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审判(悼亡者之曲六)

　　黑云遮蔽了原本明亮的月光，那些突兀的巨型岛石在夜幕的衬托下宛如一头头恐怖的巨兽，庞大又怪异的轮廓几乎是每一个比尔吉沃特人内心的阴影。

　　海上飘来的迷雾与潮气让这座城市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即便是将府邸搬到高处也好不到哪去，况且今晚的雾似乎格外的大。

　　格罗姆男爵百无聊赖的翻着今天的边角日报，上面的故事无非是一些街头械斗或者某些女郎的花边故事，比尔吉沃特每天发生的无非就是这些故事，之前还有些关于莎拉小姐与其他帮派斗智斗勇的片段流传出来，而现在随着反抗她的人日益减少，报纸上取而代之的则是莎拉小姐如何管理这座罪犯之城。况且，蚀魂夜到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人们都或多或少想瞧一瞧这位新的统治者将如何保护这座城市躲避危机，尤其这位新老大还是一个心思叵测的女人，这可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次。

　　“嗯？”

　　格罗姆猛然眯起眼睛，因为光线黯淡的缘故，他不得不靠近些看，那张报纸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脸上了。边角日报不起眼的角落旁赫然写着昨夜有人意外身死，下面还附这一张照片，那张由于惊恐而扭曲的脸他是认识的啊。比尔吉沃特每天晚上都可能会发生些意外，如果换个人格罗姆也不会在意，但是偏偏这个人是自己的手下。

　　格罗姆不得不想起皮特和其余那些被沙克解决掉的家伙们，这件事他明明做得应该很干脆利落，皮特的小身板根本不可能战胜沙克，况且这报纸上记载的三言两语就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尸体距离很远，这就排除了同归于尽的可能。又或者是，这其中有第三方的介入？这样也说的通，虽然他们把这些家伙连带着家属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就凭他们的实力，甚至连靠近自己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格罗姆男爵冷笑一声，一声响指后，几名保镖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几天你们给我盯紧了，任何身份可疑的混蛋都不许接近我。”

　　“是，老大。”

　　格罗姆很满意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他重新躺在自己的摇椅上，欣赏着今晚的夜色。只不过今天老天爷似乎一点也不留面子，大雾弥漫，就连天上本就模糊的月影也消失了。格罗姆男爵突然心底发慌起来，这下子他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只想要缩回到那间卧室去。他将报纸扔到地上，慌忙的想要去拿身旁那盏油灯，但风突然大了起来，火苗开始疯狂的摇曳，然后噗的一声灭掉了。

　　“见鬼！给我来人，来人！”

　　格罗姆男爵大叫道。寒风吹过，让他汗毛乍起。他的身后温度急剧下降，黑色的迷雾翻涌着，完全是凭空出现的。格罗姆根本不敢回头，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出来了。渗人的寒气让地板开始凝结冰霜，一直延伸到男爵的脚下，那些来自亡灵的尖啸声传入耳中，就像是一万根锋利的细针扎进了他的血肉中。时间似乎也凝固了，仿佛一个遥远的世纪都过去了。这一回，他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的手下速度如此之慢。

　　“你有罪，背叛者。”

　　那道愤怒而又冰冷的声音响起，复仇之矛卡莉斯塔从迷雾中钻了出来。她依然穿着那身幽暗的铠甲，双眼冒着摄人的冷火。格罗姆缓缓转过头去，当他看到卡莉斯塔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沙克是如何死的了。有人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传说中的复仇女神，但那不只是一个坊间传说吗？

　　格罗姆不敢再多犹豫一刻，越是在这个关头，沙克死时的模样就在他的脑海里越发清晰。他大叫着，冲下身后的楼梯。那些帮派小弟终于赶了上来，格罗姆疯狂的挤向人群。迷雾顺着楼梯蔓延下来，他听见身后的那些惨叫声此起彼伏，但他丝毫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花园前已经聚集了全部人手，但是格罗姆悬着的心一刻都没有放下，他知道这些人都无法组织复仇女神，但哪怕能多拖延一刻也好。

　　一根青色长矛从房中射出，伴随着的便是一声冷哼。一缕缕烟雾从房门的缝隙钻了出来，然后又重新凝聚成卡莉斯塔的样子。她将长矛从地上拔起，于此同时一根新的长矛在她的身后生成。格罗姆的手下开始拔枪射击，但是这些子弹却径直穿过了卡莉斯塔的身体，留不下半点痕迹。

　　“怎么会这样？”

　　他们尖叫着，而接下来便是卡莉斯塔的反击。这位昔日的烁银之矛每发动一次攻击，身体就会轻巧的向前蹿行一段距离。她几乎化作一道闪电在人群间来去自如，而每当她的迷雾蔓延到哪里，就会有一具尸体无声的倒下。格罗姆跑不掉的，因为卡莉斯塔不会放过任何背信者。

　　格罗姆肥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活动的标靶，卡莉斯塔顺手拔起一根长矛，寒光一闪，这位赫赫一时的黑帮头领便被穿在了花园的铁门上，然后是第二根长枪，然后是第三根。

　　“任务已完成。”

　　卡莉斯塔冷声说道。

　　“你果然会出现在这，我总算来的够及时。”

　　卢锡安从一旁的树上轻快的跳了下来。

　　“你要加入我们吗？”

　　卡莉斯塔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会加入你们……只会消灭你们！”

　　卢锡安将风衣甩向两侧，两把暗银色的石刻枪即便在这样的夜晚也显得如此亮眼。

　　卢锡安将枪口对准这位复仇女神，随着一声爆鸣响起，一束光弹便直射向卡莉斯塔。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卡莉斯塔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危机，那两把枪似乎对她会有很大的威胁。于是卡莉斯塔举起手中的长矛射向这个陌生的人类，同时身体向左窜出一段距离。

　　但这正和卢锡安的心意，他跟着卡莉斯塔的速度向右窜出一段距离，同时另一发子弹精准的射向卡莉斯塔的新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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