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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过麦


  吃完饭,亲戚们就陆续开始离开,只有本家的人留下来收拾。周氏对陈氏说道:“你有了身子,就别收拾了,省的冲撞到。”

  陈氏答应了,说道:“那我回去了,几个孩子也都跟着我回去吧,别在这里闹了。”

  家里四个孩子,在加上许楠姑姑家的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实在是太吵了。

  陈氏说了好几回,几个孩子也不肯去睡觉。许楠见陈氏实在氏累了,就对他说:“娘,你先去睡一会吧,我来看着他们。”

  陈氏被他逗笑了,说道:“你个孩子,人小鬼大,你能管了他们吗?你大姐,二姐,还有大虎,可是比你还大呢。”

  大虎是许楠姑姑家的孩子,叫赵虎,是个小子,老二也是个小子,叫赵龙。两人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正是调皮的时候。

  许楠说道:“娘,看我的。”

  他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说道:“我有糖。”

  几个玩闹的孩子看到许楠手里的糖,都停下来。

  赵龙说道:“根儿哥,我要吃糖。”

  许楠又把糖放进兜里,说道:“我困了,咱们一起去睡觉吧,等睡醒了,我再分糖。”

  几个孩子都点了点头,许楠又说道:“咱们都洗洗手,洗洗脸,要不就这样上炕睡觉,奶奶会生气的。”

  等几个孩子都收拾好了,许楠和赵虎,赵龙在周氏的房间躺下,许冬,雨水和初九跟着陈氏去休息。

  或许是玩累了,或许是惦记许楠的糖吃,赵龙和赵虎躺下后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就睡着了。

  等许楠睡醒,两人还在睡,许楠没有喊醒他俩,蹑手蹑脚地下了炕。

  院子里,陈氏正在洗衣服,许楠说道:“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

  陈氏说道:“我把衣服洗洗,根儿先自己玩吧。”

  许楠无聊,就搬了一个小板凳,看着陈氏洗衣服。

  其实陈氏才二十八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只是由于常年劳作,营养不是很好,显得比较老,手上也都是老茧。

  许楠忽然就生出一阵孺慕之情,他在心里说:“妈妈,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很好,我遇到了一个和您一样疼我爱我的母亲。以后,她就是我的母亲了。妈妈,我会把你放在心里的,我爱您。”说完这些话,许楠的心里有些失落,又很轻松,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陈氏手里干着活,眼睛却时不时地瞄许楠一眼,见许楠哭了,双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捧着许楠的脑袋,上下打量,问道:“根儿,怎么了,是不是沙子进了眼啊,哪里难受?”

  许楠摇了摇头,说道:“嗯,刚才眼睛进了个沙子。”

  陈氏还是不放心,给许楠轻轻揉了揉眼睛,又吹了吹,才接着去洗衣服。

  等孩子们都睡醒了,许楠每人给他们分了一块糖。看着他们欣喜地把糖放进嘴里,脸上幸福的样子,许楠不仅在心里感慨,这个时代的孩子真的很容易满足。

  晚上许黑蛋一家和许楠一家,除了陈氏外,都是在二爷爷家吃的晚饭。

  等他们走时,林氏收拾了一些剩菜和馒头装在篮子里,递给周氏和许黑蛋的奶奶,说道:“嫂子,剩下不少,你拿着点回去吃,要不天热会坏的。”

  周氏两人推辞一番,林氏执意不肯,周氏也知道家里有喜事时,剩下的菜一般都会给叔伯兄弟们分分,就不在推辞。

  林氏见周氏收下菜,又说道:“嫂子,明天你早点来,包饺子还要你来调馅呢。”

  周氏答应了,对林氏道:“回去吧,你也累了好几天了,今天早点睡。”

  林氏点点头,站在门口,等他们走出巷子,才进了家门,落锁休息。

  许楠这里的风俗是谁家娶了新媳妇,第二天都要请叔伯兄弟们来吃“和生饺子”,寓意“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周氏吃过饭,吩咐陈氏和小周氏收拾,和许楠的姑奶奶领着许楠就出了门。

  林氏已经和好了面,韭菜也已经切好了,肉馅也切好了,就等着调馅了。

  周氏也不客气,挽起袖子,和林氏说道:“你烧火,我炒肉馅。”

  许楠的姑奶奶说道:“我来烧火。”

  林氏说道:“大姐,您是亲戚,怎么能让您烧火呢。”

  许钢新娶的媳妇明氏忙说道:“娘,我来烧火吧。”

  林氏说道:“不用,‘新婚三天不下灶’,一会你嫂子他们就来了,你陪你姑姑说会话。”

  明氏答应了,回堂屋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块糖,放到许楠的兜里,说道:“根儿,吃糖。”

  许楠说了声:“谢谢婶婶,”又递给明氏一块:“婶婶也吃,婶婶不吃,我也不吃。”

  明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糖放进嘴里含着。

  明氏的脸上是有一块胎记,在左脸颊上,不过不大,很小。她刚才递给许楠糖时,许楠看见他的手上有不少老茧,在家里应该也是做惯活的。

  不一会儿,周氏和林氏就端着盆走了进来,肉馅的香气也慢慢飘散开。

  这里的风俗是做菜时多放油,多放肥肉,这样吃起来才香。虽然以许楠前世的眼光来看,这样不健康,可是那是现代社会营养过剩啊!像许楠家这样在村里上等生活水平,也就偶尔也会吃一顿肉,不过这么一大家子,周氏也只会买上一斤。一般人家也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了。

  周氏把盆放到桌子上,说道:“韭菜爱出汤,等人都来了,再调馅就行。”

  等人都到齐了,周氏开始调馅。除了许楠一家人外,许黑蛋一家人也都来了,加上孩子,大约有三十多口人。

  饺子很香,许楠吃了不到一碗,许楠的父亲吃了三碗。碗是粗瓷大碗,像前世,许楠二十多岁时也吃不了一碗。他不仅在心里感叹,这一世的自己是个大胃王啊。

  吃完饭,收拾好了,许和明氏提着篮子,篮子里一碗饺子,一大叠烧纸,要去上坟。这也是这里的风俗,谁家娶了媳妇,第二天吃了“和生饺子”,都要去祖坟上烧纸,告诉祖宗,儿孙成家了,不用祖宗再挂记了。

  第三天新人回门,回门之后,本家和关系比较好的都会请新人夫妻吃饺子,让新媳妇认认门。等吃完饺子,新人才真正是婆家的一份子。周氏吃“和生饺子”那天就和林氏说了,等第四天晌午请许和明氏吃饺子。

  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喜事吃饺子,白事也得有饺子,过年吃饺子,过节吃饺子,地里多收两石粮食吃饺子,家里来亲戚吃饺子,许楠过生日,周氏还会包饺子。总之就是家里有事,那就是吃饺子。

  依然是韭菜猪肉馅的,许楠很想换换口味。奈何这个世界没有大棚,没有薄膜种植技术,这个季节有什么,你就得吃什么,真的是“不时不食啊”。

  等请许和明氏吃完饺子,就开始忙活地里,许满囤也不做豆腐了,全家人一起上阵收麦子。

  陈氏有了身孕,不能到地里收麦子,就在家看孩子,做饭。大人们在地里做活,孩子们也不能闲着,许冬领着雨水挎着个篮子跟在大人后面捡麦穗。许楠也要跟着一起捡,周氏连忙把他拉出了地,说道:“根儿,你还小,小心麦茬子把你绊倒,扎到眼睛,你到树荫那边玩去吧。”

  许楠不好意思自己去玩,说道:“没事的,爷么,我自己小心点,不会绊倒的。”

  周氏还是不同意,喊道:“许冬,你领着雨水和根儿回家拿水,我看罐子里的水不多了。”

  今年许钢结婚,家里人跟着忙了好几天,许满囤怕自己家里人忙不过来,耽误收麦子,就找了四个短工,都是附近村子的,管三顿饭,每人每天三十文钱。

  人多了,五月里天气又热,水便喝的快了,大人们都忙着,送水送饭这些事情就落到了孩子身上。

  回到家,陈氏正在准备午饭。现在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饭菜也比以往好了几分。早饭是白面掺着高粱面的饼子,白面疙瘩汤配炒好了的咸菜。午饭是白面包子,小米饭和凉拌豆腐,晚饭比午饭多加一个热菜。

  见三个孩子回来,周氏说道:“回来了,水在锅里,现在应该正好。”

  等许冬把两个罐子都盛满水,许楠喊道:“大姐,等等。”

  说完抓起一把盐,撒在里两个罐子里。许冬说道:“根儿,你干什么呀。”

  许楠拍拍手,说道:“大姐,没事。奶奶要是问的话,就说我撒的。”

  许冬摇摇头,说道:“淘气。”

  回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走的时候,就变成了四个人。初九跟在三人后面,努力迈着小腿,还是跟不上姐姐哥哥们。

  许冬把手里的水罐递给许楠,把初九抱了起来,说道:“我们快走吧,要不奶奶要等急了。”

  到了自家的地头,许满囤装满了一车麦子,正打算拉倒场院(晾晒麦子的地方)。许楠放下水罐,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说道:“爷爷,喝水。”

  许满囤接过粗磁碗,喝了一大口,许楠说道:“爷爷,我在水里加了盐。上次许经闹肚子,请的镇上的郎中,郎中说了‘小孩子拉肚子,用温开水加盐和糖,夏天也可温开水加盐,防中暑’。我在水里加了盐,这样爷爷奶奶,爹,叔叔婶婶喝了就不会热着(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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