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7
张助理你先回吧。”黄萍对张助理下了指令。
张助理知道她们母女肯定有话说了，点头，用最快的速度退下。
张助理走以后，程娆拎着行李箱准备上楼，对黄萍还是一贯爱答不理的样子。
黄萍看到她这样子，就更加生气了：“站住！”
她呵斥住程娆。程娆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黄萍：“这半个多月你去哪里了？闹失踪好玩儿？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懂事一点儿？我每天公司那么多事情要做，还得操你的心，你——”
“那就不要操我的心了。”程娆悠悠地打断她的话，“我的事情我自己管。”
黄萍本身就生气，听到程娆这么说之后就更生气了：“你自己管？你自己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吗？你每天除了萧野就是萧野，你还知道什么？”
黄萍越说越生气，“人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替他养着他家里的人，我这个亲妈都没见你这么孝顺过！”
黄萍想起来程娆不停地给萧家钱，就很生气。
她气的不是那些钱，而是程娆这个态度。
身为母亲，她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自从程洐车祸过世之后，程娆对她的态度就是这样子，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肯听，叛逆得不行。
黄萍有时候真的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程娆这个人，软硬不吃，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
听到黄萍提起萧野，程娆的脸色再次变了，声音也跟着冷淡了不少。
“我说了别提他。”
“不提他？你先忘了他咱们再不提。”黄萍拿起手边的那份文件丢给程娆，“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黄萍这一下直接把文件摔到了程娆的脚下，程娆低头看到了上面的银联的logo，然后弯腰把东西捡起来。
随便翻看了一下，她发现这是她银行卡的流水详情。
呵，不愧是黄总，本事真大，这种东西都能查到。
程娆的笑容很讽刺，黄萍自然是看得出的。
身为母亲，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女儿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黄萍抬头看着程娆，质问：“你到底还想跟他们家牵扯到什么时候？”
“这是我的事情。”程娆收起笑容来看着黄萍。
和黄萍对峙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点弱势。
在牵扯到和萧家有关的事情时，她一贯如此。
黄萍：“现在他们家里需要你养着了？”
之前黄萍不同意程娆和萧野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萧野家庭情况不好，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萧野的工作不安全。
当然，这两者里头，前者占了大比重。
黄萍本身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萧家的家庭状况和他们程家差了太多。
在黄萍的想法里，门不当户不对是没办法过好日子的。
程娆不想跟黄萍解释，和她这种只看中利益不看重感情的人解释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所以，程娆索性沉默了。她现在只想快点儿把这个话题给略过。
但是，黄萍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就算她不说话，黄萍还是在继续：“以后他们家的事情你不要再管。”
这一次程娆没沉默，她甚至都没有经过思考，就直接回答了黄萍：“不可能。”
黄萍的脸色本就难看，听完程娆这句话以后几乎铁青。
冥顽不化！
只要一扯到和萧家有关的事儿，她就是这个德行，教育多少次都不听！
黄萍：“你是我女儿，我养着你正常，但是你要是想拿着我的钱去养别人，想都别想！”
这一次，黄萍的态度也比之前坚决了不少。
本以为程娆会被自己的态度震慑到，没想到她竟然云淡风轻地一笑，“那是我爸的钱，不是你的钱。”
黄萍被程娆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她们母女两个人沟通的方式就是如此。
很多时候，程娆都不愿意让步。
有些话题，除非是她本身不愿意谈了，不然的话肯定会直接说到黄萍无话可说。
黄萍深知和程娆硬碰硬是得不出什么好结果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程娆说：“娆娆，身为母亲，我也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儿从过去走出来。”
黄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语重心长地和程娆说过话了。
虽然她们母女两个人的的关系这些年闹得很僵，但是黄萍内心还是很爱这个女儿的，说实话她这么多年每天拼命工作也是为了能给她更好的条件。
可是自从程洐车祸去世之后，程娆对她的态度就这样子了。
黄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责怪她，觉得她没人情味，在程洐刚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全心全意去操办程洐的后事，而是去到了公司夺权。
因为这件事情，她们母女两个人没少闹过矛盾。
程娆自然是不会理解她的这种做法，但该解释的黄萍都已经解释过了，程娆不听，她也没有办法。
黄萍本身也不是爱煽情的性格，有些话说一两次就不愿意再说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很想和程娆好好沟通一下，才会这样说。
然而，即使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程娆仍然无动于衷。
她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她，眼底甚至都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点，让黄萍有些受伤。
“不用虚情假意了。”程娆的手在身后背着，两只手的手指头纠缠在一起。
她脸上的表情很冷静，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
“我不需要。”
丢下这四个字，程娆就拎着箱子转身上了楼。
这一次黄萍也没拦着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
程娆拎着箱子一鼓作气地上了楼，回到卧室之后，她直接将卧室的门摔上，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有些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程娆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小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乐场景。
自从程洐去世之后，这些都不复存在了。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程洐，一个是萧野。
然而，这两个人都离开她了。
想到这里程娆就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了，不然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惩罚她？
萧野去世之后程娆去了一趟寺庙，她原本最不相信这些了。
里面的一位老主持听了她说起经历之后，给她讲了很多道理。
之后程娆又去了几趟，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吃素了。
她知道这样的方法一定程度上只是自我的心理安慰，但是，能让自己好受一些，总归是值得的。
程娆抬起腿来，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不知不觉，裙摆已经湿了一片。
**
程娆离开之后没多久，尉赤也出发了。
车停在大院门口后，他下车走了进去。很久没回来了，这里的一切仍然很熟悉。
尉赤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大院里有太多太多回忆。
小时候，他跟尉帜经常会在院子里头玩儿。
尉帜就比他小了两岁，他们兄弟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尉帜牺牲之后尉赤就没怎么回来过，再次踏进来这个熟悉的院子，触景生情是难免。
尉赤捏紧拳头，加快步伐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尉赤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家里头的司机。
司机在尉家呆了几十年了，看到尉赤回家，惊讶得不行。
“大少爷？”
尉赤：“……嗯。”
司机愣怔过后马上露出了笑容：“你终于回来了！老将军看见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他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给尉赤开门。
尉赤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跟着他一块儿走进了家门。
尉赤走进家门的时候，纪媛刚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红枣桂圆银耳羹，看到尉赤之后，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手里的碗没拿稳，摔到了地上。
瓷碗碎裂的声音，格外地刺耳。
听到这个声音，再看看纪媛的表情，尉赤原本就收紧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一些。
说实话，纪媛这个反应，让尉赤非常后悔。
他不该心软的。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该回这个家。
有些矛盾已经产生了，就算后期再怎么弥补都补救不回来，他和纪媛还有尉钧辽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纪媛很长时间没见过尉赤了，也没主动和他联系过。
尉帜去世之后，他们母子关系一直都很紧张，彼此都不联系。
纪媛也没想到尉赤会突然回家，所以才会那么惊讶。
过了几分钟，纪媛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尉赤，动了动嘴唇，发问：“你怎么回来了？”
——可笑不可笑，一个母亲竟然问自己的亲生儿子这种问题。
尉赤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已经不能用“生疏”来形容了。
简直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纪媛问这话多半是因为震惊，但是听在尉赤耳朵里就完全变了意思。
他觉得她是在质问。毕竟，她之前有说过，永远都不想在这个家看到他。
想起来她之前说过的话，尉赤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今天，本不该回来的。
沉吟片刻，尉赤从才开口：“爷爷找我有事。”
“……哦。”纪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尉赤也不是个擅长找话题的人，说到这里，场子已经有些冷了。
就在此时，尉钧辽回来了。早晨起来尉钧辽有事出去了一趟，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当然，他也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尉赤也在。
瞧见尉赤之后，尉钧辽也愣了一下。
不过比起来纪媛，他的反应速度算快的。
尉钧辽上下打量了一眼尉赤，询问：“休假了？”
尉赤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接着，尉钧辽又看到了地板上的残渣和污秽，不由得蹙眉：“怎么了？”
纪媛见尉钧辽看过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我看到尉赤太惊讶了，不小心把银耳羹洒了。”
“嗯，让阿姨来收拾一下吧。”尉钧辽的回应还算平静。
和纪媛说完这句之后，尉钧辽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尉赤，“这次回来干什么？”
其实也不怪尉钧辽这么问。
主要是尉赤太长时间没回来了，他突然回家肯定是有事儿的，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尉赤本身不是情绪敏感的人，但是回家之后，似乎就变得非常敏感。
听完尉钧辽的问题以后尉赤沉默了一秒钟，然后将刚才和纪媛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爷爷找我有事。”
“哦，应该是要跟你谈转业的事儿。”尉钧辽主动聊了起来，这事儿还是他跟尉正升商量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尉赤虽然没跟家里联系过，但是尉钧辽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情况。
尉帜牺牲之后，他最大的念头就是赶紧让尉赤从维和部队里退出来。
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没第二个了。
听到尉钧辽这么说尉赤还有些惊讶，原来尉正升说的是真的，尉钧辽竟然还在关注他的情况。
挺让人惊讶的。
毕竟当初，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暂时没有转业的打算。”
尉赤这么一说，尉钧辽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着，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一样看着尉赤：“为什么？你觉得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很好过？”
尉赤没说话。所谓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说出来大概是要被笑话的。
当然，他也不会跟尉钧辽说自己是为了查清楚那件事情才继续留在维和部队的。
如果说了，又会牵扯出来更多的人。
见尉赤不说话，尉钧辽就知道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他是不会站出来发言的，但是也不会听你说什么。
一般情况下都是你说你的，他做他的。
一看尉赤这个态度，尉钧辽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于是，说话的态度也强硬了不少：“尉赤，你老大不小了，做事儿之前先考虑考虑自己身上的责任。”
“我是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的责任。”
这句话，尉赤说得笃定又认真。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他报仇，也是我的责任。”
尉钧辽听完尉赤这话之后脸色略微变了一下。
虽然尉帜的已经牺牲一年多了，但是每次想起尉帜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内心还是会难受。
其实有两个孩子的父母基本上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
从小到大，尉钧辽和纪媛都宠尉帜一些，所以尉帜出事儿之后，他们两个人受打击很大。
当时也确实因此对尉赤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但是其实事后再想想，很多话都是没必要的，都是儿子，而且尉赤和尉帜兄弟两个人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尉赤对尉帜也是好到没话说的那种。
发生这种事情，尉赤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尉钧辽也很清楚，尉赤这一年多的时间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儿。
尉钧辽本身也是爱面子的人，要他主动联系尉赤，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尉赤回来，他肯定也会稍微劝一劝。
平时没少跟尉正升聊，他们都希望尉赤能转业。
毕竟，进维和部队从来不是他的唯一选择。
就算背后没有尉家，按照尉赤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和你妈现在就你一个儿子了。”尉钧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懂事一点！”
尉赤还是没说话。
他觉得，自己是没办法就这个问题跟他们进行沟通的。
尉钧辽和他谈“责任”，但是对于他来说，所谓的“责任”，更多的是对尉帜的。
知子莫若父。尉赤不说话，就说明他内心是不赞同的，这一点，尉钧辽是很清楚的。
于是乎，他沉吟片刻，换了话题：“夏悠的事情你还在管？”
尉钧辽和纪媛都不喜欢夏悠。
因为夏悠不是什么正经家庭出生的。
夏悠没父亲，一直都跟着母亲长大，据说母亲私生活混乱。
而且，当初她和尉帜也是在夜场里头认识的。
尉赤对这个过程比较清楚，因为当初尉帜有专门和他说过。
当时夏悠是在夜场里陪酒的，被人骚扰了，后来尉帜把她救了下来，两个人因此认识，后来就慢慢走到了一起。
对于尉家来说，夏悠的背景实在是太敏感，尉帜又是从小就备受宠爱的次子，尉家从上到下没一个人支持他们在一起的。
但是尉帜是铁了心要和夏悠在一起，任凭谁反对都没用。
后来俩人还有了孩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尉家也一直没承认过她。
后来尉帜牺牲，他的葬礼上，夏悠都没敢出现。
这些年，夏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提高不容易。
每次执行任务之前他们都会写遗书，尉帜牺牲之后，尉赤找到了他的遗书。
尉帜只提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死了，一定要帮他好好照顾夏悠和旗旗。
尉赤自然是会答应的，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这样做。
尉帜的遗书里也写了，至死都没能给夏悠一个名分，是他的遗憾。
但是尉赤很清楚，这一点大概是没办法实现了。
因为，不管是尉钧辽还是纪媛，又或者是尉正升，都不可能接受夏悠。
之前尉帜做了那么多都没用，现在更不会有用。
所以，尉赤也没指望。
沉默了几分钟，尉赤说：“这是我答应他的。”
“……他在这件事情上真是执迷不悟。”尉钧辽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尉帜人已经没了，再说什么责怪的话，都没用了。
尉赤能感觉到尉钧辽的无奈和惋惜，听完之后，他捏了捏拳头，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那个孩子真是我们尉家的？”过了几分钟，尉钧辽再次开口询问尉赤。
这是他一直以来在怀疑的事儿，因为夏悠之前是在夜场里工作的，尉钧辽总觉得她背景不干净，找上尉帜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听到尉钧辽这么问，尉赤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他动了动嘴唇：“你们想得太多了。”
尉帜和夏悠的感情，他算是见证过的。
夏悠对尉帜也是真心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提起尉帜的时候就难过成那样。
尉钧辽他们，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尉赤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在这件事情上大概也永远不会达成共识，索性不如不说。
这个时候纪媛刚好收拾完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又端了一碗红枣银耳羹，坐在了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尉赤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纪媛，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爷在书房么，我上去找他。”
跟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尉赤浑身都不自在，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上了楼。
尉钧辽和纪媛都没拦着他，两个人齐刷刷地盯着他的背影。
一直到的尉赤上楼之后，他们两个人才收回视线。
尉钧辽收回视线后侧目看向纪媛，询问她：“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喝？”
纪媛：“……”
这是她每天的习惯而已，平时不也这样吗。
当然，这种话纪媛就是在心里抱怨了一下，她不是一个喜欢吵架的人，在尉家待久了，她也不太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纪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询问尉钧辽：“他同意转业了吗？”
尉钧辽反问纪媛：“你觉得他会这么快同意吗？”
纪媛：“……”
尉钧辽：“他从小就这样，决定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跟他说了也是白说。”
纪媛想了想，“那就随便他吧。”
作为母亲，纪媛对尉赤的态度着实有些冷淡。
尉钧辽侧目看了纪媛一眼，想跟她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实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一直以来，纪媛都是对尉帜比较好，这一点，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
虽然尉钧辽自己内心也是更偏向小儿子一些，但是他至少不会像纪媛表现得这么明显。
纪媛真的是表现得非常明显。
同样一件事情，如果是发生在尉帜身上，她会非常上心。
但是，如果是发生在尉赤身上，她几乎是不会关心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内心认为尉赤是可以自己解决好这一切的，所以就不太会关心。
毕竟尉赤这个人，从小就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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