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这反而让我心中不安

　　孙芷兰的小动作章夫人自然也看得见，于是顺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二人走后，孙芷兰让随侍的丫鬟们去了外间，这才道：“我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来，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上次孙芷兰被孙月仙伤到的事李想容记忆犹新。以孙月仙那样的性格，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了。再看孙芷兰如此谨慎不安的样子，李想容便问：“她可是又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她”自然是指孙月仙。

　　“没有。”孙芷兰摇头。“她前些日子突然传话说自己知道错了，心甘情愿留在屋里反省，之后便没有半点儿动静。这反而让我心中不安。”她的这位好二妹，只怕是准备憋着放大招了！

　　李想容闻言也谨慎起来。若孙月仙真的要做什么，今天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婚礼对于一个古代女子何其重要，倘若孙月仙真的做了什么，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好歹是我的庶妹，今日必会出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这么多人看着，她还真能翻天了不成！”李想容安慰道，“放心吧，新郎官将你接走之前，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寸步也不离，她若真想做些什么，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孙月仙的声音：“大姐，妹妹来看你来了。”孙月仙对被孙芷兰遣到外间的丫鬟们问：“你们怎么都在外间候着？今日可是我长姐的好日子，你们若敢伺候不周，本小姐头一个不放过你们！”

　　李想容冷笑，好一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做派，活脱脱凤辣子附体。

　　“姐姐，”孙月仙笑盈盈走进内室，“妹妹在此，恭祝姐姐新婚快乐，同姐夫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先耍威风嚷嚷着不放过孙芷兰屋里的下人，而后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说几句好听的。由此可见，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孙月仙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反省！

　　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又是自己成亲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芷兰压下心中的不悦，神色淡淡的：“那就多谢二妹吉言了。”

　　孙月仙仿佛刚刚发现旁边还有人似的，惊讶道：“哦，原来李姑娘竟然也在呢！”

　　李想容一派从容，笑吟吟道：“听闻二小姐近日都在闭关礼佛，我怕芷兰无人相陪，故而今日来沾沾喜气。二小姐闭关这么久，想必一定有所收获吧？”

　　李想容故意加重“闭关”二字。

　　孙月仙脸上顿时尴尬起来，愤恨地瞪了李想容一眼，长袖下的双手紧紧攒成拳头，说：“也还好。”

　　平复了一会子心情，孙月仙这才又换上一副笑脸，对孙芷兰说：“今日是姐姐成亲的日子，妹妹没什么好东西，这根钗子是先前祖母所赐，便送给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这跟簪子造型精巧细致，一看就是个好物件儿。

　　孙月仙会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的敌人？

　　孙芷兰神色冷淡：“二妹有心了。”又冲外间喊：“来人，将二妹的礼物包起来，好生珍藏着。”

　　“姐姐不带上？这可是祖母送的，姐姐不戴，会让祖母伤心啊……”

　　竟然把祖母都搬出来了。一个弄不好，就成了不孝之辈了！

　　孙芷兰暗恨，这个异母妹妹为了给她挖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想容示意孙芷兰稍安勿躁，说：“二小姐说哪里的话，芷兰新娘大妆所需的配饰，都需要全福人亲自帮忙戴上，眼下妆容已成，若擅自添减，只怕会落了章夫人的脸面。相信孙老夫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惹得章孙两家不合的。”

　　最后一句话，多少带了些警告的成分。

　　“你！”孙月仙俏脸有些扭曲：“李想容，怎么哪儿都有你？今日是我的嫡亲姐姐出嫁，这是我们孙家姐妹之间的事情，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实话实说罢了。二小姐不爱听，可以不听的。”李想容道。

　　孙芷兰道：“二妹还有事吗？无事就先回吧。”

　　孙月仙被落了脸面，本能地想找回场子，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僵硬地扯出一个假笑，说：“礼物也送了，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想容，她只怕不会就这么算了。”孙月仙走后，孙芷兰担忧说道。

　　孙月仙憋了这么久，怎么能甘心？

　　李想容拧眉：“她最近可有同什么人接触？”

　　“没有。”孙月仙摇头，“除了每日送茶水饭菜的奴才，她连苏姨娘都不见。”

　　李想容想了想，道：“你若不介意，我派个人跟着她，等婚礼结束再撤回去。”这里毕竟是孙府，孙月仙再怎么说都跟孙芷兰是一家人，就算出于好意，也总得主人家点头才行。

　　孙芷兰又怎会拒绝？她欢喜道：“那就有劳了。”

　　于是李想容假借帮孙芷兰添茶水之由，找了个僻静人少的地方，向柳扶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隐卫交代一番。

　　孙月仙不知道，她走出嫡女屋中没多久，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全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新娘出发前要同家人一起吃饭，表示即将别离，大家一起说些吉祥话，这被称之为食姐妹桌。

　　上到孙老夫人，下到孙侍郎的妾室和孙芷兰的兄弟姐妹们，都要出席。

　　孙芷兰由婆子侍奉着赶到时，孙月仙早已经到了，好不容易遇到从前极其宠爱自己的孙侍郎，自然要抓紧机会赶紧小意讨好。

　　只是在看到一身红衣、珠翠满头的孙芷兰那一刻，孙月仙眼中的怨毒与妒忌怎么也挡不住。

　　即使父亲再宠她又如何？她还不是照样被打被磋磨，日后她成婚的时候，排场和行头也比不过正经的嫡女！

　　不过没关系，只要再过上一会子，她的好大姐就会从高高在上被人称赞的嫡女一下子跌入云端，沦为整个东林的笑柄！

　　孙家未来最出色的女儿，只能是她孙月仙一人！

　　想到这里，孙月仙心中终于舒坦了不少，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

　　孙芷兰按照规矩同家中长辈行了礼，孙老夫人和孙夫人婆媳二人揽着孙芷兰好一通抹眼泪，就连平日里向来偏心的孙侍郎都一副心有不舍的模样。

　　最后还是孙夫人身边的婆子提醒说别误了吉时，众人这才作罢，坐下来开始进食。

　　婚礼是个漫长而磨人的过程，为了减少出恭次数，新娘所食用之物都是些比较耐饿的点心，只在最后觉得有些噎的时候，才吃了点红枣桂圆莲子羹。

　　相比于孙芷兰优雅而专注地进食，孙月仙在饭桌上可谓是长袖善舞。一会儿说几句吉祥话惹得孙老夫人哈哈大笑，一会儿又忙着讨好孙侍郎，直到孙芷兰讲最后的粥喝完了，孙月仙这才举起杯子，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对孙芷兰道：“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妹妹有几句知心话想姐姐说。”

　　孙芷兰保持着大气温和的仪态，道：“妹妹且说。”

　　“从前月仙不懂事，时常惹得姐姐和母亲生气，经过这段时间的反省，月仙已经知道错了。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如今姐姐就要出嫁了，还请姐姐和母亲不要在记恨月仙的莽撞，月仙在这里先干为敬了！”

　　孙芷兰似笑非笑：“二妹如果真能悔改，我和母亲自然不会计较。”只是你真的能改吗？这句话，孙芷兰没有说出来。

　　孙月仙看着孙芷兰那仿佛看穿一切的表情，心中没由来开始慌乱起来，心跳也跟着砰砰地加速着。

　　孙月仙不由自主地拧眉晃了晃脑袋。

　　“二妹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刚刚说的都是假的？”

　　“姐姐不要误会，月仙只是最近因为不舍姐姐出嫁没有休息好罢了。”说罢，孙月仙仰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入口的那一刻，她这才发现，自己喝下的竟是一杯加了薄酒的茶水！

　　茶香将薄酒的味道掩盖了大半，直到入口的那一刻才能感觉到。

　　孙月仙更慌了。

　　只觉告诉她，这杯茶水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砰，砰，砰……

　　孙月仙的心跳越来越快，就连视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是怎么了？”孙芷兰投去关心的目光。

　　可在孙月仙看来，这是一种孙芷兰在暗讽自己的方式。孙芷兰那张“虚伪”的脸孔仿佛被无限度放大，占据了孙月仙的全部视线。

　　这让孙月仙越发厌恶，心中突然生出想将孙芷兰那张漂亮脸蛋撕碎的冲动。

　　孙月仙狠狠将手中的杯子甩了出去，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指着孙芷兰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孙侍郎喝道。孙家所有的亲戚都在这里，这个逆女是想将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说什么！孙芷兰这个贱人，除了投胎比我好以外，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二丫头先前魔怔了，脑子时不时不清醒，这会子又犯病了。来人，还不快将这孽障给我堵了嘴押回去！”孙老夫人努力挽回局势，新郎官马上就要来了，可不能让这孽障在这里惹事！

　　可惜，孙家众亲戚脸上已经露出了浓浓的八卦之色来。

　　孙夫人沉声道：“且慢，让她把话说完！”

　　“胡闹，今天时什么日子？我看你是不想做孙家的当家主母了！”孙侍郎露出奸狭之色来。

　　“就因为我是孙家的女主人，就更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哪个心肠歹毒的敢害我女儿！”

　　孙夫人也是大家族出身，自然有足够的底气，这样的做派，一时间竟将有过宠妾灭妻念头的孙侍郎完全震慑住。孙侍郎想起了官场上跟那些比自己有能耐的人对立时对方的气势，顿时忘了言语。

　　“呸！没用的老东西！”孙月仙疯癫又怨毒地骂道。

　　这让孙侍郎顿时火冒三丈。他一直疼宠着的女儿，竟然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成日里嘴上说疼爱我，我不就打了孙芷兰那个贱人骂了她几句，就让人打我十大板子关我禁闭，你也好意思说疼爱我？！那个老虔婆让教养嬷嬷磋磨我的时候你在哪？我呸！摊上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孙侍郎怒了。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说什么？他费尽心思帮她减轻责罚，到头来反倒被恨上了？！

　　孙老夫人也怒了。亲孙女竟然敢骂自己老虔婆！这样的孙女，不要也罢！

　　孙芷兰兄妹、孙夫人倒是一派镇定，孙侍郎和孙老夫人却被气的大喘粗气，捶胸顿足。

　　孙月仙身体里的血液流速越来越快，一张脸也露出不正常的颜色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摇摇晃晃了几下，指着自己的生母苏姨娘大骂：“孙芷兰，你以为你嫁人了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我已经在你吃的东西里加了醉心花，你就等着夫家将你赶回来吧！”

　　“到时候孙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孙芷兰摇了摇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自问对这个庶妹仁至义尽，从未因为其庶出的身份而刻意刁难，可是没想到，即使自己做得再好，人家依然不领情。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孙芷兰难以想象，若是没有李想容，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惨状。

　　或许，就如眼下她的好二妹这般，疯癫若狂，然后被未来婆家休弃？

　　是的，她在吃饭前就已经知道孙月仙要对自己下毒的事了。

　　李想容的隐卫得到命令以后一路跟随孙月仙，孙月仙从孙芷兰那里离开后，在回去的路上，与一名末等丫鬟对面而过。在错开身子的那一刻，孙月仙迅速将手中的一个黑色瓶子揣到丫鬟手中。

　　这个过程也许别人发现不了，但柳扶风培养出来的隐卫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隐卫跟随丫鬟来到厨房。

　　孙芷兰作为新娘，她的碗筷用具皆与其他人不一样，那丫鬟如果要往食物里加料，目标非常明确。

　　就在那丫鬟准备下药的一瞬间，隐卫身轻如燕，以极快的速度从厨房的梁上飞下来，一手抓住她准备下毒的手，另一只手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慌乱之下，毒药洒落出来，没有撒在孙芷兰的碗筷中，却撒在了另外一副餐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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