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夕
淄城的对面是山谷森林。
森林对面是平原，平原的尽头，是大江，大江的尽头，是草原。
六十五万大军同时驻扎在淄城城下，在第二天齐齐拔地而起，朝匈奴那方而去。
六十五万人六十五万张嘴，每多耗一天，便是无数的资源失去。
此处距离各国距离皆是不短，粮草要想运过来着实不易。
中原之人天生便对周遭夷国带着蔑视，认为其未经教化，与山间野兽无异。
因此这次战争也没有国家将匈奴放在眼中，此刻更是简单的商讨一番便已行动。
毕竟匈奴无战术一说，他们想要做的也只是凭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将其碾压。
而今天的忘川，陷入了一个有些尴尬的境地。
原因是一个青年突然跑了过来，将她一把抱起。
忘川：“？？？”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偏偏青年实力强大，她无法挣脱。
而后，就在她想着怎么弄死眼前这个青年时，他却将她小心的放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青年有些刚硬严肃的脸强扯出一丝温和微笑，“小妹怎么跟着碧落学宫之人来了？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他一连说出了两个问话，再度的将忘川整蒙了。
小妹？
她忽然的想起，此次带领燕国军队的，是“她”的大哥，燕王唯一剩下的两个儿子之一，白凡。
来到燕国几个月，她着实没有与自己的“亲人”接触过，因此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印象在亲近之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但却知道现在绝对不能露馅。
毕竟，实力还不够。
因此此时，三番权衡之下，忘川昂起脑袋，状似天真的眨眨眼，“很危险吗？”
闻言，青年笑了笑，再度摸了摸她的头，“不危险，有大哥在，没什么地方是危险的。”
正在心底恶心自己的忘川闻言微愣，她能听得出青年话语中的关心。
事实上在来到这里之后她都能感觉到他人对她的关心。只是每次，她都是摇摇头，“假的，都是假的，这片世界是假的，这些人也是假的。”
可是渐渐的，她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再如以前般淡然面对一切了。
是初入碧落学宫时所有“师兄姐”的关心，是那个说着要与她同行的保护她的师姐，是那日月下饮酒问她说“师姐，你对这天下如何看”的少年，也是那个她在她身上看到故友的影子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女孩。
这个世界很真实，有着一群善或恶的真实人儿，有着残酷的现实，有着一群人站立天地。
他们不知道前方是何模样，但每个人却都是在坚持着心中的那一份执念，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执念而活，为执念而去做出种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到了最后，她分不清这世界是假是真。
到最后，她唯能在众人关心之时心中嗤笑一声，“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绝对不会离开谁。”
化作凡人的她，似乎也渐渐开始有了凡人的忧愁。
此刻，忘川没有说话，而青年也没等她回话，直接牵着她的手。
“小妹，待会你就跟着道教三宫之人走，他们与世无争，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偏见，要是遇到危险，就赶紧跑。”
说完，他又叮嘱了一些话，而后向着燕国军队而去，他要带领军队出征了。
他虽然说着有自己在，天下将没有任何危险，但又有谁真正当真过。
哪怕是他自己，也未当真，因为他清楚，哪怕是他自己，在战场上稍有不慎也会丧命，这样的他，如何护住妹妹？
只是好在此次的安全系极高，小妹要是跟在道教身边应该会很安全，实在不行……
他看了眼潜藏于军营中的一人。
还有她呢……
待白凡走后，忘川四处观望了眼，四周的人成群结队，似乎只有她一人是孤零零的。
凌霜一大早就被导师叫去战场历练了，身为一个文人，且是主修军事战争一方面的文人，战场便是对她最好的磨炼。
“呵。”
抬手打了一个哈切，忘川骑马独自一人跟在军队的最后方。
一路上，她百般无聊的看了看天。
到底该如何破解此界呢？
“师妹在想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忘川回头。
是一张清丽的脸。
摇了摇头，她对着云瑕说，“没想什么。”
云瑕笑了笑，“师妹可知，在这军队的最后方是最容易出现生命危险的。”
“是吗？”忘川回了一句。
“嗯！”
云瑕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在一路途中再无言语。
忘川是清冷的性子，而云瑕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在说完这话后两人再没说过话。
……
大约三个时辰后，所有人来到了是一处平原之上。此刻这里已经驻扎了些许七国军队。
站在平原处对望，对面是匈奴军营。
从这隐隐可以看到对面的人影。
忘川就这么随着众人走进了军营，看着所有人在进入军营后迅速的搭建营帐，忘川有些无聊。
“噌”
突然，一道琴音响起，忘川看去，是之前那个中年男子，他正盘坐在地，面前是之前那个七弦琴。
由于之前中年男子的多管闲事，忘川对他没什么好感，撇了撇嘴，看了眼周围忙碌的人，她打算在四周随意的逛逛。
转眼，时间已至深夜。
忘川从营帐中溜出，微皱了皱眉。
此刻是炎炎夏日，河流又在匈奴那边，六十五万大军的拥挤及脏乱使这军营中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这些，对于从小便身居高位的她来说是从未体验过的，因此此刻，她打算出去一个人逛逛。
消无声息的避开巡逻队伍后，忘川朝着军营之外走去。
深夜，淄城外十五的月格外的圆，军营之外的平原毫无灯火，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顺着月光照耀往前一移，再往前一移。
约莫过了些许时间，忘川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山坡上。
一阵凉风吹来，夹杂着泥土与花朵的气息，格外的让人心中愉快。
忽的，她停下脚步，向着不远处望去。
她听到了些许动静。
落入眼中的是一个有些看不清容貌的人，看那身影，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此刻正抬手扒拉着地下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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