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退休
豪华的西式餐厅，璀璨的水晶灯下，悠长的音乐在飘浮的空气中流淌。
肖建华抬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示意对面的人，有些遗憾的说，“没想到蒋局长这么快就退休了，您这样的人才，退了怪可惜的。”
蒋介明放下手中的叉子，回敬他，“谢谢款待。”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今后有时间，我们多联系。”
“有时间，希望肖总能到家里吃顿便饭，退休后，我准备跟着我夫人学做做菜，多陪陪她，若不嫌弃，随时欢迎您光临寒舍。”
肖建华将切好的牛肉放进嘴里，笑了，“既然蒋局长盛情相邀，我肯定会去的。”
蒋介明端起高脚杯，慢悠悠的将酒喝下，倒着酒杯，“先干为敬，我喝完了。您随意。”
“再续上？”
肖建华招手准备找服务员，蒋介明拦住他，捂住酒杯，“不了，够了。您喝得尽兴就好。”
“可要按住了。”肖建华看着他，脸色刹那间凝重起来。空气突然凝固。他哈哈大笑起来，“来、来，不喝酒就吃东西，这可是蒋局长最喜欢的牛排，特意为你安排的，一定要多吃。”
蒋介明愣了一秒，陪着笑，“感谢感谢。”
心里纵容畅快，但是也有一丝担忧，自己真的能够平安无事吗？但凡想到平安这个词，他觉得惴惴不安。
肖建华笑着，下垂的眼皮眯起来，眼睛被压成了一条细缝，他看着蒋介明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狡猾老狐狸，“吃、吃。”
“肖总，你也吃。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
“哈哈哈哈、好好。”
夜如水，在喧嚣的世界安静的流淌，慢慢的，一点、一点淹没了所有。
“你爸妈真好。”肖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戳了一下电梯门，冰凉就像一条蛇慢慢顺着他的手往上爬。
“你爸妈呢？”张宇宁看着他，发觉到了他眼里的忧伤就像飘浮在海面的冰山，她看着也感觉到了寒意。
肖杰避开她的目光，“不知道啊。”将眼底的伤藏起来，“这栋楼也不错，就是，这电梯太难等。”他看着显示屏上闪烁的数字，“上班很容易迟到。”
“是你心太急，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慢。”
“心慢是什么样的？心里住着一只蜗牛吗？其实蜗牛本身很厌恶的，因为走不快，即使在跑，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笑话。”
叮～
电梯门打开。梁湫抱着一堆书朝外面走。
“姐姐？你要出门吗？”
“不是，就送这个小子下楼而已。”张宇宁说过要送肖杰回家，但是他死活不肯，还扬言，如果她执意送，他就不回家了，就陪着她在街上荡。
梁湫这才注意到扭头站在一边的肖杰。
“他？”
“肖杰，”张宇宁瞅了他一眼，“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你、你好，”梁湫迟疑着，露出甜甜的笑。
肖杰钻进电梯里，“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张宇宁还没来得及作出拉住他，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唉，这个小屁孩。”
“姐姐，”梁湫看着张宇宁，欲言又止。
“怎么了？”张宇宁无奈的笑了一下，“没事，他一个人能回去的，不用担心。”
“姐姐，你知道吗？他、他杀过人。”
“谁？”
“肖杰。”
“肖杰？”张宇宁惊讶着，眨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同学都在传，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都知道，只不过学校不让提，我们也不敢明着说。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肖杰曾经在我们学校上过学，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同学说，他小时候杀过人，还说看过肖杰在少管所的照片。”
“他爸妈呢？没有出来辟谣吗？”
“肖建华那样的大人物肯定很忙吧，从来没有看见他出席过家长会。”
“你是说他是肖建华的儿子？”
“对啊，你不知道吗？”梁湫的手机传来振动，“姐，我先回家了。爸妈在催了。”
“好，去吧。”
“你、你离他远一点吧，他不像好人。”
“没事，我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我。”
“恩，姐姐，再见。”
“恩，拜拜。”
夜深人静。
张宇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肖杰真的杀人了？还是在年幼的时候？是真的吗？他杀了谁？她脑子里闪过肖杰无辜受伤的眼神，他被人伤害过还是想掩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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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呢？”肖建华进门的第一件事就询问肖杰的消息。这是近一个月，他第一次回家，事业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
“还没回来。”管家接过他脱下的外套，跟上去。
“回来了，叫他到书房。”
“是。”
肖杰拿着外套，站在门口，刚想敲门，门就被打开了，管家先探出头，然后将门大开，“少爷，”
“您还没睡呢？”
“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知道了，”肖杰皱眉，将外套丢在沙发上，抬脚准备上楼，余光看到管家弯下身，语气平淡的提醒，“别捡。”
“好的。”
“您去休息吧。”
“少爷，别吵起来。”
“恩。”
肖杰站在书房外，酝酿着情绪，过了一会才敲门。
“进。”
书房的灯光就像太阳，照亮了屋里的每一寸地方。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我最近没惹事。”
“是吗？”肖建华扶额，低着头，每次想到肖杰的事情，他就头疼。
“是。没什么事，我回房间了。”肖杰利索的转身，手搭在了金属门把上。
“蒋介明退休了。”
“我知道了。”
砰～
“逆子！”肖建华气得心里一堵，突然有些喘不过气，他慢慢坐下，拍拍胸口，瞪着紧闭的门，好似肖杰仍然站在那里。
漆黑的房间。肖杰缩卷在被子里，眼睛紧闭着，眉头紧皱，额头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一片昏黑中，他好像又看见了熟悉而恐怖的场景。
提着行李箱的长发女人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走向那片不属于他的光明里，他只能看着，嘶哑的嗓子不能喊出声，只能呜呜呜呜的哭泣，若如轻风的声音在空荡的黑暗里飘荡着：
“妈～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会听话的，我会和哥哥一样听话的，你不要丢下我～”
太阳悄悄爬出地平线。
肖杰已经醒来，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橘黄色太阳，飘渺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凶狠，就像一只沉睡已久的狼终于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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