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无用
而这个苗子，正是铁髯客一手培养出来的。
只要将慕长欢交给清莲子，他的武学之境必将不可估量。内外双绝，那该是怎样的境界？！
而在这之前，如果长欢太过骄傲，试图强行突破，很可能造成外功反噬，到最后走火入魔，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个声音自铁髯客脑海中响起。
——他早晚会继续突破，但是突破后，他能够控制自己么？
——你若是想将自己的好徒弟也关入那十方囚狱，尽可继续教他！
刑无令的事，至今无多少人知晓。
铁髯客不但知晓，而且永远无法遗忘！
“师父。”慕长欢又唤了一声。
铁髯客霍然回首，眼睛紧盯着他。
慕长欢吃了一惊，只见师父的眼圈已是发红，像是愤怒，又像是极度悲伤。
他正要问话，铁髯客忽然寒声道：“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慕长欢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道：“师父你……说什么？”
“我说……”
铁髯客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道：“去拜清莲子为师。”
此话一出，慕长欢瞳孔骤然紧缩，那些几乎早已忘却、沉淀在记忆长河中的一句句冰冷话语，再次浮现心头，也再一次……击穿他的心脏。
他的心猛然间一痛，即便如今他以被人尊称为“傲公子”，也依旧会因曾经被人拒绝而愤怒！只因当日里，他的尊严已被人践踏！
只有尊严被毁过之人，才会知道尊严的可贵！
慕长欢还未说话，铁髯客又道：“你已有资格拜入仙绝门下，今后无论你在武学中遇到任何困境，清莲子都能够教你……而且他是一门之长，跟着他，你也会有许多门派朋友。”
“仙绝门的名头能更快的助你成名，从他门下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备受瞩目……”
“而跟着我，你只会故步自封，再难以进步。”
铁髯客一连说出了几句话，似怕被慕长欢一个“不”字，就令自己回心转意。因此要将心头的话语一口气说光，最好说的没有回头的余地！
慕长欢犹如腹部被人打了一拳，退后两步，道：“师父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暮色降临，月光清冷，在这高寒的云莲山顶，铁髯客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日前，他进入仙绝门，找到了清莲子。
清莲子立足于一颗高山大石上，衣袍展动。
铁髯客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内功能够帮到那小子？”
他此来正是要和清莲子讨教武功。
清莲子淡淡道：“我想让你看到的不是自己武功之高低，而是他的将来。”
“凭他的资质，能将风雷修到五重已实属不易，若是天资高的，此时已该到了六重。若无我的内功为他打通关节，他的修为依旧会处于凝滞不前的地带，时间长了，他定然会强行突破，到那时，毁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铁髯客自然知道一个人魔性大发时的样子，他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清莲子，道：“我只问你一句，那时你放弃慕长欢，可曾后悔过？”
清莲子还未说话，铁髯客大声道：“你当他是失败品，是无用的武学废才，如今，你是否后悔当日放弃他，甚至摧毁他的心志！”
清莲子淡然地看着远方，道：“一个人若最开始不适合习武，作为一个门派掌门，自然要劝他放弃。若他轻易便被几句话说退，那才真的是武学废才。”
他转目瞧着铁髯客：“而且，我那时便对他说过，等他到了一定的武学之境，我自会来找他入门。”
这的确是清莲子拒绝慕长欢时说过的话，那日他说：“这不正像江湖中那些崭露头角的人，他们没有名气之时，谁也不愿搭理他们，等他们靠自己的才能出了名，多少人会找上门来。这个世间本就是这样的。你若能靠自己达到一定的武学之境，我恐怕还会亲自找你入门。但现在，你别说跪上十天半月，便是跪上十年百年，仙绝门都不会收你。”
铁髯客再没有说话，在那里久久伫立，任由山风吹开他胸膛前的衣襟。
这是铁髯客来此最重要的一个目的：他想为慕长欢找回属于他自己的尊严！
而如今，他已得到想要的答复：清莲子终于承认了慕长欢的实力，徒弟的尊严已被找回，并且有了入仙绝门的资格。
铁髯客忽然想起那天看到慕长欢跪在那里的情形，他咬牙挺直背脊，半月来，无论风吹雨打都不会有一丝动摇，只为了能够有机会进入名门修炼。
那时的他，含有的是一颗怎样的决心？
他对仙绝门，又是多么的敬仰？
若他当日真能步入仙绝门，恐怕早已喜极而泣了吧……
铁髯客身子忽然一颤，是了，如今慕长欢终于有机会入门，他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让长欢失去这个机会！
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弟子，再怎么想陪着这个曾经“呆笨”的小子练武，都不该阻扰其前进的道路。
铁髯客曾看过慕长欢突破武学瓶颈后喜极大笑的样子，那时他便心道：师父的确不如清莲子，武功不如他，脾气大概也没他好，这五年内更无法令你成名……但是五年后，我会让你享名于天下。
——到那时，你就会拥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想到这，铁髯客终于长长叹了口气，自语道：“现在，五年之期已过，是实现师父诺言的时候了……”
铁髯客明白，慕长欢步入仙绝门之日，便是得享大名之时。
走出仙绝门的山门后，他心下已有了决定。
……
此时面对着慕长欢，铁髯客道：“只有跟着他，你才能变得有用，跟着我每日吃肉喝酒，学这样的本事，能得到什么？”
慕长欢已看出师父是认真的，大声道：“我为什么非要变得有用？我为自己而活，做自己喜欢的事，难道还不够吗？”
铁髯客悲声道：“你对这个世间无用，对身边的人无用，便没有人看得起你……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你依然是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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