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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求婚


  亲爱的

  我在佛前,在佛前

  求了500年

  终于,终于在呼伦贝尔

  遇见了你

  自从我发现

  你那

  如春风掠过绿茵的浅笑

  我就发誓

  我一定要娶你

  这几天,沈惠卿一直闷闷不乐。

  习惯了一回到家,就能看见妻子笑意盈盈的尤剑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惠卿,你怎么啦?以往你总是乐呵呵的,这几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尤,我觉得对不起你。”

  “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在任向东转正这件事上,我出了馊主意,给你帮了倒忙哦!”

  “为这件事呀,不必烦恼了。任命已经宣布,既成事实,算了吧。”

  “可是,以后镜山湖分局不就变成呼延国庆的地盘了吗?那可是块肥肉啊!”

  “对付呼延国庆,我自有办法,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我们还是试一试,看能不能把任向东拉过来。”

  “你有闲工夫,试试也无妨。”

  决定了要拉任向东,沈惠卿便开始行动。

  她找来温耀庭,商量用什么招。

  “嫂子,要拉拢一个人,无非两点。”

  “那两点?”

  “第一点,利益驱动。第二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张仪,苏秦。”

  “苏秦最后不是失败了吗?”

  “但合纵使秦15年不敢出函谷关呐!”

  “是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历史是可以借鉴的。”

  “所以,我想,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把任向东拉过来的。”

  谋划达成了一致意见。

  接下来,就是计划的实施。

  沈惠卿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给任向东准备一套婚房。

  她去找行政科长叶漪玲。

  “叶科长,跟你说个事。”

  “惠卿姐,你吩咐就是。”

  “我想给任向东准备一套婚房。”

  “姐,你交办的事,能做到的,我一定照办。可是,局里有规定,分房给干警,要有结婚证,才可以办理。”

  “他要是领了结婚证,他自己来办不就得了!还要我来找你干嘛?漪玲,我私底下跟你说,这是老尤的意思。”

  “我明白了。”

  叶漪玲做了一下登记,便去取来一套三房2厅的钥匙,交给沈慧卿。

  “温总,房子的钥匙我拿到了,接下来的装修,买家具,就有劳你了。”沈惠卿好像这套房是为他家里人准备似的,刚走出叶漪玲办公室,就给温耀庭发信息。

  “嫂子,小菜一碟,我会让那小子满意的。”

  两个月后,房子装修完毕,所需家具一应俱全。

  装修好的房子,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从设计、买材料到施工、买家具,沈惠卿、温耀庭、卞琳芝都费了不少心思。在他们看来,这房子,这家具,既符合任向东的身份,也颇有舒适雅致之感,任向东一定会满意的。

  收拾停当,沈惠卿就打电话让任向东过来看房子。

  领着任向东在房内转了几圈后,沈惠卿含笑着问:

  “向东弟弟,这房子装修的怎么样?”

  “总体感觉,雅致,舒适。色彩用米黄色,温馨,祥和。线条匀称,如行云流水,有艺术感。书房古色古香,设计颇费心思。至于家具,也精致实用,挺适合起居。”

  任向东还没说完,沈惠卿、温耀庭、卞淋芝一个接一个,呵呵呵笑了起来。

  任向东愕然: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太对啦!没想到,你的看法,跟我们希望的,完全一样!”卞琳芝解释道。

  “怎么样?喜欢吗?我的好弟弟。”

  “喜欢。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惠卿从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好弟弟,姐姐为你准备了这套婚房,你感到满意,姐就觉得不枉费心思了。给,把钥匙拿去吧,这房子是你的啦!”

  “什么?给我准备的婚房?姐,我的结婚报告都还没打呢,你就给我准备好了这一切?”任向东一头雾水,那能不感到意外?

  “你的工作忙,我既然认了你这个弟弟,做姐姐的,不应该为弟弟做点什么吗?”沈惠卿的语气,温情就如亲姐弟。

  “姐,你为我操这么多心,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去报答你。这房子装修、买家具,都花了不少钱吧?我拿合适吗?”

  “向东老弟,你听我说几句,”温耀霆插话,”你也许不知道,你姐为给你准备这套婚房,她费了多少心思。按你们局的规定,分你一套房,要走多少程序?就算你的条件符合,等走完程序,把钥匙拿到手,少说也要半年吧?可你想想,你现在见到的,从想法去拿到房子钥匙,再到设计、装修、购买家具,前后也不过两个月。你姐姐为了你,可谓煞费苦心。你如果不领她的情,你觉得合适吗?”

  温耀庭的一番话,还真让任向东觉得,不领沈惠卿的情,还真说不过去。”无论她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想法,毕竟,她是局长夫人,不领她的情,就等于给自己树敌!”想明白了这些,任向东接过钥匙,表示谢意:

  “姐,我不知说什么来感谢你,但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

  说完,任向东就像弟弟拥抱亲姐姐一样,给了沈惠卿一个貌似充满感激之情的拥抱。

  “对嘛,这就对了嘛!”温耀庭见到这一情景,心想,”你任向东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我也要一个拥抱!装修这房子,我跑前跑后,没功劳也有苦劳!任向东,你也该表示一下谢意吧?”

  “去,去,去,别瞎掺和,别什么事都有你一份!”沈慧卿假装嗔怪地说。

  看任向东接过了钥匙,沈惠卿和温耀庭对视了一下,便会心地笑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农历二月。二月是大地心跳的季节。

  看到木棉花像火苗在燃烧,任向东搁在一边的想要结婚的念头又被点燃了。

  “我要飞去云芝。”

  “我要向慧晶求婚......”

  任向东在想,目前,分局的一切,正在按正常的轨道运行。朱仲霖似乎对我也友好了,凡事有商有量,配合也算默契。以前在城南所的那种心存芥蒂,似乎也消失了。这是祥和的时光,这不正是我筹备结婚事宜的好时机吗?

  任向东把自己的想法和呼延国庆说,呼延国庆也觉得任向东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而且,眼下也没什么事,急着要任向东去做,便同意了。

  征得呼延国庆的同意,任向东便和朱仲霖把工作做了合理的安排,然后去见尤剑明,申请休一个星期的假。

  “向东,好事啊,恭喜你!”

  “谢谢局长。”

  “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请局长放心,我跟朱政委做了合理的安排。”

  “我放心。前几天我碰见过之江市长,他还夸你呢!”

  “哦!我去云芝前,再去当面谢谢他。”

  “好。做人知道感恩,别人才会喜欢你,看重你,你说对不对?”

  “谢谢局长教诲。说起来,我应当好好感谢尤局您呢!”

  “谢我什么啊?”

  “要谢您的,多着呢!就说我这回提职把,如果不是您亲自提议,党委会还不一定能通过呐!”

  “这会上的情况,你也能知道,看来你的人缘还蛮不错的嘛!”

  “尤局,您做了好事,迟早大家都会知道,您说是不是?”

  “是的,所谓雁过留声,一个人心里怎么想的,他始终就会按他的想法去做。”

  尤剑明这次与任向东交心式的谈话,谈了不短时间,他想试探一下任向东是否被沈惠卿拉了过来,但直到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累了,想结束谈话了,他也没办法断定任向东的心是否依旧在呼延国庆那边。

  尤剑明批准了休假,任向东便打电话给郑炎金,商量求婚的方式和具体细节。

  兄弟俩商量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事先不让欧阳慧晶知道,当她正在上课时,任向东当着她的学生的面求婚,想必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尽管和郑炎金商量了半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任向东还是觉得没多大把握,便想问问刘思思,因为他觉得思思可能更了解欧阳慧晶。

  刘思思不仅赞成任向东和郑炎金商量后做出的决定,还主张她和钟丽娜随任向东前往云芝。

  “哥,我和丽娜是慧晶最好的姐妹,我们去,肯定能帮到你。”

  “思思,我真是无言感激。”

  到了云芝,任向东和郑炎金、央金托亚、刘思思、钟丽娜,又再次推敲了求婚的细节,然后就进行预演。

  预演了好几遍,大家都觉得ok了,任向东便去请陆校长做求婚证人。

  “任警官,你们年轻人就是浪漫,真羡慕你们。除了让我做求婚见证人,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谢谢陆校长,那我就不客气啦!如果能安排一些能去听课的老师也到场,那我觉得到时的气氛会更热烈。”

  “没问题,一会,我就安排。”

  “太好啦!太好啦!谢谢,谢谢校长。”

  欧阳慧晶正在讲《赤壁赋》。

  课室的后排,临时加了十来把椅子,能来听课的老师,都来了。

  欧阳慧晶正沈醉于清风明月的意境中___她时而朗诵,时而赏析,整个课室鸦雀无声,似乎被她带了去与苏子同游......

  赏析完《赤壁赋》,欧阳慧晶告诉学生,在古代的文豪中,她最喜欢苏轼_____不仅仅因为他的诗文出类拔萃,更因为他忧国忧民,并且身体力行,即使被贬到了荒蛮之地的儋州,他也穷尽自己的精力,调解民族纠纷,行医救人......

  陆尚文也坐在后排,他看了看表,”哟,感觉坐下来才一会,怎么就快到下课的时间了?我得赶快到门外通知任向东。”

  任向东和刘思思他们在门外,也被欧阳慧晶声情并茂的赏析所陶醉,也没注意到快够钟下课了。

  “任警官,就要下课了!快,该你出场了,要是动作慢,学生们走出了教室,你的计划就不能完美实施了。”

  “好的,谢谢!”任向东拉了拉衣领,就径直向讲台走去。

  此刻,欧阳慧晶正面向黑板,布置作业。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欧阳老师的未婚夫。请允许我占用大家一点时间,因为我要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一件事,更希望大家鼎力支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欧阳慧晶转身发现是任向东,先是惊喜,继而嗔怪:向东,没看到我在上课吗?你捣什么乱!

  任向东用一只手捂住欧阳慧晶的嘴巴,用另一只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这时,刘思思捧着鲜花,钟丽娜、央金托亚虔诚地用双掌捧着戒指,款款走向讲台。

  任向东面向欧阳慧晶退后几步,单膝跪于地,神情专注地注视了欧阳慧晶几秒,便接过刘思思的鲜花,用朗诵诗歌的声调,向欧阳慧晶求婚:

  欧阳慧晶,我在佛前,在佛前求了500年,终于,终于在呼伦贝尔遇见了你。

  亲爱的慧晶,自从我发现了月亮的光华和星辉交映下的蓝,我就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就没有色彩。

  亲爱的,自从我发现你那如春风掠过绿茵的浅笑,像烙铁,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娶你。

  亲爱的,我们相爱,已走过了几个春夏秋冬。纵然长年远隔千山万水,可我们的心,就像喜马拉雅的山脉,紧紧相连。

  亲爱的,你曾经说过,你的梦想是看遍世界十大草原,那就请你嫁给我,让我们手牵手,去把用水洗过的蓝天,看个遍。

  亲爱的,为了我们的爱,为了我们的幸福,请你嫁给我,你愿意吗?

  欧阳慧晶早已泪眼模糊。

  听着任向东那一句句”细雨点洒花前”的情话,她知道了自己有多幸福。

  品味着任向东的真情,她的思绪在飞扬......

  “是谁说的?听爱人说情话,是人生的四大幸事之一?朱光潜,林语堂?不管是谁说的,反正我是幸福的。听爱人说情话已是幸福,何况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忘情地诉说?!”

  想到课室里有几十位自己的学生,还有听课的老师,欧阳慧晶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继续往外涌,但她越想控制,却愈加激动,思想完全不能集中,以致于任向东问她”你愿意吗?”她也不知道应该马上回答。

  任向东说完了,教室里的这一刹那,静得连针头掉到地上,也能听得见。

  在场的老师和学生等了几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谋而合地站了起来,对着欧阳慧晶大声喊: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喊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有节奏。

  喊声如台风过后的海浪,在教室里翻涌......

  欧阳慧晶明白了过来,抹去还在闪烁的泪光,转身面向讲台下的学生和老师,扬手示意大家停下。

  喊声嘎然而止。

  “老师们,同学们,谢谢你们!刚才,我不是,在犹豫,而是,喜极而泣!现在,我告诉大家,正如我未婚夫所说,我和他的心,是连绵的山脉,为了爱,为了幸福,我愿意嫁给他!”

  欧阳慧晶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欧阳慧晶的话音刚落,任向东就一个箭步冲上讲台,抱起欧阳慧晶就忘情地转圈,放下她后就狂吻,完全忘记了讲台下有几十个萌动着青春的学生,忘记了还有十几位受儒家思想熏陶多年的教师......

  教室里的掌声,被笑声和尖叫声替代......

  欧阳慧晶挣脱任向东的忘情,再一次向老师和学生致谢。

  求婚话剧的帷幕刚落下,刘思思、钟丽那、央金托亚一起跑上讲台,和欧阳慧晶抱成一团,任由喜悦和激动的泪水,在讲台上流淌......

  是晚,任向东想和欧阳慧晶一起。尽管他知道欧阳慧晶仍然不会同意合二为一,但他觉得,能抱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睡,也是莫大的幸福。

  “慧晶,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欧阳慧晶明白”一起睡”的含义,便点了点头。可姑娘们以为任向东还未与欧阳慧晶领证,便想行夫妻之实,便要把任向东撵出去。

  郑炎金逮着机会,就想报上次四人同游南伽菩提山,被任向东讽刺挖苦的一箭之仇。

  “美女们,你们有没有发现,有只狼。”

  央金托亚以为郑炎金说的是豺狼,嗔怪道:炎金,酒店里怎么可能有狼?今天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别说些扫兴的话。

  郑炎金用手指刮了一下央金托亚的鼻子:我说有只饿狼,你明白吗?

  郑炎金戏谑的话语,逗得欧阳慧晶、刘思思、钟丽娜笑了起来。央金托亚仍然不知所以然,见她们笑,也跟着傻笑。

  “得了吧,郑炎金同志,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是男人都像你呀,未敲钟就进饭堂。”任向东回敬一句。

  郑炎金没捡到便宜,反倒被倒打一耙,一时心里有点不爽,但想到今天是任向东的特别的日子,也就放弃了唇枪舌剑的念头。

  “向东,今天是应该让你高兴的日子,不跟你计较啦!走,哥俩喝酒去,贺贺你!留点空间给她们姐妹。”郑炎金边说边拉任向东往外走。

  是晚,姑娘们一宿没睡。她们分享着欧阳慧晶的喜悦和幸福,也憧憬着自己浪漫的未来。

  求婚成功,任向东清晰地看见,自己离人生最大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和欧阳慧晶商定了今年八一举行婚礼,任向东想到还得征得欧阳嘉仁的同意,便匆匆告别了云芝。

  再往东海的路上,任向东反复琢磨,”要怎么说,才能得到慧晶他爸爸的同意?””不管如何,我一定能说服他的。”任向东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

  心理学家说,积极的心理暗示,往往能给人以力量。

  这回见到欧阳嘉仁,任向东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惧怕他,眼里根本不把他当市长,只是把它看做一个长辈而已。

  “爸爸,慧晶已经同意我和她结婚,并且想今年八一举行婚礼,请您准许。”

  “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你们把结婚典礼的日子都定了!”

  “爸,从法律的角度讲,是否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决定权都属于我和慧晶,对不对?”

  杨清晓觉得任向东的话有□□味,怕惹欧阳嘉仁不高兴,便急忙向任向东使眼色:

  “向东,家里没盐了,你出去买点回来,我一会炒菜要用。”

  任向东刚走出门口,杨清晓就坐到欧阳嘉仁身边,和颜悦色地说:

  “嘉仁,女儿有跟你说过吧,她和任向东是真心相爱的。你天天忙,也许你不是很了解任向东。但我通过这几年的考察,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你喜欢他吗?”

  “怎么说呢,谈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厌恶感。”

  “那你喜欢女儿吗?”

  “这是什么话?我就一个孩子,能不喜欢吗?”

  “这不就得吗?女儿爱任向东,而且时间已经证明,他们是真心相爱。相爱才会有幸福。为了女儿的幸福,我想,你一定不会反对他们结婚,是吧?”

  “你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同意啦?”

  “唔!”

  暑假到了。

  欧阳慧晶加班加点批改期末考试试卷。

  她的心已经飞向桐州。

  在去云芝机场的路上,谈健宁笑问:

  “欧阳老师,听说你要回去结婚了,你还回不回来呀?”

  “谈主任,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你注意到了吗?刚才陆校长送你上车时,是怎样的表情?”

  “没注意,什么表情?”

  “怅然若失。”

  “你也担心我不回来了吗?”

  “我担心有什么用,你都要结婚啦!诶!”

  “我结不结婚,回不回来,对你都没半点影响吧?为何叹气呢?”

  “要我说吗?”

  “你愿意说吗?”

  “我不好意思说。诶!”

  “谈老师,你我都学过一些心理学,叹气是一种消极的心理暗示。如果经常叹气,就会慢慢形成不乐观的不良习惯。而习惯一旦形成,要想改变它,就如在蜀道上走。所以,如果遇到不顺心的事,我们就要提醒自己,不要叹气。”

  “克服叹气的方法有哪些呢?”

  “当然有不少。比如转移注意力,又或者找你信任的人倾诉,等等。”

  “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吗?”

  “你觉得呢?”

  谈健宁思索了一会,似乎找到了可以信任欧阳慧晶的理由,便用坚定的语气说:

  可以。

  “呵呵,这不就得了,说吧,有什么事烦心事。”

  “我,.我.....”谈健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在我面前滔滔不绝的谈健宁,今天怎么变成含苞待放的花蕾了呢?”

  “好吧,我说,你不许取笑我。”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还需要我向你作保证吗?你该说了吧!”

  “好吧,我说。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暗恋你了。可是,你现在要回去结婚了,而且是我亲自送你去机场。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却找不到理由留下你,我是多么无奈,多么无助,我能不叹气吗?”

  “哈,哈,哈,我的天呐!”欧阳慧晶捧腹大笑。

  “喂,欧阳慧晶!说好不准取笑我的,你这副样子,不厚道吧?!”

  “谈老师,你误会了。刚刚我笑的那样失态,不是想取笑你,而是在庆幸,庆幸上天垂怜我,故而开怀大笑。”

  “愿闻其详。”

  “我听了你的一番话,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感恩上天之情。我感恩上天垂怜我,让我在如席慕蓉所说的最美丽的时刻,有两位优秀的美男子,对我一见钟情。”

  “我印象中,席慕容那首诗,洒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凋零的心呢!”

  “所以呀,我庆幸!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有花儿期盼的人,神情专注的看着那棵树开的花!你说,花儿不会笑的更灿烂吗?”

  “可我的心凋零了。”

  “往前走,一定有一棵树,开着朵朵都是期盼的花,在等你。”

  机场到了。

  谈健宁望着欧阳慧晶渐渐模糊的背影,感觉就像在夜里,独自一人,有气无力地摇着一叶小舟,在望不到边的大海里漂浮......本来就遥远的星空,越来越遥远了......本就稀疏的几点星光,越来越暗淡了......

  飞机降落了。

  在通往取行李的通道上,欧阳慧晶勾勒着在机场出口与任向东相拥的画面,心里甭提有多甜。

  可当她拖着行李到了机场出口,左顾右盼,却看不到任向东的身影。她打开手机,想给任向东打电话,却发现任向东早就发来了信息:

  宝贝,对不起!因辖区非典(SARS)来袭,我在一线忙,故而让俞惠敏接你。不要生气哦。

  欧阳惠晶能理解。她正想给任向东回信息,却听到有人叫她。

  俞惠敏见到欧阳慧晶,表现出姐妹久别重逢的热情-----她紧紧的拥抱了欧阳慧晶,接着就抢过行李,领着欧阳慧晶去餐厅。

  欧阳慧晶本已淡忘了任向东与俞惠敏的感情纠葛,但此刻俞惠敏对她过度的热情,让她记忆里早已平静的波纹,又被撩动了起来。

  “惠敏姐,局里那么多同事,向东为何偏让你来接我呢?”

  “怎么啦?不想我来接你?还在记恨我吗?”

  “怎么跟你说呢?我本已相信,向东心里只有我了,可是他偏让你来接我。”

  “慧晶,是的,你说的也对,你的向东完全可以叫其他同事来接你。早上,他让我来接你时,我也对他说,还是让别的同事来接,免得你见到我,不高兴。可你的向东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希望我们姐妹俩,能重新成为好姐妹。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来了。”

  这一餐饭,俞惠敏完全向欧阳慧晶敞开心扉,欧阳慧晶听着听着,就为俞惠敏曾经那么深爱她的向东而泪眼模糊......

  “惠敏姐,我不知道在我与向东相遇之前,你是那样爱着向东。假如我没出现,或许你和向东会是幸福的一对。”

  “慧晶,怎么能怪你呢?冥冥中,谁跟谁能同床共枕,谁跟谁有缘无份,上天早已作了安排。所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说的就是这个理。你说是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我听了你今天说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我此刻觉得,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我抢了你的幸福。”

  “这么说,你不恨我啦?”

  “哪能恨你呢?我倒觉得欠你的呢!”

  “那从今往后,我俩还是好姐妹?”

  “对!好姐妹,好姐妹。”欧阳慧晶使劲地点头。

  一次毫无保留的袒露心迹,俞惠敏让自己和欧阳慧晶兵释前嫌。

  “慧晶,谢谢你,谢谢你肯原谅我,你真善良。”

  “姐,要说谢,我还得谢你呢!”

  “哦?谢我什么啊?”

  “这几年,你还少照顾我吗?从我第一次到城南所见向东,直到今天你来接我,你不是像姐姐照顾妹妹那样照顾我吗?”

  “慧晶,你不仅善良,还有一颗感恩的心。其实,无论你来,还是走,我迎来送往,都是微不足道的,可你却装在心里,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哟,姐好像有高论呢,说来听听,让妹妹也受点启发。”

  俞惠敏迟疑了一下,似有所悟地说:

  “善良的人,总会记住别人的好,总能为别人着想。能为别人着想,凡事总会有好的结果。”

  “姐,你带有哲理的话,听起来,虽然感觉包含着夸我的意思,但我也认同。有一次,我在高原的一个寺庙里,听过有位高僧对客人说过这样的话:相由心生,境由心转。世人所居之地,无所谓风水好坏之分。心善者,居所谓风水不好之地,渐渐地,你也会发现,那块所谓风水不好之地,其实是风水宝地。而被以为是风水宝地的地方,不善者居之,慢慢的,他也觉得风水不好。”

  “有道理。佛学就是劝人弃恶从善。慧晶,告诉我,你那么爱向东,跟他去恶扬善的心性有关吗?”

  “也是原因之一。这几年跟他恋爱,让我看到他确实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说他是一个好警察也不为过。他的行为告诉我,他是知善知恶,为善去恶的实践者。”

  “知善知恶,为善去恶。这好像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哲学家提倡的吧?”

  “姐,是王阳明。”

  “对!我想起来了,明代杰出的思想家,军事家,哲学家。”

  “是的,他的一生,成就非凡。他对后世的影响最突出的,是他创立了王阳明心学体系。这个体系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慧晶,你喝的墨水比我多多了,跟你在一起,我真有机会知道多一些。”

  “夸我啊,谢谢啦!姐,如果我们平日里,能用点时间,多些去了解了解中国的历史,探究一下中国文化的发展脉络,你会发现,中国古代名家的思想光芒,也会是照亮我们人生道路的火炬之一。”

  “说的对,我平时习惯的认为自己工作忙,就很少挤时间去阅读古籍,因而汲取中华文化的营养,少之又少。”

  “我理解。姐,其实我并不比你知道多多少,只是我呆在学校的时间比你长,因而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可能会比你多些。中国文化是浩瀚的海洋,即使你是专业研究者,你都不可能知道这海洋有多宽有多深。但有一点我们是知道的,这海洋蕴藏着的营养,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无论工作多忙,生活节奏多块,只要有去探究的愿望,只要我们用心,我们就会有所收获。正所谓心中有光,光便无处不在,你说对吗?”

  这顿简单的午饭,吃了不少时间,但姐妹俩甚为愉快。

  “吃饱了吗?我们走吧。”

  “姐,谢谢你啦!我吃好了,我们去找向东吧!”

  “好的。”

  俞惠敏驱车往镜山湖行驶。

  一路上,两姐妹有说有笑,无所不谈,俨然未曾有过龉龃的好姐妹似的。

  第十二章非典肆虐

  悲催的2003

  非典

  像层层乌云

  笼罩着

  大半个中国

  非典,是非典型肺炎的简称。英文缩写SARS。专家则称这种病为不明原因的急性呼吸综合症。

  非典于月中旬始发于岭南小汤山。

  非典是一场始料不及的恶性病毒传染病。

  2003年开春,非典肆虐,非典病毒传播之迅猛,感染病毒者死亡率之高,医疗专家面对患者而深感无良药、无好的治疗方法而深感无奈......

  人们谈非典色变。

  一时间,”患了非典会死人”的传言满天飞.....恐惧,像层层乌云,笼罩着大半个中国。

  在这突发事件蔓延之际,桐州也未能幸免。

  疫情就是命令,桐州党政领导无不高度重视。而相关部门-----

  党政办、卫生、公安、交通、农林渔等等,无不紧急设立应急办,动员所能动员的力量,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任向东带领他的人马,夜以继日地奋战在防治非典的第一线------

  在辖区内宣讲防非典的方法、措施,以求尽快达到家喻户晓;

  组织成立应急抢救队伍,发现疑似病人,第一时间送往医院;

  组织警力和治安巡逻力量,加强对辖区生产秩序、生活秩序的维护;

  采集板蓝根、鱼腥草、金银花、蒲公英、夏枯草等清热解毒草药的样本,让各片区治保组织依照草药样本,组织群众在田野、山地采集,然后按医疗小组的配制、服用方法,让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服用。

  在一线四天了,任向东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没好好的睡过一觉。

  当任向东在石溪林场忙于预防非典而感到精疲力竭之时,俞惠敏带着欧阳慧晶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到任向东,欧阳慧晶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她张开双臂,跑向任向东......

  任向东见状,大喝一声:

  站住,别过来!

  欧阳慧晶一下子懵了,停下脚步问道:

  “向东,怎么啦?”

  “怎么啦?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受感染,你明白吗?惠敏,把慧晶带回去!”

  欧阳慧晶明白了过来,她正想和任向东说几句贴心的话,可话还未出口,任向东的手机响了:

  “任局长,我是石竹村的治保主任小魏,我们村发现了一个疑似非典病人。”

  “知道了,让大家不要靠近他。我马上赶过来。”

  挂断电话,任向东转身对身边的李华锐说:

  “华锐,立即联系医疗小组,让他们派人和我们一起赶去石竹村。”

  看着任向东的座驾一溜烟地跑,欧阳慧晶一阵心酸:向东呀向东,你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看到欧阳慧晶在发呆,俞惠敏拍了拍欧阳慧晶的肩膀:

  “慧晶,别担心他。走,我带你去看你的新房。”

  “我的新房?”

  “是的。局里给向东分了一套房。房子也已经装修好,我们大家都盼望着喝你的喜酒呢!”

  “姐,你的意思是,我和向东已经有了结婚的新房?”

  “完全正确。”

  来到桐州市公安局家属大院,进入装修好的新房,俞惠敏笑问:

  “慧晶,怎么样?还满意吗?”

  “嗯,还不错。”

  “欢不欢迎,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在你家呀?”

  “这是什么话,求之不得呢!”

  “好妹妹,你喜欢和我呆在一块,是吗?”

  “我回桐州来,哪次不是你陪我的呀?”

  “也是。咱俩一起去买菜,回来一起做饭。”

  “好的。”

  吃罢晚饭。两姐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当俞惠敏问欧阳慧晶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时,欧阳慧晶忽然明白,非典打乱了她和任向东筹备结婚的计划。既然遇到了这种突发状况,自己身为警察的未婚妻,又正值放假,是不是应该到防非典一线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呢?想到这,她便征求俞惠敏的意见:

  “姐,我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和向东用放假的时间筹备婚礼的。怎知,现在遇到发生非典!在这严峻的时刻,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到一线去做点什么呢?”

  “慧晶,我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到防非典一线去,会有被感染的风险的!你又不是本市防非典的工作人员,没有谁要求你去。如果你去后,万一被感染了,我不是要被向东骂死吗?”

  “姐,你们都忘我地在一线忙,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闲着,我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再说,做好防护措施,再到一线去,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风险。”

  “你既然这样想,那好吧,明早,我们穿戴好防护衣物,就带你一起采山草药去。”

  将石竹村的疑似病人送往医院,天黑了下来。任向东正准备和李华锐去找点东西吃,手机又响了起来。

  “任局长,我是区府办的老陈,刚接到消息,镜山湖镇街上的四家药店,发生了抢购风波......区长指示,请你们抓紧时间平息!”

  “请转告区长,我马上带人到现场去。”

  任向东让李华锐开车往镜山湖镇发生抢购风波现场去,而他自己则在车上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让距药店距离最近的片区民警和治安巡逻队长,迅即组织力量,分成四个应急小组,分别赶往出事现场。

  当任向东赶到位于镜山湖镇中心的同济药房时,药房门前还是一片混乱,水泄不通。几个穿着警服和保安服的人,在忙于劝阻、疏导。面对此场面,任向东跳下车来,拿起话筒,通过车配扬声器大声喊:

  乡亲们,我是公安分局局长任向东。请大家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我明白,大家现在都担心被非典病毒感染,都想买些板蓝根之类的药物回去。可是,如果大家都往药房柜台挤,不仅耽误了药房卖药,还可能发生踩踏,造成现场人员伤亡。因而,请大家听我指挥,所有人退出药房,稍等几分钟,排队抽签拿买药号码。拿到号码后,按自己抽到的号码排队,轮着买药。可能大家还会担心,轮到自己时,药已经卖完,那怎么办?我在这里告诉大家,不用担心,市里已安排车辆人员,到外地运药材回本市,估计明天下午,就能把大批防非典的药物运回来。还有,即使运回来的药不够,我们也还有办法。大家知道,我们桐州有的是中草药,比如鱼腥草、蒲公英、板蓝根、夏枯草这些草药,我们的山里、地里,到处都有。昨天,区里组织了采集草药人员,正在采草药,最晚后天,就会分发到各家各户。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没有药物防非典。只要大家按区里印发的防非典注意事项去做,我们完全可以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防治非典战役的胜利。

  任向东喊到这,现场安静了下来。

  任向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乡亲们,现在,请大家到我的车后面来,分三列排队抽签,然后按号码顺序买药。

  一场抢购药物的风波,在任向东和他的同事、当地党政领导以及治保组织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当晚就平息了。

  回到区府,任向东把平息抢购药物的风波的情况,向陈之江等领导汇报后,已是晚上11点。

  把李华锐泡的方便面吃了之后,任向东感觉眼皮在打架,爬上车,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当他正呼呼大睡时,手机的铃声又把他吵醒了。一听,是卞琳芝的声音。

  “任局长,我是卞琳芝。我们酒店有位旅客,用房间电话跟服务台说,他感觉自己在发烧,害怕自己得了非典。我已经电话报告市疾病防治中心,但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说马上派车来,但现在也没到,我快急死了!”

  “别急,注意做好隔离措施,我现在就和医疗小组的人过去。”

  将酒店发烧病人送到市人民医院会诊后,任向东得知:

  1、桐州又多一例非典病例。

  2、桐州从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例起,到今天,不过八天,已发现13例疑似非典病人,其中还有一名医护人员。

  3、已有5个非典病患者,因医治无效死亡。

  这些信息,像黑夜里的暴风雨声,在任向东心头掠过阵阵不安......

  在将镜山湖酒店的疑似病人送往医院的路上,任向东曾想晚上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觉。但离开医院之后,他让李华锐把车开到分局停车场停好,两个人依然像前些天那样在车上过夜。

  整整一星期,任向东没有挨过床,也没能陪欧阳慧晶吃顿饭,尽管他很想和她吃餐饭。当他和镜山湖防治非典医疗小组的医护人员,将第五例疑似病人送去医院后,在返回分局的路上,他突然觉得有点冷,他怀疑是不是天气出现了倒春寒,便问李华锐:

  “华锐,现在室外温度多少?”

  “21°。”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头,等等,我把车停下来,看看你的体温是不是正常。”

  李华锐刹住车,往任向东额头一摸,觉得不对劲,慌张起来。

  “头,你坐好了!我要以最快速度把你送往医院!”

  “怎么啦?”

  “我怀疑你受感染了。”

  “不会吧?这些天,我们都做足自我防护的呀!”

  “你有点烧,还是去了医院,才能知道你是不是受感染了。”

  李华锐拉响警笛,往医院飞驰。

  到了医院不到半小时,任向东被送进了疑似非典病人隔离室。

  回到桐州这几天,欧阳慧晶难得和任向东说上几句话------即使是通过无线电波。

  今天,天没亮,她就醒了,有种心慌慌的感觉。她看看还在熟睡的俞惠敏,想叫醒她,告诉她这种不好的感觉,但看到俞惠敏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她自己爬起来,到沙发上坐下,试图通过看书来转移注意力,以排除心慌的感觉。可她拿起泰戈尔的《飞鸟集》翻了翻,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无论她如何想排除心慌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就像雾霾,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百思不解,跑回房间叫醒了俞惠敏。

  “慧晶,你这是干嘛啊?天还没亮呢!”

  “姐,我心慌得很,是不是向东出了什么事呢?”

  “当警察,随时可能遇上危险,这点你早就知道的啊!”

  “我知道,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特别心慌的感觉,你还是问问吧!”

  “你自己不会打电话问他吗?”

  “也是啊,我怎么这么糊涂呢!”

  欧阳慧晶拨任向东的电话,得到的信息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欧阳慧晶更慌。

  “姐,真的可能有问题呀,向东的电话关机了。”

  俞惠敏看了看欧阳慧晶,发现表情不对,便翻身起床,抱着欧阳慧晶。

  “慧晶,别急,我来打电话。”

  “李华锐,你和头在一起吗?”

  “昨晚是,现在不是。”

  “那他人呢?”

  “在医院里。”

  “他在医院干嘛?”

  “他,他受,受感染了!”李华锐哽咽着说。

  “什么?你说什么?华锐,华锐!你说清楚点!”

  “惠敏姐,你去,你去,去市人民医院,就知道了!”

  “哦......哦......”俞惠敏对着手机,再也说不出话来。

  得知任向东受感染,两姐妹没梳洗,早餐也没吃,就心急火燎往医院赶。

  得知任向东被隔离治疗的消息,陈之江、房尚伦先后来到市人民医院,指示院领导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任向东治好。

  任向东被隔离治疗的第二天,尤剑明、呼延国庆也到了市人民医院,跟主治医生说他们的希望......

  在尤剑明、呼延国庆到医院之前,任向东的同事和部下,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医院,包括朱仲霖。尽管同事和部属对任向东的情感,有各自的色彩,但他们无一不是真心关切任向东的病情。

  任向东住院后的第二天下午,他的母亲在医院里哭的不成人样......而他的父亲,则呆坐在他母亲身旁的冷铁凳上,已整整三个小时,即便任向东的同事使出浑身解数安慰他,他的表情依然凝重如铁。

  得知任向东被隔离治疗,杨清晓、刘思思、张家龙、梁齐辉,一个接一个地找医院领导,表示无论花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出,只盼望院方用最好的医疗方案,用最好的药物,尽快把任向东治好。

  待在医院里,欧阳慧晶这两天的心情可想而知。每隔一两小时,她就去问主治医生秦春,想明确知道任向东的病情进展情形,但秦医生总是含糊其辞。在多次询问后,欧阳慧晶明白,任向东的病不轻,再这样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去烦秦医生,也盼不到好的消息。可是,她明知再这样问没好结果,但两小时之后,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在任向东住院了72个小时后,欧阳慧晶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进出秦春医生的办公室了。

  但让她喜出望外的是,这次,秦医生告诉她,任向东的病虽然严重,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这话从医生嘴里说出来,对于此时的欧阳慧晶来说,就像水性不好的人,不慎掉进水流湍急的河里,正在拼命挣扎着往岸上游的时候,忽然发现有救生艇正往自己驶过来一样,看到了希望!”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欧阳慧晶对自己说,”我要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任爸爸任妈妈。”

  知道了任向东没有生命危险,任向东父母紧揪着的心,总算可以稍为放松些了。看到欧阳慧晶憔悴的样子,任妈妈心疼不已:

  “孩子,回家去吧,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向东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年轻,没事的。我倒是担心你和爸。你们上年纪了,再这样熬下去,会吃不消的。你们回家去,休息好了再来,好吗?”

  “现在,我们连向东都见不着,哪有心情,回去休息呢?”任建国心情沉重地说。

  “爸爸,妈妈,你们回家休息,等向东的病情一旦好转,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你们回去,好吗?”

  你劝我,我劝你,劝了半天,谁也不愿意离开医院------

  尽管留在医院,谁也不能进病房看任向东一眼,谁也不能和任向东说上一句话。

  劝了半天,欧阳慧晶忽然明白,再劝也没有什么作用,在爱的人面前,爱的大树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他们谁也不再劝谁离开。

  他们在祈祷,在守候,在等待......

  他们觉得,虽然还不能守护在任向东的身边,但任向东一定能感觉得到他们在他的身边。他们觉得,虽然还不能和任向东说话,但任向东会知道,他们是怎样的盼望他,早一天离开重症监护室。

  他们在祈祷,他们有理由相信,任向东一定会好起来------

  任向东父母相信,好人有好报。”向东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他的。”

  欧阳慧晶有更多的理由相信,她的向东一定会好起来的。在她的心目中,任向东是驱恶扬善的好警察,所谓善有善报,上天一定会眷顾善良之人;在她的脑海里,任向东是意志坚强的男子汉,男子汉生来就有敢于战胜病魔的意志。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此刻,任向东和她的心是相通的------”他知道我的等待,我的盼望.....”.”我的向东,一定能冲出病魔的藩篱!”欧阳慧晶更相信,祖国的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的结合,已日臻完善,加上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精心护理,任向东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

  任向东一定会好起来的意念,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欧阳慧晶和她未来的公公婆婆,不知疲惫地守候,平平静静的等待。

  守候了一天又一天......

  等待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他们终于等到了佳音,等到了喜讯-------

  任向东住院的第15天中午,秦医生对欧阳慧晶说:

  任向东体内的病毒已清除,身体器官的各种功能,也基本恢复,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了。如果后续治疗效果好,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

  “秦医生,你是说,任向东已经被你们治好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

  “谢谢,谢谢您,秦医生,谢谢,太谢谢了!”在确信任向东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的这一刻,欧阳慧晶简直想跪在地上,给秦春医生磕头了。

  “任向东病好了!””我的向东好了,我的向东好了!”欧阳慧晶从秦春办公室出来,一路走一路喊,以至于她自己完全忘了这里是医院,是要安静的。她的喊叫声是那样的亢奋,仿佛要让全世界分享她的喜悦似的。

  她叫喊着奔向任妈妈......

  她扑倒在任妈妈的怀里,喜极而泣。

  “孩子,怎么啦?”

  欧阳慧晶擦着眼泪,激动不已:

  “妈,妈妈,向东,向东好了!他被治好了!”

  “是吗?真的吗?”

  “千真万确,刚刚,秦医生亲口对我说的。”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任妈妈高兴得用力将欧阳慧晶抱紧,”孩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和向东说话?”

  “很快,一会,等他转去普通病房,我们就可以去看他了,就可以和他说话了!”

  在抱着任妈妈分享了喜悦之后,欧阳慧晶想,”应该把这好消息,告诉敏姐,告诉妈妈,告诉思思,还有方庆华,李华锐,还有张家龙,梁齐辉,还有所有牵挂任向东的朋友!”

  想着,想着,她就跑下楼去,站在医院门口的草地旁,给俞惠敏打电话。

  “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说,是不是向东转出监护室了?”

  “是的,是的,刚刚医生说,向东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啦!”

  “哦,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你等我,我马上去医院。”

  给俞惠敏打完电话,欧阳慧晶就忙着发信息,信息简短:任向东快要康复了。

  她发了一条,又一条。

  她要发的信息还没发完,任建国出现在她的面前。

  “孩子,现在可以去看向东啦!他转到1123房。”任建国还想跟她嘱咐几句,但欧阳慧晶转身跑了。

  当俞惠敏来到任向东的病房门口时,她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她箭步飞到任向东的床前,没等任向东说一句话,她就噼哩啪啦的奚落起来。

  “任向东,你想当英雄是吗?你这么拼命,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吗?你受感染,你父母怎么办?慧晶怎么办?还有......”

  “还有谁要怎么样?”任向东堆着笑。

  “还有?还有跟着你干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们,他们不会难过吗?你就知道逞英雄!在你逞英雄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担心你的人想一想?”

  “嘿嘿,当时的情况,换了你,你也不会去想那么多,觉得该干的事就应该抓紧干,对不对?”

  “换了我,我才不会呢。要是我是你,我当时起码会想到慧晶会担心。慧晶,你说他任向东是不是欠揍?”

  “是的,是的,姐,我们一起揍他!”

  没等任向东辩解,他的胸脯立马迎来了欧阳慧晶的两只小拳头洒下的”小雨点。”而俞惠敏则没那么温柔了,她在任向东的背部擂起了战鼓!

  “喂喂,我说两位大小姐,别忘了,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安静,知道吗?”

  姐妹俩对视一笑,才停下手来。

  欧阳慧晶发出”任向东快要康复了”的信息后,这信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时间,在关心任向东的圈子里传了个遍。

  傍晚,来医院探望任向东的人,可谓络绎不绝。

  病房里的鲜花,多得可以开一个花店。

  温耀庭、卞淋芝、沈惠卿、王晓华也赶来探病。巧的是,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来到病房,好像事先约好似的。

  一进病房,温耀庭就摆出一副大哥关心小弟的样子:”向东老弟,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谢谢耀庭兄。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

  “可喜可贺,恭喜!恭喜!后续治疗,倘若有用得着愚兄,还请莫见外。”

  “谢兄长劳心,弟感恩戴德。”

  “看你们说话,酸溜溜的!好像饱读诗书似的。向东,站起来,让姐姐抱抱,看你是不是像以前那样结实了。这段时间,让姐姐担心死了!”

  沈惠卿的话刚出口,任向东就猜想,她这是要演戏给王晓华看,让王晓华明白我任向东跟尤家走的更近。也罢,我就配合她,让王晓华觉得我是在故意疏远她,免得以后她再找我。想到这,任向东从床上起来,走向沈惠卿,给沈惠卿来了一个礼貌式的拥抱。

  “谢谢姐姐。虽然现在的天气还有点冷,但抱着姐,我觉得浑身都暖。”

  “臭小子,就是会说话,姐喜欢。”

  看着沈惠卿和任向东搂搂抱抱,王晓华心里不是滋味,心想,”任向东是我的,你沈惠卿一个半老徐娘,凭啥和我的向东搂搂抱抱?”想着,想着,她就气不打一处出。

  “惠卿姐,你啥时候变成任向东姐姐的,这么亲密,真叫人受不了!”

  “政委夫人,你有所不知,半年前,尤夫人和向东老弟就结拜了。”温耀庭插话解析。

  “那我现在也和向东结拜,他以前也叫过我姐!”王晓华赌气地说。

  “我也要结拜。”卞琳芝觉得,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拉近与任向东的距离的好时机。

  听着这几个女人的对话,商人捕捉战机的敏锐嗅觉,提醒了温耀庭,”该你出场了,这时候,是在他们面前,捞取印象分的一次好机会。”

  没等卞琳芝把话说完,温耀庭就扬起了双手,示意停止说话。接着,他不紧不慢的说:

  “各位,好事啊!为促成这桩好事,如果大家不反对,温某愿意做结拜仪式的主持人,你们看行不?”

  “好,好。”卞琳芝第一个表态。她当然比其他人更明白她老板的用意。

  “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好。现在,我将举行仪式的方式简要的说一下。”温耀庭依然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现在条件有限,因而我们因陋就简。一会,第一个程序是,你们四个人一起跪下拜天地,拜完,视为第一程序完成;第二个程序是,你们以水为酒,祝愿姐弟情深谊长。你们四个人碰杯之后,将水喝干,则视为结拜仪式完成。仪式完成后,你们依照年龄大小来排座次,清楚了吗?”

  花不了多长时间,结拜仪式完成。按照年龄大小排序,沈惠卿为大姐,王晓华为二姐,任向东老三,卞琳芝老四。

  在沈惠卿他们到医院之前,欧阳慧晶和俞惠敏到街上去,买了些礼品回来,向秦医生表示谢意。这会,当欧阳慧晶和俞惠敏回到病房时,温耀庭、沈惠卿、王晓华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射向了欧阳慧晶。

  “惠敏,这位是?”王晓华为欧阳慧晶的脸蛋和身材而诧异,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儿来看任向东?

  “晓华姐,她呀,你也猜得到啦!她可是某人心中的一号人物呢!”

  “哦,我知道了,想必她就是向东弟弟的未婚,对不对?”王晓华的直觉告诉她,从今以后,无论自己为任向东再做什么,她和他之间,估计也不会有故事了。

  这个时候,任向东自然明白要把欧阳慧晶作介绍,便走上前拉着欧阳慧晶的手,给欧阳慧晶逐一作介绍。

  “慧晶,这位是大姐沈惠卿;这位是二姐王晓华;这位是温总,镜山湖酒店的老板;这位是温总的助理卞琳芝。你也可以叫她琳芝姐。”

  欧阳慧晶随任向东与未曾谋面的沈惠卿、王晓华、温耀庭、卞琳芝一一握手后,莞尔一笑:

  “很高兴有缘结识几位哥哥姐姐。不过,向东,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你介绍温总卞总时,介绍的很清楚,但是大姐二姐?”

  “是呀,是呀,任向东,惠卿姐、晓华姐怎么会是你的大姐二姐呢?”俞惠敏也一头雾水。

  “哈哈,呵呵,嘿嘿。”沈惠卿、王晓华、卞琳芝乐的合不拢嘴。

  温耀庭见状,为解欧阳慧晶和俞惠敏的疑惑,便把任向东和三个女人结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俗语说,三个女人一条街。此刻,在任向东的病房里,五个女人自然少不了话题。

  东扯西扯一会之后,王晓华突然想起任向东送给她的名牌西装,想起他当时说过他女朋友在香港逛街,看到那款西装的一番话,就觉得这欧阳慧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再看看她的脸,觉得像某个领导,便好奇地问:

  “欧阳妹妹,你爸以前是不是在桐洲工作过?”

  “对呀。十多年前,我和我爸我妈都在桐州。”

  “你爸叫欧阳嘉仁,对不对?”

  “对。晓华姐,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因为你长得像欧阳市长。”王晓华随口回答了欧阳慧晶的问题后,心里就犯嘀咕:好呀,任向东,难怪你不需要我帮忙,也照样能上!原来是做了乘龙快婿。想到这,她莫名火起:

  “任向东,好呀,藏的够密实的呀!做了东海的乘龙快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怕我们有事就会找你,会烦你,还是怎么的?”

  “二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慧晶她妈妈从我和慧晶恋爱开始,就叮嘱我,不能用慧晶父亲的头衔去走捷径,更不能做损害慧晶父亲形象的事情。所以,这几年,我和慧晶都不敢忘记她的嘱咐。也就因为这个,到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我的未来岳父是欧阳嘉仁,还请大家谅解。”

  王晓华和任向东的话,犹如一阵春风,在温耀庭、沈惠卿、卞琳芝这几个老江湖的心湖里,掀起了串串涟漪......

  他们庆幸,他们窃喜。

  窃喜归窃喜,这几个老江湖,此刻,仍然从容淡定,仿佛有没有认识欧阳慧晶,都无所谓似的;仿佛欧阳慧晶的父亲是什么人,对他们来说,也没关系似的。

  任向东的话音刚落,温耀庭就向前去拍了拍任向东的肩膀:”向东老弟,你是好样的!做人要低调,要靠自己的努力,只有自己有实力,才能走的更远,对不对?”

  任向东明知温耀庭这是假话,但觉得在这种场合不能不给他面子,便点头赞同。

  任向东的话音刚落,沈惠卿就向前去摸了摸欧阳慧晶的头,以一副长辈爱护晚辈的模样,笑着说:”你们看呐,慧晶这孩子多乖呀,爸爸是市长,她一点也不张扬,和我们在一起,也没一点大小姐的傲气,多难得呀。”

  “是呀,是啊!真是难能可贵。”王晓华此刻也明白应该说些恭维话。

  听着沈惠卿和王晓华在恭维欧阳慧晶,卞琳芝也不甘于人后,上前抱住欧阳慧晶,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慧晶,你是千金大小姐,以后我还可以叫你慧晶妹妹吗?”

  欧阳慧晶报以一笑:”琳芝姐,你刚刚不是和向东结拜了吗?既然你和向东是兄妹,你说,我敢不叫你姐姐吗?”

  呵呵,呵呵.....

  说笑声从病房往窗外弥漫.....

  走出了医院大门,温耀庭还在庆幸。他在想,本来想拉近与任向东的距离,是为了让他在平时手下留情,行个方便,未曾想到他的背景这么有来头,听说欧阳嘉仁要回桐州当一把手了,果真如此,岂不美哉!

  离开医院后,沈惠卿还在庆幸。她想,拉任向东这步棋走对了!如果欧阳嘉仁真的回桐州,以后,说不准那小子能帮大忙了!

  行驶在路上,卞淋芝更是一路哼着歌:青春呐,青春,多么美好,多么美好......她一边开车一边想,我运气不错,在知道欧阳慧晶是千金大小姐前,就跟任向东结拜了,他不会认为我是故意巴结他的。以他的性格,以他的背景,他以后不会不帮我,我前方的路,肯定是越走越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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