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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汉津莺啼云水谣


  第三章汉津莺啼云水谣

  (一)

  前来给晓芙开门的,是纪府里家生的一个老仆人,小时候晓芙也是个淘气的女孩子,她总是跑到大门口,要那老仆人开门让她去街上逛,“二小姐你来。”,每每这时那老仆人总是对晓芙招招手,从门房里拿了些果子出来,一边捡给晓芙吃,一边开了门抱着她看看过往的行人,再给她讲些志怪故事,晓芙想出门的心也就丢在脑后去了。这回晓芙看见他,可是又添了一把年纪,他觑着眼睛看了晓芙半天,突然惊喜地大叫一声:“二小姐?!”,晓芙嘻嘻笑着,问了声童叔好,就看见那老仆人拖着肥胖的身躯气喘吁吁地往正屋里跑:“老爷,夫人,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爹娘迎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他们果然看见个真真实实的女儿站在门口,才哎呀一声叫出来。“怎么不给家里来信,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母亲惊喜地捧起晓芙的脸,“师太知道么?”,父亲掩饰住自己的喜悦,迟疑半晌只问了晓芙这样一个问题,却又被母亲瞪了一眼,他显然是担心晓芙思家心切,是违了师命偷跑出来的。“怎么不知呢,是师父让我们师门的兄弟姐妹们下山办一件事,我因着落了单,就想着顺便回家看看呢。”晓芙解释到,父亲略点点头,母亲一边牵着晓芙的手往里屋去,一边嘱咐厨房,今晚要多做几个二小姐喜欢的菜出来。

  用晚膳时,一家人都到齐了,晓芙见到了二哥哥年前刚娶进家门的周家姐姐,已经出阁的大姐姐也带着姐夫回了家,手里还抱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外甥。“这可是比过年还齐整。”,大哥哥也是面带喜悦地感叹道:“晓芙可是有两年没回家了。”,他们兄弟姐妹自幼就和这位小妹妹分离,虽是不常见,到底骨肉情深,见了面不住地问东问西,一桌子人都在往晓芙一个人的碗里夹菜。一会儿,大姐姐突然说起也要替家里的小叔子给定下的小姐纳征了,这事她第一次做,怕是拿不大准的,要跟办过几次的大嫂请教请教,大嫂说晚餐后单独约了她去说,突然又捂住嘴笑了:“最近全是喜事,我们二弟弟刚娶了新妇,这边也正要替三弟弟给陈家小姐纳征,还有,我们二小姐嘛——”大嫂看着晓芙笑了笑:“不知道父亲母亲想给你定在什么时候。”,晓芙听见大嫂这么一提,登时红了脸,母亲轻轻嗔了大嫂一句:“哪好在晓芙面前提这个。”,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晓芙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用过晚膳后,父亲委婉地提醒了晓芙几句,说是她跟师太的师徒情分也就这几年了,等她成了婚必然是要去武当的,切不可违背了师太的心意,在家略待几日,便要好好去做师太交待的事,晓芙知道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守礼守节的人。“出了峨眉,就要去武当,我跟爹娘的父女母女情分,难道就不顾惜了么。”,虽然父亲时时约束着孩子们,可是性情也是温和的,晓芙在他面前向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她这样一问,父亲倒是迟疑了一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会儿,又叫丫鬟给晓芙送了银耳羹来。

  临近睡前,母亲又来到晓芙房里,笑着说她倒是长高了些,又说着汉阳城里新开的首饰铺,衣料铺,明儿要带她去街上逛逛,又想着要从新开的酒肆叫菜回来给晓芙尝,晓芙轻轻握着她的手,说:“母亲何必费这么些心,我能回家待待,已经很开心了,吃的穿的我又不方便带走,得空了再慢慢看,我就想多在家陪陪您和爹爹。”,宁氏欣慰地看着晓芙,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几个儿女中,就你从小没跟在我身边,可知母亲在家里,是日日念着你的。”,晓芙把头靠在母亲身上:“我也日日念着爹娘呢。”,她们母女俩一起坐了好久,母亲把这几年家里的事又跟晓芙说了一遍,虽然好些她都在写给晓芙家信里说过了。爹爹始终不肯替元朝廷做事,也不许哥哥们入朝为官,好在纪家历代积攒的财富也不少,大哥开始打理家中的田产铺面了,爹爹闲下来正好有大把的时间,终日在家读书习武,大嫂要打理内宅的事,母亲就整日里抱着大嫂新添的小侄女,教小侄子学几个字,二哥喜欢读书,就设了个馆,给附近的孩童上上课,几位世交家的子侄也在,二嫂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大姐姐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却好在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公公婆婆都是和蔼的人,大姐夫也待她很好,就是人老实了点,整日只会埋头做生意,现在就只等着把三哥哥的婚事妥妥地给办了,到时候他也能扛起家里的生意了,就该轮到她替晓芙操心了。“我总是舍不得你,娘把最好的都留给你。”,宁氏慈爱地抚了抚晓芙的头,想着晓芙确实也快到该出阁的年岁了,不由地又欣喜又伤感,但晓芙刚回来,又是个年轻小姐,她也就什么都没跟晓芙多提。晓芙抱着宁氏撒了会儿娇,又把峨眉山上的趣事选了几件说给她听,母女俩聊到快打三更的时候,晓芙担心母亲年岁大了支撑不住,把她送回房休息了。

  晓芙走在自家的花园里,抬头望见天上的月亮快圆了,“要到十五了呢。”她轻轻说了句,忽而又想起杨逍来,今天她回家热热闹闹了这大半日,自己一直沉浸在这天伦之乐中,而他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不知道现在到了黄州没有。庭内的树影投在砖石地上,像水波中泛出涟漪来,晓芙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连忙跑回房:“碧水,我的包袱是你收拾的么?”,碧水把手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二小姐,整院的人都睡下了。”,然后从橱里把晓芙的包袱拿了出来:“没二小姐的吩咐,我怎么会乱动您的东西呢,包袱在这里,我还没拆呢。”,晓芙连忙打开包袱,见自己包起来的那个小盒子还在,于是又对碧水笑了笑:“好了这里没事了,你也快去歇着去了。”。碧水把门替晓芙关上以后,她轻轻打开那盒子,那根银钗子好好地躺在那里,晓芙把它拾起来看了看,又放在自己的妆奁内锁好了,这才钻进锦被里躺了睡了。窗外隐隐传来一阵歌声,伴着悠扬的古琴,晓芙留心听了,那是一首《南乡子》,她红了脸,用被子盖住了嘴——这怕是教坊里哪位多情的女子唱出来的。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烟锁凤楼无限事,茫茫,鸾镜鸳衾两断肠。

  魂梦任悠扬,睡起杨花满绣床,薄幸不来门半掩,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二)

  此刻的杨逍正站在汉阳城樊记客栈客房的窗前,也听到了这首歌。残春已逝,故人不来,这样一个夜里,有多少惆怅委婉地绽放在那些叹息间。

  今天他送晓芙到了家,回船又行了数里路,望着两岸逐渐开阔起来的平原,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起来。他叫来船上的伙计,让他们把船掉转头。“先生,这......我们原计划着再过几天就到集庆路了,这船还要赶回去运货去呢。”,“你们把我送回汉阳就可以自己回去了,船钱按我之前讲的还多给,我不会少你们的。”,那伙计听罢,也不好再言语什么,自去帮忙给船掉头去了。“那先生怎么让船掉头啦?”,那伙计的娘子在厨房里感觉到船身晃地厉害,出来悄悄问他,“谁知道呢,本来好好行着船,路上突然带上来一位小姐,这下可好,原本五六天的路程走了一倍的时间,这下要回汉阳城,只怕还是为了去找那小姐的。算了,我看他出手挺仗义的,只要没少给咱们船钱,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也别去过问。”那伙计无奈地笑了笑。

  明教在汉阳的分舵,恰好是一间客栈,杨逍自然就住在这里了。这倒是巧了,这客栈就坐落在汉阳城最繁华的街上,绸缎庄,成衣铺,胭脂水粉铺应有尽有,还有不少酒肆,饭菜的味道都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这里离晓芙家不过两三条街远,她回家一趟,家里人总会带她来逛逛,即便是不来,他也能去纪府偷偷望着她,就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发去找师姐妹们了。“杨左使,我让人给您清了间背街的客房,您好好休息。”,樊掌柜正看着账房算账时,杨逍突然踏进了他的店门,那时虽还不算晚,背街安静的客房都已经住满了人,他赶紧让伙计去找客人商量,免了房钱教谁让一间环境好的客房出来。可这樊记客栈是质量上乘的客栈,本来价格就不低,肯上这里来住的人,都是冲着环境来的,再没有谁稀罕这点银子,最后樊掌柜亲自出马,好说歹说,才有一位行商同意把房间让出来了。“我要临街的。”,杨逍说出这话时,本来就极胖,又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的樊掌柜,终于没撑住一屁股坐在了柜台后面。

  第二天杨逍一早起来,就半开了窗户,泡了杯茶坐在窗前看着街上的行人,尤其注意那些驾着马车的。差不多坐了有一个半时辰,果然看见一架不算华贵的马车驶来,上面的帐子已经有些半旧了。车夫先扶了个丫鬟下来,后面又下来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小腹微微隆起,另一个背对着他,穿了身月白色的对襟上衣和绸夹裙,杨逍刚在想,这位小姐的背影就像晓芙了,忽而看见她鬓边插着那支桃花钗子,翠生生的,正好配了那一身衣服。杨逍忽而就笑出了声来,又看见她们并没有去买衣料首饰,只进了街上的一家医馆,一会儿那丫鬟提着几包药,跟在晓芙她们身后上了马车,他们就径自走了。“那怕是晓芙家里的姐姐或嫂嫂。”杨逍在心里说了一声,想着她们今天是再不会上街的了,就关了窗,下楼寻吃的去了。

  杨逍在街上的书铺子里买了几本书,晚间在灯下读来消遣时间,忽而响起敲门的声音,樊掌柜压低了声音问:“杨左使,您在么?”,杨逍让他进屋来,问他有什么事。“我没事,就是来问问您,突然到这汉阳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兄弟去做?”,“那倒不是,我到这里来是办一件自己的私事,樊掌柜不必挂心,你还是做你的事就好了。”,“那杨左使得在汉阳待一段时间了?”,“我也说不准,少则几天,多则月余也是可能的,完了我还要向东去一趟。”,“哦。”,樊掌柜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对着又拿起书的杨逍说:“左使,我在教中地位低,有句话本不该说,但为了教里,我还是想跟你提一下。”,“你说。”,杨逍放下书抬头看着他,“阳教主和夫人失踪已经好几年了,接着范右使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最近谢法王也不知去向,鹰王自己立了门户,这教里四分五裂的,属下,属下听到不少流言,杨左使既是现在教里身份最高的人,合该主理好教中事物,平息了这些流言才是。”,樊掌柜双手抱拳,向杨逍请示到。“樊掌柜向来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这些事我心里自有安排,你听命于我,做好我交代的事就妥了。”,杨逍素知这樊掌柜是个极负责任的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放心好了,有的事你看着不成个体统,我却有别的安排。”,樊掌柜知道他们的左使年少成名,一直被教主看重,能力自然是无可怀疑的,只是担心他终日东奔西跑,不对教中的事物上心,听见他如此一番话,知晓他心里是清楚的,也就放下心来,跟杨逍告了辞离开了。

  樊掌柜走后,杨逍拿起书来继续看着,灯花突然爆了一声,他笑了笑,想起今天在楼上看见晓芙的情景,“不知她明日还上街不上街。”他自言自语到,想着若是晓芙天天都上街才好,她要是不来,过几天他就得想个借口,去她家附近转转了。

  此刻的晓芙,正坐在二嫂嫂的房里,看她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周姐姐,你尽买了这红色粉色的布,要是个男娃娃怎么好?”晓芙问她,周氏笑了笑说:“我说偏是个女孩子,你不懂,我们做娘的心里有数着呢,这是能感觉到的。”,晓芙看着她这幸福的样子,把下巴枕在手臂上欣慰地笑着:“别人家的娘子,都情愿头胎生个男娃娃。”,“那是别人家,既然大哥大嫂膝下有子了,我们就不急了,我和你二哥哥啊,就情愿要个女儿,女儿多贴心呀!”,周氏心细地在那小衣服上绣上福字,又看了晓芙一眼:“生个女儿得长得跟她小姑姑一样好看。”,晓芙被这么一夸也不害羞,痴痴地笑了起来。

  (三)

  在家留了这么些天,晓芙有时陪父亲读读书,有时跟了母亲去拜会亲戚,有时帮着大嫂张罗替三哥哥给陈家小姐纳征的东西,有时陪着二嫂做针线赏花,她离家时年岁虽小,到底还有些幼时的玩伴,她回家一趟不容易,那些闺中的好友也都把她请了家里去玩。她们有时候带着晓芙去诗会,有时候拉了晓芙去赏画,有时候就让晓芙陪着她们做针线。“我看她们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连上面的花都是自己绣的,街上成衣铺子不是多得是么。”晓芙回到家里对周家姐姐说,“我的小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们长在闺中的女孩子,刺绣裁衣可都是本领,不然以后嫁到夫家去是要被笑的。”,周家姐姐是个贤良的女子,她不像大嫂嫂那样管着宅子里的事,要么就陪二哥哥读书,要么就为一家老小做针线,她得了空还给晓芙绣了几张帕子,谁都劝不住。

  杨逍依旧半开了窗向着街上张望,“纪小姐倒是好几天都没上街了。”他在心里纳闷,想着晓芙不会是已经去找她师姐妹们了吧。谁知第二日,杨逍在回客栈的路上,迎面奔来一辆马车,那匹枣红色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在街上奋力奔跑,车夫直是喝止不住,街上行人见了这般景象,只有唯恐躲避不及的,谁又敢上前去。杨逍听见那马车里还有人呼救的声音,直叫不好,飞身上前,骑在了那马身上。他原是在西北待惯了的,不套马鞍就敢去骑那草原上的野马,这样一匹驯温顺了的马,即使受了惊也不在话下,一两下子就把那马安抚住了。那车夫连忙跳下来,也顾不上对杨逍称谢,掀了帘子一角,对着车里面焦急地问到:“二夫人没事吧?”,“怎么回事!我们二夫人肚里可有孩子!”一个丫鬟在里面惊呼着,“绯袖,你别嚷嚷,碧裳,你下车去,看看这街上可有医馆,请了大夫来替我瞧瞧。”,车里另一个女子倒是临危不乱,杨逍担心她出事,也不便离开,想着待她瞧完大夫再走。还好这辆马车此刻正好停在一家医馆前,那车上的丫鬟出来,请了位大夫来瞧了,说二夫人并未因为受惊动了胎气,又带着那丫鬟去抓安胎的药去了。

  车里那女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还没谢谢帮他们停住车的人,就让丫鬟扶了,下车来对杨逍福了一福,说到:“谢谢先生义举,否则今日我和孩儿的命俱休矣!”,杨逍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眼熟,忽而想起来,她不正是纪小姐家的一位女眷么!“这倒是巧了。”杨逍在心里暗想,于是也做了个揖,回到:“夫人不必挂心,这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不知先生贵姓,尊府何处,我夫君是东街上开书馆的纪氏映桐,明日我们夫妇定当上门拜谢。”那妇人继续说到,“我姓柳,只是路过这里的人,就住在前面樊记客栈里,夫人当真不必挂怀。”,杨逍想着既有机会结识纪家的人,也就不愿推辞了,又跟那夫人略叙了几句,吩咐那车夫好生送夫人回去,自己也就回客栈用餐去了。

  第二日,果然有人到客栈来找“柳先生”,杨逍一早就跟樊掌柜打好了招呼,下楼来见了纪映桐夫妇二人,杨逍见那男子面容俊雅清秀,一看就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心想这就是纪小姐家的哥哥了。“在下纪映桐,这是拙荆周氏,多谢先生昨日救了我妻儿一命!”,他说着就要拜下去,杨逍连忙把他扶起来,也深深地揖了一揖:“先生不必多礼,在下柳闲之,尊夫人没事便好。”。那周氏坚持叫家仆把送杨逍的礼物送上了楼,杨逍也就顺势请他们去自己的房里坐坐:“我客居此处,只能请先生和夫人喝杯茶,多有得罪了。”,“柳先生哪里的话,昨日你救下我妻儿,我已禀告过堂上父母,如果先生不嫌弃,倒要请先生去家里坐坐呢。”,杨逍笑笑:“不敢叨扰,只是若先生不嫌弃,我们可交个朋友,我在汉阳还要逗留数日,先生得空我们约了吃酒。”,“这个自然使得!”,纪映桐见面前这位先生甚是豪爽,想来定是知己。

  杨逍本想着像纪映桐这样的文人,跟他约着吃酒不过是客气话,不曾想第二日他果然又来客栈找杨逍了。“柳先生如若觉得光临寒舍不便,我在汉阳城里最好的品江楼定了个座,这会儿我下了学,正好请柳先生用个便饭。”,杨逍看着他认认真真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晓芙,心里发了一阵笑,也就不推辞了。一顿饭,杨逍不费丝毫功夫,就问出了纪家的好些情况,包括“我有个妹妹自小上了峨眉学武,前几日刚回家,想必要住一阵子。”这件事。既然结交上了纪家的人,杨逍心里就有底了,总有机会再见到晓芙的。

  因着母亲万般不舍,晓芙思前想后,竟给师父去了一封信,说自己在长江上行船时染了风寒,正好回汉阳家里修养些时日,再向东去,晓芙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都说师父不通人情,在她心里,师父向来是很讲道理的,像这次,师父不仅允诺了晓芙,还让她在家多陪陪父母,又提到目前听说屠龙刀被谢逊劫走了,谢逊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让她顺便注意一下汉阳周边的情况,众姐妹们此时仍旧留在东边,师父让晓芙晚些时候再去找她们会合便好。倒是父亲几次想催促晓芙早些去完成师太交待的事,终究还是舍她不得,想想晓芙确实就快嫁人了,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正好,二妹妹你过了端午节再走。”,此时晓芙已在家待了半月,眼看着马上就是端午节了,大嫂嫂坐在园子里守着家仆做了好些小角的粽子,还教晓芙包了一些。“二哥哥!”,晓芙见映桐走过来,丢下手中的粽子,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问到:“今年汉江上还赛龙舟不赛?”,“自然是要赛的,年年都赛,这几天那边已经开始摆大集了,还请了人来跳巫人的舞。”,“那你带我去看好不好?”晓芙哀求到,“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去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了。”,“我们习武的人不拘这些的!”,“那也不行,女孩子出去不方便的。”,映桐说完这话,看见晓芙垂头丧气的样子,想着这妹妹在峨眉山上过得清苦,这次回来,合该带她去好好玩玩的,便松了口说到:“要去也可以,只是你需得找三弟弟借了衣服,扮成个男孩子样子才能去。”,“真的?!”,晓芙听了高兴极了,当真跑去找她三哥哥借衣服去了。“都是成了婚的人了,别老带着你妹妹胡闹,去玩玩就早点回来。”,一旁的大嫂见了晓芙欣喜的样子,也是高兴的,但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他们几句。

  一会儿,晓芙果然换了三哥哥的衣服,把头发簪起来,扮成个男孩子模样,跟着映桐上街去了。为着端午节,这江边果然摆了大集,好些商贾乘了船或者驾了马车,来赶这个集会,有些土产吃食,晓芙从前都没见过。一会儿,街上响起号角声,一队巫人扮相的人跳着楚地流传的舞过来了,两边的人都不住喝彩。正当晓芙沉浸在这欢快中时,听见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声:“纪兄。”,晓芙随着映桐一齐转过头去,惊讶到嘴都合不上了。

  (四)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杨逍是谁!晓芙顿时涨红了脸,正在想若哥哥问起他是谁,她要如何作答,没想到映桐先一句应了:“哦!是柳兄啊!这可巧了!”,然后转头对晓芙说:“这就是我在家里提过的,当日在马车上救下你二嫂嫂的柳闲之柳兄。”,柳闲之?晓芙在心里噗嗤一声笑了,却站在二哥哥的身后,面带疑惑地瞪了杨逍一眼。“柳兄,这个就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家三弟弟纪映杋了。”,映桐自然不好揭穿晓芙的身份,只好把她当成弟弟来介绍了,晓芙觉得尴尬,杨逍却狡黠地笑了笑,看着她拱手行了个礼:“映杋弟弟好。”。

  当日午间,杨逍硬要请他们兄弟吃酒去,映桐自然是高兴地应下了。他们在汉水边的酒肆里坐下,杨逍让用新鲜的肥鱼做了锅子,又点了蒸出来的鱼圆子肉圆子,并几个配菜,也够他们三个人吃了,又叫掌柜的上了一坛好酒来。“映杋弟弟,今日初见,幸会幸会!”杨逍举起杯子敬了晓芙一杯酒,当着哥哥的面,晓芙只好喝下去了。

  席间,映桐说起连日里气温高起来了,周氏月份大了,什么都吃不下,独独喜欢这酒肆的糯米藕丸子,杨逍便要去叫掌柜的包一份给他带走,“怎好劳烦柳兄,我自己去就好。”映桐说着就下楼了。得了机会,晓芙赶紧问杨逍:“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杭州了么!”,“我在这里办点事。”,“什么事?”,“我明教内的事,你别问了。”杨逍笑着回答到,“你......”晓芙显然不肯相信这又是巧合:“那你怎么又结识了我哥哥?”,“你哥哥讲过了,我救了你嫂嫂的马车,这个事可真的是巧合啊!”,晓芙瞪了他一眼,还要问什么,映桐就已经上楼来了,她只好低下头继续吃菜了。

  “你怎么心神不定的?”回家时映桐看着走在身边的妹妹问到,“没什么,我想着再有几天就该走了。”晓芙随口回答到,“也是了,这次你回家还算待得长的。”,听见妹妹这么说映桐也伤感起来:“咱们兄妹就没多少时间在一起,过不了两年你又得出阁了,还好武当山倒比峨眉近,今后你一年也能回家来两次。”,映桐见晓芙没有言语,突然觉得在她面前提这事也不妥,就闭了嘴。好在晓芙心里一直在纳闷杨逍怎么会出现在汉阳城里,根本没注意听映桐的话。

  “肯定是故意的!”,碧水进门时晓芙正好拍了下桌子如是说到,把她吓了一跳。“二小姐,你怎么了?”,她把手里的碗放在晓芙跟前,说:“藕稀饭呢,快喝点。”,晓芙看着她嘻嘻地笑了笑,问:“加糖没加?”,“当然加了,孟娘子知道小姐喜欢吃糖,我又偷偷给你加了一把。”,碧水是纪家的家生丫鬟,从小就跟着晓芙,两人虽是不常见到,她却对晓芙极为周到照顾,“小姐,你说谁是故意的?”,“哦,没什么,对了碧水,我列个单子,你去帮我上街买些东西,这几日我不上街了。”,“咦?”碧水有些纳闷:“二小姐不想自己去逛逛么?”,“不去了,我有些不舒服。”。晓芙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躲着杨逍,她想大约是自己和他同路的事不能给人知道,多见他一次,便多一份给人发现他们从前就认识的可能性。

  晚饭后,晓芙在灯下做着虎头鞋,她于针线上不是很擅长,但总想给周氏肚子里的孩子送点什么,这鞋好不好,总归是个心意。一会儿,宁氏却来到了晓芙的房间,跟晓芙聊了会儿家里的事,终于七拐八绕地说出了心里真正想说的话:“之前想着你刚回来,我很不便跟你提的,那日你大嫂嫂倒是提醒了我,你今儿也十好几岁了,和殷家的亲事,怕是我们该为你准备着了。”,昔日晓芙因年幼,对此事既是不懂,又是全然不上心的,今日母亲忽然这么一提,她却完全没了主意。在所有人看来,她和殷梨亭成婚,本是迟早的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家里早早地把嫁妆备下也是极自然的。可是晓芙一想到,备了嫁妆,两家就该定日子了,然后就是纳征,请期,迎亲,自己就该上武当山,和那没见过几面的殷家哥哥一同生活了,她忽而害怕起来。

  “母亲。”晓芙迟疑了一下说:“我年岁还小呢,您和爹爹先紧着三哥哥的事操心,我这边还想孝顺师父两年,完了,还想在家先孝顺你们两年。”,“可尽说糊涂话了,这里也两年,那里也两年,到时候你不成个老姑娘了?”,宁氏笑着点了点晓芙的鼻子:“你也别怕,这备了嫁妆,殷家还得纳吉纳征,前前后后,还有一两年要忙呢,该备下了,省得到时候慌忙起来。”,晓芙看着对面宁氏慈爱的笑容,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好,宁氏见女儿这般模样,只当她是害羞,欣慰地笑了笑,又说:“你不在爹娘身边,怎么突然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呢,你出嫁时,我定要把最好的都给你。”,晓芙听了这话,想起这些年和家人聚少离多,也甚是伤感起来。“芙儿,你快些休息了,端午过了又该走了,你回到峨眉,自己也该准备准备了,该同师太和师姐妹们请辞的,需要什么礼物东西,自己就该上心准备准备了。”,宁氏最后嘱咐了晓芙几句,就催她睡下了。

  晓芙坐在床边,回想起母亲说的话来,她这次回家,家里人都在为三哥哥的婚事准备着,自然也就提到了她定下的婚约来。说实话,晓芙不讨厌那殷家哥哥,幼时他随父母来到汉阳拜会,总是文文静静的样子。彼时的晓芙当真淘气,她见这男孩子坐在后花园里的假山上发呆,就从花圃里捧了泥巴扔在他的身上,把他袍子都弄脏了。“喂!你干什么坐在这里!挡着我扔东西了!”她还不依不饶地对着那男孩子喊叫,“这位妹妹,对不住,我只是在等我爹娘,他们在厅里面同主人家讲话,我没地方可以坐。”,那男孩子脾气极好,反而给晓芙赔不是,晓芙愣了半晌,见他实在是呆,只好回了句:“没意思!”。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晓芙跟他略熟了些,就让家仆领着他们去汉江上坐船,去集市上买风筝,他总是羞答答地跟着,很少说话,也从不乱碰东西,父亲说这殷家的世侄很有规矩,末了也不得不责备晓芙一句:“就不像你一样淘气!”。他每次来时,都会给晓芙带点东西,有一次还抱了一只小奶狗来给晓芙,殷家伯母说这是家里的大狗生的,他因着要来汉阳,非要将它送给纪家的妹妹,一路上抱着不肯丢,还亲自照顾它的吃食。

  这样一个哥哥,突然跟自己定了亲,自从知晓这件事后,晓芙反而是不好见他的了,好在他们都在各自的师门修行,也没甚机会见面。可是害羞归害羞,晓芙却从未想过,自己一天天长大,彼时应下的承诺就得成现实,那婚约,终究会成了婚事。“我喜欢他么?”当晓芙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摇摇头,赶紧躺下准备入睡,脑海里却出现了更多的问题,“我会时时刻刻想着他么?”,“我见了他会觉得开心么?”,“我每每想到他都是开心的么?”,晓芙没有去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只纳闷为何自己有这么些心思,忽然,杨逍问着她这些问题时的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是了,这些都是他问她的问题,她又继续想,那殷家哥哥确实是知书达理的,可是她对他们之间,却无半点期待,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内心也并没有波澜......晓芙捂住耳朵重重地翻了个身:“这个杨逍真讨厌!这些和他有什么相干的!”,晓芙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想着反正婚事是早都定好了,自己半点不再去想此事了。

  (五)

  第二日清晨,晓芙正在书房看父亲写字,父亲选了几本字帖要她临,也养养沉着冷静的性子,“爹爹,女儿现在可是很少胡闹了。”晓芙对父亲撒娇到。正在说着,家仆忽然来报,说有客人到了,纪英问是谁,那家仆顿了一下说到:“是......是殷家公子来了。”,纪英也愣了一下,想着他怎么今日忽然来访,不觉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想着到底两家还没定下具体的日子,如今他与晓芙还能兄妹相称,便让晓芙陪了,和他一同去见客。

  晓芙与殷梨亭也是两年未见了,上次她随师父去武当山拜访时,他还是个稚气少年,如今长高了不少,穿着白色的袍子,外面罩了黑纱,头发一丝不苟地簪起来,也是清秀俊朗的样子。他看见晓芙随着纪家叔父一同来到厅里,也暗暗吃了一惊,随即又立刻红了脸,也顾不上跟纪叔父问安,开口竟是:“纪妹妹也,也在家么。”,晓芙见了他也微微有些害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世侄怎么今天来了?”,纪英见他两人均不好意思,开口问到,“我们师兄弟常下山来寻五哥的下落,这次我从汉阳过,想着来拜访一下纪叔父和婶婶。”,殷梨亭说这话时情绪有些低落,纪英和晓芙心里也不安起来,纪英问到:“张五侠还是没一点消息么?”,“没有。”殷梨亭摇摇头:“从王盘山过来的消息,只知道他那时被谢逊劫走了,我们几兄弟没事时都来山下打听。”,“世侄不必担心,张五侠吉人自有天相,如果我们在汉阳听到什么消息,一定去通知你。”,“谢过纪叔父。”,殷梨亭拱手向纪英行了个礼:“这次晚辈来得匆忙,只带了些武当山上的山珍来,请纪叔父莫要见怪。”,“世侄不必客气,以后有空多来走动,就是怕你不得闲。”,话毕,纪英见晓芙很不自在,便让家仆去叫了映杋来陪着殷梨亭。

  映杋与殷梨亭年岁相仿,和他也算是从小的情谊,映杋在书法上挺有成就,见了他就拉着他去瞧自己近来写的字了,殷梨亭见他颇有自己的见解,心里暗想,若是五哥在,必定和映杋成了知己,又不免伤感起来了。“哎呀殷兄弟,我记起来了,父亲近日得了《洞庭春色赋》的拓本,东坡先生的字,看似平淡朴实,却笔力苍劲,有一种浩荡之气,当真值得一观。”,他说到兴头上,便想着要拿给殷梨亭看一看:“你等着,我去父亲的书房给你要来瞧瞧。”,殷梨亭见他跑远了,干脆踱步到院内来,看看院子里养的好些花,却正好遇到从母亲房里过来的晓芙走在廊上。“纪妹妹。”,殷梨亭叫了一声又觉得不妥,但此时也无处可躲了,“刚也没问你,你也回家了么?”,晓芙在师门里平时也多随师父见客,今日虽然略有些难为情,怕殷梨亭更尴尬,也大方地回应了:“是呢,我下山帮师父办事情,要从汉阳过,便顺便回来一趟了。”,“哦,那很好,那,你后面还去哪里?”,“我大概向东走。”,“哦,几日起身?”,“再过些天吧。”,晓芙含糊地回答着。

  “你近来可好?”,晓芙见殷梨亭一直沉默着,自己先开了口,“嗯,好的。”,“你每日都在山上做什么?”,晓芙其实知道殷梨亭每日的生活都是习武学经,和她的一个样,但她也只能这样找些话和他说了,“跟着师父学武,还有守着新到的小道童们练功。”,“哈哈,你也带徒弟了?”晓芙打趣到,“哪里,不过是师兄们收的几个徒儿,我帮着管管,我么,还差得早呢。”殷梨亭谦虚地笑了笑。“你谦虚了,”晓芙笑着说:“你们武当七侠的名号谁人不知,殷六侠也是不会差的。”,说完这句,晓芙想起武当最近遭到的变故,暗骂自己说错了话,好在殷梨亭并未在意,只是说了些不过是跟着师父学点功夫之类的自谦话,“我们都知道,每年张真人过寿辰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都要下山做好些好事,师父都讲给我们听了,说这才是侠之大者的风范。”,殷梨亭听到晓芙这么一说,更不好意思了:“这不过是师父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哪里值得纪妹妹这么夸奖。”,“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当今天下民不聊生,咱们学武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驱除鞑虏,还百姓天下太平么。”,“纪妹妹说得很是,不过你们峨眉派都是些女孩子,倒也不必为难,这些责任交给我们就好。”,晓芙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们峨眉派的郭襄祖师,是郭大侠黄蓉女侠的后人,自然也是心存天下为国为民的,我们峨眉派也定当继承这个志向才好。”,“是,是。”,殷梨亭微微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没有侮辱贵派的意思,只是说这天下兴亡的事情,离你们女孩子还远,你们也不必时时都挂在口边。”,晓芙听了这话,也不再言语,站在殷梨亭五步远的地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母亲亲手种下的芍药花,半晌又开口问道:“你来汉阳,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你对我说,我叫三哥哥带你去。”,“不必麻烦,映杋带我去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你从小就这样,什么都有别人替你安排。”晓芙微微笑了笑说,“这个。”,殷梨亭有些不安起来,担心晓芙笑他没有主见,便解释到:“我原是不爱麻烦别人的,纪家妹妹别见笑”,“这没什么的。”,晓芙仍旧笑着。

  “你们在说什么好话呢!”,正说着,映杋果然从父亲的书房拿了拓本回来,看见妹妹与未婚夫竟站在院子里说话,不由生出了打趣他们的心来,便大声叫了出来,晓芙听到这话立即红了脸,转头看了一眼映杋,就径自离开了。“你别逗她了,我们不过寒暄几句。”殷梨亭拦住映杋说到,“不要紧,你们以后说话的时候多呢。”,映杋当着殷梨亭的面也不忌口,看见到殷梨亭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又说:“不逗你了,一会儿我带你去江边吃鱼。”,这才把殷梨亭拉进屋子里,给他看那拓本去了。

  殷梨亭要在汉阳逗留两日,住在晓芙家很是不便,毕竟他们年岁都大了,宁氏又嫌让他住客栈不是待客之道,好在这日晓芙的舅舅宁维也来纪家看望晓芙了,他跟殷梨亭的父母亲也有交情,便让殷梨亭在他家里住了,宁氏包了好些东西给殷梨亭带着,映杋倒是时时陪着他。

  (六)

  端午节那天,汉阳城边的赛马场里摆起了大戏,许多娘子都随了夫君来看,未出嫁的小姐也跟着家里的哥哥来了,因着晓芙要走了,母亲便叫她跟着大姐夫大姐姐去看看。那天的演出的,还是楚地巫人的舞,又有大的龙船被搬上台,那为首的汉子在前面击鼓,后面的人都手持着桨跳着舞。晓芙因在心里想着如何与贝师妹他们汇合,也无心观看演出了,她在竹帘后坐了一会了,就借口更衣想要去马场外走走。谁知刚刚穿出人群,她又看见杨逍了,他拿着一把扇子,正从那面走了来,晓芙见到他掉脸就要走,他却快步上前拦住了晓芙。

  “纪小姐,你跑什么。”杨逍伸出扇子挡在晓芙面前问到,“我,我回去看戏去。”,晓芙慌了神,低下头嗫嚅到,“那你怎么一见我就跑,你在躲着我么?”,“我哪里躲你了。”,“纪小姐,你不该躲我的,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难道说你跟我同船的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晓芙唯恐这话被周围的人听了去,赶紧向没人的墙边走去,杨逍也跟紧了她。

  “你别跟着我。”,晓芙急了起来,转身对杨逍讲到:“你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在汉阳城里了,你还跟我二哥哥结交了,你到底有何居心?”,杨逍不答晓芙的话,沉默了片刻却笑着问晓芙:“怎么的,我在这里纪小姐不开心么?”,“我开什么心?”晓芙真急了起来:“你在这里跟我有什么相干的?”,“我还以为纪小姐跟我在船上相处的十来天十分开心呢,这才想着来寻纪小姐,你接下来要往哪里走,我还接着送你不好么?”,“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再跟着我我当真对你不客气了!”,杨逍见晓芙这幅模样,笑了一下,也不再戏弄她了,迟疑了一下,转到晓芙正面来,看见满脸通红的晓芙,柔声问到:“纪小姐,今天我当真问你一句,你也认真答我好么,你跟我同路是开心不开心,若你愿意,后面你去找你师姐妹,我依旧好好地把你送到。”,晓芙抬头看了一眼杨逍,以为他又存了什么逗她的心思,便回到:“我没什么感触,不过是顺路罢了,后面你不必再送我。”,“那你回家这几天,以为我往东去了,你当真没有一次想起过我?”,“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好好的,想起你做什么?”,“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那你为何戴着我送你的簪子?”杨逍手指着晓芙的发髻问到,“我没几件首饰,你给我了我便戴了,若让你多想了,我还给你便是。”,晓芙话虽如此说,却没有伸手去摘头上的簪子,只是鼓着嘴瞪着杨逍,杨逍低头望了她片刻,又问到:“纪小姐,我当真问你一句,你后面去寻你师姐妹,我们还是同路可好?”,晓芙见杨逍一脸认真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应了他的话,便坚决地摇了摇头:“当真不好,你不要再跟着我了。”,“纪小姐讨厌我跟着你么?”杨逍不死心地问到,晓芙一时答不出话来,但为躲着杨逍,想想便说:“是的,我讨厌。”,“纪小姐当真讨厌么?”,“讨厌。”,话已经说到这里,晓芙便侧身从杨逍身边走过去了,“还有人等我呢,我先走了。”,她想着赶紧回去寻姐姐姐夫,随口跟杨逍解释了几句,走出几步,她悄悄转头看了眼杨逍,他手里握着那把扇子,仍旧背对着她,直到她走远也没说一句话,没动一下。

  大戏快散时,杨逍怕晓芙碰见他又不自在,便提前走了准备回客栈。他想晓芙今日那一番话也未必是真心的,那几日他们在船上,虽然多数时候晓芙并不与他言语,可也时时透露着对他的关心,他们偶尔聊几句,也是十分投缘的,想必晓芙一个年轻小姐,并不好把什么话都说明白,自己虽年岁不算小了,从前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但到底没有哪次是认真去揣度过女孩子的心思的,如今想必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一时惹恼了晓芙也未可知,过几天再找借口见见她,大概她也不气了。正想着,前面又响起映桐的声音:“柳兄,你果然在这里。”,杨逍抬头看见映桐抱着个酒坛子,知道他必定又是来找自己吃酒的,便见了礼到:“纪兄怎么寻到这里来了?”,“我去客栈找你,人家说你出去了,我想着今天这边有戏,你定是来观看了,我带了坛好酒给你,我们快找个酒肆边喝边说。”,映桐立即带着杨逍去了他们常去的一家酒肆坐了。

  “柳兄,我可得给你赔罪,前几日本来应了你的约,结果临时有事没有来,今天我可是带了好酒来给你的,这可是我找人弄回来的金陵春,沿长江一路运上来的呢,我们几个朋友,我才分得了三坛,另外两坛埋了以后喝,这坛就拿来给你赔罪了。”,映桐说着揭开了酒坛的盖子给杨逍倒了一杯,果然是一阵清香扑鼻,“纪兄哪里的话,你又不似我这等闲人,学里要你忙的事多呢。”,杨逍伸手接了映桐递过来的酒杯,“这次可不是学里的事,我家妹妹定下的未婚夫这几日来我家拜访了,我们也是打小就认识的,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得在家陪着,那日才爽了约。”,映桐这句话,让杨逍正要送酒杯到唇边的手停了下来:“可是你在峨眉山的那个妹妹?”,“是了。”映桐见杨逍略略有些激动:“怎么了么?”,“哦,没事”杨逍接着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我还以为她们峨眉派的女子都是出家人呢。”,“那柳兄可误会了,峨眉派也分出家弟子和俗家弟子,我那妹妹是俗家弟子,婚娶上是不限的,就是她定下那未婚夫,也是投在武当门下的,不知柳兄听说过没,就是武当七侠中的殷六侠。”,杨逍见映桐说起殷梨亭的样子,也是极赏识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吃味,含糊回了句有点印象,就把话题扯开了。

  饭罢他们在街口分别之后,杨逍回客栈坐了大半夜,心想原来晓芙不愿理他,是殷梨亭来了的缘故,她今日说有人在等她,让自己别再跟着她,只怕这个人就是殷梨亭了,映桐说殷梨亭跟他也是从小的交情,想必晓芙的父母也极喜欢他,他既能上纪家的门拜会,还能陪着晓芙去观戏,不像自己,和晓芙还隔着他们口中的正邪殊途呢。他苦涩地笑了一笑,暗骂自己不知是着了什么道,年纪也不小了,倒去缠着个小姑娘,如今别人未婚夫在这里,哪里还用得着自己护送,可怜他竟不知殷梨亭这日早已经离开汉阳了。第二日,杨逍专程找到映桐开的书馆里,他原本跟映桐说自己是做药材生意的,便顺势说货购齐了,着急着送回江南去,跟映桐辞了行,就雇了船向东走去了。在汉阳城又耽搁了半月,再走上这条路夏已经更深了,杨逍站在船头,迎着天际巨大的落日,看着眼前被染红的江水,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那日晓芙回到家,想起白天的事,又暗暗后悔自己今日对杨逍说的话太重了,“他别误会才好。”她在心里暗想,然而此时,她也没有办法跟杨逍解释去,只好用今后兴许没机会再见,何必挂心来安慰自己,但一夜到底是心神不宁,在一旁打点行李的碧水好几次都没叫应她。如此挨了两三日,晓芙拜别了父母亲,纪英和宁氏担心江船上人多事杂,这一次却没让晓芙走水路,雇了熟识的马车送女儿离开了。晓芙一人坐在车内,虽然不时想起杨逍来,心里却一点不愿意承认,遂盘起腿来,默念着师父教过的心法打起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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