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羞辱

　　叶向高说道：“米大人与亓大人过于鲁莽了，根本不可取，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后但凡有灾难，朝廷应该如何自如？大明两京十三省，要用钱的地方何其之多？处处伸手，处处喊穷呀！”

　　米柱道：“下官这次巡视东南，历经多地，发现了一点，大明二百五十年，藏富于民，卓见成效，民间资产多达百万，富比王侯的不知凡己，但土地兼并严重，富者愈富，穷者愈穷，两极分化严重，不得破解之法，大明如老人负百斤在泥潭中行走。”

　　叶向高道：“本阁明白米大人想说什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大明祖训，大明稳定的基础。然向万历二十年后，国家税制崩败，税制改革，刻不容缓，新法一出，税收增加，百姓减负，天下自然稳定。”

　　米柱道：“国家以田税为主，阁老应说明白，田不会跑，税却越来越少，田都那里去了？这些人不用交税，阁老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叶向高道：“本阁明白大人创立米利坚的苦心，但士大夫共治天下，虎口夺食，谈何容易。”

　　米柱认为叶向高这个太奸猾了，标准的政客，不可与之交心，只好说道：“是呀！虎口夺食，与杀人父母何异？”

　　他们聊了一阵子，金水桥到了，许多官员正鱼贯入宫，米柱在此拜别下车，随着大伙入宫，恰巧见到了英国公张惟贤，江夏伯熊廷弼，他们愕然道：“米伯……？”

　　米柱的样子过于渗人了，看见的，无不愕然，指指点点，米柱只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进入了金銮殿，此时！天色未亮，殿中点燃了无数的蜡烛和灯笼，映得殿中灯火通明，文武百官依次排好，文官以四大阁老领衔，武官则以英国公张惟贤为首，熊廷弼居次，米柱居三，袁应泰自掌都察院之后，开始跑回文官那边。

　　皇上升座，文武百官以大礼参拜，王体乾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米柱以为今日必有大事发生的，他今日回京，应该有不少人想弹劾他，或者让他介绍一下情况，连首辅都向他探口风了，不爽他的大有人在，谁知全场鸦雀无声，等王体乾连响两下净鞭了，才有一个道：“臣都察院风宪御史冯南风弹劾澳州伯爵米柱殿前失仪，有碍观瞻！请逐出金殿。”

　　“我艹！”这都行，米柱心里大骂。

　　看见米柱羞怒、气急败坏的样子，文武百官苦苦相忍，这才忍住不笑。

　　“不准！”朱由校道：“朕打的，澳州伯奉命出巡地方，却乘机纳妾，如此负心薄幸，朕不打他打谁？是朕让他来现世的。”

　　米柱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缝钻下去，他这么大，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如果这果不是朝廷，他就要掩面疾走了。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袁应泰有本奏！”袁应泰出列道。

　　朱由校道：“宣！”

　　袁应泰道：“臣弹劾皇上失仪，以天子上尊殴打臣下，实乃千古奇谈？澳州伯纵有百般不是，皇上推出菜市口斩首即是，何故亲自殴打，有失斯文？”

　　米柱吓了一跳，他忙出列，说道：“臣有本奏！”朱由校当然不会砍了他，但是让他丢脸却是没有问题。

　　朱由校道：“宣！”

　　米柱道：“《大明律》有那一条规定官员不许纳妾的？满朝文武，只怕米某是妾侍最少那一个，叶阁老名义上没有，房中侍寝的通房丫环有十个还是八个？还有袁大人你十三房姨太，光是在辽阳任上就娶了三房？大人为什么不自推出去斩？还有礼部邹尚书，吏部赵尚书，要不要本官告诉你们，房中有多少姬妾，咋到了本官这里，就上纲上线，成了十恶不赧之人？”

　　大伙儿这才记得，他掌管着锦衣卫、东厂，朝中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几乎有所有的人的些黑材料，逼急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叶向高一向道貌岸然，居然被爆通房丫头有八人之多，这也太不厚道了，白玩了连姨娘的身份都不给一个。

　　袁应泰道：“澳州伯你可是在救灾任上纳的，水淹开封二十县，百姓嗷嗷待哺，大人却公多纳妾，这是官员所为，可以作为表率吗？”

　　米柱早料有此一着，他说道：“本官工作制，初一十五休息，也就是本官每月有二日沐休，本官己向提督侍从处报备，初九日与十五日对调，大人可以去提督侍从处查问本官上班记录，再说，本官只是奉命调查地方，检举不法，剪除奸恶，救灾是亓诗教和张续我他们的活。至于大人们又问，本官在大灾前，就袖手旁观，本官压抑了米价，开封米价一石六钱，全大明最低，开封十二大米商，上吊、自杀、卖儿卖女，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这活，我干的。”

　　米柱这么一说，有理有据的，袁应泰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韩爌道：“朝廷倒是成了市井八卦之地了，尽讨论人家纳妾之事了，没事就回去办公。”

　　王体乾望向皇帝，看见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退朝。”

　　米柱丢了一个大脸，正要跑回东厂去哭，王体乾道：“澳州伯！皇上有召！”

　　看见皇上神色不愉的样子，其它人又在偷笑，任你米柱说得再有理，你可是长平郡主宾仪，纳妾这是打皇家的脸，皇上不收拾你，谁收拾你？

　　皇家公主郡主一般是嫁给勋贵子弟和富商，因为做了皇室女婿，要想当官就难了，米柱能当上这官儿，因为杨如花这郡主是认的水货，如果是皇族血脉，你就乖乖的做七品宾仪，专心伺候郡主吧？

　　米柱来到御书房，明代皇帝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像武宗和世宗、一个是在豹房、一个是在西苑，万历则喜欢在毓德宫。

　　大明朝的办公流程比较复杂、一般是各部有需要办理的事物、就写成奏疏递交到内阁、内阁审阅后提出方法意见、再转呈司礼监、司礼监看过后再转呈皇帝、最后由皇帝裁决、再下发到司礼监批红、批红后再交给内阁、内阁认为妥当、就可以给各部回文了。

　　但这其中还有两个流程、一般不会用到。

　　一个是留中、留中是皇帝的权力。留中就是皇帝认为这件事要等一等、不急着办或者不想办、就会把递交上来的奏疏留下、不再下发、也叫留中不发。

　　一个是封驳、封驳是内阁的权力。封驳就是内阁认为皇帝的处理意见和方法不好、就可以把奏疏再退回去、让皇帝重写。

　　朱由校选御书房办公，是学成祖永乐大帝，也是为了方便读书。

　　米柱看见了朱由校，还有在一边虎视眈眈的魏忠贤，叹道：“皇上！家丑不可外扬呀？”

　　朱由校道：“你也知道丑呀？今天这脸丢得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次？”

　　米柱道：“长平郡主都没有说什么？皇上何必揪住不放？”

　　朱由校道：“谁不知你米伯爵口舌功夫了得？长平耳软，她容易上当，朕可不吃你这一套，郡马纳妾，还有王法吗？”

　　米柱道：“郡马当然不能纳妾，但臣可不是那些混吃混喝等死的郡马，比如这次，福藩让臣拎去福州，有如丧家之犬，皇上爽不爽？”

　　朱由校必须凭良心说话，他道：“这差事办得不错。”

　　米柱道：“更爽的在后头呢？”

　　朱由校来了兴趣：“怎么个说法？”

　　米柱道：“万历年间海内全盛，神宗所遣税使、矿使遍天下，月有进奉，明珠异宝文毳锦绮山积，他搜括赢羡亿万计，至是多以资常洵，这福王府里的宝贝财物可是堆积如山，卑职所报者五百万之巨，不过是一半，另外另漂没的一半，正陆续运往内帑。”

　　朱由校骇然道：“有这么多？”

　　米柱道：“当然没有这么多，但经卑职妙手生花，就变成八百万了，这公开的五百万，有过半的古董和珍玩，卑职成立了一个大型的造假工厂，请高手匠人指点，日夜造假，剩下的二百万之中，有一百万是胡椒，剩下的一百万才是银子。”

　　魏忠贤问：“胡椒不是一样值钱吗？”

　　米柱道：“咱们控制了吕宋，等于控了产地之一，胡椒的价格己开始崩盘，也可以这么说，这四百万的财富之中，只实值是一百四十万左右，其余的只是一些次货，朝廷的手伸得这么长，我不坑他们，谁坑他们？皇上且用良心说话，卑职这一趟差事办得如何？”

　　朱由校道：“维新真是朕的肱股之臣？”

　　米柱道：“皇上，不能来来去去都是这两句话？卑职以一秀才，让皇上提拔至三品提督，卑职深感皇恩浩荡，是以用心办差，以死相报，然而昨儿的一顿打，今早的一顿羞辱，皇上必须给个说法。”

　　朱由校道：“魏公么！今天这天气……。”

　　魏忠贤道：“特别的好。”

　　米柱道：“不要转移视线，必须给个说法？否则卑职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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