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嘲讽
春天来了，下雨的次数多了起来。有好几次，林夏起床的时候，都能听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她不喜欢下雨，因为要冒着雨去上学，虽然会撑伞，但衣服还是会湿漉漉的。
“小夏，再不起床，上学要迟到了~”林祥生推开门，把女儿从床上抱了起来。“今天下雨了，爸爸不骑车，走路送你去学校。”
林祥生上班的地方要经过一段土路，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早就坑坑洼洼了，相较于步行，骑车花的时间更长。
夏莲把饭菜端上桌，催促着他们父女俩儿出来吃饭。
“祥生，昨天的事你别忘了跟你们厂长说。”夏莲把剥好的煮鸡蛋放在林夏的碗里，接着道：“你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还少给五十，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我们这次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他们就认定了我们好欺负，肯定还会有下次。”
“知道了，阿莲。”林祥生不想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夏莲不满地吃着菜，“你在厂子里别这么老实，该占小便宜的时候就要占，你不占别人自然要占了去，到时候吃亏的是我们。现在的生活，离了钱什么都办不成。光说小夏的学费，也不是一笔小钱；等小夏将来上了初中，我们还要找找关系，让小夏上一所好学校……”
林祥生用疲惫的眼神盯着碗里的米饭，无奈地叹了声气，“我知道。先吃饭，其他的等我下班回来再说。”
林祥生帮女儿穿上雨衣，自己撑着伞，牵着女儿的手出门了。
下雨的天气里，除了上班的大人和上学的孩子，出门的人总是很少。雨水拍打着李爷爷家前面的草棚，起风之后，草棚上的草刮得遍地都是。
“老天爷啊，这怪天气哦~”上了年纪的人觉少，李爷爷这时正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用浑浊的双眼望着外面，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老伴儿啊，快让老天爷别了喽，再下下去，庄稼就要淹喽~”
林祥生停下脚步，跟他寒暄了几句，牵着女儿走了。
林祥生告诉林夏，李爷爷的本名叫李建国，他日日挂在嘴边的老伴儿五年前去世了。当时她还很小，不记事儿。
李建国的老伴儿年轻时得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当时他的老伴儿视酸如命，街上的人都认为她怀的是一个男孩儿，纷纷说李建国好福气。然而，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被医生断定怀的是死胎，他的老伴儿当场哭晕了过去，从那以后，再没怀上过。所以，李建国，这一生都没能有过一儿半女。
老伴儿去世之后，他的身体也大大不如从前了，地里的农活慢慢干不动了。好在，他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态积极向上，农活干不动了，便开了个小超市，也活得自在。
林夏站在教室门前，脱下雨衣。因为雨衣还滴着水，不能带进教室，她就把雨衣挂在了窗户边上，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女生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讲着各种各样的话题。有的人在说昨天看的动画片，有的人在展示新买的衣服，有的人在说隔壁班的某个长得帅的男生。
林夏认为，她们还不懂得什么是帅气，只是听别人这么说，也随波逐流罢了。她有时也会和张美玲讨论哆啦a梦，讨论大熊和小叮当，不过，她不会加入“大论战”。
张美玲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吃鸡蛋，看着那群女生，一双小眼睛中闪过羡慕。抬头望见林夏来了，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苦闷的神情消失不见，露出牙齿笑了。
“早上好，小玲。”林夏把带来的煮鸡蛋放在张美玲的桌子上，接着把语文课本拿出来。
林夏看着张美玲一脸幸福地吃着鸡蛋，谈起了昨天晚上看的哆啦a梦。昨天演的是有关恶魔护照的故事；有了那本恶魔的护照，大熊做了很多坏事，偷了妈妈的钱，甚至还打了人，踢翻了垃圾桶，买东西不付钱……林夏不喜欢大熊，觉得大熊很懦弱，如果不是因为机器猫小叮当，大熊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有时，林夏又觉得她很羡慕大熊，因为无论大熊做错什么事，小叮当总是守在大熊身边，是专属于大熊一个人的英雄。
“小夏，你觉得我戴着好看吗？”张美玲把袖子撸上去，手腕上戴着的金链子露了出来。林夏记得这个，是张扬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只是比那时看起来破旧了许多。
那天回去之后，张美玲的姐姐张艳玲看到了，就把链子抢了去。张美玲去找妈妈，想让妈妈帮自己要回来，结果妈妈把她说了一顿，还说什么事都要让着姐姐。她哭了很久，但她没觉得妈妈偏心，因为姐姐长得漂亮，自己长的丑，让着姐姐是应该的。
“你怎么会有这条手链？”杨婷看到自己送给张扬的手链戴在这个丑八怪的手上，气愤地攥着拳头，双眼挤了泪水，“这是我送给张扬的，你干嘛戴在自己的手上！还给我！”
张美玲把袖子撸下来，护住了手链，结结巴巴地说：“张、张扬送、送给我、我的，我、我不知道是你、你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快点还给我！”杨婷把张美玲的铅笔盒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引来了其他女生的围观。“算了，我不要了，都让你戴脏了！”有了其他女生的撑腰，她越发得嚣张起来，“小丑，手链是不是你从张扬家里偷的？肯定是你偷的，张扬不可能把我送给他的东西送给别人！”
被人诬陷是偷的，张美玲害怕得哭了起来，缩在林夏的身后，不敢说话。
“不是偷的，是张扬送给她的。”林夏站起来解释说。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跟小丑是一伙的！”张扬刚巧走了进来，杨婷走过去把他拉了过来，指着张美玲的手腕上问：“张扬，这是我送给你的那条手链，是不是小丑从你家里偷的？”
看到张扬来了，张美玲才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神燃起希望。
张扬对手链的事情没什么印象，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在张美玲的手上。“我不知道，可能是过年的时候从我家里偷的吧。”
“我就知道，一定是小丑偷的，张扬怎么可能把手链送人！”杨婷生气的原因是张美玲把她的心意毁了、弄脏了，就算赔给她两条，她还是不会原谅张美玲，更何况她原本就很讨厌张美玲。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这件事才算罢休。张美玲缩在自己的角落哭泣；张扬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跟平时一样说说笑笑，做一个本应是局内人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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