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武安殿封赏（一）

　　冯良将杨师道送出武安殿很快便折返，杨广挥了挥手，冯良会意地提高嗓音道：“都下去吧！”

　　大殿两侧竹帘后的宫女和几个伺候的宦官都躬身退出殿内，只留下冯良侍立一旁伺候。

　　杨广起身走下殿中，站在李元恺面前，神情一恍后讶然笑道：“你子究竟吃了什么？怎么才半年未见，竟然与朕一般高了？朕记得在星岭相见时，你子还矮朕一头呢！”

　　杨广五尺多的身高不算矮，换之后世也有一米七五左右，年轻时身材匀称修长，现如今年逾不惑略有些发福，更增添了几分威严沉稳，帝王气势愈浓。

　　李元恺抬起眼皮飞速地瞟了一眼，稍稍躬身老实地回答道：“陛下，臣生就比常人长得高壮些！”

　　杨广见他满脸无奈，轻笑了几声，目光朝李元恺脖颈间的那条很显眼的狰狞刀疤望去，脸色渐渐沉下，凝眼看了好一会，沉声道：“大震关遇袭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你怎么看？”

　　李元恺道：“启禀陛下，臣从那女刺客的身手上推测，与化隆城刺杀观王的应该是同一人！臣想，此女刺客应该与吐谷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此女刺杀我的原因，臣还不敢断定，只是为了复仇，还是有其他缘故！”

　　杨广负手来回踱步，蹙眉道：“竟然连你都差点惨遭毒手，看来这女刺客的身手着实不弱！难怪能将重重保护下的观王刺成重伤，差点毙命！”

　　李元恺回想起当日情形，心有余悸地苦笑道：“陛下，臣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凶悍的女杀手！正面较量臣倒是不惧，可她的潜行刺杀之道和轻身功法着实厉害，那日的情况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不敢保证能活下来！最可恨的是以那女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想要捉住她也是难上加难！”

　　杨广负手站在御案前背对着李元恺，沉默了一会道：“若刺客是吐谷浑余孽，你今后一定要当心，毕竟是你亲手杀了仙头王，直接导致了吐谷浑的覆灭！”

　　李元恺拱手道：“多谢陛下关心！陛下放心，那女贼受了我一击，内伤比我重的多，短时间想必是不会出现了！今后我有了防备，她再想要故技重施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若是她敢正面一战，我必将其擒下！”

　　杨广转身看着李元恺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微笑着点头，他就喜欢李元恺这股斗志昂扬的勃勃朝气，轻易不会被凶险艰难吓退，大隋盛世的开创，一定要有如此锐气勃发的人才堪做急先锋，为他扫除前路荆棘。

　　杨广重新坐回到御座上，喝了口热茶淡淡地道：“有一个消息你恐怕还不知道，七日之前，漠北草原传来消息，突厥启民可汗已经薨逝了，其长子咄吉继承汗位！昨日，朕已经派遣裴矩代表朕前去吊唁，顺便册封咄吉为始毕可汗！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李元恺大吃一惊，启民可汗居然薨逝了！

　　紧锁眉头急思了一阵，李元恺沉声道：“陛下，臣以为，这意味着突厥与我大隋亲密友好，互为友邦的关系或许要一去不复返了！突厥重立可汗，草原上形势风云莫测，我大隋需要及早做出应对！”

　　杨广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地道：“在突厥王庭时，谁都能瞧得出，染干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对大隋缺少敬畏，自认为没有受过大隋的恩情，这些草原狼种，终有一日会像匈奴、鲜卑等所有的草原胡族一样，向我南朝汉人露出尖牙利齿！朕之所以对黄河冰期如此敏感，那是因为从明年开始，或许每年入冬以后，我大隋朝廷都不会像以往一样轻松，五原郡、榆林郡一带要时刻防备突厥人会不会趁着黄河结冰踏过阴山南下，敦煌、张掖、武威等西北之地也要加强警戒！”

　　李元恺长揖一礼，笑道：“陛下如此睿智有远见，实乃我大隋之福！另外臣以为，自此后暗中加强北方防御是必须的，但也不要过分明显，以免让突厥人感受到来自我朝的压力，适得其反，也会引起国内百姓猜疑！”

　　杨广点头笑道：“你所言与朕不谋而合！你子与染干的几个儿子都比较熟悉，你再来与朕，你觉得今后草原上的形势会如何变化？”

　　李元恺想了想，拱手道：“既然陛下想听，臣就大胆一。臣以为，咄吉初登汗位，他的几个兄弟，特别是俟利弗和咄苾势力同样不弱，现如今草原应该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郑所以咄吉首先会保持对大隋的恭敬，取得陛下认可，坐稳可汗之位！所以一段时间内，臣觉得大隋与突厥应该还是能保持和平往来的。至于今后，咄吉的汗位能不能坐稳，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有一点臣以为需要注意，那就是不论启民可汗薨逝后，他的几个儿子间关系如何，有一点却是始终不变的，那就是他们都对大隋具有敌意！南朝在他们看来并不是和平相处的邻居，更不是宗主国，而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巨大宝库！等到他们冷了饿了，在草原上活不下去的时候，南下掠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谓有所同便有所谋，有了这个共同点，就算咄吉和他的兄弟们存在暗斗，也难保他们不会因此而联合起来侵犯我大隋！”

　　杨广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一旁恭侍的冯良瞧见陛下神情，忍不住多看了李元恺几眼，心里暗暗感到惊讶。

　　依照陛下的性子，可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有臣子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还能让陛下耐着性子听下去，并且心情始终保持愉快，对李元恺的似乎还颇为赞同。

　　冯良心里忍不住嘀咕，李元恺这子真是神了，不光一身武艺强悍，就连脑瓜子也如此好使，也不知是章仇老先生教的好，还是这子生的种就不一般？

　　“啪啪啪~”

　　杨广鼓了几下掌，抚须笑道：“得好！你子虽然不会引经据典，但话直白一针见血，直击问题所在，很好！朕不需要你满腹经纶滔滔不绝，朕要的是，当朕询问你边防军务国战大事的时候，你要能看透问题之所在，看清复杂的形势与我大隋而言究竟是利是弊！为将为帅者当有此才能！李元恺，到目前为止，朕对你表现出的能力非常满意！哈哈~~”

　　杨广将李元恺视为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军中年轻一辈的翘楚，李元恺表现越是优异，岂不是愈发印证了他的识人之明？

　　杨广捋须爽朗大笑，李元恺挠挠后脑勺咧嘴跟着呵呵傻笑。

　　杨广笑眯眯地看着李元恺，摆摆手道：“行了，今日乃是岁末除夕，大隋欢庆新年的喜庆之日，朕也不能不近人情，拉着你尽些政事军务，也该些让人高心话。”

　　顿了下，杨广又道：“朕在星岭的时候过，西征功劳待回到洛阳后再行论功行赏。如今西征大军上下皆有升赏，基本上都由尚书六部统辖完毕，朕都一一批准了！不过有寥寥数人之功绩，朕要亲自封赏，你子就是其中之一！”

　　李元恺赶忙噗通一声跪倒，拜倒大声道：“臣叩谢陛下洪恩！”

　　杨广望着跪在大殿中央，满脸期待又有些焦急的李元恺，忍不住悠悠笑道：“瞧你子这副猴急的模样！朕都还没宣布对你的赏赐，你就急着谢恩？万一朕赏你回到西海养马去，你还要谢朕吗？恐怕早就在心里骂死朕了吧？”

　　李元恺顿时傻眼了，愣了下，干咳一声摇头晃脑地大声道：“臣岂敢对陛下不敬！古语有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杨广好气又好笑地摆手制止道：“行了行了！给朕闭嘴！瞎扯什么古语？这是出自哪里的古语？朕怎么从未听过？”

　　冯良公鸭嗓咯咯一笑，轻声道：“陛下，您就别逗弄这傻子了！瞧把他给急的！不过陛下，奴婢这一琢磨，这子的这句话倒是精辟，就是不知出自哪本古籍当中？”

　　“狗屁的古籍！定是这子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唔~~雷霆雨露皆君恩，算这子会话！”

　　杨广细细一品味，倒也觉得李元恺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颇有意思。

　　李元恺咧咧嘴暗自汗颜，那都是他后世记忆里的话，真要问他出自哪里，他还真不上来。

　　李元恺哪能知道，这句话的香山居士，现在还不知在何处轮回呢！

　　“咳咳~李元恺听旨~”

　　杨广收敛笑容肃然起来，威严的声音在武安殿内回荡。

　　李元恺忙合拢双手举到微微高于头顶的地方，直起腰杆恭听圣命。

　　“左翊卫武侯常侍李元恺，于西征吐谷浑时立下功勋，特赐爵龙岗县侯，食邑六百户，实封一百户！”

　　“加封李元恺为从五品朝散大夫！”

　　“迁李元恺为右备身府千牛备身，执掌千牛刀拱卫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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