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塞西玛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相信吗？
伊凡在心里苦笑一声，在这个即将换届的时间点，你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随便换成谁，恐怕也会浮想联翩的，便是那些其他的议员，也会在心里思考着黄金家族突然让一个孩子成为伊凡的秘书是不是别有用心。
坦白来说，他并不偏袒于赛弥尔，他确实十分喜欢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但站在他的立场，他愿意给所有有能力有资格的年轻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但正如伊凡所言，塞西玛……欠缺了太多的时间。
他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出身所耽误了，在他远走他乡、没有进入黄金家族大人物的眼睛里那段时间，整个黄金家族已经为了赛弥尔上位做好了所有准备，所以在塞西玛回到天启首都，并开始展露头角之后，他虽然也不止一次得到了来自黄金家族长辈的招待，但那帮老家伙从来没有提起过要让塞西玛继承议员的事情。
那帮老家伙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对他们来说，只要后辈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塞西玛出身的问题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他们在乎的，是这个时候如果要推翻重来，那对于黄金家族来讲将会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所幸按照既定的方法继续下去――反正赛弥尔也不算差，塞西玛也并不是非他不可的那种人才，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给自己添麻烦呢？
不过望着面前注视着自己的克里斯，他终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想了想，他开口说道：“那孩子，应该也会来参加这一次的生日宴会吧？”虽然不邀请外人，但塞西玛毕竟也算是黄金家族的人，“……等宴会过后，我找个机会见他一面吧。”
克里斯点了点头，有伊凡这句话，他也就满意了。
与伊凡闲聊了两句，在注意到克里斯不擅长应付这类事情的时候，伊凡主动起身，提出了告辞。
等到伊凡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以后，克里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按动了门铃。
“大人。”打扮的好似一个管家，但行为举止完全是军人作派的托雷斯走了进来，并不如其他下人一样弯腰行礼，而是立正，对准克里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位先生对待自己尊敬的大人从来都是这样一幅作派。
“把塞西玛叫过来。”
“是。”托雷斯行礼告退，不一会儿，身穿一身正装，身材不算高大的男子进入了他的房间，“元帅，你找我。”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塞西玛和克里斯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没有任何法律层面的效应能够证明这一点，所以塞西玛对托雷斯向来都是以“元帅”相称。
“已经谈完了。”克里斯依然是那幅一成不变的模样，看着塞西玛的眼神，好似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普通人，一个生意伙伴，“伊凡先生答应在宴会之时见你一面。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全看你自己了。”
“是，多谢你的栽培，元帅。”名叫塞西玛的半大孩子低头，向克里斯行礼，“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我们真的需要他的承认吗？”
“我仔细调查过与伊凡先生有关的情报，哪怕是现在，他也只能算是一个‘临时议员’。”
“他终究不是黄金家族的人，所以他只当了十年左右的议员，就要在赛弥尔小姐快要成年之际将议员的席位还给黄金家族。而且从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应当是十分喜爱赛弥尔小姐的。毕竟他看着赛弥尔小姐长大，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更改自己的支持对象呢？他的支持，又能够对这件事情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你不应该产生这样的想法。”克里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丝毫不带起伏的声音说道：“别说你现在还不是，哪怕你真的成为了议员，对于伊凡先生这样的人物你都应该保持足够的尊重。至于现在的你，更是没有丝毫的资格去质疑他。你最好收起你的想法，如果你让大人物们察觉到敌意，他们有的是办法弄死你――说到底，你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听说，当年母亲被赶走，就是议员做出的决定。”塞西玛低着头，没人看得清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那是上任议员的事情了。”
“……我听说，当今议员是上任议员最好的朋友。”塞西玛依然低着脑袋，“正是因为与上任议员关系莫逆，他才会在上任议员遭遇意外之后成为黄金家族的议员――他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黄金家族，而是为了在黄金家族陷入为难之际帮衬自己好朋友的朋友一二。”
“但以我们的立场，我们确实承受着他的恩惠。”克里斯摇了摇头，“而且当年那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与奥瑞克关系不大。”
“当初，我的妻子跑到奥瑞克那里去哭诉你和你母亲的事情，希望他能够出面劝说我一二。”
“你的母亲出生于天启塔一个次一级的家族，虽然有些权势，但到了议员那个级别来讲，愿不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纯粹是看自己的心情。”
“而涉及到的对象――你的母亲，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么对于他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找到我，随口跟我提了一句这件事情。”克里斯述说着过去的往事，但语气平静的就好像是一件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就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就足以把你们母子两个送走，而你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是，我是可以不管他的暗示，以我当时已经有的地位，我这么做无法也就是降低在议员那里的印象，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条攀登权力的道路上，引起上位者的不满是最愚蠢的决定。”
“所以你当初什么也没有做？”塞西玛低沉着脑袋，语气有些异样的说到。
“是，而且别指望我为了这件事情而感觉到愧疚。”克里斯说的理所当然，“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权力，塞西玛，在这条攀登权力的道路上面，上位者掌握着难以置信的权柄。”
“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你想让我感觉到后悔，就努力攀登向那个位置。”克里斯吐出嘴里的一口气。“如果你能坐上那个位置，你甚至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让我宣布你母亲才是我的正统夫人，对一位站在权力巅峰的议员来讲，这样的理由又算得了什么？”
“是，我明白的，元帅。”塞西玛语气无悲无喜，仿佛一个精密的机器一般毫无起伏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克里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你最先的问题……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哪怕你已经成功成为了家族的议员，对于伊凡先生，你都应该保持着尊敬，因为他有那个资格。”
“天启塔也算是这片地区的顶尖势力之一，七大家族休戚与共，团结在一起――但这其实也算是无奈之举。七大家族都很清楚，如果不团结在一起，摆出一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姿态，单独看七个家族其实什么也不是。实力不上不下，没有资格参与高层面的事情，和弱者闹腾……也没什么意义。”
“表面上看来七大家族关系莫逆，但其实暗地里竞争无时无刻都存在着。而伊凡先生，他就是闯入天启塔七大家族之内的一个特殊人物。为了朋友他掺和进了黄金家族的事情之中，但既然掺和进来了，想退出那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到这里，克里斯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哪怕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一切，黄金家族也会想办法维持住与他之间的关系――因为他有着这个资格。”
“在我的想法里，整个天启塔过的最自在的就是这位伊凡先生。”
“一方面，他实力足够强大。只要他没有展现出对天启塔的敌意，他就是黄金家族的朋友。而迫切想要保持住这份友谊的人不一定是伊凡先生――就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的老朋友，很多自由自在的强者都最是洒脱。但对于黄金家族来说，伊凡先生的友谊是一笔极为重要的财富，有奥瑞克的事情打底，要是黄金家族无法抓住这位的友谊，那便是那些老家伙们的无能。”
“而另一方面，其他几位议员与伊凡先生的关系也不差――虽然他是因为一个突然的原因，导致介入天启议会介入的猝不及防，但正如我说的那样，像他这样的强者，既然已经主动释放了善意，那么大家自然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哪怕是表面上看起来与伊凡先生关系最不好的安德森议员，在当初服务于他们家族的强者阿特柔斯来向伊凡先生请教一些自己修炼时遇到的疑难问题时，伊凡先生也十分慷慨的为他解惑，正是在伊凡先生的帮助，阿特柔斯才最终突破到了虚空境，所以我一直都认为，安德森议员与伊凡先生之间的关心恐怕也与我们看上去的也不太一样。”
“他享受着议员带来的特权与权势，但似乎又并没有陷入七大家族互相制衡的纷争中，每个人都和他关系很好。”克里斯叹息一声，“他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得多。至少他凭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在整个天启塔之内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塞西玛思考了一下，认可般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有很多我需要学习的地方。”
“还有，他恐怕也是你能够坐上议员席位的唯一希望。今天这一次见面，就是你的机会。”克里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了什么之后，继续说道：“我应该给你说过，现在的你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在追逐着赛弥尔的脚步。”
“就目前来说，你做的很不错，但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也许是很多年以前赛弥尔就已经做过的事情。”
“这场竞争从开始就不是公平的，赛弥尔在很多年前就被视为黄金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老人们怕麻烦，既然有一个准备完善的方案，那么为什么要做出改变呢――所以他们在面对你时，绝口不提要立你当继承人的事情。”
“而在这种情况下，伊凡先生就是你唯一的机会――是，没错，他看着赛弥尔长大，他很喜欢赛弥尔。但他其实是一个相当公平的人。”
“他愿意给每一个孩子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在他的影响范围之内，若是他的影响能够改变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的话，他也不会吝惜于展现自己的影响力。”
“所以看似是赛弥尔最大的底牌，他其实也是你唯一的机会――说句实在话，哪怕你最终没有能够当上议员，这一趟去做秘书对你的未来也有许多好处。”
“明白的话，今天就好好表现吧。”克里斯摆了摆手，示意塞西玛可以出去了。
塞西玛低头行了一礼，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克里斯的休息室。
在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中午的时间，这场为了赛弥尔的生日所举行的宴会正式开始。
此刻的伊凡正在一名老人的身边，坐在位置上与老人闲聊着。
老人是目前整个黄金家族最老的长辈之一，早已经过了自己在外闯荡的日子，如今退休休息在家。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在这天启塔有着极为可怕的影响力。作为家族中的老人的代表，老人前来参加了这一场生日宴会。
再加上伊凡与克里斯，几乎就是这场生日宴会到来的所有的大人物了――事实上，伊凡总觉得，如果不是塞西玛的事情想要求自己帮一个忙，克里斯都不一定会来。
“是嘛……原来你在马莱耶梅亚见到奥瑞克了啊。”此时克里斯坐在其他地方，而伊凡与那位老人正坐在一起聊天――之前奥瑞克说起过，只有家里的长辈们知道他假死脱身的事情，而面前的老人，自然有知道这件事情的资格。
“十分抱歉，这件事情毕竟关系重大，而且奥瑞克自己说过，这件事情尽量让越少人知道越好。”老人叹息，“所以我们才一直瞒着伊凡先生。”
功成名就的老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向伊凡道歉，重视之情溢于言表。
伊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们隐瞒自己。
“那孩子，还是太倔强了。”老人叹息一声，“关于他当初在马莱耶梅亚究竟发生过些什么，我们其实了解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具体的细节他都没有对我们讲过。不过看得出来，那必然是值得一辈子铭记的重要回忆。”
“在马莱耶梅亚的经历，让那孩子成熟了许多。”老人叹息一声，“以我们的年龄，已经见过很多代的后人一步步从孩子成长为可靠的大人。很多时候，这些孩子都是在时间的打磨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成熟。但也有一些孩子……总会遭遇一些对他们而言尤其特殊且影响深刻的经历吧，所以他们会在某一刻突然就长大了。”
“奥瑞克一直都是一个喜欢藏着心事的孩子，但偏偏，对他的许多遭遇，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无能为力，无论是他的父亲死在了当初与奥克玛帝国的那次冲突里，还是他在马莱耶梅亚经历的一切，我们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几乎没有。”
“所以其实是那孩子在保护着我们啊，而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了家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遭遇这样的经历。”老人的神情看上去似乎十分的复杂，他叹息一声，语气之间带着不似作假的悲伤神情。
伊凡一边与他闲聊，一边分辨着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的真情实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扮的娇憨可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两人身边，小女孩看上去似乎几岁的模样，她在来到两人身边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老人弯腰，将摔倒地小女孩抱了起来，放在怀里逗弄了一番，直到看上去好似女孩母亲的女子上前，将女孩接走，还让小女孩向老人表示感谢。
以两人的实力，自然是能够感知到那位母亲已经在旁边蓄势待发，一开始就做好了上前的准备，只是两人都没有说破，反正摆出一幅家庭和睦的模样……又不需要付出什么。
他俩都不认识刚才那对母女，但既然能来参加这次宴会，那便一定是家族里的人，家族的人、他们不认识……那便只有不受重视的边缘人员了。
对他们来讲，哪怕出身于高贵的黄金家族，与这些大人物直接照面的机会也是极少的，人家抓住机会要来混个眼熟，老人也不会摆出一幅黑脸。
与身边的伊凡对视一眼，老人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听到了阵阵地惊呼声。
今天的主角，赛弥尔，终于于此刻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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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豪华的神殿之内，露娜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锻炼着从灾厄王处获得的非凡力量。
现如今的她也不是那个简单的角色了。她是神的代言人，这座神殿的大主教，为了防止有人突然有事情找她，她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仪容仪表。
所以此刻哪怕独坐在自己的房间之内，她也穿着华丽的衣裙，从头发到身体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理。
猛然，她睁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笑盈盈地看着她。
“老师。”她起身，行了一礼。
时至今日，这座神殿的人对这位神明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除了露娜，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看你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是有什么心事吗？”灾厄王好奇的开口问了一句。
“老师……我觉得我的长辈应该会十分担心我。”露娜的神情极为紧张，“我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大约现在，他还一直以为我处在危险之中吧？还有我突然跟着老师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我……”
“既然如此，那就写一封信呗。”灾厄王看着这个一紧张就变得迟钝的学生，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要你与你的家人断绝联系，给他写封信不就好了？”
露娜眨了眨眼，突然就一脸惊喜的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准备写信的事情。
灾厄王叹息，看着这个有点呆呆的学生一时半会恐怕是注意不到自己了，转身离开了此地。
无所事事的灾厄王刚飞到天空，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精神力扩散进入虚空，与某个意志建立了联系。
“找我有什么事情？你不是刚刚前往自己的封地吗？”一道温和但毫无起伏的声音在灾厄王的耳朵边响起。
“亚当，跟你打听个事儿。”灾厄王神情严肃的开口说到――这位看似没个正形的王者总是该皮的时候皮，该正经的时候正经，“你的话，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家伙吧？”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当初是谁负责的去猎杀那个家伙？下手这么不干净还给我闹出这么大的问题让我帮他善后。”
“了解到那边发生的事情之后，就知道你早晚会来问我，所以已经替你查清楚了。”那古波不惊的声音再度在虚空中响起。
“谢了，那，是哪个粗心的家伙？”
“是……女皇陛下。”
灾厄王眨了眨眼睛。
“咦？”
“咦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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