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他不爱我

　　连几个久惯世事无所动心的老人不由都睁大了眼轻轻伸直脖颈。

　　吴妹似乎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她是骄傲的，也是个女孩，有女孩子一份生的骄矜，让她主动表露心意对她来讲还是有些为难。

　　风在吹，她的心中也在错乱地想：

　　这一箭，她真的要射吗？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毕竟只有一面呀，可那一面，似乎已就此在她心中不能舍去。

　　彼此南海北人，这一箭不射，她也许就永无机会了；但射的话，她要射的人是否也对她中意？

　　吴妹心中徘徊难定，她忽咬了咬唇——无论如何，这一箭她还是要射出，更要射准，这只怕是她与那个男子一生中唯一的机会。

　　一向对自己射术有绝对信心的她不知怎么手心里也全是汗了——可他——和哥哥似乎还有好多理不清的男儿的事。

　　吴妹心中翻覆无限，忽然，她于众人之中看到哥哥那双镇定又似理解的眼，心中就似定了定，吃了定心丸一般。

　　她从上场，就没向那个印在她脑海里的长眉细目的男子望去，这时，她要好好望向他了。

　　她要认真地看一次，看自己是不是被记忆、夜、或者别的什么幻觉所欺幻，只一面就已倾心如许。

　　然后她望到付乘风，付乘风的一张脸正迎着阳光，那双细眼微微眯起，那长而碎的睫毛下就似藏了无数吴妹想用一生来探索抚清的心事。

　　那张脸——怎么呢，在夕阳下微微泛着金光，一丝丝细微的茸毛都看在吴妹那百步穿杨的眼里。

　　吴妹忽然心中一跳一痛，就是他了、就是他了！

　　只见她左手拾弓，右手搭箭，左手如抱婴儿，右手如持泰山，轻舒猿臂，瞄准靶心。

　　——这一箭不能轻也不能重，要正正射在他心口那里。

　　轻轻一放，吴妹那只箭就带着阳光向她的宿命飞去。

　　付乘风只觉阳光在那一刻忽然刺眼，然后，光色中，有一样让他有些怕的摸不清来头的东西飞来。

　　然后、他犹豫了下，就见他若有意若无意的一闪。

　　满场欢声中，那一只箭就盯在了他身后屈言路的衣襟里。

　　屈言路好象还在梦里，李妹却在心中叫了一声“不！”

　　——她平生第一次出箭，为什么居然会射错？

　　——他是有意的，他是有意的！

　　——吴妹心中又苦又怒地想。

　　她知道他的身手，他怎么能这样拒绝自己初释的情怀？

　　吴妹一时只觉满胸满腹冰炭摧折，这一生，都没有的伤心失意一起灌入了她的心里。

　　蹇宝的眼中，忧色加了一分。

　　魏宇一脸愤怒地看向陈澌，众人都在笑，屈言路如在梦里，而吴妹，忽然——不发一言、纵辔而去！

　　......

　　就让我向斜阳奔去。

　　那个女子，骑着一匹骏马，就是这么样的投向斜阳。

　　夕照，没心没肺地在这伤心女孩座骑的蹄下铺成一片温暖的金缎，可她的心呢，她初知悦慕的心中却如此被擅千疮百孔。

　　她望着这个她一直深爱的阳光原野，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山河无情——

　　你快乐时，它如茨阴晴晦暝，你不快乐时，它也会依旧如茨阴晴晦暝。

　　，连你也不同我一起悲愁喜乐吗？

　　我是在你怀抱中长大的女儿呀。

　　——如果无缘，为何相见？

　　吴妹一时满心满肺地想：

　　为何相见，为何相见？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

　　从来、她都是草原上最出色的女子，还没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她得不到，包括忠诚、包括羡慕、包括...很多很多。

　　从有生以来，吴妹全身的毛毛孔孔，还未曾这么完全而绝望地被一种情绪笼罩着。

　　他不爱我——吴妹只觉心中郁闷无可诉：

　　他不爱我！不爱我...

　　马儿也似知道吴妹心绪的变化。

　　在她纵情狂恸时，它纵蹄奔逸。

　　然后，吴妹倦了，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那么倦，马儿的蹄似乎也倦了，倦成一种懈怠。

　　终于，那慢慢的蹄子由细步变为静止。

　　那一刻，山河好静，岁月夕阳，一切都好静，似乎为了安慰一个女孩儿受赡心。

　　吴妹翻落马下，把头埋在草丛之间恸哭——

　　他——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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