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怪物与怪物
真矛盾呢。
明明是在拥挤纷闹的人群中，我却感到了无比的寂静。
这种感觉，就好像格格不入的人只有我一般。
遥望着小姑娘思幼小身影的离去，林渊静默的伸出了手。
将心藏在铁盒中，本应温柔的孩子们么林渊觉的，疫病者之所以受人厌恶，完全是因为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老一代的疫病者受人打压，新一代的看在眼中渐渐长大，而人类，则是看着那些疫病者一点一点走向了怪物，却不曾想着伸出援手，只知灭杀。
虽然我也没说这话的资格就是了。
向前走着，林渊来到蔬果摊前，拿起了一根尖椒瞅了瞅：“老板，来六根尖椒，再来一根胡萝卜，一棵白菜，还有两斤的苹果。”
“请稍后。”
掏出钱，林渊等待着，瞥向人群的视线中已经看不见那对母女的身影，心中有些莫名的怪异感。
想要过上普通的生活，永远也不要扯进麻烦的事情里，但卡尔弗拉的诱惑却像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禁住的诱惑，这一次他也在其中。
虽说可以不去理会鲸之书，但只要跟着卡尔弗拉学习，迟早有一天会打开那本书，履行其中的承诺。
去寻找那承载怪物之城的巨鲸林渊不知道那种东西去哪寻找，但有一天，如果他真的找到了那种东西，世界所有的人类都会将自己视为异类，视为敌人。
这样的结果，可能会比被从世界抹除了大部分痕迹的齐图还要惨，毕竟就算是法外之城，也有人可怜他们。
但是，人类不会可怜疫病者，更别说帮助疫病者的人类。
思，带着那份渺小的希望成长吧，长大后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只对孩子无法做到漠视。
“先生，您的蔬果。”
“谢谢。”递交了钱，等贩子找完钱后，林渊便继续向前，找起了肉摊。
说来也怪，蔬果明明就在集市的门口附近，可肉摊却要一直走到身处，这对不喜欢人多的林渊来说简直是场巨大的折磨。
拥挤的人群，喧闹的人群，他捂紧了口袋，因为其中夹杂着的有休息放假的人，有日常买菜的人，也有准备将手伸进他人口袋中的贼者。
七年前他带着所有的钱去集市买东西，最后两千卡尔全部被偷，要不是有陈正正的帮助，他早就饿死了。
老家那里可不会给他第二份的钱。
走到最深处时，林渊指了指挂在钩子上的肉：“后丘肉给我来两斤。”
“不再来点别的？”肉贩有着一头漆黑的乱发，褐瞳，模样看起来是东华人，但身形却是高大壮硕，裸露的胸口还画着一个兽纹。
极北极寒之地的蛮族人，传说中有着巨人的血脉，天生拥有着能与非凡者抗衡的肉身，与东华人极其相似。
蛮人笑着将后丘肉切下来一块，称着重：“我们那里的人一顿就能吃好几斤，家里没有个几十斤的肉都过不下去。”
“我倒是想这么吃了，但胃不允许啊。”林渊笑了笑，看着杆秤，“老板是新来的吧，在这还习惯么？”
虽说卡尔王国处在东北部，可温度依然达不到寒霜王国那般冷冽，习惯了雪地生活的蛮人在卡尔王国如何适应。
蛮人听了摇摇头，苦笑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地方太弱了，要不是我妻子是卡尔王国的人，我才不会来这里呢，不过也就这几年了，等她把东西收拾好，和家里人沟通沟通，我们就去寒霜王国住去，虽然不比极寒地，但也算不错了。
果然，蛮族人都很抗冻。
接过肉，林渊不再多说，道了声别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这时，人群中传来了惊惧的吵闹声，伴随着的，则是阵阵咆哮。
“是疫病者，疫病者又发病了！”
“快走快走，那群怪物会把我们都撕碎的！”
“就不应该让疫病者进城，现在居然跑到集市来！”
“看起来出事儿了。”蛮人握紧了剁肉刀，眼神微寒。
疫病者？
没理会蛮人的话，林渊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那渐渐高出人群的一根螺旋独角。
独角？
思的妈妈么
“吼！！！！！”
变成了怪物，失去了语言，绿色的鳞甲覆盖，尖锐的利爪伸出，拍碎了地面铺砌的石砖。
温柔的双眼已是化作疯狂的猩红，此时正不断地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而但凡靠近的人类，都会被她的尾巴拍飞，撞倒在一边。
将心藏在铁盒中，本应温柔的孩子们。
鲸之书啊，告诉我，现在的她，如果不能称作温柔的孩子了，那应该称作什么？
疯狂的怪物么？
疫病者，一群因为邪神遗留的病毒而异化的人类，天生拥有着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部分的异化躯体。
本来只是部分异化的他们，似乎在遇到某种特殊的契机时就会全部身躯异化，从而失去理智，攻击他人。
他们是怪物，是不被人类接受的异化人，是异族。
这也是人类讨厌他们的原因。
林渊今年十八岁，不算没记事的四年，其余十四年里他从未见过有人愿意接受疫病者。
哦，有一个，但那位不是人，是鲸之书的传信者，是卡尔弗拉口中的邪神。
伊尔莱斯。
“杀，杀了她，这个怪物已经疯了，快点，谁是灵术师，快杀了他！”
焦急的怒吼在纷闹的人群中格外刺耳，林渊1望过去，看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秃顶男人。
视线移动，林渊的眼瞳微缩。
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在那个男人手中，一个浸染了鲜血的碎花裙玩偶。
玩偶的嘴角下垂，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吼！”刺耳的怒吼声打断了林渊的恍神，他快速冲进了人群，寻找起来。
思。
思。
思！
幼小的她，不能看到某些事情，必须
砰！
浓郁的火药味钻入了林渊的鼻中，他抬起头，看见了那穿入鳞甲，刺穿怪物的子弹。
“嘘”人群散开，身穿黑色白杠军服的男人缓缓走来，腰间一边别着马刀，一边别着枪套，手中拿着那柄刚才发出炽热声音的枪械。
机械王朝遗迹中对人类战争最有利的机械，轮枪，一次可填充两发特制子弹，膛线很长，靠齿轮扭转及小型火药盒发力。
而配备这种武器在城市的只有一类人。
灵科防暴队，专门负责警部解决不了的超凡力量，一群由技艺者或灵术师组成的军部特殊分支部队，归为城卫军，却有自己的统领者。
“灵科防暴队，第三大队，立刻灭杀疫病者。”
男人叼着烟，嘴中的话音刚落，一团不，应该说一根火焰就从那道被子弹击穿的伤口中刺入。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火焰从集市的四周袭来，同样穿着黑色白杠军服的人纷纷走来。
不行
林渊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
这样的一幕，不能让思看见。
男人收回了轮枪，看着那插在怪物身体中的火焰，嘴中念诵着：“灵界至高的焰之主啊，请聆听您信徒的呼喊，以吾之业罪为契，降下崇高的救赎，净化世间吧。”
“灵术·业火·焚。”
根状的火焰融入了怪物的躯体之中，浓烈的火焰在其中燃烧，血肉焦灼，怪物的身躯渐渐消散，重新化作了个那个女人，但此时，那原本肌肤白净的女人，身上已是出现了大片的烫伤，还有焦糊。
“哼，怪物就是怪物，真不知道王城的那群人为什么不同意彻底清除。”
人群中那令林渊格外在意的秃顶男人走了出来，他拿着那染血的布偶狠狠朝着女人的脸上砸去，脚踩着女人焦灼的手，不顾女人逐渐低迷的哀嚎，大笑着：“来啊，你不是想要杀了我么，为了一个破布偶竟然想要杀我，你们这群怪物简直不可理喻，活该被灭杀。”
“先生，我们找您很久了。”第三大队的队长这时走了过来，手中的烟也被他扔到了女人焦灼的残发中。
“哼！”秃顶男人转过身，脸色不愉，“你们来的太迟了，真是，不过是来集市看看有没有好玩的东西给莎莎带回去，没想到居然遇到这种事，快带我去城主那里吧，我已经没心情闲逛了。”
“是。”
“”找到了。
林渊的视线中，有一个双目无神的女孩儿走向了女人。
“看啊，又一个疫病者。”
“好像是那个怪物的女儿，我刚才看见她们在一块。”
“啧啧，可惜了，居然是怪物的女儿，看那根角，简直一模一样。”
别说了，别看了，别听了林渊缓缓走向了女孩儿，却不敢靠近。
不能过去，过去的话，异类的标签会打下来。
然而，当林渊停住脚不是，他看见女孩儿抓起了那个布偶，看见了女孩儿缓缓看来的双眼。
双眼无神，却有眼泪如断了线的风筝，怎样都收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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