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第一百七十三章直道相思了无益
而辽国勇毅王府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自从慕怡衣跳下悬崖不在了后，耶律桦心如死灰。每日借酒消愁，面如枯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想随她而去，最终在副将述罗烈苦口婆心的劝解下，振作了起来。
述罗烈说得对！自己必须活下去，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自己去做！
后来，他看到了那本记载辽国历代战争大事的纪要，这才明白慕怡衣万念俱灰的原因----她误以为两家是世仇，不堪负重。
可自己分明想起孩童时所遇的宋军战神----原来就是慕怡衣的兄长慕君衣，他并没有死！
于是竭尽所能，四处打探，追查慕君衣的下落，然而终是徒然。
耶律桦并不气馁。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是不会轻易言败的，也不会轻言放弃。在战场上如此，在生活中，亦如此。
......
怡然轩内，耶律桦茕茕孑立，陷入沉痛的思绪中。
时间，是最能疗伤的良药。
如今身处在怡然轩房间内，至少心里已经痛得麻木多了。
麻木----
就是身体某部分觉得发麻，甚至丧失感觉。也就是对外界事物反应不再灵敏。
呵。这样也好，麻木了，就不会再撕心裂肺的抽搐颤抖了。就不会把刚结痂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恶狠狠地撕开了。
自己接受了“怡衣怀着宝宝，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可是，一念及这个名字，心为什么还是止不住地痛。
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痛。
想来，时间也是最孤独的沉淀。
自己已经习惯每天来怡然轩，缅怀这段已经逝去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可是，耶律桦仍然还隐隐抱有希冀。因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副将述罗烈率领五十名死卫在悬崖上下，搜索了一个多月，一直都没有发现怡衣的尸体。
所以，说不定怡衣还活着。说不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只是，不方便回家来。
耶律桦环顾着房间内的陈设，悲痛欲绝的眸光所至之处，是无尽的思念。
这里的每一个摆件，岁岁年年仍是如此。可是，佳人却不见了芳踪。
耶律桦触手轻抚房间内，那四面皆是雕空玲珑的木板。所雕花样，或岁寒三友，或日月星辰，或山水风景，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五彩织锦缠绕，金宝玉石镶嵌。百种花样，精妙绝伦。皆是自己曾经遍请南北的名手雕镂。只为博怡衣一笑。
每一个房间，皆有藏书阁，安置笔砚处。因为自己知道，怡衣善喜书法墨画。
桌上皆摆有盆景花瓶。他仍让丫鬟明夏、叶秋和忍冬每天摆上时令鲜花。使之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因为怡衣喜欢花。房内花香四溢，她定会心旷神怡。她的笑容，灿若夏花，素如秋菊。只要看到怡衣的笑，所有烦恼疲累，都会抛到九霄云外。他爱看她的笑！
而丫鬟巧春，自在悬崖边亲眼目睹惨剧后，便一直疯疯癫癫，至今未愈。
视线，在不经意间，又开始变得模糊。朦胧中，耶律桦仿佛看到慕怡衣那清丽婉约的倩影，就站在木桌边，素手摆弄着那些锦簇花团，散落的几缕发丝随着微风飘扬......
“怡衣----”
耶律桦深情地轻唤着，下意识地伸手过去，然而指尖只触到一片飘渺虚无。
揉了揉眼睛。
哪里有怡衣的身影？
又是幻像！
耶律桦怔怔的。
不经意抬眼间，卧房里的那张红木雕花大床映入眼帘。彩色纱帐垂挂，万般旖旎，颇有风情。床上仍旧还铺着厚实的被褥，棉麻罩面，彩线碎花绣之，似撒了一床的花瓣。与慕怡衣离去时一样，未改分毫。
耶律桦思及两人曾同榻而眠，恩爱非常，不由心如刀绞。
床边的梳妆镜前，自己曾替怡衣绾发、描眉。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可如今，闲对影，记曾逢。画眉临镜霎时间。相思已有无穷恨。忍见孤鸾宿镜中。
此时，一丝风起，小窗上糊就的烟罗纱，幽户上倾覆的石青绫，清扬翩跹着......无不诉说着绵绵的思念之情。
呵。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耶律桦望着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珍玩之行抠成的凿子。里面摆放陈列着自己所赠的各式奇趣珍玩。样样精巧，件件风流。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摆着的“高丽青花瓷盏托”、“黑釉剪纸贴花荷叶纹胆瓶”上。这两样，是朝臣进贡给自己的。当时，自己脑海里想到的，便是将这造型精美的珍玩，送给慕怡衣。
接着，耶律桦往下看，最下头的凿子里面摆放着“胡文明制铜鎏金瑞兽笔筒”、“黄杨木雕桃花纹水丞”、“铜点金灵兔砚滴”、“铜错金银瑞兽镇纸”。
设计皆是别具匠心，最适合放在怡衣的案桌上了。这些文房墨宝，是自己命述罗烈在各商铺里搜罗来，高价所购的。
耶律桦小心地拿起眼前的“铜错金银瑞兽镇纸”。
只见这尊瑞兽镇纸，器铜制，错金银，通体以圆雕为主，辅以浅浮雕等雕刻工艺塑造而成。
这瑞兽伏卧，回首作张望状，神态前肢并拢，身体蜷曲成团，线条流畅自然。
通体以错金银技法，勾出兽身纹饰，打磨圆润，造型古朴，未饰金银位置生铜绿，更显古朴之姿，金银点缀则为其平添了华丽精美之感。
好一尊做工精巧的铜错金银瑞兽镇纸！
这精铜与金银纹饰的结合，既柔化了青铜器的古拙感，也赋予金银沉稳厚重、端庄凝然之感，二者互衬互成，别具兴味。
自己第一次在一个西夏商人那里看到这个镇纸时，便眼前一亮。
自己曾从书籍中了解到，金银错工艺始于春秋中晚期，盛行于战国，并于西汉达到巅峰，主要用在青铜器的各种器皿，车马器具及兵器等实用器物上的装饰图案。
其做法是在器物表面凹处的纹饰、铭文中嵌入金或银等金属，并加以打磨，令器物具有不同质料色泽对比之美感，瑰丽灿烂。
果然不同凡响。
这个镇纸，真的特别适合文雅端庄、秀外慧中的怡衣。
而且，瑞兽造型，寓意吉利祥和。正表达自己对怡衣由衷的祝祷。
记得当时送给慕怡衣时，她真是爱不释手。如水的眸中，写满了惊喜。
呵呵。
至于“青白釉木叶纹双耳八方瓶”、“铜错金银福字纹贯耳壶”、“蜡局部鎏金嵌银丝饕餮纹出戟方觚”等等物件珍玩，这些都是历代辽王所赏赐给勇毅王府，自己转赠给了怡衣。
她担得起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
这时，耶律桦的目光落到了面前的这块做工精巧别致的山子上，此乃沉香木料所刻。清幽高扬的木香丝丝入鼻，令人心旷神怡。这是自己游历山川时，在路边小摊中一有缘人所赠。
关于得到这块山子的由来，还是个有意思的故事呢。
犹记得那一年草长莺飞，信马由缰。
......
（注：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一句出自唐代李商隐《无题·重帏深下莫愁堂》。意思是，虽然深知沉溺相思，无益健康。我却痴情到底，落个终身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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