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藏书阁
海泠着实尴尬了一把，她自己举起伞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虽然她近来总是觉得自己长了些个儿，可是这还不至于能够让她给高了她不知道许多的李从舟撑伞。
李从舟未及弱冠时就已经是身高八尺，到了如今又是比那时候高了很多，连陆东执给他撑伞都有些费劲，若是海泠，可以说是想都不要想。
这会儿下了雨路又湿，天气也比前几天更凉了一些，海泠穿的衣服看着倒是不够厚实，李从舟将她的伞完全拨开遮住海泠。
“
会冷吗？”他问她。
“奴婢不冷的，谢皇上关心。”海泠笑了笑，李从舟看了她一会儿，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对陆东执说快些回宫。
陆东执这边应了一声，又憋着笑对海泠说，“”海姑娘，让我来，您且给自己撑着伞吧。”他说完就已经将自己手中的伞遮李从舟的头上，两人已经往前走去，海泠于是把伞打在自己的头上，也很快的跟了上去。
昨晚经历了容妃的事后，第二日海泠又去浣衣局找兰昭，原本那日过去是有事情的，结果事情没来得及说，反倒是又遇到兰昭出了岔子，倒是又耽搁了。她出门前又把上次装好的银两带上。
海泠这次没再进浣衣局，昨日里才来过，若是总是这样走，让陈总管知道了，还以为她和兰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毕竟她现在是皇上宫里的人，总不好叫人误会。
兰昭这次心虚极了，因为她发现，她总是坏事，而且每次坏事，都是海泠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上次那件事还好那时两个人还在一起，可是这次海泠都明明已经不在浣衣局当差了，就因为自己害怕，还陪着自己受罚，甚至这错误竟然主要还让海泠来弥补，兰昭自己和那两个小丫头倒是半点没有受到责罚。
兰昭很是愧疚“那两个小丫头我已经让陈总管打发去洒扫院子了，以后也不能再跟着我，实在是粗心大意。”
海泠一听，却突然笑了笑，调笑她“若是粗心大意，就会被罚去扫院子，那我觉得，也是陈总管喜欢你，不然你可能得把整个皇宫的院子都给扫一遍。”
这话显然不是没有道理，兰昭无地自容，但是又狠狠的捶了海泠一下。
半响她又担心起来“这下又欠了你人情，海泠，容妃娘娘让你做什么她才会放过我们这次啊。”
这是容妃拉了海泠去说的悄悄话，兰昭都没有听到，此刻问起来，海泠倒没有觉得没什么不能对兰昭说的。
于是她把容妃让她去皇上的藏书阁中找书的事情说了，兰昭一听，张了张嘴，略想了想。
“没想到容妃娘娘有这个爱好，可是要找这个，得去宫外找啊，宫里的这些书怎么会有宫外多呢？要不这样，我看陛下的藏书阁哪里是能随便的去的，再说了，就是去了，没有陛下的允许你还能将那些书直接拿出来不成？怎么着这件事都会被陛下给知道。”
兰昭这话倒是没错，这也正是海泠所担心的，所以她是觉得这件事确实是没办法可以办到，可是容妃却这么要求她，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容妃娘娘那衣服也更是补不回去，别无他法。”
“哎呦，我说你，没有别无他法，我可以找我表哥啊，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搜罗这些书来看的，我表哥也是啊，而且他在宫外，更是方便，索性我让我表哥给我买上几本，送进宫来。这样不就好了，你也别想着去拿陛下的了，那是没什么可能的。”
兰昭觉得这就是最好的主意了，说到这儿，她又想不通，一个容妃娘娘，宫里那么有权有势的，怎么连几本书都搞不来。
海泠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样也是可行的，于是她想起了自己要拜托兰昭的事情，伸手摸了钱袋，拉了她的手，将钱袋放在她的手心上。
“
这是做什么？”兰昭问她。
海泠抿了抿唇，“上次你赠我的那个东西确实很好用，这次若是你让你表哥带东西时，顺便再帮我买一些，余下的再买些吃的给你自己，就当我请你的，这月发了不少月钱。”他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能分享的就只有兰昭。
兰昭摸了摸那钱袋，是有不少银子“你傻是不傻？你给这么多，是想买多少，那我表哥也买不了这么多呀，然后还被宫门检查的人发现了，还以为我偷了宫里的银子出去给自己买东西呢。”
再说了，就她和海泠的交情，其实不要银子都没问题，可是因为是表哥，她也不好意思不给表哥银子，于是兰昭将那一堆银子中的一个碎银子拿了出来，剩下的都还给了海泠。
“我表哥家富有不会在意这点儿，我姑且就给他意思意思，再说了，等你以后给陛下做事多了起来，说不定还会得到赏赐呢，宫外的这些哪有宫里的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海泠还是不好意思，想把钱再给她，兰昭没要。
“上次都收过了，这回你这不是还是相当于让我免费拿吗？这样也不太好，兰昭。”
她现在有银子了，该给的总得给。
兰昭摆了摆手“你错了，海泠，可不是白拿，我记得还有十日就是你的生辰，之前我问你是几月几日的，你自己说的四月十八，如今不是正好还有十日。”
所以她不但要让表哥给买这个，她还打算给海泠准备一份独特一点的礼物，毕竟海泠在宫里也只有自己一个相熟的，她自然是要给她准备贺礼的，也当作是她对这个明明比她小却总是照顾她的妹妹的感谢。
海泠让她这么说也才想起，自己还有十日就要十五了。女子过了十五便是大姑娘，若是在宫外也是要大办一场的，只是如今海泠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又身处宫中，自然是一切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你居然还记得，可能也就你知道我的生辰，自己都差点给忘记了。”兰昭骂她粗心，十五岁了是女子的大日子，她居然都能忘记。
“那你就等着吧，你生辰时我送你一份大礼，到时候我们两个也可以好好庆祝庆祝。”
海泠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温暖，同时想到生辰又会想到她母亲，顿时心里又是错综复杂的情感。
钱袋子里的钱最终也没完全用出去海泠就回了承德殿，于是她想着看来每个月的月银不知道应该怎么发出去了，前两日陆东执就又让人给她送了几身衣服，都是鲜艳的颜色，做得极好，都看不出是宫女穿的衣服，于是自然吃穿住她是根本不用忧心。
宫外也无家人，索性钱是暂时用不上，于是海泠找了一个小盒子将月银都装起来，若是每个月都能这么多，想来以后年岁满了，她也可以有嫁妆，甚至多的还可以用来买个铺子，或是给她自己买个宅子。这样想想也是极美的。
只是海泠没想的是，她离出宫还有十年的时间，这十年能发生的事情是无法预想的。
虽然容妃说的那书的事情，海泠觉得兰昭的法子可以解决，也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不得不说的是她竟然对皇上的藏书阁十分的感兴趣，尽管她知道这个想法并不是非常好。
可是对着皇上的小太监问出这事儿的时候，她已经没来得及思考这么多。
“
藏书阁？”小太监很是疑惑，宫中藏书阁可是多着呢。
“每个地方的藏书阁放的东西都不同，不过海姑娘您若是问的是最近的，就承德殿里，那便是在西阁，那个藏书阁里的书听陆总管说都是陛下四处搜寻来的书，至于是什么书奴才倒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什么书？那多半可能就是容妃说的那种她喜欢看的杂书，可是容妃怎么都知道，但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都不知道？
“公公你们平常不去那阁中打扫？”海泠又问。
小太监回答说不是“西阁那藏书阁并不大，陛下又吩咐人给阁中都装了防尘布，以防书籍进灰，所以我们也就一个月去打扫两次，扫扫地下，再看看阁中有没有漏水什么的。其余的，也不再多做。”
海泠想，怪不得，看来皇上把他的藏书阁保护得很好，足够私密，想来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一个帝王会有这么不正经的爱好，若是让朝臣知道，多半要觉得陛下不是勤政爱民的皇帝了。
事实是，海泠觉得就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除开，他平常应该根本没有机会去那阁中看看自己喜爱的书。
于是，海泠起了心思“公公可否，借那阁中的钥匙一用？”
两个小太监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问“海姑娘是要做什么？那地方可不用姑娘打扫，您一个小姑娘，那地方太阴暗了些，要是吓着了，那我们可担待不起。”
海泠正愁没有借口，听他们这么一说，想来这个月他们还并没有去过那藏书阁。
“
公公，索性让我去瞧一瞧？反正你们也挺忙的，事情多得做不过来，我去殿中取盏灯，过去看上一看，再简单清扫一下。你们也就不必再去了。”
两个小太监又相互看了看，倒不是想偷这懒，只是不知道如何拒绝海泠都已经提出的这要求，而且主要是，她是陛下的女官啊，这点小事，她要做似乎也是正常的事。再说了，想必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可说的。
海泠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在两个小太监心里的地位，这件本应该不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容易，还以为绝对进不去的地方，她竟然轻松的就拿到了藏书阁的钥匙。
海泠立刻去了西阁，因为皇上现在不知道是去了何处，也不在殿中。
她想着小太监说藏书阁有些阴暗，还特意去屋里取了一个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海泠来了这么久，对承德殿已经是很熟悉，陆东执之前也带她各处走过，西阁她也来过，并不荒凉，只是承德殿本来人就少，自然也很是寂静。
“幸好是白日里，要是晚上来，也是很害怕的。”海泠这样说着，已经一边用钥匙打开了藏书阁的门。
正如小太监所说，藏书阁是有些阴冷，但是暗倒是不至于，因为海泠发现，墙上各处都特意钻出了几个小洞，大概是为了更好的通风，同时也可以让阳光照进来，书籍不至于受潮。
这个藏书阁真的很小，放书的架子也只有四排而已，都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所小太监所说是用来给书籍防尘的。
海泠往里走了几步，走到了最里面的架子，然后走了进去，从门的这头架子一直延伸到另外一头，看来虽然不多，但是架子都极其的长。
海泠这才发现，兰昭说得也不全然对，若是这些书都是所谓的那种不太正经的书，那陛下可真是太厉害了，她觉得可能整个京城，或是更多的地方的书，可能都在这里了。
海泠再没控制自己的好奇，她没看过那种书，可是听了容妃讲，又想到以前在北地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故事。
她就变得很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了，只是，海泠小心翼翼掀开布帘的时候她就大失所望了。
“怎么放得如此之高。”她望着放在架上最上面书，犯了难，最低的她都够不着。这时候她才真实的意识到到她自己是有多矮。
但是海泠没想放弃，架子下面的格子没有放东西，海泠提了提裙子，将一只脚踩上了空格子中，另外一个手扶着架子，就试着用手去够随便的一本书。
只是还没够到，正在使劲扒拉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
海泠还在摸书，被这声音咋了一跳，转头一看，李从舟的脸就出现在她视线里。
海泠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出现，一着急扒了两本书下来，可是她手又小，原本又够不着，所以自然是根本不可能接住那两本书。
李从舟也发现了，于是两三步就走上前，站在海泠身后，看着她的姿势，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将她扒出来的两本要掉不掉的书干脆的拿了下来。
海泠被一阵气息包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李从舟离她很近。近得一低头就看见小姑娘因为努力拿书变得有些红彤彤的脸颊，外面的光线一照，连脸上的绒毛都好像有些红红的。
十几岁的少女，真的是很娇嫩。
李从舟低头看她，说了一句“”你难道看不见那角落里的木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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