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时间都去哪了

　　清晨，整个工业园区都是安安静静的，隐隐的我们似乎还能闻到桂花的香味儿。上官策起身以后整理妥当来到车间，想找向厂长请个假。

　　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工人们精神抖擞的打卡以后，像是到饭厅吃饭，接着就准备到车间工作了。上官策先来到车间看到里面空荡荡的还没有什么人，接着转身就到了车间的餐厅。餐厅里面现在倒是人声鼎沸，每天餐厅里面的早饭是很固定的，稀饭油条、包子、葱油饼。一股股的香气冲鼻而来，当上官策火急火燎的走进餐厅，寻找了半天才看到了角落里面的向厂长，手里面拎着一根儿油条，正在吃早点。

　　“老向！”快步走到了向厂长的身边，上官策热热轻轻的打招呼。

　　向厂长抬头看见上官策，咧嘴一笑，拉了一把椅子，笑着说，“快点坐下吧，咱们一起吃！饭卡带了吗？”甭管真假，他的脸上带着关切看着上官策。

　　上官策摆摆手，摇摇头，“我不吃了，不饿！”说着坐在了向厂长的身边，紧接着就直奔主题的说，“我今天来是有点事，家里面大人生病了，我想.....”

　　“请假？”向厂长斜眼看着上官策，咬上一口油条，满嘴都是油渍，笑嘻嘻的说，“可以准假啊！可以准假！”说完点着头，喝上一口稀饭，接着抬头，看着身边的上官策，“不过，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公司那边对你们这块很敏感.....”

　　上官策看着皱着眉头向厂长，明白这个小子，肯定是想和自己打擂台了。此时他心里面倒是没有反感，反倒有一些好笑，心里想着：嘿，这小子，没等我出手，自己就往枪口上撞！可以啊！

　　“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向厂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放正了，也不肯再看上官策了，“我也很被动啊！你看看，昨天接收到指令，说是今天公司那边要来工厂进行检查！”说着，他吃完了最后一口油条，随手拿了一张纸巾擦擦手，“要我说，你也别急在这天！”看到上官策的脸色有点不对了，他赶紧打圆场说，“你放心，老人家生病了，这个情况我们是可以理解的。对吧，但是今天确实要来检查，我是考虑到你才觉得等明天，要不这样吧，你可以今天晚上下班了以后再走也行啊！晚上发货的时候，我帮你盯着点，你看可以吧！”

　　上官策没有说话，盯着向厂长，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

　　向厂长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脸色有什么不对，接着说自己的，“我这真的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现在还是当初那个董事长身边的红人啊？想什么时候走，都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你看看，两天后的股东大会，形式很难说啊！”讲到这儿，向厂长一脸的为难，就像是真的在为上官策着想，还不忘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看，你还想在咱们这里安安静静的呆下去？那就先忍过这一时，别人别人找你的事。”

　　上官策听到这里，笑了，他伸手轻轻的把向厂长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手上有油！小心点。”

　　听他这么说，向厂长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尴尬的点着头，笑着说，“老弟，说真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在两天后的股东大会结束了以后再请假，不是更好？”

　　向厂长讪笑着，“那倒不用了，反正，股东大会......”

　　上官策心里明白，老向这个家伙目前是摇摆不定，两方面都不像得罪。很难说，后天的股东大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选择。想到这儿，上官策的嘴角笑了笑，靠近老向的耳边悄悄的说，“今天我可以先不请假，不过.....”说到这儿，声音更是压低了一点儿，“反正今天我也没有什么事儿，最近我发现这个车间里面的物资支出和领取账目有点混乱，我去查查。”讲完了，他直起了身板儿，看看手腕上的表，笑着说，“嘿，得嘞，早点也不吃了，我现在就到车间去！”说完了，他故意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车间。

　　向厂长看着上官策的背影，心里别别扭扭的，感觉有点不痛快，还有点担心了。

　　上官策走出了餐厅，从兜里建掏出了手机，给父母发了个微信，告知两位老人，他和高君行这边工作上都有事情脱不开身，那边要是有什么事情，及时电话联系。

　　再见到赵秘书的时候，离着老远高君行就看见赵秘书一脸的笑容，伸着手就冲着高君行走了过来，一见面就握手说，“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听见喜鹊叫了？”

　　“啊？”高君行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心里面还有点在担心自己的老爹身体，看着他猛地说这个话，确实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喜鹊叫？”

　　“你傻啊！”赵秘书笑了，在高君行的肩膀上狠狠锤了一下，“装傻是不是？装傻是不是？告诉你啊！我今天就是报喜的喜鹊，告诉你，今天昨天晚上我们的内部文件刚下来，我可是听我们大老板说了啊！张工的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他肯定是违反党纪有问题，白小姐别说了，等着吃牢饭吧.....”赵秘书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高君行的脸色，“但是......”他在高君行的肩膀上，再狠狠的拍了一下，“你们公司和他们之间经过组织的调查，都是正常的交易，不存在什么问题，赶紧的准备准备，去把参加这次项目竞争吧！”说完，赵秘哈大笑了起来，接着他有拉着高君行小心翼翼的说，“兄弟，告诉你，我们这边大老板已经给我交底了，要是和你们公司的合作可以成功，我就直接接受这个项目，当负责人！现在啊，咱们两个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啦！”

　　高君行觉得现在头有点大，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对方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紧接着，赵秘书拉着他，说，“走走走，你们现在起步就已经晚了，咱们得加把劲儿，现在就去到质检部看看去。问问吴工，看看质检部那边给出的意见是什么。说真的，其实吧，咱们最好能把吴工来过来，和咱们一起好好商量着看看怎么办！”

　　高君行明白，这一步棋走对了，不但是自己的也是赵秘书的职业转折。所以现在是众志成城都希望项目可以洽谈成功。如果说借助这个机会和吴工再走进一些，那么赵秘书本人也就和吴工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无论如何都是各方有好处的。这次项目，无论是对于高君行还是赵秘书都是利益趋同化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早上张文和李小光打开饭馆大门，就看到昨天对面的树已经被砍倒了，后面厂房的墙已经推倒了。

　　“看样子，对面是要做门面房了？”张文回头对身边的李小光说。

　　“哎，有什么办法？昨天我爸也说了，这就是大厦将倾了，颓势抵挡不住。”一边说，一边放下店里面的桌椅，“咱们今天一会儿去医院看看高大爷吧，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见吵吵了，说老爷子病了！”

　　“这是怎么了，老人们接二连三的一个一个的病到了。”张文摇着头，刚想转身，就看见马强拎着箱子看样子准备出远门。看到这里，她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李小光，“你看看在，这马强也是要出去吗.....”

　　李小光放下手里面的活，站在张文的身后，看了看，就说，“在这儿看着干什么？走，出去看看！”说着，走出了小饭店，离着老远就叫了一声，“马强！”

　　已经来到路边的马强，回头看见李小光就笑了，“我倒是想着，这个点出门，该上班的就上班了，没有上班的也是没起床呢，想着怕看见熟人，怕看见熟人，结果还是看见熟人了。”

　　在马强的小腿肚子上狠狠踢上一下，李小光瞪眼睛看着他，“这个院里面，这个附近，你就说说看吧！哪个不是熟人？”说着，笑着白了他一眼。“还害怕看见熟人呢！”

　　马强低着头笑了笑，又摇摇头，这才说，“哎！你说的对！”

　　“你这是要出远门！？”李小光问。

　　马强点点头，“是啊！呆下去了！原来吧，我们家老两口还在家属院门口开个早点摊儿，家里面这才算是过得去。但是你看看，现在老两口年纪大了，还能再干这活儿吗？”说着，马强连连摇头，“我想了好几天了，我得出去啊！不能在家里面一直吃老人的啊！”

　　“你现在不是在厂里面吗？”虽然已经成为股份制了，但是李小光还是习惯性的说这里是厂里面，不会说是公司。

　　马强笑了，摇摇头，叹口气说，“得了，别提了！有什么用啊！改制了，有什么用啊！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一套啊！不行啊！”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垂头丧气的，“每天上班跟过去是一样一样的，没什么活儿干，整天的大眼瞪小眼，我们算是看明白了，改制也就是改个名字吧！还能想着一下子就旧貌换新颜啊！”说到这里，目光投向了对面已经开始改装的厂房，“你们看啊，这好好的车间也给卖了一个！我看那，”摇着头，马强说，“现在这些领导啊，就是慢慢的把厂给卖了，然后卷钱走人！”

　　看着对面，有人拿着梯子爬上爬下的拾到着原来的厂房车间。原本灰突突的墙壁，被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相信不久以后，这里面马上就可以旧貌换新颜了，也许很快就摇身一变成为什么门市部、什么杂货铺......

　　张仲淹走出办公室，拐进电梯，刚下楼，就接到了电话，是李莹莹的打来的。

　　“老板，现在忙吗？”

　　张仲淹看看时间，笑了笑，边走边说，“李美女不忙吗？”

　　“我？瞎忙！这里有什么忙得？”听那边的口气，好像是有点埋怨。

　　“我告诉你啊，赵东城现在已经回来了，过段时间，尘埃落定了，你就可以看看他了。”张仲淹说着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故意说。听着电话那边的李莹莹一直都没有说话，又说，“怎么了？心虚了？”

　　“我心虚是什么？”李莹莹很快反应了过来，稍微在沉默一下，“对了，不和你闲扯了，有正事儿给你说，我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你可以安排时间和董世宽这边会面了。”

　　车发动了，张仲淹挑挑眉毛，“哦？好啊！这么快就撑不住了，这倒出乎我的意料，连点曲折都没有。”说到这里，禁不住摇摇头，有点轻蔑，也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当上官策的父母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此时，高君行的老爸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这次晕倒老人家被查出来有美尼尔症状，问题不大，住两天院等身体稳定了就好了。

　　看到上官策老两口到了，高大爷赶紧坐了起来，“你说说，你们来干什么？我没事！”再看上官策的父母，手里面拎着水果，满头都是大汗，“你们这么回事啊？累成这样？走来的？”

　　上官策的老妈看看身边的老伴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别提了！气死我了，今天一出门，我就说了坐9路车到淮河医院，9路车！这个老不死的，非说是10路！10路，那个跟我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啊，硬拉着我就上了10路车了，结果，你看看.....”老人家说着就摊开了双手，胸脯一起一伏的，看样子就气得不轻，对着高君行的老爸就说，“你说说，是不是老糊涂了！”

　　高君行的老爸看看坐在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上官老爷子，看那老伙计这副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糊涂，老糊涂，人老了都会糊涂啊！”

　　“哎呀，别说了！”上官老爷想到这里，气都不打一处来，“谁知道什么时候，公交车改路线了！”

　　“人家那是改路线吗？人家就是9路！”

　　“你们也是，”高君行的老爸坐在病床上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乐呵呵的问，“你们就没看指示牌？”

　　“我们不是忘了吗？”老两口这时候口径倒是出奇的一致啊。

　　“哈哈！”高君行的老爸笑了起来。

　　上官老爷子看着自己的老伙计，气哼哼的说，“你怎么回事啊？前几天，我们在公园里面打拳，你不是说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吗？这会儿怎么啦！”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来今天早上收到的儿子的微信，就又说，“今天早上策儿还给我联系呢，说是他们工作忙啊，忙，等忙完了就回来看你！”这句话说完，一屋子的老人都沉默了。

　　嘎吱一声，病房的们推开了，保姆拎着饭盒走了进来，“高伯伯，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卤面来了！”说完了，露出一个小酒窝来，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扭头问上官策的父母，“上官大爷，你们吃了吗？我做的多！”

　　老两口连连摆手，“算了，我们回去吃！就是来看看老伙计，看看还有什么呢个帮忙的没有。”

　　“得了，”一边吃饭，高君行的老爸一边说，“得了，你们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我不需要照顾！”

　　“老伙计啊，你说，等你大好了，就去找你儿子吧，他也能照顾你！”

　　吃了两口卤面以后，高老爷子总觉得嘴里面没有味儿，对着身边的保姆就问，“给我带蒜了吗？这个吃卤面，不吃蒜的话，”说着摇摇头，“没法儿吃！”

　　“叔叔，你这个身体，医生说了，吃生蒜不好。”小保姆看到了高老爷脸上立刻露出了一脸的不高兴，赶紧笑了笑，说，“嘿，但是我给你准备了糖蒜！怎么了样？”说着，从方盒的底层拿出了一个糖蒜出来。

　　高老爷子咬上一口，夸张的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好吃，和你阿姨做的几乎一模一样！好吃！”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上官老爷看着小保姆照顾自己的老伙计那么轻车熟路，自然，就像是这两个人真的就是一家人一样。再看看老高吃着卤面，那个香喷喷的样子，再看看小保姆在一边照顾着老爷子，两个人那个亲热劲儿，不禁想到，难怪现在新闻里面都说，老人老了，都会把自己的房子啊，钱啊都留给保姆了。看来这样的社会现象是有原因的啊。想到这里，说不出来自己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儿。又想到自己的今天上错了车，心里很难受，但是也不肯相信，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老高说的——老糊涂了。

　　老高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碗卤面，大笑着对小保姆说，“给我再来一碗！”

　　“闻着味儿就不错了。”上官策的老妈在一边符合着，“你们家这个小阿姨，人真不错！看看，”说着，拍拍在病床上的老高的腿，“还是你儿子孝顺，要不然能给你找来这么好的保姆来？”

　　砰——出其不意的，高老爷子把自己的饭碗给丢在了地上，碗里面的面、糖蒜滚得满地都是，“他她是孝顺，就不会老子住院了，他还忙工作！他有那么忙吗！”

　　一时间，病房里面雅雀无声，没有人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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