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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共望燕山流云高


  第五章共望燕山流云高

  (一)

  当清晨山中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来的时候,杨逍就醒了过来,他手中还是握着晓芙柔软的双手,他侧过脸看了一眼她熟睡的样子,她头发慵懒地散开着,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雪白的皮肤中透着些温润的红,唇色鲜艳欲滴,是一种一夜柔情后,绽放开的神秘颜色。他见她这般,忽然有些担忧起来,晓芙心里有自己是一回事,可是这样也未必能说明昨日的事她是愿意的,如今他别的都不怕,只怕晓芙心里自己过不去,她一会儿醒过来,就是打他骂他他都由着她,可他只怕她会为难自己,她向来是这么个性子。

  果不其然,杨逍还在心里想着这些,晓芙轻轻动了几下,就微微睁开了眼睛,她恍恍惚惚地看着杨逍就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杨逍怕她吵闹,把她的手握地更紧了些,她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来,任由杨逍握着,但是片刻之后,眼眶忽而就红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她也不发出什么声音,就只是躺着在那里,静悄悄地哭。杨逍见她这个模样,顿时又懊悔又心疼,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搂紧了晓芙,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柔声安慰她:“晓芙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晓芙听了也不回应,还只是哭,杨逍说了好久她也只是这样,他轻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他,用十二分的认真看了她又说:“我怕跟你讲这些太认真的话你不爱听,又怕惹你烦恼,不过总是要说了的,晓芙你别怕,我说过要娶你的,等你想好了,我跟你商量,看是怎么回去跟你家里人讲的好。”,晓芙听了这话,虽还是不言语,却轻轻摇了摇头,杨逍的心瞬间跌到谷底,但他又转念想了一想,怕只是晓芙年龄还小,又没经过这些事,只是想不通,且得给她些时间慢慢想,自己再想几个妥妥的方法给她选才好,这事少不得要先跟映桐说明白了,好在他和周氏都是讲道理的人,即使恼了他们,也总是会帮他们的。想到这里,杨逍觉得轻松了些,他和晓芙此刻都是□□裸地裹在锦被里,一会儿天亮透了,晓芙更要害羞了,他便柔声安慰她到:“对不起晓芙,都是我不好,你别恼了,看哭坏了身子,你既不想见着我,我就先出去,一会儿做早饭的林嫂子也该来了,我得去照应一声,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他极快地闪出帐子来穿好了衣服,又去晓芙的房间给她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来放在床头,又柔声安慰了她两句,听见院子里门的响动声,就出门去了。

  杨逍待做饭的林嫂子回自己家去了,端了清粥小菜进来给晓芙吃,他见晓芙已经坐起身来,穿好了衣服,仍旧抱着腿坐在床上哭,她已经哭地没有泪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抽泣,他的心像被抽了一下,不知说点什么才好,他端着饭呆呆站了好久也不知道放下。一会儿他想,这件事总是要去面对的,就走到晓芙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拉过晓芙的手来握住,半晌也只说出了一句话来:“晓芙,我是真心的。”,他见晓芙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大滴大滴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滚。

  晓芙此刻不知要如何解释,她的心里复杂极了,却并没有多少怨恨他的意思。从昨夜到今晨,短短不到六个时辰,她的人生就突然变得如此与众不同了。六个时辰前,她收好了包袱,想着来跟他告别,未来看起来是一片坦途,峨眉的高徒,武当未来的媳妇,金鞭纪家规矩清白的女儿,那都是令普通女子仰望的东西,它们就在她的面前,可她心里却是那样地难过,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逼了自己许多次,才下定决心前去找他告别。而六个时辰之后,她坚守的那些东西却已经被自己统统丢掉了,从此以后,她是和明教大魔头私定终身的叛逆女子,她没有办法再去面对家人,面对师父,面对峨眉派众多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办法去面对武当,面对殷梨亭了,可她此刻的心里却带着一丝安慰和甜蜜,为了她终于确定了杨逍对她的爱意,也为了他们昨夜一起埋下的那份心意相通。可她此时又是这样地恨自己,她恨自己不知廉耻,恨自己自私,恨自己昨夜并没有拼命反抗,一早就在内心暗暗妥协了,甚至在期待着,她太自私了,她为了自己的欢愉,把金鞭纪家峨眉武当的名声都抛诸脑后了,把殷梨亭自小照应她的恩情也忘掉了,她这样恨自己。

  杨逍见她不吃不喝不是办法,便要抱她起身去桌前喝点粥,当他轻轻揭开锦被,看见那一团暗红色的血渍,像一朵妖娆的花盛开着,也瞬间沉默了,他放她在凳子上坐了,她并不抗拒,却始终不动手去拿粥碗,杨逍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知道他所做的那些承诺,晓芙心下都是明白的,也就不再说了,端起粥碗试着喂了晓芙,晓芙转头看见他努力克制着一脸担忧的神态,心想她恼的是自己,又何必为难他,可她此刻偏偏伤心极了,心里没半分主意,身上也没有力气,自己不好去接过那粥碗,只好张开嘴吃了几口。杨逍见她吃了东西,就放心多了,劝她又多吃了些,把她抱到她自己的房间里,让她躺下再睡一会儿,“晓芙,你别为难自己,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自己慢慢想也好,愿意同我商量也好,我只等着你的话听你的好不好。”,他见晓芙闭上了眼睛,帮她关上门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着床上的红色怔怔地站了好久,他心里大概知道这些都是有说法的,却不知如何处理,只好找来个锦盒,把那床单子拆下来,叠好收起来放进柜子里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晓芙虽然有时候愿意吃点东西喝点水,但还只是不跟杨逍说话,不是坐在床上发呆,就是低着头垂泪,哭累的时候就睡下,杨逍隐隐能感觉到,她心里气的不是他,只是为着什么在为难她自己,杨逍担心她,每晚都睡在她房间的榻上陪着她,她倒是也不拒绝,但就是也始终不肯松口。直到那一日,她白天躺地累了,听见院内一点声音也没有,想着杨逍大概不在家里,挣扎着站起身来想出去走走,打开房门却发现杨逍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正抬着头看她,她愣了一下,随即吞吞吐吐地问:“你,每日都坐在这里么?”,杨逍没有回答她,只是问到:“你怎么起来了,好些了么?”,晓芙的眼泪又大滴大滴滚了下来。

  那以后,晓芙终于不再这样为难自己和杨逍了,她虽然脸上还是时时带着忧郁的神色,却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哭了,还愿意同杨逍说话,只是多数时候,什么事也不做,就坐在那里发呆。有时两人同桌吃饭,或者在院子里闲坐的时候,杨逍找着机会,又把自己心里想要娶她的话跟她提了几次,为着安慰她,也为着同她商量,但她却始终没有应承过什么,杨逍不好勉强她,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思索如何去她家提亲的办法,只是这事万不可勉强她,也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明白了,同意了才好。

  (二)

  两三日后的某天晚间,晓芙已经睡下了,杨逍正坐在她房间的榻上读书,他仍旧是不放心晓芙的,只想天天都守着她。忽而听得外面响起三长一短又三短一长的梆子声,这是他和赛克里定下的暗号。待晓芙睡熟,杨逍走出院门,赛克里果然从墙后面走了出来,“杨左使。”,他拱了拱手对杨逍行了礼又说:“不知您方不方便,我没好进去找您,把您请出来,有几句话要禀报您一声。”,杨逍心里暗笑赛克里倒是机灵,脸上却还是冷漠的神情,回到:“有什么事,直说就好。”,赛克里微微顿了一顿说:“有兄弟前来禀报,说在大都发现了些阳教主的线索,是否要兄弟们去查探一番,还请左使示下。”,杨逍听罢此言,惊讶地问到:“当真?”,“有兄弟说在大都的一位命妇身上,看见了阳教主和夫人成亲时,专为夫人打造的那个项圈,既有教主夫人的线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些关于阳教主的消息。”。杨逍微微点了点头,想起当日阳教主大婚之前,是托了他和范遥带兄弟们去准备聘礼的,为着显示对夫人的重视,阳教主亲自画了个图样,让他们去打了个金项圈,尤其特别的是,那项圈前面,镶了一枚波斯总教送过来的红宝石,那宝石虽然不算十分上乘,可那形态却是独一无二的,尤其胜在十分透亮,阳教主夫妇失踪前,夫人每逢时节或者宴请兄弟们的时候都拿出来戴着,明教许多兄弟们都是见过的,别人也难以仿制,兄弟们既说见了那项圈,想是不会错的,便又问到:“消息是哪位兄弟打探来的?”,“说到这个却奇了,咱们自己的兄弟,都是些粗汉子,谁会去关注个女人的物件,却是那日,咱们在大都分舵的兄弟忽而接到一封密信,上面也没个落款,就说今日安王和王妃侧妃们的轿子要从街上过,让咱们兄弟注意一位侧妃脖子上的项圈,是否跟阳教主夫人的一样,若是一样,可探知其中是否有蹊跷,杨左使,咱们在安王府可有内应?”,杨逍沉思了一会儿,他实在不知道安王府内有明教的人,便说:“不知是不是教主曾经派过的,我却是不知道。”,赛克里想了一下,又提议到:“既然如此,兄弟们少不得要去打探打探了。”,自从几年前杨逍派到泰永王那边的手下身份被识破惨死之后,他对于元朝廷和各个王府里的事就谨慎了些,略想了想说:“这事有些蹊跷,还是谨慎些为好,我得亲自去一趟打探打探。”,赛克里听了也不觉得意外,他知道杨左使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他既吩咐了,听他的便是。

  杨逍回到晓芙的屋子里,里面的灯光还是暗暗的,他准备在榻上睡下,又走近里间轻轻掀开帘子想要看看她,晓芙果然是醒着的,她见杨逍来了,便问他:“你出去了么?”,杨逍的手在她额头轻轻抚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觉得不用再瞒着晓芙什么了,便说:“我那个手下刚才回来找我了。”,“出什么事了么?”,晓芙手抓着被子轻轻问他,杨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深深呼了一口气对她说:“晓芙,我有件事,得去一趟大都,我本来想着就在这里陪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陪你回家去的,这样看来,这事得等些时候了,不过你放心,我最多半个月一准回来。”,晓芙睁大眼睛看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杨逍不知道她否定的到底是什么,只怕还是他想去她家提亲的事,心情又有些低落了,随即又想,只怕还得给她些日子慢慢想,便握住晓芙的手说:“晓芙,那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大都,路上倒是安全的,只是到了那边,你得听我的,我去办事情,你好好躲起来,是不能出来乱跑的。”,他在等待晓芙答案的时候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很怕晓芙不愿意,那能怎么办,教主的事他不能不管,可他要是走了,难不成能把晓芙锁在这里,那他又有十足的把握晓芙会在这里等他回来么,万一她先走了,他又要去哪里找她呢。好在晓芙把他的担忧都看在眼里了,她忽而觉得心酸起来,自己对未来捉摸不定,自己为难自己,干嘛一定要带上他,他原是那样逍遥不羁的一个人,这几日给她折磨地频频皱起眉头,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她只会站在这里对着他们的未来忧心,他却在认认真真地打算,还有些什么不妥的地方,自己再慢慢去担忧,为何一定要在此时此刻给他添烦恼,于是望着杨逍,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看见杨逍脸上的神色瞬间就轻松了,“真的么晓芙?”,他又问了一遍,她也就再次点了点头,杨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好,那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收拾行李,咱们尽快出发。”。杨逍心里想,只要晓芙在他身边就不怕了,这几日她哪里都不肯去,这次就当带她去散散心也好,让她再慢慢想想,等他探知阳教主的消息,不管接下来有什么事,只要她同意了,他也要抽身去趟汉阳,去她家里提亲。这几天他心里担心晓芙着恼,一下也不曾近她的身,这一下高兴起来,却没忍住低下头来重重地亲了晓芙一下,然后帮她拉好帘子,让她好好睡了,自己也去外面的榻上睡下了。

  晓芙知道杨逍很快就已经睡熟了,她想他肯定是高兴的,为着她要和他一起,他就是高兴的,可到底是为什么呢,杨逍这样一个人,她想,在那些轻舟上月夜里,不知见过多少惊艳的女孩子,她不相信他能对她们每一个都说出要娶她们的话,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她虽然从小也被很多人夸赞,也被师父赏识,可对于他,到底只是个小姑娘,他怎么就偏偏对她如此上心呢,其实很早之前,她心里就有他了,如今得知他对她也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心意,她有无限的欢喜在心底绽开。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也给不了他任何许可任何承诺,他是逍遥自在惯了的,只怕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他们要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只是一纸婚书的事,他孤身一人,她却是有牵挂的,纪家的名声,峨眉武当的脸面,她哪一个都无法去辜负,她若是随了自己的内心,跟他去了,到时候伤害到的,只能是父母,是兄姐,是师父,是同门,是殷梨亭,可是他们半点不曾做错过什么,做错事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现在她是真的想不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来。在她心底觉得黯然的时候,忽然又有点期待的心思,想着他这么厉害一个人,从来做地比说地好,也许他是真有办法呢,他可是二十岁就做了光明左使的人呢。晓芙想象起杨逍二十岁的样子来,她没见过的,那会是个什么样呢,一定是光彩明媚,让不少女孩子都倾心的。晓芙想到这里,没有吃味,却有点害羞起来,轻轻捏着被子,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晓芙?”,杨逍在外间听见她的声音惊醒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哦,没事,我做了个梦。”,晓芙正了正声音回答到,见杨逍不再追问,笑着摇了摇头,也就睡熟了。

  第二日杨逍起得很早,打点了自己的行李,又帮着晓芙收拾好她的包袱,赛克里早已连夜叫人备好了马匹,在院门外候着杨逍,当他看见那日那个小姐已经换回了女装,跟在杨左使身后,要同他一起去大都的时候,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他盯着自己时,不由地红了脸,微微望了他一眼,就慌慌张张地爬上马去了,又望着前方,脸色一直是微红的,只是不好意思回过头来看看。杨逍又对赛克里交待了几句,吩咐他守好这个庄子,就和晓芙一同驾着马向前赶去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赛克里在心里暗暗思索,这个小姐当真是极美丽的,瞧着人也温柔懂理,只怕我们就快有左使夫人了,杨左使当真是好福气呢。那时的他还不曾想到,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晓芙了。

  (三)

  晓芙身子其实略有些不太爽快,但她还是尽力快马向前,杨逍于女孩子的事上其实不太通透,只当是晓芙生长在南方,本来于骑马就不很在行,即使杨逍也有意慢了些要等着晓芙,这大半日下来他们还是跑了几十里。将近天黑时,杨逍说时间也不早了,要就近找个城镇投宿,晓芙却说看他今日的样子,要做的事定是着急的,再往前赶些路才好,杨逍见她也为自己的事用了心,不由满心感动,也不去推辞。

  一直到交过二更鼓,他们才找了一个镇子住下了,杨逍似无意地问掌柜要一间上房,晓芙却说再要一间,当着掌柜的面,杨逍不好问,怕又惹得晓芙害臊起来,便说这一路上还没吃什么东西,问掌柜的厨下熄火了没有,掌柜的说这客店里承接着南来北往的商客,多晚都是不会熄火的,杨逍就叫煮点粥做几样小菜来,吃过才睡下。

  第二日他们起得早,又是大半日的风尘仆仆,靠午间,杨逍让晓芙停下来歇歇,拿出水袋递水给她喝,他俩坐在树荫下歇着,杨逍讨来晓芙的手帕擦汗,又见晓芙的鬓边也淌出汗来,便伸手去给她擦,晓芙却下意识地一挡,两人都有些尴尬。晓芙心下不安,又想着找话跟杨逍说,便试探着开口,语气却并不露怯:“有句话,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了。”,“什么事你说?”,杨逍满怀期待地看着晓芙,“我们出来两天了,你也没说,咱们去大都到底做什么,我能不能知道呀。”,“哦,这个。”,杨逍笑了笑:“我倒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心里着急,忘记跟你解释了。”,杨逍遂把有教中人发现阳教主夫人项圈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又把先前阳教主和夫人一同失踪的事择重点的大概跟晓芙说了一下,晓芙听完略有所思,说:“你们教主失踪的事我倒是听过的,自那以后,你们教里岂不是都乱了。”,“所以么。”,杨逍微微抬起双臂敞开怀,做了个无奈的动作:“现在这千斤重担竟是我在担着。”,杨逍这话本来是打趣的,没想到晓芙却问他:“你是想做教主么?”,杨逍赶紧摆摆手解释到:“我可没这个心思。”,“怎么呢?”晓芙追问到,“我是逍遥惯了的人,做不来这样的事,名利对我也没什么要紧的。”,“那都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才不甚在意呢,听说你二十岁就做光明左使了,其他人,谁又求得来?”,“可我们这是魔教呀。”,杨逍见晓芙提到光明左使时,不是那副瞧不起看不上的模样,知道她早已没把他们明教当做坏人,欣慰之余又有了点逗她的意思,口不择言讲了出来,晓芙倒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试探,只虚心自己露了马脚,便含糊回答到:“那也是不容易的。”,杨逍怕又惹她不高兴了,便试图绕开这话,说:“这也是没办法了,我是做不好光明左使的。”,“这话怎么说?”,晓芙只当他是谦虚,随口一问,杨逍话里却带着惋惜:“我哪里有阳教主的半分才能,自他和教主夫人失踪后,明教渐渐就元气大伤了,那光明右使范瑶,是我生死之交的兄弟,也不知去向何处了,白眉鹰王自立了门派,紫衫龙王嫁了人,金毛狮王也在王盘山一事之后不知所踪,剩下的人,都是散的散走的走,怪我管不好门派,如今好歹把总坛护着,找到阳教主也好有个交待。”,晓芙见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心事,忽而又自责起来,便开解杨逍到:“你别太多心,这也未必不是好事。”,“哦?”杨逍笑了笑:“你这话怎么讲了?”,晓芙听见杨逍问,也就自信地答到:“你们教主莫名其妙失踪,难说和教内的人没关系,你暗中把着大局不至太乱就好,若给别人明教渐渐不支的印象,倒能让有心的人把马脚给露出来,乱就由它乱去。”,杨逍本来是觉得对晓芙说太多明教的事她也不定会在意,却没想到她竟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便称赞到:“纪小姐好个心思,却有个治国的才能。”,“你少打趣我。”,晓芙立即红了脸回到,“难怪你师父有意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呢。”,“这话你听谁说的,我可没这些心思,那虚的名利有什么好要的。”,“你这话倒是说中我的心了,我也是不要那些名利的。”,杨逍又顿了顿,望着远处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我如今只想着把阳教主和夫人找回来,把我范兄弟找回来,只要心系苍生,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不在这光明左使虚的名利。”,晓芙头一次听杨逍如此详细地跟她讲了明教的事,也暗暗叹息杨逍的不易。

  他们马不停蹄又赶了一两日的路,第二日至晚,才到一个小镇子歇了,晓芙照例问掌柜的单要一间上房,掌柜地却笑着请她包涵,说就剩这一间上房了,其他的连大通铺都没有了,这是这个镇子唯一的一家客栈,晓芙不由着急起来,杨逍见她的样子,自然地把银子往柜上一放,说那就一间,晓芙不好在此和他争论,上楼梯时脸红透了,杨逍知道她一个小姐打扮的人,跟他孤男寡女地出来就已经很不方便了,要在人前同他共进一个房间,更是羞愧,也不等她说,便开解到:“你照例睡床上,我照例睡榻上,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们只在这里住一晚,他们又不认识咱们,不必放在心上。”,说着也不给晓芙说话的机会,就拉了她的手上楼去了。

  之前在庄子的几日,杨逍虽然也住在晓芙房里,可都是到晚去榻上睡一会儿,晓芙那时也不怎么同他讲话,今日两人进了房间,晓芙也不好赶他出去,房间又不算大,她梳头发也不自在,洗脸也不自在,一会儿衣服都没换,就赶紧躺上床了。杨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起先只是暗笑她,后面见她羞怯的模样,心里却烧起火来了,熄了灯躺在榻上横竖睡不着,他听见晓芙在床上也有些微微翻动的声响,心知她也没睡,踌躇了半晌,便起身走到晓芙床边,轻轻撩开了她的帘子。

  “你做什么?”,晓芙是醒着的,杨逍不答她的话,在她床边坐了,开口对她说:“晓芙,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是真心的,也是真的想要娶你的,我这几日一直都在等着你想通,你是要一直拒绝我么?”,晓芙听了他这话,暗暗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也不回答,杨逍突然像着了魔,掀开晓芙盖着的薄被,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一只手握住晓芙略带抗拒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晓芙一开始吓得差点叫了一声,却被杨逍的吻堵了回去,后面就睁大眼睛呆呆地任由他吻着。“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片刻后杨逍松开了嘴,问晓芙到,他不想再用这样的方法拥有她,他希望能等到晓芙自己想通的那一天。“你,你。”,晓芙双手微微推着杨逍,他心里知道,她大概还是会拒绝他的,他不想再逼她,只等着她把话说完,再感受一下她的温度,没想到晓芙忽然微微把头低了低,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嗫嚅了一句:“你轻一些。”,那哪里是抗议,那是分明是她心里最诚实的那部分期待,对他发出的邀请,杨逍不由地愣了一两秒,他等待的许可终于来到了,他不想再让她害怕,一开始所有的动作都依照她的话语尽可能地温柔,慢慢地却发现这一切由不得自己,像是那船终于流过舒缓的小河,流过平静的大江,到了风波汹涌的海里。

  这天的后半夜,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杨逍搂着身边的晓芙,在睡梦中遥遥看到了他初见她的情景,她在门外转过头来,微微看向他的样子。所有一切的期待,都开始变得名正言顺起来,她慢慢在接受他了,也在接受他们之间的殊途,接受着他许诺过的,那些能把这一切都变得可能的尝试,那不是她给予他的,是她给予他们之间未来的许可。他欣喜并感激于她给的这些许可,那使他心中所期待的努力都有了十分的意义。

  (四)

  “对不住了,下回我指定听你的。”,杨逍骑在马上,侧过头去看一直闷不做声的晓芙,带了点逗她的心思说到,晓芙立即红了脸,狠狠地瞪了杨逍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单是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杨逍偶尔故意逗晓芙着急,那样子他也是喜欢的,看看前面就快到济宁路了,他放慢了马速,此时已走入中原,远处路上是一片的宽广,道路两旁有些树,虽挺拔高大,却遮不住那明晃晃的日头,杨逍看见阳光中飘着些浮尘,沉默了片刻,忽而把马骑到晓芙身边,一声不响地跳上了她的马,从背后拥住了她。

  “你又要做什么?”,晓芙吓了一大跳,又害羞起来:“你赶紧过去,这青天白日的,叫人看见可怎么好。”,“管他呢,没人认识我们。”,杨逍嘟囔着,“看马跑掉了。”,她知道抗议不过,只得找些别的理由出来,杨逍却幽幽地答到:“我可是生活在西北的,那马跟着我一天便熟了,决计不会跑的。”,晓芙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也就住了口,由他拥着自己,片刻后杨逍却忽而把下巴抵在晓芙的头上,用一种极认真的语气,低声问她:“晓芙,你心里在担心些什么,可以说给我听么。”,晓芙此刻不见他的样子,却相信他脸上带着忧伤,自己心里也涌上了满心的委屈,她沉默许久没有开口,杨逍的怀抱却给了她温暖的感觉,晓芙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眼泪又大滴大滴地滚出来,落在杨逍按着辔绳的手上,他不发一言,却又把她拥地更紧了些,他并未开口追问她,她却终于忍不住哭着说:“没人会同意的。”,“不要他们同意,我只问你同不同意?”,杨逍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晓芙心下疼起来,却并不回他,只是继续说着:“我家里不同意,我师父不同意,何况我还定了亲,我要怎么同意?”,“若你只是担心这个,这些都交给我。”,“我知道你本事大,可我不要你去逼我父母师父。”,杨逍听罢晓芙这话,知道她是担心两人的身份,还有自己和峨眉的恩怨,又暗恼自己该想得周到一些,不叫她发愁,便贴了贴她的脸说:“你放心,这些都交给我来想,到时候我求你父母去,跪在你家院子里三天三夜好不好,他们打我骂我我也不起来,你家丫鬟拿水来泼我我也不起来,定然跪到他们心回意转,好不好?”,晓芙听了他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谁敢拿水泼你?”,杨逍见她笑了,觉得轻松了些,也跟着笑了两声。

  晓芙本已经稍微定了定心,她是相信杨逍的,但此刻偏又想象起他少年时的样子来,又莫名其妙吃味起他身边从前那些女子来了,便有了一丝要斗气的心,连同心底深处那唯一一丝担忧也带了出来,没头没尾地问到:“你说文君为何又要悲作《白头吟》?”,杨逍愣了一愣,他没想到晓芙心里还有这个担忧,便正色到:“你这个担心可不对了,我认定了你,可就没存别的心思,不过这话我不说给你听,只慢慢做给你看就是。”,晓芙见杨逍说了这话,又恐怕他生气了,也就不再言语了,杨逍沉默了半晌,又用十分正经的声音在晓芙耳边说:“你要信我,我定不会辜负你,也能想到办法。”,片刻之后,晓芙微微地“嗯”了一声,那声音极低极低,杨逍却听地真真切切。

  这样一路行来,几日后两人终于到了大都,杨逍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没和这边的分舵联系,照例找了间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这晚要睡下时,却依旧厚着脸皮敲开了晓芙的房门,然后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住在她的房间里。晚上他拥着晓芙,又握着她的手对她嘱咐到:“明天我要出去查访一番,你得听话,就好好待在这客栈里,哪里都不许去,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往桐城的方向回去,路上见机行事,能躲就躲,但不用停下等我,我会来找你的。”,晓芙问他:“会有什么危险?”,杨逍笑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小心些的好,我半点险也不愿让你冒,总要多交待些。”,“那你一个人危险不危险?”,“你担心我么?”,杨逍见晓芙如此问了,又逗起她来,“谁担心你。”,晓芙见他又要打趣自己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声,杨逍倒是认真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说:“别担心,谁能奈何地了我?”,“我想着你有个帮手总是好些的。”,晓芙想着他要去的地方终究是宫廷王府,人手众多,怕他一时大意,又不好说明,只得随口解释到,“不要紧的,我前面几天只找人问问消息,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回来跟你说,到时候可得劳烦纪小姐出力帮帮我。”,杨逍看出来晓芙的心思,欣慰之余又存了些暗喜:“不过这几日,你一定得好好听我的,等我安排好了我们再行动,确保万无一失,如果你四处走动,我担心你的安危是不会安心的。”,说着竟捏了捏晓芙的鼻子:“好不好?”,黑暗中晓芙乖巧地点了点头,杨逍遂放下心来了。

  第二日,杨逍一早就出门去了,晓芙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想出去转转,又担心真的引起别人的注意,给杨逍添了麻烦,只好把窗子微微开了个缝,立在边上不住地张望,水也不曾喝一口。不想这日还没到午饭时间,杨逍便回来了,推开门正看见晓芙站在窗子旁边转过头来看他,脸上担忧的神情还没消减下去,知她担心自己,这一上午的奔波却化成了喜悦,也不去揭穿晓芙,只轻轻问了句饿不饿,说先带她去吃点东西,晓芙却只顾着问他:“事情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我怕你忧心,虽然现在的事情不让你同我一起去办,想着也要把每天的进程都跟你讲讲,好叫你心里有底的。”,晓芙见杨逍这话说地极为体贴,心下也感动起来,杨逍怕她饿着,先叫掌柜的送午饭来两人吃过了,才和她同坐在桌边,拿过笔墨来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些东西,这才跟晓芙讲起来已知的情况。

  杨逍说他早上并没做什么事,只是在安王府附近转了几圈,大概丈量了一下大致的范围,又去聘杂役的地方问了问,安王府倒是一年四季都在招打杂的下人,修补房屋的小工之类的,他随意同几个人聊了聊,心里大致有了个数。“你看这里。”,杨逍指着纸上自己大致画下的示意图给晓芙看:“看出什么了么?”,因是画下的图,杨逍把不重要的地方都随意带过了,重点的地方就极其突出,晓芙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这房后这段排水沟如何分了两条,单里面这一条,两头却没和外边接起来,这又排不了水。”,“对了。”,杨逍用手刮了刮晓芙的鼻子:“你可真是聪慧,这排水沟还接着一个小闸门,刚好够一个人通行的大小,说明这原本就不是排水的,这里面连着的应该是个密道,不过安王府后墙有一圈的竹子,这水道里没水,常人发现不了,我靠近了细细看过,才看出来的。”,“这能说明什么?”晓芙问,“什么都说明不了,若遇到朝野动荡,王公贵族们是首当其冲的,屋子留个暗道,不过是平常举动罢了,今晚我得进府去探一探。”,“你要从这密道进去?”,“那用不着,一个王府而已,我何必走什么密道?”,杨逍自信满满地对晓芙邪魅一笑,随即躺在床上去了:“我得睡一会儿,晚上好去,纪小姐最好也来睡一会儿,省得晚上担心我睡不好觉。”,“谁担心你。”,晓芙涨红了脸,自去桌前坐下,就扯过张纸画起画来。

  晚上交过三更鼓,街上只剩打更人的时候,杨逍又出门了,晓芙相信他自是武艺高强,倒也并不担心,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试了几次也睡不着,又翻了几本客房架子上的志怪传奇来看,心里却是越看越乱,天色蒙蒙亮时才胡乱睡了,没睡多久,听见开门声响,知是杨逍回来了,便又起了身。这一夜,杨逍已经找到那侧妃的屋子,安王也待在她这里,天快亮时分,又把她房里那个打好热水准备服侍她梳妆的婢女给捉了来,晓芙听到此处略吃了一惊,忙问:“人呢?”,“人不好带在这里来,王府不远处有个院子是要卖的,现今里面没人,那里房子深,我把她藏里面了,怕你忧心,回来叫你一同过去。”。

  安王府那个小婢女看起来要比晓芙小四五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整个人吓得哆哆嗦嗦的,晓芙看不过,跑过去安慰她。晓芙拿软话对她讲,杨逍再吓吓她,她很快就说了,还带着许多无用的废话,先前服侍侧妃的丫鬟嫁了人,这一年来侧妃的首饰确实是她在收拾,那个项圈却是安王妃送给侧妃的,来历侧妃只怕也是不知道的。“王妃是色目女子,只知道来讨好我们娘娘,谁知道她是去哪里寻来的,你们只管问她去。”,那婢女说起这话时,害怕的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得意,牵出了安王府的几分私密来,杨逍心想这么个小丫鬟也会看碟下菜了,心下流露出一丝轻视,也懒得去管她。她既然已经被带到这里了,只能在他们离开大都时再放她回去了,好在王府只是少了个普通的婢女,还只当她是自己跑了的,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去寻,杨逍又再把她给绑起来,答应晓芙每日来看她一回给她送吃的去。

  (五)

  杨逍很容易在王府中找到了安王妃的卧房,那院落看起来气派庄严,里面种的些花草也规矩秀气,内院没有家仆把守,这王妃的院内却有许许多多的婢女,虽穿着蒙古人的衣服,可那容貌一看就是异族女子,她们昼夜轮守,深夜时分也有近十个人在,况这几天都没瞧见安王来这里,两三个女子就守在房内。杨逍虽武艺高强,也不好把场面闹大了,又总不能把她们个个都绑起来,晓芙看到他的为难,便笑一笑说:“这下你用得着我了。”,她把想法跟杨逍说了,当晚穿上杨逍为她偷来的婢女衣服,提了一盒子下了药的点心,只装作来送王爷赏的东西,那些上夜的婢女吃了,刚好在三更鼓左右药效发挥出来,就东倒西歪地睡了。杨逍这才带着晓芙溜进安王妃的房里,一把长剑直接指在了安王妃的脖子上。

  令杨逍意外的是,安王妃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软弱无能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婢女说她巴结侧妃是哪里来的话。她被剑的寒光惊醒的时候,杨逍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她却一动不动,丝毫不带反抗的意思,杨逍让她不要声张,只问她几句话,她便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杨逍松开手,她果然不叫,用手稍稍扶了下剑,坐起身来披了外衣,听杨逍问话。杨逍看她年龄比晓芙大不了两三岁,想着她们蒙古皇室的命妇,到底是有几人见过大世面的,心下也对她起了一丝敬畏之意。

  “王妃,得罪了,我们只问你几个问题便走。”,“你问。”,“那侧妃脖子上戴着个红宝石的项圈,听说是您送的,想问您这项圈从何得来?”,“是听谁说的,我却是不知道,项圈是她的,你们还是问她,她要是不说,你们就把她带走慢慢问。”,那王妃微微抬头,冷峻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不屑,她俊美清秀高鼻深目,确实是色目人的样子,杨逍早已察觉出王妃和侧妃间的不合,便回到:“王妃,你们个人的恩怨是个人的恩怨,而今还请您如实相告,少费我们一些事,你也落得轻松。”,“你们只去问她,不必问我。”,那王妃还是不肯松口,晓芙在一旁看了,便开口激她到:“想是我们搞错了,您堂堂安王妃,何必送这样的东西去巴结一个侧妃。”,那王妃听了这话,却一个没忍住,开口呵到:“什么巴结,别人戴过的东西我向来不要,随手赏她罢了。”,话音已落,心知自己已漏了马脚,又见杨逍和晓芙确实没有伤她的意思,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东西是我给她的。”,晓芙有意哄她多说些实情出来,见王妃满脸凄凉的表情,便想着得多与她聊几句心里话,又问到:“这东西算是极精致的,王妃何必给了她,白便宜了她。”,那王妃借着月光,见晓芙面善,又存了点自己的私心,便叹了口气,开口诉起苦来:“小姐哪里知道我们这王府的事,别看这外头气派辉煌的,里头却各有各的打算,我不是蒙古人,我的父亲是羌人的首领,皇帝为了笼络我们部族,便给王爷和我赐了婚,那年我兄长还未婚娶就生病去了,我父亲怕部族没有依靠,虽是舍不得我这个独女,也就把我嫁过来了,那侧妃却是王爷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又是蒙古贵族家的女儿,身份不在我之下,他从小对她有意,后来却不得不奉皇帝的命令娶了我,心里对她又有了愧疚,百般周旋之下,才把她迎进门来做了侧妃,她尊贵体面一样不比我少,还占了王爷的宠爱,平日里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的做派,一点也不尊重我还是个正妃!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为了家族子女,少不得要做做样子,平时贵的好的,什么不往她那里送,否则在这个王府里面,只怕是连我们母子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晓芙听那王妃说地凄楚,也隐隐替她难受起来,又安慰她到:“您也不必担忧,您这婚是皇帝赐的,别人说什么也越不过您去。”,那王妃心下对晓芙有了一丝感激,又开口到:“哪是小姐想的这样简单,安王是世袭的王位,前头一位是英宗的庶母弟弟,但他祖母兴圣太后却喜欢他,起先有意立他为太子,英宗即位后怎肯放过他,降封他为顺阳王后又给赐死了,留下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安王,明宗这一支得位后,本就和英宗过意不去,这边不过是做做样子,才把王位给复升上来,安王府在朝中向来是往边缘靠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个色目女子做王妃,皇帝是不会管我们的事的。”,晓芙听罢,想着这王妃一人在离家万里的地方忍辱负重,便感叹到:“都是一个家族的事,何必如此薄情。”,“元朝廷那些事,乱地不能说,他们蒙古人都是不讲仁义的,不像你们汉人,到底还有个礼仪,我看这天下他们也坐不久了。”,那王妃说到情动处,又见杨逍和晓芙是生人,看来和王府也不是朋友,脱口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杨逍听了这话心下也恻恻然,但他还只记挂着项圈的事,便又问她到:“那么这个项圈是何来历,还请王妃告知一二。”,安王妃因跟他们吐了些真心,这时的气氛也不是敌对的状态了,便直言相告到:“这个项圈,是一个人带来王府献给王爷的,不瞒二位说,我们这王府里有本武功秘籍,那人第一次来,说是西边来的商客,带了好些奇珍异宝给王爷,这项圈只是其中之一,那时候正快要到我的生辰,王爷就先给了我,我见侧妃喜欢,就不得不送了她戴。几次之后,王爷信任他了,他便提出要借秘籍来看,王爷借了他,他却带着秘籍跑了,起先王爷也派许多人去寻过他,可惜都没找着,只怕连他用的身份名字都是假的,反正那武功秘籍不过是前人传下来的,王爷也不练,不然也不会借给他,后面就不了了之了。”,“这人什么模样,王妃见过么?”,“见过一次,是个汉人武夫的模样,人么,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丑也不俊,就是个平常人。”,“那秘籍又是什么武功?”,“这个我问过王爷,却是连他也不知道的,上面的字我们全不认识,不过是先人传下来,我们想着也应该是个重要物件,到底还是看重些的,才收起来的,之前王爷找人问过,这王府里没有一个人认得,不知他从哪里打探来的,非要要这秘籍去了。”,杨逍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起来,安王妃又补充到:“这话都是真的,我不瞒二位,我与王爷算不得有感情,我不必维护他,也不必为那人说话,我要是知道他的姓名,早就说了。”,杨逍并不是怀疑她的话,只是想到寻来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不觉惋惜起来,但是看看时候也不早了,怕在这里待久了有危险,只得向那王妃拱了手告辞,要先带晓芙离开了。

  不曾想,刚转过身,那王妃却叫住了他二人,顿了顿声音说到:“先生,小姐,今晚我一番肺腑之言,万事如实相告,要知道,若是我叫起来,虽我性命不保,你二人也出不得这王府去,今日你我既相逢,便算是有缘,先生既问了我想问的话,我也想请先生帮我一个忙。”,听见这话,杨逍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要让他们为她去杀了那侧妃,王府里的人只会当他们为财而来,更见王妃满院的人也被药晕了,万万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她不声不响便可除了心头大恨。杨逍虽从不以正人君子自持,也万万做不来这样的事,正想着如何回绝她,晓芙先一句答到:“王妃这是何必,你和王爷既无真情,便不用在意在他心头的人是谁。”,安王妃摇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为了我儿子,想我儿子才是这王府的嫡长子,王爷如今却只宠着她的小儿子,以后谁知道那小东西会不会把我儿子的王位抢了去。”,晓芙听了这话,上前一步,对安王妃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今日承王妃关照,把实情告知,又把心里话相告,我也拿几句真心话劝劝王妃。”,她正了正声音又接着说:“这天下之大,王朝兴替,全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王妃是羌人部落首领的女儿,更要长长远远地去想,您先前也说了,这天下在蒙古人手中的时候没几日了,到您孩子袭了王位,到底有没有意思呢,先前您说到尊兄已故,您又是独女,想是你们羌人不太讲究什么血统,你这孩子,便是那边部落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倘若您能规劝令尊,带领你们部落帮我汉室夺回江山,怕是诰封赏赐一样都不会少,王妃是过过这皇城日子的人,是甜是苦您心里有数,在西边做个马多牛壮,子民富足的羌王,却不比待在这里战战兢兢来得快活?”,这番话一出口,别说安王妃,就是把杨逍都听愣了,他不由暗暗地对晓芙生出了敬佩之心。

  那安王妃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在寨子里的快乐时光,那西南边的山水才是山水呢,那远山重叠成片,却是开阔的景致,溪流弯弯曲曲,在布满碉楼的羌寨边流过,夏天的时候,哥哥得了空总带了她去溪边玩水,冬日山里是有雪的,却不似大都这种干而厚重的,轻盈盈地飘下来,一夜就让青山白了头,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做腌肉了,村寨上空又飘出浓浓的烟熏气,那就是过年的气味了。她儿子倒是真会喜欢这样的地方,那边的姑娘都是朴素又灵动的,谁也不多带着什么心思,若比起来,在大都过的算什么日子,王府里的人讲话,个个说一带三,每个人心里都有小心思,住的久了,人都学坏了。那安王妃想着这些,不觉脸上又带上了幼时的那种单纯的笑,连杨逍和晓芙早已离开了她的房间都没注意到。

  (六)

  趁着天还没亮,杨逍去侧妃的房里偷出了项圈,交给晓芙帮他收着,晓芙问他是不是要回去了,他却说还有件事要去做,此时元朝廷内的管理有些混乱,最近几个月,那安王正好把着大都几个粮仓的腰牌,此事杨逍先前就已经查清楚了,这夜安王回家晚了,歇在自己的卧房内,杨逍让晓芙在王府外躲着等他,很轻易地就在安王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盗到了腰牌,装扮成安王的手下,连夜送去几个粮仓,让他们寅时二刻便开仓给百姓放粮食。那些把守的人不知这是何用意,但此人拿来的确实是安王的腰牌,他们也就不敢违拗,听杨逍的话开了粮仓,等到卯时官员们开始出门上朝的时候,大堆的百姓早已冲到粮仓抢米抢面了,没有人制止地住,那仓门一时也关不上。

  杨逍同晓芙去放了那婢女,早已骑上马,一开城门就跑出去了,站在西山上往大都城里眺望,杨逍默不作声,晓芙知道他心里难过,这一回又没打探到阳教主真切的消息,他自然着急,却不愿开口,这几日相处下来,晓芙也知道在他心里,阳教主和范遥对他有多么重要,别人说他存了当教主的心,那是万万不会的,他心里只认定阳教主一个人,只怕他豁出命去也是要找到他们的,又想着自己如今在他心里,大概也算独一无二的人了,心下又生出些欣慰来,便抚了抚杨逍的背,安慰到:“以后还会有别的消息的,我们再去找。”,杨逍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说:“这趟也没算白来,我们也为百姓做了些好事。”,晓芙知道杨逍心里是有天下苍生的,为百姓做点小事他也是高兴的,就也跟着他笑:“大都的百姓都得谢谢杨左使。”。杨逍见晓芙这一路时刻都帮衬着自己,又总是设法安慰自己,心里甚是感动,便收起了这满腔的忧愁,笑着对晓芙说:“行了,这大好的时光,我们别在这里说没用的了,现在时日尚早,咱们再往北走一点,今天就带你游这西山好不好?”,晓芙点点头:“那可多谢杨左使了。”,于是他们调转马头,向北继续行去。

  这边的山头都是平缓广阔的,此时太阳才升到一半高的地方,天边一片新鲜的红,却不是跟峨眉山上云海日出一样的颜色,它平静却豪迈,像是含着千万年的喜悦忧愁却不肯轻易言语一句的样子。他们一路走着,山脚下威严的城池不见了踪迹,渐渐映入眼帘的,是那些低矮层叠的山包和平缓的山谷,和蜀地的山不一样,和楚地的山也不一样,晓芙好似问自己一般说到:“如今我们可就在‘幽云十六州了’么?”,杨逍知道晓芙对这些历史也是从小听熟了的,只是点了点头,“这地方的景色真是不一般,我虽然不懂那些行军打仗的事,可一到这地方来,也感觉天地辽阔了些,可惜终大宋一朝,都没能从辽人手中收回这些失地来。”,杨逍此刻心里还存着些零零碎碎的心事,只随口答到:“所以么,若是朝堂上战场上的事,是半点也不能让人的。”,晓芙轻轻笑到:“那也不见得,人都说宋王朝积贫积弱,从君主到大臣都是软弱的,其实治国这事,一时也有一时的对策,总是软弱不行,一味地要强也不行,该当是纵横捭阖有进有退的。”,“哦?”,杨逍听晓芙这话倒是有些见识的,不由地赞叹到:“我原说纪小姐是个有见识的,这话真没说错。”,晓芙的脸立即又红了,喃喃到:“我胡说的罢了,你也往心里去。”,杨逍说:“你哪句话我不往心里去的?”,本是自然的一句,晓芙又不好意思起来,自顾自地骑着马,杨逍一言不发地望着前边,半晌又开口到:“看如今天下这形式,也不是该软弱退让的时候了,我辈实实在在是该出出力了。”,然后又转过脸来,望着晓芙笑了笑,说:“不提这些了,害你担惊受怕了这几日,今天带你好好在这边逛逛景色去。”,于是催着晓芙把马骑快了些。

  两人在那明晃晃的阳光下扬鞭骑着马,晓芙是生长在南边的人,小路倒是走得惯,哪里在这般天地宽广的地方骑过马,杨逍有意等着她,她却一点不谦让,远远地把杨逍甩在身后,还不住地催促杨逍快些,杨逍在心头笑笑,想着别看晓芙一副端庄的模样,内里却还是个孩子样,也就随着她去了,自己只当追不上她。一会儿,晓芙总算骑马骑地尽兴了,等着杨逍上前来了,又和他并排骑马走了一会儿,杨逍忽而似无心般说到:“晓芙,看你喜欢这般辽阔的景象,你没去过西北,你要是去昆仑山,只怕你还要更喜欢些。”,他想着自己又笑了笑:“昆仑山顶上的雪,终年都不会化呢,你要是站在山头,就能看见下面广阔的草原,天蓝地透亮,水都是清洌洌的,在那里骑马才好玩呢,你要是喜欢,我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

  晓芙听了这话,知道杨逍又在想着以后的事了,却不由地生出一股忧愁来,她和杨逍未来如何,她不是没有想过,她隐隐也知道杨逍心中的打算,若要护住她纪家的名声,护住峨眉武当的名声,怕他们只能远远地躲开这红尘俗世了。无论贫苦,晓芙倒是不怕的,可她向来知道杨逍不是个心里没抱负的人,本来他满身的才华,就应当去做一番事业的,此番随他到大都来,更明白阳教主和范瑶是他心里无法放下的牵挂,就算他可以不顾明教的事,也不能不继续找他们,若真是为了自己,要让杨逍不管不顾这一切,自己也是不允许的,但除了这个办法,又无法保全纪家峨眉武当的名声,无论如何都是万难的,晓芙想不出一点办法来。果不其然,杨逍接下来说到:“晓芙,若是你不喜欢待在光明顶,我以后也不在那里了,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以后我就带你去骑马,你想到哪里去,我们就到哪里去好不好?”,晓芙听了这话不言语,杨逍接着追问:“你想回家么,我陪你回去。”,晓芙知道,杨逍是想着,无论如何先过了她父母这一关,她家即使再是正经人家,终究是疼爱女儿的,倘若自己还肯配合,求求父母,时间长了,他们多半会答允的,可是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做好了,那两难的境地就摆在他们面前了,晓芙心想,从前自己只是想着维护峨眉武当金鞭纪家的名声,而今才知道,自己也不愿让杨逍为了自己,断了其他的路。她忧心于去面对这样两难的境地,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没做好准备,沉默良久,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逍不知道晓芙心里已经为自己打算起来,还只当她执着于那些正邪殊途的事,但他心里想着世间万般本就是好事多磨的,心下本已做好了她暂时不会答应的准备,想着再给她点时间多考虑一下,自己也该好好准备一番才是,便也释然地笑了笑,又问晓芙到:“那也没关系,那既如此,你陪我回趟家可好?”,晓芙听他这样说起,才想到他此番向东行,原本就是打算回家去的,这样几番事将他耽搁了数月,也不知他心里急不急,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他回家,虽然不好说,但到底也给自己和他一些时间,彼此都好好打算打算,也是好的。再转头,迎上杨逍期盼的目光,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我便说不去,你也有别的理由叫上我的。”,杨逍也笑笑:“我说你到底是懂我的。”,晓芙听了这话又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地瞪了杨逍一眼,不言语了。杨逍见她这个样子,心里越发喜爱起来,又带了点恳求的语气说到:“那咱们走?”,见晓芙虽然一副羞涩的模样,终究是点了点头,又觉得安慰了不少,便跟晓芙商量好,趁着天色尚好,今日仍旧在这边逛逛,晚间不拘在哪个村寨投宿了就好,明日一早就南下,便去杨逍临安家中探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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