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矿材厂的新书记（二）
开车往家走的时候，王芮的心情可以说是无比的轻松，往日背负的沉重包袱今天一下子全部释放出去了，她哼着小曲，开着小车，满心欢喜。其实今天他向老邱推荐小廖当书记，除了找人代替她的位置，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出于对小廖的愧疚。
廖树凡是怎么死的，她心里可清楚的很，王硕跟欧阳杞干的那些勾当，他是一清二楚的。廖树凡这人对她一直还算照顾，自己当初刚来矿材厂的时候，老廖那天可是亲自送她去矿材厂就职的。如今老廖死了，她推荐小廖去当矿材厂的一把手，也算是对廖家父子的一点点补偿。
小廖现在是矿务局下属煤炭销售公司的总经理，这官不大不小，给他当是正合适。这总经理的位置说他大，主要是因为他的职位算是比较高的，待遇也比较好，而且听着名也好听。但说他小是因为，这些年改革开放以后，矿务局下属的这个煤炭销售公司的经营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差，现如今根本没活干，就是一个空壳子。改革开放以前，矿局执行的是计划型销售，辽西市的煤矿销售都归廖杰雄他们公司，那时候这公司，叫矿务局煤炭业务部。
而且在以前不光是本市的企业，邻市的电厂和企业想要卖煤都得找他们公司，那会儿，煤炭业务部，作为矿务局的一个业务部门，根本撑不动这么庞大的业务量，才渐渐由小变大，成立起了这家公司。
辽西市煤炭销售公司刚成立那会，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要是想买煤，都得求着他们公司，邻市的好几个大型钢铁厂，那每天都是几十几百的车皮来拉煤。可现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改革开放这十年来，辽西市的煤矿企业拥有了独立的经销权以后，他们矿务局下属的煤炭销售公司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厂子的效益自然也就越来越差了。
廖树凡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儿子就不是个能管理企业的货色，天生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臭小子，所以廖树凡生前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闲职，既能盯着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能让他有点事干，在岗位上历练历练。
可自从廖树凡去世以后，廖杰雄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他几乎都没去上过班。上午十点多，廖杰雄还躺在被窝里，昨晚他跟朋友出去弄了个一条龙，吃饭喝酒蒸桑拿，然后又在洗浴中心干了一晚上的麻将，他到现在头都还是晕的。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可他懒得去接，等到膀胱里的一泡尿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才十分不情愿的起床，上了个厕所，也顺便接了个电话。
“喂，你好，您找谁？”
“喂，小廖吗？听不出来吗？我是你邱哥，怎么回事啊！我刚才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屋里的人说你今天没来上班，我一寻思你就在家呢，你干啥呢？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啊？”邱成山一连几个问句，把他问的稀里糊涂的，咄咄逼人的语气，更是带着几分不耐烦，这些廖杰雄听得是清清楚楚。想着以前就在父亲在世的时候，邱成山哪次电话来不都跟个孙子似的，恭恭敬敬的跟他问好。
唉，所以说今时不同往日，父亲走了以后，邱成山成了矿务局的一把手，他多少得给人家点面子，毕竟以后还得在邱成山手底下混日子，再者说邱成山是他爹一手带出来的，好歹也算是自己人，再怎么说，他还管邱成山叫声邱哥呢。
“啊，邱哥，真不好意思，您瞧，我刚刚蹲厕所，这几天有点闹肚子，就没去上班。”廖杰雄嘴上说着，又拿着电话走到厕所，拉了一下马桶绳子，放出哗哗的冲水声。
“前阵子我看你可胖了不少，这回正好给你泄泄火，少吃点西药，那玩意治标不治本，你要是还拉肚子就吃点人参健脾丸，调理调理。”
廖杰雄尴尬的笑了笑，揉了揉肚子，估计弄出点拍肚子的响声，笑着说道：“邱哥，您找我有事吗？我家老娘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嗯，我找你确实是有点事，矿材厂的王芮书记辞职的事，你知道了吧？现在矿材厂书记的位置空出来了，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干？”电话那边的老邱似乎早就料到了廖杰雄会有些发懵，所以他的语速可以说的特别慢，等着廖杰雄给他回复。
廖杰雄确实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邱哥，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是认真的吗？让我去....去矿材厂当书记？我....我行吗？”
“嘿，怎么不想？王芮你知道吧？王硕他姐，之前在咱们矿务局水泥厂当书记来着，说句公道话，她不也是啥也不懂吗？比你强不了多少！”邱成山拿王芮给廖杰雄做了个生动的对比，倒是把廖杰雄给说动了。
矿材厂书记的位置在矿务局的地位有多重要，廖杰雄是一清二楚的，在王芮之前，矿材厂的书记是郑岩，郑岩的年纪虽然比廖杰雄大，可郑岩绝对能算是廖杰雄的心腹部下，俩人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后来郑岩要退休了，廖杰雄又把杨爱华安了上去，准备等郑岩一退，他就上去。可惜杨爱华那老小子无论是做人做事都太高调了，把厂长的位置给丢了，郑岩又自杀了，所以这矿材厂一把手的位置落到了王芮的头上。
“邱哥，王家大姐那是咋回事啊？”
邱成山觉得廖杰雄这小子的思维逻辑实在太慢，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跟他说话是真累：“哎呀，怎么又聊到王大小姐身上了，她这事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待会来我这一趟吧，我在办公室呢，我想跟你谈谈。”
“好嘞，邱哥，你等会啊，我马上到！”老邱那边挂了电话，廖杰雄却是唰的一下蹦了起来，一头扎进卫生间，用凉水把头洗了一遍，使劲揉了两把，拿了漱口杯开始刷牙。
“哎呦卧槽！牙怎么掉了？”廖杰雄使劲刷牙的时候，牙居然掉了，他扒着镜子使劲照了照，才发现自己整个牙龈都是肿的，牙齿上面全是深黄色的牙渍。父亲去世的这段时间，再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了，他整日放飞自我，他还尝试了许多以前不敢尝试的东西，他捡起掉在漱口杯里的牙齿，往嘴里比划了着，过了一会才确定下来掉的是哪颗牙。
忙活完一切，他去衣柜里找衣服，拿着衣服闻了闻，才发现事情有些糟糕，衣服上都是一股酸臭的味道，转了一圈，实在没法子，他只能从衣柜里面，把夏天的衣服找了出来穿上，让欧阳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妈啊，你有空的时候，来我这一趟呗，我这好多衣服都没洗呢。”
“妈我忙着呢，你刘姨约我下午去打牌，那个你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用洗衣机洗很方便的。”
廖杰雄早就习惯了，他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就喜欢打牌，母亲一直说自己是下嫁给他父亲廖杰雄的，母亲是满族，外公家也可以是正经八本的书香门第，在清朝的时候，祖上还出过二品大员。听母亲讲，以前父亲他们一家都是外公的佃户，外公是个大善人，对庄子底下的佃户那是好的不得了。后来赶上了抗日战争，廖杰雄的爷爷会点功夫，跟了当时的土匪头子“镇北边”去打日本人，当时他们这只队伍的棉服和粮食，都是外公提供的。
后来日本人知道了外公偷偷给抗日队伍送粮食，就带人把外公的庄子给端了，外公也被小鬼子祸害了，爷爷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老庄主，就带着外公家活下来的人跟着大部队去了关里，当时奶奶正怀着孕，爷爷就跟人家定了娃娃亲。
再后来的事就是母亲就嫁给了父亲，自己的母亲比父亲廖树凡大了好几岁，俩口子就这么一个独子，生他的时候，母亲都三十几了，所以打小就格外疼他。前几年，他说搬出去住的时候，可把母亲伤心坏了，三天两头就往他这跑，后来看着儿子离开自己过得也不错，这来的也就少了，于是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棋牌上。
“我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你得过来一趟，下午牌局推了吧，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儿子要调到矿材厂当书记了！”
“呀？真的啊，我就说嘛，俺家小熊最厉害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今天妈去你那，帮你收拾收拾，顺便给你做点好吃的”电话里都能听出老娘的高兴劲，廖杰雄也有些兴奋，毕竟矿材厂可比他那个煤炭销售公司的效益好多了。之前王硕带他认识的那个老虎，当初一个劲的讨好自己，可就是为了他能在廖树凡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可惜，他刚要帮王老虎说话的时候，父亲出车祸去世了。自己要是能当上矿材厂的书记，那以后可就不愁没钱花了，有的是老板给咱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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