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学写字
许楠感觉过了很久，他才睡着，幸运的是他半夜没醒，等到他被一些细微的声音惊醒时，天还黑着呢。
许楠条件反射的朝声音的来源扭头看过去，原来是他的小媳妇正穿衣裳呢。
许楠几乎是立即就把头扭了过来，对着墙壁问道：“你起这么早干嘛，天还没亮呢。”
赵二丫细声回道：“我都是这个点起的，一会儿该烧水做饭了。”
许楠听到叠被子的声音，估摸着她已经穿好衣服了，才扭过头来说道：“再等一会儿吧，你是新媳妇，不用做饭的。”
赵二丫满脸通红：“我还是起吧，睡不着了。”
叠好被子她就穿鞋下炕了，几乎是急步出了屋。
新媳妇都起来了，许楠也不好在躺着了，他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又实在无事可做，索性点上蜡烛，拿出字帖，开始练字了。
等赵二丫进了屋，看到丈夫已经起来了，还把被褥叠好，细声说道：“以后被子我来叠就好了。”
许楠问道：“外面冷吗，快上炕暖和暖和，我有事跟你说。”
赵二丫一开始是想拒绝许楠的提议的，她是想到厨房烧水的，这样等家里人都起来，就有热水洗脸了。
不过听到许楠有事跟她说，她也就脱鞋上炕了。结婚之前，娘就给她说了，等嫁了人，只要不是大事，最要听得就是自家男人的话。
许楠放下笔，说道：“二丫，既然咱俩成了亲，那就是夫妻了，就是要一辈子在一块的了。二丫，我既然读了书，那就是要考功名的，我希望以后你能跟我识字。”
赵二丫听许楠说要她学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竟有些愣愣的。
许楠也不着急，只等着他的小媳妇想明白了。
“我是个女人，识字有什么用，再说了，要是教我识字的话，那不就耽误你的时间了吗。”
“识字明理嘛，至于耽搁我的时间，这你不用担心，不碍事的，我也教家里的姐妹们识字的。”
知道自己可以识字，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赵二丫还是没有答应：“我听人说纸笔都是很贵的。”
许楠笑道：“家里是有沙盘的，你先拿树枝在沙盘上练几遍，等写的差不多了再在草纸上练字，不费银钱的。”
说完，许楠在炕桌底下抽出一张草纸，拿毛笔写了个“赵”字，递给了赵二丫，说道：“你看，这是你的姓，‘赵’。”
赵二丫接过草纸，仔细打量，字是写在草纸上的，肯定不如写在白纸上漂亮，但是赵二丫觉得，这是她见过的写的最好看的字了，比村长家过年时门上贴的秀才公写的对联还好看。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低着头说道：“你要是有空的话，我愿意跟你识字。”
许楠听她这样说，点点头：“那等晚上吧，我屋里没有沙盘了。”
许楠又和找二丫说了一会子话，等到外面的天像是要明了，才一起出了屋。
陈氏和周氏已经起来了，看到小夫妻两个一同出了屋，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许楠无所谓，倒是赵二丫不好意思了。
腊月二十五是回门的日子，家里人早早就把回门需要的礼品给准备齐全了。
既然是回门，总不好再让家里人赶着车接送了，许楠又不会赶车，长辈们一商量，决定让他们两个步行回门。
十多里地对乡下的孩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就拿镇上来说吧，距离村子就有十多里地，村民们赶集大部分都是步行，孩子们步行去赶集，在集市上转悠两三个时辰，在步行回家，是没有孩子会喊累的。
今天是“花街”，到镇上赶集的人特别多，还没出村子，许楠就碰到了好几个出发去赶集的乡亲们。
小媳妇紧紧跟在许楠的身后，一只手牵着他的棉袄，紧紧低着头。
碰到的村民们也都知道许楠这是和新媳妇回门，都要和许楠开个玩笑，打趣他们几句，许楠也不羞，大方喊人打招呼。
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小媳妇牵着她棉袄的手会更加用力，头会垂的更低，都要低到地上了。
快出村口的时候，许楠还看见了许经，他母亲在前面走着，挎着个篮子，领着他的妹妹。
大约是有许楠的新媳妇在，许经没好意思过来打招呼，只是冲着许楠很猥琐的笑了笑，就紧跑几步，找他母亲去了。
尽管许楠结婚，家里的生意也只停了三天，今天许楠和新媳妇回门，家里的其他人都去赶集卖豆腐了。
许楠和赵二丫回来时，家里的门还上着锁呢。
进了家门，赵二丫就开始忙活起来了，磨豆腐的活计他是帮不上忙的，堂屋里发着面，盆里还有泡着的大枣，奶奶说了，今天晚上要蒸枣花卷子。
赵二丫先在大锅里烧了一锅开水，方便家里人回来喝，接着就把大枣倒进炒菜的小锅里，开始煮枣。
许楠也没闲着，他种的麦子已经长的差不都来，可以做麦芽糖了，他就切麦苗。
等麦芽切好，枣也煮熟了，赵二丫把大枣连同煮枣的水一起盛出来，就开始和许楠两个人熬麦芽糖。
等麦芽糖的香气飘起来时，家里人也都回来了。
听到门响，赵二丫就要起身迎出去，许楠说道：“咱俩熬着糖呢，不用出去了。”
赵二丫应了，就又坐下开始烧火。
很快许雨水就进了厨房，许楠笑道：“二姐，回来了。二丫已经在大锅里烧开了水了，现在和正好。”
许雨水也笑道：“那正好，家里人都说渴了呢，有现成的热水喝了。”
赵二丫听到许雨水这样说，也不好意思抬头，只低着头烧火，小声说道：“这是我该做的。”
等许雨水拿了茶壶来，麦芽糖也熬好了，许楠拿挖了一块放在茶壶里，说道：“二姐，刚熬好的麦芽糖，喝水正好。”
今天还要蒸馒头，晚饭就晚了一些。
今年的买卖不错，周氏心里高兴，在加上新媳妇刚过了门，她大方的买了二斤猪头肉，家里发着面，打了火烧，做火烧夹肉吃。
许楠在草纸上练字，赵二丫就在沙盘上学写字，暖暖的灯光下，两个人无比和谐。
赵二丫写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看许楠正专心的练字，也不出声，慢慢下了炕，等一会儿她回来时，手里就抱着一件棉衣。
许楠抬起头看了一眼，是自己的旧棉衣，陈氏给拆洗了，因忙着许楠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做。
许楠问道：“你刚进门，做这个干什么。”
赵二丫熟练的穿针引线，回道：“你既然娶了妻，衣裳鞋袜什么的总不好再让娘做，反正我闲着没事，就给你做好。娘说了，做的薄一点，等过了十五你读书正好穿。”
许楠接着问：“刚才教你的那个字学会了吗？”
赵二丫：“记得差不多了。”
许楠拿出草纸，放到炕桌的另一面：“那你写一下，我看看。”
赵二丫放下手里的活计，按照许楠说的拿笔的姿势，在草纸上写了一个“人”字。
许楠拿过来看了看，不住点头：“写的很好。”
赵二丫没想到能得到许楠的夸奖，顿时喜笑颜开：“真的？”
这几天赵二丫笑的次数并不少，不过都是抿着嘴唇笑，毫无拘束的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许楠不仅在心里笑道，到底是个孩子，嘴上说道：“写的不错，不过这个字要写一张，等写完了我看看。”
小妻子嘴一扁：“我刚跟娘说了，你这件棉袄今个儿晚上就能做好，要是写字的话，我怕时间不够了，等明天在写字好不好。”
许楠笑着答应了，又问道：“你还习惯吗？”
赵二丫老老实实答道：“爷奶爹娘的脾气都很好，再说了，”她偷偷看了许楠一眼，又继续做活：“家里饭菜很好，炕也烧的暖和，我觉得比娘家还要好。”
许楠接着问：“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喜欢吃些什么？”
赵二丫继续答道：“在家里也就是做活，吃的嘛，只要能吃饱就好了。”过了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地说道：“今天晚上吃的白面饼子夹烧鸡肉就很好吃，要是一年吃上一两次就好了。”
白面饼子夹烧鸡肉，今天晚上没吃这个啊。
许楠想了一想，问道：“你是说今天晚上吃的，那不是白面饼子夹烧鸡肉，是火烧夹肉。”
“火烧夹肉？”
“是啊，外面的晒火烧，也叫烧饼，里面是猪头肉。”
“猪头肉，是猪头上的肉吗？”
“是啊，猪头上的肉熏制的。”
“猪头上有这么多肉吗，我吃着可香了，就以为是烧鸡肉呢，别人说烧鸡最好吃了。”
赵二丫长到十多岁，也就是年景好，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次肉。
家里也就买上二斤肉，还要分成好几次，剁成肉馅包饺子，吃到嘴里的时候，已经吃不到多少肉味了。
要是一般年景，包饺子的时候放上两个鸡蛋，年也就过去了。
娘走亲戚时，在怀里藏了一块烧鸡肉，回来的时候给每个孩子分了一点点，都不用嚼，直接就能咽下去了。
那是赵二丫唯一一次吃烧鸡肉，早就忘了什么味道了。今天晚上吃的肉真好吃，又香又有劲，赵二丫就认为是烧鸡了。
许楠笑了：“原来你喜欢吃烧鸡啊，那我要努力读书考功名了，争取让我的小新娘想吃烧鸡就吃烧鸡，想吃火烧就吃火烧。”
赵二丫一下子脸就红了，连忙低下头装作做活：“不和你说话了，就知道说胡话。”
许楠继续逗她：“怎么是胡话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连媳妇想吃烧鸡都买不起，那还是个好男人吗？”
赵二丫低头咬断线头：“不和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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