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张牙舞爪
就像一个面对张牙舞爪的世间，没有攻击和防御能力的孩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进步，终于有一天，能够和整个世间抗争！
于是他便不再躲在阴暗角落，而是堂堂正正，挺直腰杆立于巅峰之上，和这个世间决一死战。
唐怜双原本便是面对这个险恶江湖都不会退缩的人，而我跟着她，也逐渐鼓足了勇气，站在了自己此前从未有机会站立到的高度。
在习武的过程中，我逐渐明白习武就像人生经历的成长和蜕变。
刚出生时，我们懵懵懂懂，对这个世间不甚明朗，就像刚接触武学之时。
后来我们逐渐熟练一些武功，便像是对这个世间增进了了解。
然后经历一些错误，抛弃掉武学中一部分不适合自己的地方，融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发现这个世间的一些弊端和乌烟瘴气，主动将那肮脏的部分舍去。
等一切浑然天成后，我们又突破武学之境，到达了新的境界——这便代表着我们通过自身的努力，将人生也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年老后，我们返璞归真，将武学的招式全部忘记，只剩下身心里充满的真气——这时的我们则是无欲则刚。
说是习武，不如说是以武学的方式走过人的一生。
这世间，有人用武功演绎了自己的一生，有人用钱财演绎了自己的一生，有人用权力演绎了自己的一生。从一个人对武学、钱财、权力的态度便可看出他的人生走向。
正像我此刻看着身边紧闭红唇的唐怜双，坚信和她一定能找到墨大侠，然后消除江湖中的这场危机，继而杀掉东方雪隐，为那死去的许多人报仇！
但我却没想到，东方雪隐的实力已到了什么地步，他的谋划又到了什么地步……
就在我们去往锦绣谷的路上，原本的青天白日，忽然变得阴阴沉沉。
我抬头看了一眼，道：“似乎……要下雨了。”
唐怜双也仰面看天，似有些悲伤模样。
她回首向来路看去，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司徒前辈不是真心让我们去找墨尘，而是想让我们不要踏入这趟浑水。”
我脱口道：“你说什么？”
唐怜双缓缓道：“七年了……墨大侠生死未卜，能不能找到尚且难说。而我们如今向北走，离九鼎大会的召开之地更是越来越远。”
我道：“话是这么说……但若是我们真能找到墨大侠，或许就能力挽狂澜。东方雪隐设谋如此严密，到时若所有江湖人士都认为是武林九鼎联合五鬼肆意杀人，只有墨大侠出面才能为其正名。”
唐怜双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其实她心里觉得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是找到墨尘大侠，或许接下来的发展也难以预料。
我看着她的表情，也不由得心事重重。我们像是漂泊在江湖汪洋中的一支小舟，只能努力扶稳让自己不摔落下去，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地步、抵达到何处，都是无从想象。
但我想，此时此刻，我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即便不能逆转江湖的整个局面甚至结果，至少，我要为这个过程拼上一拼。
这岂不正是我刚进入江湖时的初衷？从未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只想着让自己比皇宫时更加自由，结交许多朋友。
我心中不由得鼓起了勇气，道：“一切放在我身上，我不怕死，现在又学了新的功夫，至少可以担保咱们平安前往锦绣谷。假若当真找不到墨大侠，咱们便立即折身去往云霄城！”
虽然我还没想好到了云霄城后做什么，但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
正想着，忽然鼻头一凉，似有一滴水落在了脸上。
我伸出手，又是一颗豆大的雨滴滴落下来。
一阵风跟着猛烈刮起，骤然间，整个天地都弥漫着一股泥土潮湿的气味。
那种感伤的气息弥漫进我们的体内，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玉琼山已变作了一个黑点，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司徒前辈走了没有……”
唐怜双淡淡道：“赶路吧。”
她施展轻功向前方行去，我也立即跟上。
而我和唐怜双尚不知道的是，就在我们离开之时，一场巨大的危机已到了司徒振歌面前。
……
玉琼山，瀑布旁。
天空突然炸起一声惊雷，乌云滚滚而过，看样子有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司徒振歌背负着仅有的右手，立在当地，仰面望天。
过了半晌，豆大的雨水滴落下来，带着“哗啦啦”的响声，转眼地面已是湿透。
司徒振歌就那般站着，任由雨水洒落衣襟。
后方忽然现出一道环形雾气，一个人影自那雾气中冲出，接着身形压低，平缓落地。
不论是那雾气本身，还是他落地的双脚，都绝无一丝声息发出。
但司徒振歌的衣衫忽然一阵鼓动，如被风吹起，他未回头便道：“你就是十二天道？”
那人沉声道：“沈彦之在何处？”
司徒振歌淡然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过了半晌，似在自言自语，道：“你有没有觉得下雨很神奇？”
他伸出手，雨滴滴落掌心：“天上为何会落雨？雨是什么？这种从无到有的东西，不就像武学本身？人从强身健体，到习得武功，是多么神奇之事……”
身后那名男子冷冷道：“在我看来，雨更像我们人类本身。”
他的身子也任由雨水淋着：“人类降生在世间，不知存在的意义，正像这雨滴，落于大地便即消失，从无，又归于空无。”
若有人瞧着这一幕，又听到这样的对话，恐怕心头已多了许多悲凉。
司徒振歌忽然叹了一声，道：“你我为何非要打上一场不可？”
“为了报仇。”那人眼睛中厉光一闪，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道，“五年前沈彦之将我秦暮云赶出中原，如今已是将这笔账算在你们九鼎头上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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