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自然谁也没客气
“这种茶，竟然如此高产？”元良忍不住问。
“可不是。在气候温和，雨量充沛的地方，乌龙茶的茶树生长周期长，一年可采四至五季——春茶、夏茶、暑茶、秋茶和冬片。本山和铁观音都属于乌龙茶之列，自然能采摘多季。”
前世的闽南茶区，就符合这样的条件。而根据之前佟毓等人考察后信中所描述的，李想容可以推断出，这个叫武陵溪的地方，与前世的闽南茶区环境基本符合。
所以，这里的的茶自然也就能有暑茶、秋茶，甚至是冬片！
从山上踅回，又需要个把时辰的时间，待回到下榻的地方，盛夏的，也开始有了落幕的趋势。
色渐暗，街道两旁的店铺渐次亮起了红彤彤的灯笼。
丁二牛一手拎着一捆桂圆，正准备往客栈里头走。见李想容等人回来，便止住脚步，道：“想容妹妹，你们去哪儿了，一下午都没见着人影。”
此时柳扶风已经从马车里下来，正站得笔直，伸手去扶从车厢里探出脑袋的李想容。
李想容将手搭在柳扶风的大手上，从车上跳下来，笑道：“去了一趟武溪山。二牛哥，这些桂圆是给我们带的不？”
“是。”丁二牛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来。“现在气这么热，我琢磨着你们出去溜达一趟，肯定需要些水果解解渴。大家快进来，我可是特地让人用油布包好放井里镇了一会儿，保证凉快。”
武陵溪跟前世的福建气候相似，桂圆作为当地的特产之一，自然长势十分喜人。
出去了一下午，大家都又累又热，自然谁也没客气。
丁二牛问：“想容妹妹，你们去武溪山可有什么发现？”
“有有有，有大发现！”佟毓正预备吐桂圆核儿，话有些不利索。“茶！茶！”
元良道：“还是我来吧。武溪山上的茶，叫本山，也是一个不错的品种。”
“对对对，”佟毓终于将嘴巴里的桂圆核儿吐了出去，“二牛哥，原来本山茶和铁观音是近亲，怪不得咱们都弄错了！”着，他跟跑堂二要了一块毛巾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图纸，将刚刚在山上李想容讲过的区别之处给丁二牛也讲了一遍。
丁二牛感到十分新奇：“原来如此，想不到茶树也跟人一样，还有亲戚。武陵溪这么多本山茶，咱们岂不是又多了一处茶叶产地？”
李想容道：“的确，本山茶一年的生长期有八个月左右，长势和适应性均比铁观音强，所以价格可以便宜一些。待咱们和那位钟老板达成协议，武陵溪将会是容风走进寻常百姓家的一个重要力量！”
容风一直在质量上走的是高端路线，但是因为物以稀为贵，价格上，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普通老百姓根本就喝不起。一旦本山茶正式问世，能喝上容风茶的老百姓，将会比之前多出许多！
……
第二一大早，佟毓就去钟家递了拜帖。
收到帖子的那一刻，钟黄石和谷恒生师徒激动与警惕并存。
激动的是，传闻中年纪轻轻，却十分厉害的竞争对手终于出现，身为同行，不免生出敬佩羡慕之意来。
警惕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对手打着合作的旗号过来，究竟是合伙做生意，还是合伙把钟家吞掉？！
“恒生，你明日容风的老板明来意以后，咱们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钟黄石负手在屋内踱来踱去。
“恒生也不知。”谷恒生微微皱眉深思着。“不过，容风的老板就算再有备而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马上拿出一份合同来。师傅，咱们明日干脆来个拖字诀，待那容风老板讲明何为‘代理’，咱们再随机应变？”
外头艳阳高照，热腾腾的空气让人不由心生烦闷之意。钟黄石望着外头的太阳，心中越发焦灼。
他紧紧握住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暗暗发誓：不管怎样，钟家的百年基业，不能就这么毁在自己手里头！
这次的会面地点是钟家大宅。
昨接过佟毓送来的拜帖，钟黄石便就严阵以待，立即下令将钟家上上下下又仔细打扫了一番，该备的蔬果、点心、一些武陵溪当地的特产，一样都没有少。
饶是这样，钟黄石还是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有底。
“恒生，厨房里准备的怎么样了？”钟黄石站在正厅外头，看到远处匆匆而过的谷恒生，招手问。
谷恒生是钟黄石的得力助手，自然也为了李想容的到来而忙的要命，闻声回头道：“所有要用到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就绪，会宾楼的大厨也请过来了，现在就等着容风老板了。”
“那便好。”钟黄石终于稍稍安心，挥了挥手，让谷恒生接着去忙活了。
半个时辰以后，李想容的马车停在了钟家大门口。待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钟黄石和谷恒生也从客厅里赶到门口相迎。
“想必这位就是容风的李老板了，”钟黄石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李想容来，拱手作揖。“在下钟黄石，久闻李老板大名，今日得见，李老板，幸会，幸会。”
李想容于是回礼：“女名叫李想容，钟老板，久仰。”
佟毓、福叔、丁家父子也上前打招呼：“钟老板，咱们又见面了。”
钟黄石同他们几个见了礼，将目光移到柳扶风主仆身上“这两位是……”柳扶风实在太过显眼，钟黄石想不看见都不校
“在下是想容的未婚夫，鄙姓柳。这位是我的随从元良。”
“原来是柳公子。幸会，幸会。”钟黄石见完礼，侧身退后一步：“诸位光临寒舍，快请进来歇歇脚。”
待众人坐下以后，几个丫鬟娉婷而至，为李想容等人端上上好的钟家茶叶。
钟黄石举杯道：“这是我们钟家自己产的茶叶，虽比不上贵店的茶叶味道好，却也算武陵溪当地的特产之一。诸位尝尝？”这可是老钟家看家底的上等茶叶。
钟家的传统茶叶比不上容风的茶叶，这是事实，这种时候若是再类似“哎哟你的茶叶其实挺好喝”的客套话，那就太违心太假了。李想容等人于是道：“多谢钟老板款待。”
面也见了，茶也喝了，钟黄石的心里就跟猫抓的似的，已经不想再等了。他主动开门见山问：“前些日子听佟兄弟他们，李老板有意与钟家合作，不知……”
“确有此事。”经过这段时间佟毓等饶观察，李想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长相颇为儒雅贵气的中年男人不是那种虚伪的宵之辈，干脆也不同他拐弯抹角，直接道：“容风的崛起，导致如钟老板这样的传统茶业商走向式微，这非容风的本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钟老板多多包涵。”
“哪里，行家与行家之间的竞争，自古以来就有之，李老板无需自责。”
“多谢钟老板海涵。”李想容拱了拱手，顺便不动声色观察着钟黄石的表情变化。但见钟黄石眉眼间平静而又诚恳，便知钟黄石确实如佟毓信中所言，是个磊落之人，而非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当下便对钟黄石多了几分好福
“恕女直言，如今这等局面，其实是这个行业的必然趋势，时代不断在进步，茶业的生产和技术自然也会跟着向前，纵然没有容风，也会有其他人，推动整个茶叶领域的发展。”
“这一点，鄙人也早就想到了。”钟黄石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只是没想到，这一会来的这么快，竟让他给赶上了！
“钟老板既然想到会有这一，不知可否想过扭转乾坤，化危为机？”
终于要到点子上了！钟黄石心中顿时激动起来，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问：“哦？怎么个扭转乾坤法儿？还请李老板不吝赐教。”
“如今传统茶叶在生产技艺上已经达到顶峰，几乎难以再有创新，既然如此，钟老板为何不另谋他法，尝试转型？”
钟黄石道：“要想转型，谈何容易？”转型最重要的是得有先进的技术，可对于一个祖上数代都是做传统茶叶生意，就连自己也跟茶饼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来，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弄新技术？
“李老板，之前佟兄弟他们已经同我过您想合作的事，您不如就直接跟我们讲一讲何为‘代理’吧？”
“简单来，就是我们把茶叶生产制作完成，再由钟老板代为销售，从中赚取利润。”顿了顿，李想容又道：“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钟黄石沉吟片刻，却根本拿不定注意。只好道：“李老板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让我辈佩服至极呐！”心中不由感慨，还真让恒生那孩子上了，竟然真得使出拖字诀！
想到这里，钟黄石不由看向自己的徒弟。但见谷恒生目光炯炯有神，嘴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身为师傅，钟黄石自然能感觉到，这会儿的谷恒生情绪有些激动。
“钟老板客气了。”李想容的表情也无懈可击，十分得体。才抛出一个不完美的方案来，只要是个稍微正常点儿的人，都不会想都不想就立即同意合作，所以对于钟黄石的表现，李想容并未生气或者气馁。
“我们一行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武陵溪人，倘若要合作的话，派人过来负责生产，十个八个还可以，成百上千便有些不现实。所以，女的提议是，不如我方将生产这一环节也委托给钟老板，届时再由钟老板负责销售和推广，相信以钟老板的人脉，一定能将新的武陵溪特产茶叶推向南楚的千家万户！”
“委托生产？！”钟黄石一愣。
生产这个环节和其他环节可不一样，一旦参与了，就意味着容风的独门技术有没其他人知晓的风险！
手艺人最注重的便是自己傍身的技艺，容风的这位年轻老板真的愿意把手艺告诉他人？！
“李老板，这恐怕不妥吧？”钟黄石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这毕竟涉及到贵店的独门技艺，倘若委托给我方生产，怕是……”
“钟老板放心。”李想容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在决定要同您合作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承然制作手法对于一个手艺人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在我看来，如果因为怕手艺泄露而一直紧霸着不放，这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因为手艺这东西，如果一直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早晚有一，会被那些懂得取他人之精华，去自己之糟粕的人给超越的。”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乏聪明人，将自己的手艺交给信得过的人，兴许就能被聪明人去粗取精，将原有的手艺彻底优化，达到更上一层楼的境界，可若一直捂着不放，十年八年内，这门手艺也许仍然能在行业中领先，可十年八年之后呢？总会有人发现比现在还要厉害的手艺来。所以，要保持长久存世的秘诀不是握紧拳头，而是放开手脚……”
“钟老板，”李想容看向这位犹豫与激情并重的中年男人。“我相信，您就是信得过的人！”
“李老板果然心胸宽广，志向远大，在下实在佩服！”钟黄石这会儿是真心佩服这个十几岁的姑娘了。别管将来他们会不会合作，单单就能从大处考虑，将自己吃饭的手艺分享就分享的这份气度，就已经寻常人做不到的了。
只是，佩服归佩服，如今的钟家不比从前，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钟黄石实在无法做到仅因为佩服就头脑一热，同意合作这样的事情来。
“李老板所言，确实有道理，只是……这毕竟是关乎我钟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还请李老板给我些时间，容我考虑考虑。”
李想容笑道：“这是应该的。”她也没想过合同能见一面就搞定。
毕竟，若只见一面就能了结的事情，是不值得她亲自跑这一棠，心思缜密的佟毓就足够应付了。
这时候，钟家的丫鬟们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进来，钟黄石顺便有了话题，道：“诸位贵客，请尝尝我们武陵溪的特色吃。这是糯米糕，这是绿豆糕，这是酸枣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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