第三章 故友终离3
君临仔细一想，这是荒郊野岭，狼虫虎豹无数，萧泽昏迷中，万一她去抢人参的路上，来了一只老虎或者豹子什么的，看到山洞里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万一吃了他可咋办？
而且禁军快要搜过来了。
君临一咬牙，背起萧泽，躲开禁军，走了出去。
逃了许久，君临发现一处院子。
她立刻翻墙进去，把萧泽藏在里面。
这处院子应该是别苑，不大不小，似乎有人居住，桌椅什么的很新，也没什么灰尘。
院子里似乎只有一个丫鬟，要避开丫鬟很容易，就是不知道这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厨房有一些吃的，君临偷了一碗汤给萧泽灌下，自己又跑去厨房偷了一个馊窝窝头吃。
其实厨房有熟的烤鸡，还有一些熟肉，肉包子，馒头之类的，但是她不敢偷，因为偷这些东西很容易被发现，丫鬟要是看到烤鸡少了一只腿或者熟肉少了一些可能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是馊窝窝头之类的丫鬟应该不会太注意。
几天没吃东西，君临吃馊窝窝头的时候狼吞虎咽，差点噎着。
吃完之后，心道：难吃，真难吃。
她伸出手，想要再偷一个馊窝窝头填饱肚子的时候，又收回了手，偷两个比偷一个更容易被人发觉。
所以即使很饿，很想吃什么东西，她也要忍耐。
她躲在柴房，坐在萧泽身旁，感慨道：“没有想到比馒头更难吃的是窝窝头啊。还馊了。”
靠着君临的自觉，这两天，丫鬟愣是没发觉有人偷偷住在这里。
这天，别苑的主人似乎要来了，晚上丫鬟喜出望外的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还熬了一锅燕窝。
君临没忍住自己的小手，想偷了一碗燕窝给萧泽灌下去。
她只是听说燕窝很补，她想着也许萧泽灌下一碗燕窝会好一点，便躲在梁上，看着丫鬟做饭，想要偷一碗热乎的燕窝。
这么多美食，估计丫鬟也不会太过于注意包子之类的，于是君临就偷了一个鲜肉包。
丫鬟刚打算端菜出去，君临刚打算从梁上跳下来偷燕窝。
还未行动--
这时，一青衣公子踏进了厨房。
丫鬟忙道：“爷，您怎么能进厨房呢？这多乱啊！”
青衣公子道：“肚子有点饿，来找点吃的。”
丫鬟笑道：“爷，您别急，菜马上好了。您要是饿，就先吃这肉包子，奴婢今儿蒸了二十个呢。个个皮薄肉厚，好吃的很呢。”
丫鬟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叠肉包子说。
君临点头，心道：确实好吃，比馊窝窝头好吃多了。
青衣公子瞥了一眼那些肉包子，笑道：“你记错了吧，这明明是十九个。”
君临看了看自己手里吃的剩了一半的肉包子，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这只贱手！
为什么要偷肉包子，为什么今天就不偷馊窝窝头了？
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吃！！
不要急，不要慌，屏住呼吸。
丫鬟笑道：“爷，您看一眼怎么知道是十九个啊，我可记得真真的，是二十个。不然我数给您看。”
青衣公子笑道：“你数，肯定是十九个。”
丫鬟数了一遍，道：“唉？还真是十九个？我不信，我明明包了二十个，我再数一遍。”
又数了一遍，小丫鬟懊恼道：“怎么还是十九个啊，还有一个呢？莫不是被小老鼠叼走了一个？”
青衣公子道：“应该是，走，先端菜出去，我饿死了。”
丫鬟端着菜，道：“是，爷。”
主仆二人便有说有笑的出了厨房，青衣公子还关上了厨房的门。
君临不动声色，还是呆在梁上，也不下去，默数一二三。
刚数完，轰的一声，青衣公子踢开厨房的门。
丫鬟跟在青衣公子身后，目瞪口呆。
青衣公子目光犀利的扫了一眼厨房，没有一丝异样，不由得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丫鬟惊讶道：“爷，您做什么啊？”
君临第一次看到青衣公子出去还关上门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猜测，因为菜还没端完，关上门做什么，待会儿还不是要来端菜，再开门岂不是很不方便。
那么极有可能是这公子故意而为之的，不想厨房里的人看到他们到底走没走，也想厨房里的人误以为她已经安全了，可以溜走了。
所以这只是她的猜测，但现在她只能格外谨慎一点。
果然，这青衣公子有所怀疑。
不过棋差一招啊。
这家伙警惕性如此高，不如先擒住他，这样一来，萧泽的人参、补药就有了，说不定还能借他的力气出了这凉州城去西秦长安找师兄救萧泽呢。
他是崇华身边的红人，也许她有他作为人质，崇华会为了他放过萧泽一马呢。
如此一想，君临看到青衣公子转身而走的时候，冷冷一笑，像是矫捷的豹子一般扑下去，猛的抽出鬼月剑，几乎是转眼之间，那人就被她按在地上。
青衣公子看到君临的瞬间，目光有一丝惊讶，也有一丝故友重逢的喜悦之情。
即使，那冰冷的剑锋抵着他的颈动脉。
只要轻轻一动，那剑锋就会割开他的脖子。
丫鬟大惊，吓得尖叫，菜掉在地上，盘子碎的稀里哗啦。
“爷，爷！”丫鬟红着眼睛。
然后那丫鬟又狠狠的瞪着君临，厉声道：“大胆，你知道我家爷是谁吗？”
君临盯着青衣公子，冷声道：“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我们前凉的中车府丞大人吗？怪不得您能独自开府呢，随侍君王侧，颇为风光啊，独立开府算什么啊。”
丫鬟急道：“你知道还不放开我家爷！”
那青衣公子却笑道：“殿下还认得我，没忘记我啊。”
他的眼睛看着君临，无一丝憎恨，有的只是悲凉。
君临一条膝盖压在他胸口，另一条腿半跪，一只手拿着剑抵着他的颈动脉，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抓着暗器，只要这严曦有一丝异动，君临就会暴起杀人。
是的，刚进来的时候，君临就看到了这人是严曦。
如今，严曦颇受重用，他与明丰犹如双生儿一般，均被封为中车府丞，随侍君王侧，颇为风光。
所以，君临很是警惕。
严曦是崇华的人。
他对崇华忠心耿耿。
小丫鬟拾起一块尖锐的碎瓷片，瞪着君临，用碎瓷片指着君临，厉声道：“放开我家爷！”说完，她便冲过来想要救这青衣公子。
君临冰冷的目光一扫，左手迅速扬出，顿时，一道梅花镖就打出。
凌厉的劲风像是水纹一般，带起一阵风。
青衣公子连忙道：“不要杀她，她还是个孩子。”
“啊！”小丫鬟尖叫一声，被梅花镖打中肩膀，倒在地上。
君临冷笑道：“大人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不要担心，她只是受了皮外伤。”说罢，君临又看了看那小丫鬟，冷声道：“闭上你的嘴，不准有小动作，这次是没有毒的梅花镖，你要是敢大叫，或者敢袭击本座，下次就是有毒的暗器，到时候你死了不要急，你家大人说不定也会被你连累，一并死了！”
小丫鬟瑟瑟发抖，捂着肩膀不敢说话，哽咽着，想哭不敢哭。。
青衣公子看向小丫鬟，忍不住笑道：“不要怕，这姐姐不是坏人，她是吓唬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君临冷厉地问。
青衣公子一愣。
君临道：“严曦大人，中车府丞大人，不要说的你跟我很熟一样，我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觉得我几分像从前？”
青衣公子一愣，想要说什么，却被君临打断。
“严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有你作为人质的话，不知道能否牵制皇上一二呢。用你换……”
君临还未说完换萧泽一命，青衣公子就惊讶道：“殿下您知道了？”
君临警惕心一点也没有放松，鬼月剑还是充满威胁地架在这青衣公子的脖子上，目光冷冽，“你说呢？”
青衣公子叹息一声，道：“殿下想以我为质，找皇上换张重况小公主，恐怕我会令殿下失望，皇上未必肯啊。”
君临有一丝惊讶，垂下眼睑，瞥了他一眼，看他不像是说谎的，不由得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青衣公子道：“契丹国那边皇帝耶律德基指名道姓，要接契丹公主耶律侯哥，也就是张重况小公主回契丹，使者都到了我们凉州城，耶律德基还允诺只要皇上交出契丹小公主，以后两国便可缔结同盟，契丹永不犯我前凉。试问，皇上怎么会因为我而把契丹小公主交给殿下您呢？”
君临打量着他，她这几日忙于奔波，没怎么打听前凉的事情。
她这才想起来，好像这几天偷东西的时候，街上确实有几个契丹模样的人在游荡……
她突然想起小公主的生母，惠平公主，也想到了惠平公主的死。
惠平皇姐作为和亲公主，深明大义，牺牲了自己，去了契丹，可最后的结果呢？
和亲公主能有什么用啊，和亲公主要是真有用，还养士兵做什么啊？干脆全养美人好了。
善良温柔的惠平皇姐最后还是死了。
君临有点难过，仿佛又看到惠平皇姐死亡的瞬间，心脏剧痛。
像一把利剑刺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把藏在暗处、深处的被压抑着的感情翻搅一遍，直至鲜血淋漓。
要冷静。
这时候不能不冷静。
君临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头，提醒自己，要冷静。
君临冷冷问：“哼，耶律德基要接回小公主做什么？小公主双目异瞳，不是被视为不详人吗？他们这么担心小公主给他们带来灾难，当年差点烧了小公主祭天，现在又想来接回小公主？真的假的啊？我不信！”
青衣公子一愣，道：“原来殿下不知道这件事啊，前些日子契丹使者上书说公主耶律侯哥虽然异瞳，是不祥之人，但是是皇族血脉，没道理留在前凉，所以他们想接回公主，然后把公主耶律侯哥火焚以祭天，而且契丹太卜占卜说主要用小公主祭天，契丹那边就能平平安安没有灾祸。”
君临缓缓松开手，让青衣公子站起来，但她依然把剑架在青衣公子的脖子上，道：“皇上怎么说？”
那好歹也是惠平皇姐的孩子，君临不信崇华会如此绝情。
青衣公子道：“皇上暂未表态。不过我估计，他是在等殿下您现身。”
君临面色冷了下来。
青衣公子接着道：“我估计，皇上知道小公主对您来说很重要，他知道您会不顾一切跑去救她，所以暂不表态。”
君临沉声说，“你说我跟你家主子有那么大的仇吗？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君临似乎忍无可忍了。
青衣公子刚想说什么，君临又厉声道：“严大人我对你即使没那么好，但至少也没害过你！可你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故意告诉我这件事！”
青衣公子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小公主这件事……”
君临像是想到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一样，喃喃道：“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觉得不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我真不是个东西！”
“殿下……”青衣公子有点担心。
到底该怎么办啊？
这边泽兄生死不明，晚一步可能真的死了。
这边小公主要是晚一步，可能小公主就被送到契丹火焚祭天了。
君临要崩溃了，甚至狭隘的想，我直接死了好了，然后又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到底该怎么做啊？
面对这无止境的折磨，君临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脑袋一片混乱，没有一丝清明，心里被怨恨、黑暗、绝望填满。
再也无法承受了。
君临一阵气血上涌，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青衣公子眼中有一丝担忧，道：“殿下，您好像受伤了，等我一下，我去找个大夫……”
尚未说完，君临一个疾步，堵在他面前，一脚踹向他的胸口，把他踹到。
小丫鬟啊的叫了一声，却不敢上前，只能瞪着君临。
至始至终，青衣公子都没还手。
君临冷漠而又犀利，目光没有一丝感情，冷酷得像一块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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