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审讯(C组谜城一)
当幽暗的光透过有色玻璃后，就被折射成了各异的颜色。空气中的尘霾还漂浮着，透过光能看见那些细小的颗粒物。这就是祖安，一个建立在污秽中的城市。卡密尔将茶壶放在喷灯上，火焰很快就将里面的水烤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图雷克依旧昏昏沉沉的，眼前似乎只是那些模糊的黑暗，但有时又有一道光芒在闪现。
“呲啦——呲啦”
这个声音不时地在他耳畔响起，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那是曾经他在山崖上将刀刃划在石头上产生的一种声音，有些刺耳，总是抓的人心痒痒。那些刺鼻的空气一吸进鼻孔，就好像冒了火一般，图雷克赶紧张开嘴呼吸了两口焦灼的空气，但是那股金属的铜锈味又几乎填满了他的脑子。
“见鬼！”
他嘟囔了一声，那些昏迷前的记忆都在一瞬间涌了出来，然后与不远处那个女人互相融合。图雷克知道，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他的面前传来了一阵折腾声，那是来自安塞尔的声音，一个雇佣的打手。
“你们醒了？我的茶也快好了。”
卡密尔扭过头打量着这两个家伙，他们看上去与祖安人没什么不同，半机械的身体，生满了铜锈的义肢，还有那些绿色的液体在瓶里安静的躺着。卡密尔的声音很从容，但是即便如此图雷克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感，他只希望自己的伙伴也能明白这一点。
“昨天码头的爆炸，是谁的杰作？”
卡密尔轻声问道，她缓慢的走过来，冰冷的双腿贴在木质椅子的边缘，图雷克这才看清之前的声音源于何处。这是一双锋利的“腿”，锋利到足够瞬间抹开他们的脖子。她的胸口跳着一朵蓝光，在昏暗中倒是十分显眼。图雷克咽了一口唾液，什么也没说。
“那你得问干这事的人啊，找老子做什么？”
安塞尔又开始他那一套的问候语，不过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好用。
“格莱姆男爵的手下说话都挺有一套的，不过还是要注意礼貌，除非你想要我来管教。”
卡密尔走到这家伙的面前，然后将身子微微欠下，她在凝视着安塞尔。不过这样一来图雷克才能完全一窥她的轮廓，那不是一具简单的结合体，跟皮城和祖安都不一样，她是一个上等人，但又不是普通的上等人。
“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对她感兴趣的吧。”
图雷克心里想着。
“先生，别把好意当做一种侮辱——”
“你摆出这幅样子是想给我跪舔吗，你吓不到我的——”
安塞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图雷克只听得一声奇怪的声音，然后就瞧见安塞尔魁梧的身躯开始不自然的扭动。卡密尔在空中跳了一段舞，然后一颗人头滴溜溜的滚到了图雷克的脚下。
安塞尔就那样等着双眼看着图雷克，死亡的瞬间将他那惊恐的模样完美的定格，血液从完美的切口处流淌出来，然后粘在图雷克的脚下。现在好了，这家伙终于闭上了那张臭嘴，这时候，茶壶又吹起声来了。
“你瞧，我警告过他的，但是有些人总是选择这个结果。”
卡密尔微笑道，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
“图雷克先生，我相信今天对你而言糟糕透了，但是对于他，不会再有什么更好的结果了。现在我们不妨喝喝茶，然后聊些有趣的话题。”
卡密尔将另一张椅子拉了过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图雷克瞧见她那两条精致的“腿”交叉在一起，明亮的刀刃上映出了自己那副惶恐的脸。他一再强调自己的结果确实不会再好了，即便是这个女人放过了他，组织也并不会。但是安塞尔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刚才发生的事。
“你还是很紧张，看来这对你而言真的是糟糕的一天，但是对我来说却不是。”
卡密尔慢条斯理的说着，同时将一块方糖放入了杯中，她看着那块固体一点点融化，直至与茶水混为一体。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样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却足够冰冷。这也证明了一点，过往的残酷回忆不会随着岁月而消减。
“我的记忆抹除了皮城的混乱。”
卡密尔对自己说道。
她又重新看向那个惶恐的男人，她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到恐惧，也许刚才自己阴晴不定的样子吓坏了他。
“回到最初的问题吧，你们为什么企图炸毁港口？”
图雷克努动了几下嘴唇，但是还是什么也没说，卡密尔瞧见他将指甲几乎都扣进木头中了。
“我知道你们是格莱姆的人，但是这点身份还不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卡密尔缓缓走到图雷克的身边，那杯中淡淡的茶香也一起跟了过来。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杀人，因为合适的话语总好过锋利的刀子，但是权贵阶层与杀人流血总是形影不离，有时候我不得不作出更残酷的选择，尤其他们误会我的好意的时候。”
卡密尔将她的脸凑到了图雷克的耳朵旁，这动作看起来亲昵极了，但是后者感受不到对方的半点温度。安塞尔的头还在地上怒视着他，光怪陆离的光在三者之间缓慢移动着，显得诡异至极。
“我们并不知道那么多，但是那上面人的身份远非你我能够揣测的——”
图雷克惶恐的咆哮道，那看上去更像是被吓坏了一般，不过他的小心思还是藏的很好。战争石匠不会只有两个人，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更好的行动。
“没什么人是我不能够揣测的，这一点你放心好了，现在皮城就像一个漩涡，将许多人都牵扯进来，但是我见过比这更大的。”
卡密尔用汤勺在茶水里搅拌着，看着水流飞速的旋转，一股股热气也冲了上来。
“现在，我需要得到更有用的，能证明你存在价值的消息。”
卡密尔的瞳孔微微一缩，图雷克就明白她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只知道除了格莱姆男爵，上面还有一个米达尔达家族的管事，他负责跟我接头，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图雷克咽了口唾液，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表情。不过遗憾的是，卡密尔什么表情都没有。
“就这些了？”
“就……就这些了，女士。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喽啰，接触不了太多情报的。”
图雷克竭尽全力想要撇清他和上面人的关系，这都是为了保住他那条烂命，这种人卡密尔见多了。
不过，这个可怜的家伙儿还有他的价值。
卡密尔心想，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喽啰，那么也无所谓，但是如果他有什么更重要的情报还没有透漏，或许留着他能够钓到更大的鱼。
“很好，虽然情报很少，倒也是个突破口不是嘛？”
卡密尔微微一笑，这显然是很满意的意思，图雷克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卡密尔缓缓的移至他的身后，随后图雷克就感觉到那令人讨厌的头晕目眩又涌上心头。
“你……”
“你可没有落得他的下场，这还不够吗？”
卡密尔将杯子虽然放在唇边，虽然茶已经有些凉了，但她还是选择一口将其饮下。
…………
皮尔特沃夫。
清晨，当第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像是给一位少女披了件薄纱。那些高层建筑无一不是由石灰岩方砖和削角的木料搭建，无处不是的青铜饰面、铅玻璃窗和黄铜的屋檐，每一面都反射着炫目的阳光。
桥头的钟响了六下，每一声好像都敲在了凯瑟琳的心头。皮城开始变得熙熙攘攘起来，昨夜的狂欢似乎丝毫不能影响人们的工作，只是他们脸上的那一丝倦意却仍然掩饰不住。
日之门被升起来了，随后港头就传来了绳索拉动的声音。一阵清爽的海风从峭壁下袭来，带来的是一天的好运。
港口停着几艘大船，有弗雷尔卓德的狼船，还有诺克萨斯的铁舰，还有一艘通往恕瑞玛的商船正在升帆。
船头上飘洋的旗帜是米达尔达家族的，这是皮城在商贸独占鳌头的大家族。
只不过最近，贾古?米达尔达族长似乎陷入了什么家族纠纷之中。但是这些都与凯瑟琳无关，她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等一位至关重要的女士。
巨大的海克斯压力机缓缓的升了上来，直至停在广场上。轴承摩擦发出的“滋滋”声让她皱紧了眉。
“这个大家伙儿该上油了”
她忍不住抱怨道。
“是啊，的确该上油了。”
压力机的门轰然打开，卡密尔缓缓的走了出来。
阳光洒在她的头顶，这位家族精英也不得不眯起眼暂避锋芒。倒不是这阳光有多强烈，而是祖安的黑暗和浑浊往往会给人们一种错觉，世上没有阳光的错觉。
“小姑娘，你是在等我吧？”
卡密尔偏过头打探着这位皮城鼎鼎有名的警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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