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欢乐六人旅游团（3）
“陆野？”林灼的声音很慌乱。
她又察觉到，船上轻了很多，不知为何船下的水变得不安分起来，带着小船狠狠地晃了几下。
她转过头，陆野不在。
“陆野！”
渐渐地，水变得安静了下来。
被呼唤的人，终于从水里探出了上半身，他的两只手搭在船边，低着头，眼睛未睁。林灼向他移去。
他湿透了。
林灼用轻轻的音调，说：“陆野。”
他睁开眼睛。
或许是因为离得真的很紧，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视力很好，她能看到，陆野的的睫毛也被打湿了，有那么几根还微微地搭在了一起。
而他的泪痣，似乎是在水与光的反射作用下，微微地闪烁了一下。
“船可以动了。”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林灼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逻辑，等想明白他跳下水是为了解决船被卡住的问题时，陆野已经推着船往前游了几十厘米。
的确可以动了。
事后林灼回忆起这一幕，有闲心夸赞一句陆野的身材不错。但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心情，看着还待在水里的陆野，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在她的脑中，有好多好多想法，“不是说等他们找人来帮我们吗”“你怎么不吭一声地就下水了”等等，它们一一闪过。但最后，林灼说：“陆野，你上来。”
她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陆野的手缩了回去，最后干脆搁于水下。
“我推着你回去。”
林灼摇头，认真道：“我有船桨，我可以划回去。你上来，要回去有很长一段路，水里泡久了对身体不好。”她另一只手把放在船里的船桨拿起来了一下，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
“不用。”
说完，他躲开了林灼的手，继续推着林灼的船往前游。
陆野的想法是，反正他已经湿透了。
但林灼也有她的坚持。
“陆野，”林灼一副坚定的表情，“你要是一定要这么帮着我——”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陆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就跳下去。而且，我现在是不会游泳的。”
小船停止了前进。
陆野把头微微地低下。
片刻后，他的语气有些闷闷的：“我怕把船弄翻。”
林灼眨眨眼睛：“那，你游回去，可以吗？我会自己把船划回去的。”
陆野把头抬起来，对上林灼的视线。
“我不记得了，但赵珈扬说你游泳很厉害，那我姑且信他好了。你游泳那么好，不推着船，肯定能很快回去吧？早一点回去，洗个热水澡。”
“我划船的技术还不错，至少不会把前进弄成倒退，慢慢来，总能划回去的。”
见陆野还在沉默，林灼最后加了一句：“我不想你为了这种小事情感冒。如果你执意要推船，我真的会跳下去。”
陆野真的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说：“好。”
林灼朝他点点头，就看到陆野又探入了水中。她见他很快就游到了几乎看不明晰的远处，才放心地拿起船桨，慢悠悠地划了起来。
等到了起点处，等在岸边的蔡曦把她接上了岸。
“陆野回来了吧？”
蔡曦点点头：“他先去洗澡了。”
赵珈扬在蔡曦的身后，林灼看了他一眼，然后马上牵住了蔡曦的手，一边带着她往别墅走，一边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做晚饭吧，我记得冰箱里有白菜啊木耳啊，也不知道够不够。”
蔡曦突然说：“诶，那条小船放在那边没关系吗？”
林灼回身，正好看到了跟在她们后面、情绪不太好的赵珈扬，于是建议：“让你的赵医生搬吧，我们就不添乱了。”
“啊？珈扬，你一个人可以吗？”
赵珈扬：……
他咬紧了一下后排的牙齿，说道：“当然可以。”
然后，林灼拉着蔡曦走了。
在别墅门口，正好碰见了换上了新衣服要出门的陆野。
蔡曦对林灼暧昧地眨了一下眼，非常有眼色地先进了别墅里。
“你还好吧？”
陆野点点头。
林灼的手随意地梳了梳头发，道：“那我们进去？”
陆野沉默着，跟在林灼的身后一起又进了别墅。
正在喝水的蔡曦，吃了一惊，她方才是为了给两人留出互诉衷肠的空间，现下她向林灼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林灼假装没有看到蔡曦的眼色，率先进了厨房。
在划船回程时，她懂了，为什么陆野会下水解决船被卡住的问题。或许从一开始，那两个心有灵犀的男人就达成了默契，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她有点想不通的是，怎么非要用这个办法呢？
不过，这不妨碍在她看到赵珈扬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生气。
蔡曦也进了厨房，林灼问：“对了，你们回来后，赵珈扬有说要去找谁帮忙吗？”
蔡曦摇了摇头，回复：“我们两个上岸后，我刚想去找赵爷爷他们，珈扬就跟我说，不用急。本来他要带我先回去了别墅的，没想到很快陆野他就回来了。”
林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灼在厨房里做到辣椒炒肉的时候，赵珈扬才回来。林灼在砧板上切着辣椒，听蔡曦问赵珈扬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林灼想，大概她今晚做的最满意的一道菜，就是这个辣椒炒肉了。
吃晚餐的时候，陆爷爷宣布，他要一个人在明后两天去拜访拜访这边的亲戚。
洗漱过后，穿上睡衣的林灼坐在床边，给陆野发了一条消息：你游泳真的很厉害啊。蔡曦跟我说他们上岸后不久你就到了。
没有想到，陆野几乎是秒回：嗯。
林灼对着手机屏幕，觉得很好笑，对于别人的夸奖，“嗯”是什么回答啊。
她又问：我想问一问你，是不是本来你和赵珈扬就商量好了，你下水解决小船的问题？
陆野这次隔了几秒，回复：对。
林灼：那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回去了再找人来帮我们呢？现在想想，你这样下水，总归还是太危险了吧。
陆野这次的回复长了很多：那样太慢。而且这里我熟，不会有问题的。
林灼这次几乎是要被气笑了，这家伙怎么这么自信。
她还没有想到，陆野这时发来了一条语音。
犹豫片刻，她点开。
“我可以问吗，那个时候，你真的会跳下水？”
在悄无声息地夜晚里，这个磁性的声音有一些太响亮了。一下子，浴室里的热气都穿过了紧掩着的门，在卧室里不断地盘旋，最后冲散在她的周围。
林灼：你可以问。
林灼：但是我这次先不回答你。
她又笑了。
已经很晚了，她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把手机关上。最终，林灼带着因热气而生的红晕，和窗外弯月一般狡黠的笑容，进入安眠。
—
赵爷爷在陆爷爷走后，非常欢快地宣布，今天大家伙一起去郊区附近爬山。
林灼有理由怀疑，这两位爷爷小时候一定是那种调皮得不能再调皮的孩子，每一天都精力满满。
说是山，也只能算是小山。山上树林密布，远远地看去，就像个吃胖了的粽子。从山脚爬起，才发现这座山虽没有怎么被开发，所以没有水泥路，但清晰可见一条前人走出来的小路。
一行人，陆野走在最前面，然后是赵爷爷，蔡曦和林灼，赵珈扬殿后。
走着走着，蔡曦突然踩滑了一觉，整个人因为惯性要向前栽倒，她身旁的林灼急忙做出要接的姿势。
但是蔡曦的腰上多了一只手，然后被手用力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是赵珈扬。
林灼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和转回了头的赵爷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赵爷爷饶有兴趣地继续盯着，林灼却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快步超过了赵爷爷。她走得很急，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
她把手放了上去。
那只手带着她快速地爬上了一块路中的大石头。
然后，迅速分开，回复到原来。
“谢谢。”
陆野朝她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小段路后，林灼开口：“对了，昨天我就有一点好奇，陆爷爷他为什么一个人去拜访亲戚啊？”
陆野道：“你想去？”
林灼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她问题的本意是想问既然是亲戚，那为什么陆野不去，陆野这个问题一问，她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个是一家人。
早上的太阳，灿烂无比，随着人的脚步，而在树梢的缝隙间不断游弋。
林灼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纯碎是好奇，为什么就只有陆爷爷一个人啊？”
陆野看了一眼林灼，阳光正好打在了他一半的脸上，打造出了一种神秘奇异的感觉。
“我能回答，可以先不告诉你么？”
林灼：“……”
她笑出了声，陆野的回答显然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你在记仇吗？”
“算不上‘仇’，”陆野说，“我在询问你。”
“那，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陆野停了下来，眼睛依旧是没有波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们走得太快了。”
原本为他停下脚步而疑惑的林灼，后知后觉往后面一看，的确什么人都不看不见了。她点点头，找了一块路旁边的大石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条纱巾，垫在上面。
林灼邀请陆野入座，待他坐定后，他说：“大概是怕被冷落。”
林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稍后才回味过来，陆野是在回答她问，为什么陆爷爷一个人去见亲戚的问题。陆野的回答，给的并不算明确，但是林灼忽然有了个猜测：“陆奶奶这边的亲戚都很喜欢你吧？所以陆爷爷不太想带着你一起？”
陆野没有回答。
可林灼凭着这些天积累下来的对他的了解，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从什么时候起，这么熟悉了呢。
林灼不太想要去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看着还没有走尽的路，看着它蜿蜒伸展而去的远方，那个最终的顶点。
她正想说话，陆野的电话却响了，是赵珈扬打来了。
一接通，那边就说：“阿野，你回来，出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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