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的选择（3）
郭丽娜急匆匆的走进家门，窗户外面的知了在不停地叫着，空气无比的沉闷。先是打开厨房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再打开厕所的大门，里面还是空无一人；最后再依次打开两个卧室的门，依旧是空无一人。
满头大汗的郭丽娜此时无助的坐在了沙芳上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有汗从她的脸上不停的滚落下来。只是坐了几十秒，她着急忙慌的再次站起来，冲出了家门。
听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楼道里面的邻居们都掀开自己家的门帘，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外面的，“怎么回事？”有人端着饭碗，问对面的邻居。
那时候，社会治安比较，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浓厚的，很有点夜不闭户的感觉。天气炎热的时候，都是用一个纱窗或者是门帘挡着不禁蚊子就行了，门锁是很少上的。
“这么回事啊？”又有邻居说了。
“可能是那个老太太走丢了吧，最近看她都是迷迷糊糊的！”
一个邻居端着饭碗正吃饭呢，听到大家这样议论也是热心，转身放下手里面的饭碗，然后一边擦嘴，一边走出来，站在楼道里面说，“着大海捞针一个人哪够啊！都一起去看看吧，能不能帮上忙啊！”
外面的气压越来越低，天变黑滚滚的乌云，压地而来。郭丽娜走在路边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逮着一个人就问见没见过一个这么高，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的老太太？
“小郭！”
就在郭丽娜在前面抓到一个问一个，正在没头绪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五六个熟面孔，她反倒是有点愣住了。因为自己家的出身不是很好，特殊时期也受到了很多的排挤和冷落，父亲又早逝了，她们母女两个很少和邻居们接触说话，更加谈不上什么交情了。
“小郭！”邻居们追了上来，因为天气太热大家一个二个的也是汗流浃背的，追上来以后，带头的说，“小郭，是不是老妈又走丢了？你啊，听我说，这样找不行，我给你说，咱们现在兵分几路，你们，”说这拉着几个邻居，交代着，“去派出所报警去，”然后又抓住了几个人，认真的吩咐说，“你们去居委会啊，找那些小脚侦察队的老太太们，撒开群众大网，很快就能找到了。”
郭丽娜感激的看着大家，想说谢谢，可是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别愣着了，赶紧的，咱们走啊！到你妈常去的地方咱们找找看！”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前段时间的秋风是只有爽没有飒，到了这几天，很有点秋风飒爽的滋味儿了。厂家属院里面，一群老头老太们，簇拥着郭丽娜，就像是旅行团参观一样，在院子里面边走边聊着什么。
“这里你还记得吗？”这个区域是家属院里面最早的一年筒子楼了，现在看起来破烂不堪，陈旧着带着一股油烟的气味。张仲淹的老爸，搀扶着自己老婆，一脸的耐心，“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就住在这儿，你还记得吗？”
张仲淹的老妈，站在这座筒子楼的前面，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
上官策的父母、欧阳欲晓的父母、高君行的老爸，站在一边，也是一脸关切的看着郭丽娜，希望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到点熟悉的感觉，期待着她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可以想起什么。
张仲淹的老妈，看着眼前的筒子楼，从里面有人出来，也都是老邻居、老相识了，大家互相打着打呼然后分开。渐渐的，大家发现郭丽娜的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呼吸有慢慢急促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身边的老几位，互相看看，都觉得这下有戏啊！大家都用兴奋的眼神看诊张仲淹的老爸，眼神中含着鼓励的神色。
终于，郭丽娜开口说话了，她转过身拉着身边的老伴儿的手，紧张兮兮的说，“张大爷，我妈回来了吗？”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郭丽娜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围着厂找了好几圈，可是一无所获。浑身已经淋透了的郭丽娜，冲进楼道里面，迎面就撞上了拿着蒲扇穿着白色背心的张大爷，“张大爷，我妈回来了吗？”
“回来啦！”张大爷拉着郭丽娜的说，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拉着她往家里走，“刚才啊，还是你王大妈......你猜她们在哪里找到的？”
“哪里？”擦擦脸上的汗水，将头发简单的捯饬了一下。
“就是在鼓楼的那个广场上......”说到这里，张大爷看看郭丽娜的脸色，没有再说话了。
郭丽娜听到鼓楼广场这四个字，泪水立刻夺眶而出，鼻子抽搐着，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张开嘴，喃喃的说着，“我爸......我妈......”
张大爷回头看着郭丽娜，叹息了一回，然后很严肃的说，“别哭了，看见你妈可别哭！”
郭丽娜点点头，两个人没有在说什么话，很快就来到了自家的门口，打开门，就瞧见被邻居簇拥着的自己的妈妈。
看到自己女儿进来了，老妈妈站起身来，目光呆滞但是带着坚定的分开了走位的邻居，走到了女儿的身边，“娜.....”拉上了女儿的手，脸上的每个神经都是绷着的，“娜，你爸爸走了，你现在和妈妈一起去看看，看你爸最后一眼。妈妈拉着你的手，以后你就是妈妈的影子，妈妈走哪儿你要跟着到哪儿，要争气！”
“妈......”
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不抹眼泪的。
郭丽娜拉着妈妈的手，眼泪就像是滚下来的珠子一样，扑通下跪在妈妈的身下，抱着妈妈的腰，“妈妈，以后我就是你的拐棍，你的影子，你走哪里我跟到哪里了。”
周围的邻居们无不泪垂，有人说，“你看看，以后你妈身边可就离不开人了！对啊！你现在在厂门市部，晚上有时候还要盘货，这可真是够愁人的。”
母女两个被邻居们搀扶着，扶到了沙发上，“别哭了，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以后都会好的！”说完了，就拿出手绢来给她们擦眼泪。
郭丽娜擦擦脸上的眼泪，转头对自己的妈妈说，“妈，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一个可以有充足时间照顾你的工作！”
“换工作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多少返城的知青啊，街道上安排工作，压力也大啊！”有老太太在一边感慨，突然又像是灵感来了一样，“要我说，姑娘啊，你还是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算了，这样也有个帮衬！”
“结婚那不就是嫁出去了吗？”旁边有人说。
那位老太太，狠狠用眼睛剜了身边的那个插话的人一眼，然后看着郭丽娜，一脸真诚的说，“姑娘啊，我给你介绍这个，绝对可以！根正苗红，父母是老革命，但是前几年都先后去世了，他这也是刚从部队里面出来，在厂里面大大小小也是个干部。你说，这父母双亡了，跟你结婚，那还不就是你们家的倒插门啊！”
郭丽娜直愣愣的看着这位大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那位大妈接着说，“不过那个小伙子吧，比你大个七八岁的.......”
哗啦——窗外一道闪电，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一阵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的就下来了。
“行，”好半天郭丽娜才说，“大妈，只要人家能看上我，帮衬着我们家，我就行！”
几个老人家从筒子楼里面出来，张文一下子就窜到了老几位的跟前，拦着路笑嘻嘻的说，“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说完了，就忍不住笑了。
欧阳欲晓的老妈笑着伸手狠狠的在她的脑袋瓜上狠狠的捎了一下子，“死丫头，多大了，还没大没小的淘气！”
张文捂着头，笑着说，“开玩笑呢，大爷大妈，今天中午到我店里吃饭，我叫上我爸妈，老几位好好聚聚？”
老几位互相看着，笑嘻嘻的点点头说，“行啊！”
说完了，张文窜到了郭丽娜的跟前，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笑嘻嘻的说，“郭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我说你天天在这里，浪费时间，说是来到大城市了，但是这里可是大城市的偏远地区，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吧？”上官策走在前面，穿着工作服看样子已经是完全适应了车间主任的身份了。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张依然。
听上官策这么说，张依然一点也不在乎，虽然现在穿着淡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和周围那些中专毕业的农村小姑娘没有什么却别，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们，还是挺怡然自得的，“那怕什么？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上官策扭头看着张依然，“你啊，别美，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在这里转正了，一个质检员的工资也就才二千多！”
“那怎么了？原来的厂子还开不出来工资呢！”
上官策看了张依然一眼，心里面翻了个白眼，摇摇头继续往前面走。兜里面的手机震动了，拿出来接通，“喂，是我！嗯，好，明天我去总公司！放心吧，这样艰巨的时刻，我肯定是陪你度过啊！”
刚挂下电话，上官策想把手机揣进兜里面，不料想被张依然一把抓住了，“说，你刚才给谁通电话呢？”
“你管得着我吗？”
总公司里面窗明几净，阳光通过玻璃投射进来，高君行和朱文龙面对面站着，他们的身边是各个面色严肃的股东们。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所以......”高君行后面的话没有说话，回头看着这件会议室里面正襟危坐的各位股东们。
“开产品介绍峰会，没有问题啊！这是好事啊！”朱文龙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您瞧瞧，刚才让咱们的高董事费了半天口舌......”说到这里，眼锋一扫看到了坐在众人中间的营销部的主管，“你们营销部赶紧去准备准备啊！配合好销售部，把这个事情好好搞好......”讲到这里，再看看身边好像是虎视眈眈注视着自己的高君行，“明天，见？”
“明天见！”
青岛的秋天是非常美丽的，欧阳欲晓现在完全是没有心情欣赏美丽的海景和秋天独特的城市风光，她今天上午刚刚听了一上午的课，现在正在宾馆的餐厅里面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一张A4白纸上，铅笔随意而认真的刷刷几笔，人体的各个神经和血管就跃然纸上了，并且用很秀气的笔端写上了各个神经的名称。
手机响起，她放下了画笔，扒拉两口饭，这才拿出手机看上两眼。微信是张文发来的，重点是宣告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高君行的老爸闹着要去养老院了；第二件事情，今天中午小饭馆里面各位老人都聚齐了，并且配上了一张大合照，接着虽然是文字看不出来情绪，但是已经能够感觉到这段里面明显的八卦意味——亲爱的，你现在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求你个p！”欧阳欲晓回过去一个，再吃上两口饭，接着画自己的解剖图，不料手机再次响起了。嘴里面的饭还没有吃完，本以为还是张文的，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张家宁。
“喂，今天晚上吃什么？”
欧阳欲晓看看这个微信笑了一下，手指飞快的点着，“海鲜！馋死你！”
一双手在灵活的玩着一杆钢笔，合金的钢笔在五指的翻飞下就像是跳舞一样，大概转了这么几分钟以后，随着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钢笔停止了转动，刚才那双手拿起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时候开庭？好的，嗯，到时候尽量帮着他，判决下来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张仲淹发了一会儿呆，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和钢笔，想了一会儿，拿起了手机，“喂，小张吗？我爸妈今天入住怎么样啊？什么？和老邻居吃饭去了？行，没问题！好了，我知道了。”
老人们嘛，聚在一起酒过三巡，几双眼睛看着张文和李小光在忙前忙后的，都闪烁着羡慕的光。
“你看看，你们骄傲孩子多优秀！”高君行的老爸率先开口，“守在你们身边，小口相亲相爱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眼尖的老人么就瞅见张文在吧台上悄悄的做出了呕吐的状。欧阳欲晓的老妈悄悄的碰了碰身边的张文的老妈，努努嘴，“你瞧，你瞧.....是不是有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都炸开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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