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战起

　　正午时分，也算是风来客栈一楼人比较多的时候了。

　　那些佩刀拿剑的江湖客们推杯换盏，有的在大声谈论最近的某些新鲜事，有的则凑在一起密谈着如何销赃。

　　牛赫则不同，他其实算不得江湖人，此次冒险来这风来客栈，是有所求的。

　　他家算得上是商贾世家，祖上凭借走商起家，虽然危险，但确实很挣了些银子，后来便买房置地，开下不少商铺，难得的是他们家从来不以世俗框架来限制自己，只干挣钱的营生，而从来不觉得“商”为下品。

　　几代下来，也挣下偌大家业，不过家业大了，便容易生出各种是非，后来经过几次分家，到牛赫这里，已算不得什么大商人了。

　　牛赫倒也不觉得不好，毕竟世人尚武者甚众，家财太多，反而容易招人觊觎，就算养些护院，也防不住那等真正穷凶极恶之辈。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来近十年，突然有一日，他睡梦中似乎去了什么地方，得到了一本奇书。

　　那书中所言，本都是他不甚了解之事，却偏生刻也似的被他记在了脑子里，他心中觉得蹊跷，便差人打探了下，却发现这书原来记载了一段江湖故事，只不过其中主角，乃是一个名为司徒凛的青年。

　　而他之所以能确定这书的真假，便是因为这司徒凛在月山一带颇有几分名声，传言他有千变万化之能，没人知道他的真正模样，干下过不少大事，而那些传言都不若书中一般清楚详细。

　　牛赫深觉这是自己的机缘到了，只可惜他已经错过了司徒凛获得机缘之时，不能得那可教人易容变化之法的传承，可因着这本书，他手里却有不少司徒凛的弱点。

　　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商人，当然不会抱着用这些弱点去威胁一个武艺高强之人的想法，只是想用那些未发生之事为筹码，换得合作罢了。

　　牛赫有能力有手段，之所以一直不敢扩大经营，便是因为没有靠山之故，他不想把自家银子白白送给那些瞧他不上的官老爷，要是有司徒凛这等不但自身有能力，还有许多武艺不错的下属之人相护，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超过祖上最煊赫的时候。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寻了两个书上提到过的，有些真本事且人品信得过的江湖人来，以行商为由，雇佣了二人一段时间。

　　这二人是一对兄弟，姓石，老大石岩，其弟石林，可勉强算是二流高手了，只不过不喜拘束，所以才并未加入任何门派，只在江湖中闯荡，没钱了就去寻些护送的活计。

　　三人相处了几月，在牛赫的刻意交往下，倒是颇有些投契，此番来了月山县，牛赫说想要一样市面上不常见的古董，这才被二人带到风来客栈。

　　牛赫来了这客栈，才知道司徒凛恰巧不再客栈，细细询问，却得知掌柜的出门祭拜故人，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便知司徒凛这一回会带回一件极重要的宝物。

　　想到那宝物，便是早就有所打算的牛赫也不由起了一瞬间的贪念。

　　他很快压下这些念头，重又思考起自己的计划来。

　　如今除了司徒凛手下这些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应该只有他知道，风来客栈的掌柜，是千面客司徒凛，而抓住这一点，凭借司徒凛对各种新鲜事物都接受良好的性格，相比也能相信他的说法。

　　到时想要和其合作自然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惜因着那书中没有具体时间，导致他只能凭着各种江湖传闻大致推测，却终究在一个极其危险的时间来到了这里。

　　虽然最后书中是司徒凛赢了，但也不是没有伤亡，他继续在这里待着，很可能会受到波及。

　　可是这也恰是个机会，若是能用那些提前所知之事，减少司徒凛一方的伤亡，那何愁司徒凛不信任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到中午，就和石家兄弟二人，在大堂选了个位置坐下。

　　按着书中的描述，坐在这里，可拦住一个逃跑之人，正可免去后来司徒凛等人分兵追出去后，遭遇的种种。

　　牛赫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一双眼睛只牢牢盯着大堂通向后院的那道门。

　　脸上有道伤疤的石岩看着牛赫这模样，感觉有些奇怪，不由开口问道：“老板，你为何一直盯着那门看？”

　　牛赫张嘴欲答，却听“轰”地一声巨响，他心知是那伙想抢东西的人被逼到极限，用了雷震子。

　　由于是用在后院之中，客栈大堂这面仅是地面震动了一阵，便安静下来，诸人也不敢在室内待着，俱都从各处门窗到了街上，并各想法子上了周围的屋顶，往风来客栈后院瞧。

　　牛赫也在石家兄弟的催促下站起身来，恰在这时，一道人影冲出后院的烟雾，从那道牛赫一直注意着的门出冲了出来。

　　牛赫立刻高声道：“拦住他！”

　　牛赫深知这伙人武艺参差不齐，在以雷震子脱身后，分头逃跑，司徒凛等人都去追那几个武功高些的，如这人一般武艺平平的，是小二等人追的，却正是这种分兵之下，被人抓住机会，折损了人手。

　　牛赫也不指望参与到那些一流高手之间的争锋中去，只希望救得司徒凛的一二手下，以得到其信任。

　　石家兄弟二人虽不太明白牛赫为何要插手这事，但一路上也知这位老板确有些奇异之处，便听令行事，上前拦人。

　　事情也不出牛赫预料，这人武功与石家兄弟只在伯仲之间，并不能敌过石家兄弟二人联手。

　　而这人不过稍一停顿，便叫身后紧跟而来的店小二追上了。

　　店小二同石家兄弟三人联手，不过盏茶功夫就把这孤立无援的撂倒了。

　　店小二此时脸上竟还是那张不变的笑脸，冲石家兄弟很牛赫抱了下拳，道：“多下几位出手相助，几位的恩情我代我家掌柜记下了，只是他们分头逃跑，我现在还得去追其他人，就不奉陪了。”

　　牛赫面白须净的脸上现出一个笑容：“小二哥客气，小二哥若不嫌弃，我这两位大哥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石岩和石林点了点头，他们刚才和那人交手，自觉牛赫这吩咐无甚危险，只当他是想与风来客栈打好关系，所以此时出手也无妨。

　　小二略一思索，也就算了同意了，有石家兄弟相助，也确实可以轻松不少。

　　三人很快奔了出去，牛赫也出了门，与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人混在一处。

　　从高处看风来客栈的后院，入目一片狼藉。

　　不止是那雷震子的威力，而是整个风来客栈在司徒凛的改造之下，除了龙钱瞧出来的暗室之外，还有无数机关暗道，那伙人甫一进后院便尝了一边各种机关，人手折了小半，司徒凛等人这才出手。

　　此时对方虽还占着人数优势，有司徒凛和雁无痕两个高手在，却足以弥补差距。

　　不过这些人毕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虽有被压制的趋势，但也只是趋势而已，直到……龙钱也回来了。

　　龙钱是骑着二毛回来的。

　　此前他和雁无痕分别后，便叮嘱他回了客栈后，把二毛放出来找他，只因他清楚凭借自己，想找回客栈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才来的迟了些，好在总算是来了。

　　有了他这个远程，局面一下子明朗起来。

　　那领头之人见事不妙，吼了句“撤”，就砸出了雷震子。

　　这玩意不但威力大，还伴有浓烟和巨响，这些人抓住机会分头逃跑，虽然被龙钱和雁无痕迅速又解决了一些，到底跑出去十余人。

　　司徒凛当机立断，让大家分头去追，经过刚才那番交手，也知道了这群人水平大致如何，其中只有三个可说是难缠些，自然是归雁无痕、司徒凛和龙钱三人，至于其他人，交给沈嫮生和其他人足可。

　　雁无痕速度最快，也是最早追上人的。

　　狭窄的巷道，纵使是再正午也显得有些阴冷，鲁三奔跑在这样的小巷中，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本就紧绷的心弦几乎要到断裂的地步。

　　“啧啧，跑什么啊？”一个带着些讽笑意味的声音响起，鲁三急停下来，就见一道着浅蓝色短打的身影自前方的黑暗中漫步而出，一张英俊的脸上挂讥讽的笑容。

　　鲁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很快顿住，咬紧了牙关，缓缓抽出手中的刀。

　　这刀比寻常的刀更薄些，刀身雪亮，就连那一道道血槽中都清理的极干净，显然很受主人的爱护。

　　“快刀鲁三，你好歹也算是有名号的高手，怎么如今也来行这等龌龊事？”雁无痕挑眉问，右脚竖起，脚尖轻敲地面，竟似一点也不着急。

　　鲁三不搭话，只横过手中之刀，口中道：“想必阁下就是足下无尘雁无痕了吧？闲话少谈，请赐教。”

　　雁无痕收敛笑容，轻哼道：“那就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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