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掩埋
就在这时，杨皓生冲进了战圈，别人都大战了许久，他方才没有参战，正是精气神充足的时候。
他的加入，立刻使得战局有了微妙的变化，他先是伏击了两名夜枭，使得双方人数不再变得悬殊。而后又冲到君燕然身侧，替他挡下大部分攻势。
“混蛋！谁让你过来的！”君燕然怒喝道。
杨皓生看了一眼林子深处，君燕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慕玉璃在冲他摇头。
她手中持一把弓箭，是离国弓箭，射程和威力不足晋弓，但这点距离也足够了。
“好小子，来得正好！”君燕然立刻止住杨皓生的回话，不让他暴露慕玉璃的行踪。
慕隼杨见局势有逆转的可能，立刻喝道：“杀了晋皇！赏百两黄金，封千户侯！”
众夜枭们立刻被这奖励激得双眼放着红光！
“哼，慕隼杨，你有封侯的权力吗？”君燕然忽然笑了，笑慕隼杨异想天开。
“朕乃晋皇，谁若杀了离国辽王，朕就封他为百户侯。”
“哦，离国的几位，若是能够弃暗投明的话，朕也一视同仁！”
此话一落，夜枭中真有人动摇了，别看只是百户侯，但是说这话的是一国之君，正儿八经的皇帝，这与慕隼杨一个亲王说的话份量大不同了。
慕隼杨抬手利落地刺进了，那个准备向他动手的夜枭的胸口。
“都是我离国的好儿郎，怎可听信虎狼谗言！晋皇的头颅，当值一个千户侯！”
慕隼杨稳定了军心，但是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支离国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只是擦破了点皮。
他顺着那支箭矢的方向，想看看是谁这么蠢，居然射偏了，但他却一阵晕眩涌上脑门，四肢迅速失去了力气。
他倒地之前看到了那抹鲜艳的红，从白色的雾凇中冲出来。
“不要伤他性命！”
慕隼杨闭上双眼，这个妹妹，他真看不透！放箭的是她，命人不要杀他的也是她。
她当真爱上了君燕然吗？
离国危矣！
“璃儿，你没事吧！”君燕然上前拉住慕玉璃的手。
慕玉璃挣脱他的手，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一阵心悸。
三十六名辽王夜枭皆被斩杀，他们可都是离国人啊！
雪又开始下了。
卫若指挥着剩下的人清理战场，杨皓生将昏迷的慕隼杨捆了起来，丢在放辎重的车上。
君燕然道：“璃儿，咱们走吧。”
慕玉璃一直看着满地的尸体，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她见一旁的晋军将阵亡的晋国护卫的尸首绑在马背上，而离国的将士却无人收殓，顿时悲从中来。
三十六夜枭，都是离国的战士，他们奉命猎杀晋皇，根本没有错，相反她这个离国的公主却帮了敌国的皇帝，去攻击自己的大哥！
慕玉璃从车里拿出一把铁铲，开始刨雪。
积雪到她的小腿肚，并不是很深，但是雪地下的泥土已经冻硬了。
嚓嚓嚓！
铁铲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之上传得很远，深深刺进了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心中。
一望无际的白，有一个红衣女子，不顾风雪地与坚硬的泥土抗争。
没有战争，就不会有牺牲。
“去帮忙！”
君燕然道，卫若等人立刻就拿着工具到慕玉璃一旁帮着一起刨坑。
晋皇不会去掩埋他国将士的尸体，他打了一把伞，站在慕玉璃身边，替她挡去风，挡去雪。
三十六夜枭葬在华山脚下，慕玉璃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十根手指冻得通红，她把双手藏在袖子里，无声地落下眼泪。
君燕然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她的肩，道：“走吧，能得公主这么做，是他们的荣幸。”
慕玉璃看着那几具绑在马背上的晋国将士的尸体，他们回去之后会得到抚恤和荣光，而那三十六夜枭可能什么都不会有。
马革裹尸男子志，那也只是属于胜利者。
“阿然，为什么要有战争？”
在马车上，慕玉璃帮君燕然处理好新伤之后，就呆呆地望着远方，良久她才开口问道。
“因为人太贪。”
“阿然贪吗？”慕玉璃转头看着他。
“我当然也贪，我希望有一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不会被战乱所困，他们用着一样的文字，说着一样的语言。”
“璃儿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君燕然问道。
慕玉璃微笑，道：“阿然贪心，是为大义。慕隼杨贪心，是为私利。我听说三年前，离国对晋国的战争就是他向父皇提出来的。”
“璃儿，你父皇不是轻易听信谗言的人。他心里必定也是想要河西之地的，所以才会同意慕隼杨的谏言。”
慕玉璃沉默了，朝廷上的事她以前并不关心，如果不是为了慕鸢梓，她可能只是一个养在深宫中的普通公主。
跟所有的姐妹一样，在适合年龄，听从父皇的安排，成为一颗笼络朝臣的棋子。
她是排名第二的公主，大公主早已嫁人，连比她小的三公主和四公主都已经被安排了婚事。
父皇难道对她早有安排？
“阿然，我父皇那边......”她欲言又止。
君燕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揉了揉冰凉的脸颊，道：“离国现在求我退兵，我问离皇要个公主应该不算难事吧！”
“卑鄙！”慕玉璃嗔怒道，假意用拳头打他的胸膛，心中却暗喜。
这辈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总比嫁给一个陌生人要好。
离晋联姻，历代都有，景康帝的祖母便是晋国的福欣公主。福欣公主在世时，离晋两国五十多年都没有战争。
只要在她活着的时候，晋国不要再发起对离国的战争就好！
君燕然抓住她捣乱的手，心疼得揉着还通红的手指。
“我知道璃儿的顾虑，我可以跟你立誓，不会让你看到晋国再对离国用兵的。除非......”
“除非什么？”慕玉璃眨着眼问道。
“除非，离国先动手。”
慕玉璃笑了，“不会的，父皇不是好武之人，鸢儿更加不是。”
君燕然看着少女灵动的双眸，暗叹她还是太单纯了。帝王心术，岂是她能够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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