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周府
“齐慧莲，我说过，害人终害已，你若没有害我之心，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常溪静静地看着她。
事到如今，在场所有的人都已经猜到并几乎可以肯定了，所有的事情恐怕都是这位贼喊捉贼的齐慧莲的所作所为，她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丑剧，可是没想到，却最终害了自己。
“齐姑娘呀，你们齐家本身就对不起人家常姑娘了，怎么还会生出害人之心呢？就这么见不得人家常姑娘好吗？”
“可不是吗？齐姑娘，你年纪这般小，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你自己要陷害常姑娘因此跳下了水去，人家常姑娘还跳下水去救你，可你怎么还把人家常姑娘压在水里，想害了常姑娘的性命呢？”
“这幸好是没出什么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齐姑娘你这可就是谋害人命了！你还不赶紧求着人家常姑娘，为什么还要一直死不认错呢！”
常溪很平静地听着，她看着齐慧莲扭曲的面孔，其实真的很难明白，齐慧莲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这样害她？她没有原常溪的记忆，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有得罪过她的地方，才让她这么恨着自己，听着众人为她所作的讨伐声，常溪微微垂眉，叹了口气。
林适转头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加了些力气。
常溪抬头，对他微微笑了笑。
齐慧莲听着这些全是说她恶毒的话，脸色又青又白，她瞪着常溪，方才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我们也别在这儿坐着了，”镇国公夫人看了看林适与常溪，与众人道：“咱们回去戏台那边罢，都开唱许久了，也该吃些东西了。”
那些世家夫人自然是说好，这镇国公府举办宴会，竟然出了这种扫兴的事情，她们自然要帮着把热闹的气氛给拉回来，别叫大家因为这事情而影响了心情，而看到林适与常溪竟然这般亲近，众人也都明白了，原来这场赏花宴，其实是为常姑娘准备的，因此也有几位世家夫人讨好地说道：“这世子和常姑娘看起来真是登对，这下子好了，老夫人那儿就可以放下心来了！”
“刚才世子多着急呀，想都没想，就这么跳进了湖水中去，那水那么冷，得赶紧喝下去寒的姜茶下去散散寒意才行！”
一句一句或称赞或关心的话接着而来，那些世家夫人和世家姑娘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在这种时候，都不得不说些祝福的话来，谁都没有想到呀，几个月前才被齐家退了亲的常溪，他们都以为常溪即使再议亲那也是比齐家低一些的了，可谁知道，居然跟荣王世子在一起了，她们中有的人那是真的嫉妒常溪竟然有这样好的运气，毕竟林适那可是皇上太后都很看重的人呢，还长得那样丰神俊朗，还是个少年将军，将来前途一片光明呢。
入冬之后，天气就寒冷了许多。
这一天因为下雨，所以常溪没有出门，呆在家里的书房作画，常庭治如今在绘画上面也下了些功夫，所以也画得一板一眼了，倒惹得常二夫人还特意过来谢了她一番。
二房自从二伯常之荀欠了赌债惹得常老夫人要卖首饰去替他还债的事件后，倒是当真改过了不少，最近也少了许多的争吵，常二夫人虽然还是没有怎么搭理常之荀，但见常之荀如今天天回府，偶尔出去也是为了营生苦恼，心中还是有些软的，毕竟再混帐，这个家还是个家，能不散就不散罢，她一个女子难道还能支撑起门户不成？
听说过几天曾宝玲与曾元涛便要回江南去了，常溪倒是有些难过的，曾宝玲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常溪看得出来，自从那天在镇国公府林适握着她的手出现在众人面前，曾宝玲回到府里便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其实也不只是这些天，似乎在很久以前，曾宝玲就已经很不开心了。
唉，一想到曾宝玲与曾元涛上京来住到常家，似乎她们也没有怎么陪过他们去哪里玩，而一开始，曾大嫂子还想着撮合她和曾元涛的，可是她却和林适在一起了，而曾宝玲又是喜欢林适的，总让她觉得对曾家兄妹有着几分愧感，虽然这份愧感并无对错可言。
想到这些，常溪就无心作画了，看了看身旁的常庭治，他最近在习画花卉，桌上已经放了几张都是菊花的画张，已经画得很好了，但他仍然在努力着，她没有打扰他，而是站了起来，拿了放在外面的一把伞，走出了蒹葭院。
雨其实下得不大，但因为是入了冬，天气一下雨就更冷了，常溪没有披上披风就走出来了，难免觉得更冷，正想着回头去拿件披风出来呢，却见纤雨在后头拿着披风追了上来，一边替她披上披风系着披带，一边又是心疼又是怨道：“怎么就这样走出来，感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常溪手里拿着她送上的手炉，顿时觉得暖多了，笑道：“这不是忘了吗？”
“您这是要去哪儿？下雨天人人都呆在屋子里，外面有什么好逛的？”
常溪笑道：“我不出去，我就是过去看看曾姑娘，她过几天就要回江南了，找她说说话。”因见外头又寒又冷，纤雨也没必要跟着她去，因此说道：“你回去吧，看看书房庭治那里的炭还够不够暖，别冷到了他。”说罢便是往曾宝玲住的院子去了。
曾宝玲这两天凑巧有些感风寒了，她本身就是一个身形娇弱的女子，这北方的冬天本就比江南更寒冷一些，所以感染风寒也是难免的了，常溪去看她，她倒是有些微微讶异。
常溪拉了床边的一张杌子坐下，笑道：“听说你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我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吃了药好些了吗？”
曾宝玲笑道：“不过就是吹了点冷风才这样，休养两天就好了，”说着看着她，顿了顿才说：“常姑娘，其实以前我不是太服你。”
常溪微微笑着，并没有觉得什么。
曾宝玲说：“真的，以前我觉得我们曾家虽然只是个生意人家，可我该学的礼仪，该读的书，该学的东西，都跟京都的这些世家女子没有两样，所以来了京都见到了许多的世家姑娘，我都并没有产生任何的自卑之心。”她笑了笑，眼神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对他动了心后，我确实有些觉得，家世是我比不上你的一个方面，可论其他的，我又有什么不如你呢？”
常溪微微有些尴尬，对于这个，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去说，或者是安慰她。
“但是那天，在镇国公府，世子他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去救你时，我才忽然明白了一点，不是我不够你优秀，而是因为，他爱的那个人是你，”曾宝玲转眼看着她，神色失落中却带着温柔，“不管是我，或是有更好的女子出现，都不会改变他爱你的这个事实。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上了京都，我确实是见识到了很多以前在江南没有见识过的事物，这些事，有好的也有坏的。”
“其实在几天前，我还是觉得很不开心，这恐怕是我这次上京都感受最多的，情窦初开的动心，说不失落是假的，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世子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想，世事冥冥中或许早就有了注定，我经历了京都所发生的一切，未必不是对我自己的一种历练，以前的我虽然看起来落落大方的样子，其实多少也有些高傲，但现在好了，我觉得自己的心态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对世事的看法也变得平和了一些，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常溪有些怔然，其实她此行来，一是来看望她的病，二也是想跟她解解她的心结，但她没有想到，曾宝玲看出了她的来意，而且还自己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这多少让她有些宽慰。
“宝玲，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坐船游江吧。”
曾宝玲笑笑，“以后你若是有机会来江南，就来我家做客吧，我也带你去看看江南的山江南的水，跟京都这边可是大不一样的，那些江边的人家，栽种着桑树，袅袅的炊烟升起，就像诗上所描写的一般，那样的江南，那样的美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去江南的话，一定要去你家看你，你如果来京都的话，也请一定来找我聚聚。”
曾宝玲笑笑，看着常溪，常溪也看着她，两人终于引为了知已好友。
山西近大同的某个小县城的某个宅子，门口处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的后面还有一辆更大一些的马车，车上装着些货物，此时前面的马车里下来了一位小姐和一个丫环，而后面的马车里也下来了两个男人。
那位小姐便是周雨茹和她从山西带去京都的从小侍侯着她的丫头采蘋，周雨茹回到山西老家，采蘋自然是也跟着一道回来了，只是采蘋去时年纪还小，如今回来，下了马车看着以前周家的这处宅子，还是有些恍惚与怔然的。
时间一晃竟然就是三年多了。周雨茹看着自己家门前的那块写着“周府”的匾额，不由有些眼眶发热。
后面马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梁弘晋另一间布匹店的侯掌柜，一个则是常庭颐。
梁弘晋虽然没能跟常溪走到一起，但他是心胸大度之人，并不会因此而对常庭颐有什么，反而自认识他以来，常庭颐就帮了自己很多的忙，而且常庭颐对生意也很有一套，所以反而更看重了他一些。
他也看得出来常庭颐对周雨茹的情意，所以此次周雨茹回来山西看望姑母的病时，母亲只怕周雨茹中了她哥哥的圈套，本来是想让他陪着一块儿回来的，可是他要去洛城，所以想来想去，让常庭颐以进货物为由护送着周雨茹回来，或许比他回来还有用一些，关键时刻，常庭颐这个人的脑筯转得很快，他相信有常庭颐在，事情出不了什么大事。
常庭颐与侯掌柜下了马车之后，便随着周雨茹进去了周府，周府在外面看着并不算大，进了去之后，也只是普通人家的院子，只是常庭颐倒是觉得挺奇怪的，这周府的下人怎么一个也没见着呢。
周雨茹也是觉得奇怪，虽说自己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家里有了舅舅的接济之后，几个下人还是雇得起的，可进了府后，冷冷清清的，哪里有半个下人？连院子中的干枯的树枝与落叶都积了不少。
“娘，娘，女儿回来了，娘！”周雨茹快步走着，跑进了她娘的房间。
周夫人生着病，正在房里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听见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她强撑着力气睁开眼去看，面前站着一个秀丽的女子，这女子十五六岁，见了她醒来，咧开嘴笑了，不是她的女儿又是谁？
“雨茹，你，你怎么回来了？”周夫人看见女儿回来，真的是又喜又哭呀。
“娘，娘，你怎么病了？”周雨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坐在床边，她摸到娘盖在身上的被子冷冷的，吃了一惊，才发觉这屋里连炭都没烧起来，“娘，我哥呢？咱们周家的下人都去哪了？天这么冷，娘你的屋里怎么不烧炭取暖呢？”
周夫人一听这话，泪水流了下来：“雨茹，你快走吧，你哥哥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哪里还有什么下人？下人都被他遣散了，只留了一个小丫头在烧饭！娘病了几天，你哥连个人影都不见！娘听说，你哥想要把你卖给西城的那个周员外做填房，真是气坏了娘呀！娘不是叫你不要回来的吗？你怎么还回来了呢？”
周雨茹一听这话，心里也慌了，“哥哥来信说您病了，我担心您，所以回来看看。”她不想叫母亲担忧，因此忙收了心里的慌乱，挤出了一丝笑容出来。
“娘，你先躺着先，女儿这里有舅舅给的银子，女儿先去找个大夫来看看您，再去买些炭回来烧，这样冷的天，没有炭暖屋子，怎么住得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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