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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折腾岁月大结局 1


  有人说,回忆是因为变老;怀念大学,不是因为当时有多么美好,而是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觉得生命中充满各种可能,心中有无数的向往。这话有一定道理。每个人都未曾了解过真实的自我,因为我们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戴着许许多多的面具,摘下一个,还有一层,层层抽丝剥茧过后,我们发现脑子里只有一个小纸条:挠挠!

  所以,在本我和自我的博弈中,我们怀念以往的单纯和天真,亦或者说,希望回到彼时,做那个快乐的小傻X。

  每一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从产房到墓地的路上,有那么几年让你念念不忘,当时还觉得离开之后是一步之遥,却不知时过境迁,彼此万里迢迢。

  大学的时候我们也有伪装和面具,而离别和酒精却可以轻易摧毁它,让你不设防。四年中,喝过无数次酒,掀过酒桌,撒过酒疯,吐过胆汁,睡过厕所,遇过断片……唯独,最后离别的酒,以告别的名义,让人掏心挖肺。

  海内虽然存知己,天涯何曾若比邻,

  歧路已成纷飞路,儿女怎能不沾巾。

  【一】离别的宴席暗藏的阴谋

  当晚,趁着小湖南等人去买美食美酒,陈思晃着美腿把213宿舍收拾的美轮美奂,然后坐在我的床头翘着二郎腿美美的翻看我的日记:

  “蝈蝈,你这里写的酒仙老陈是谁?是我爸吗?醉酒云雾什么意思?怎么还有攻击范围啊?他攻击谁啦?”

  苏宁憋不住的扑哧一笑:“陈思,他那写的是魔兽争霸的攻略,老陈是个熊猫酒仙!不过你这么一说,这熊猫跟你爸脾气还真像,胖胖嘟嘟挺能喝酒,还能吐火!今儿你不能少喝啊!”

  陈思吐了吐舌头。小八撇撇嘴:“苏宁,就你那点酒量也敢劝陈思?再,再说了,小湖南这帮人买点酒咋,咋还不回来?”

  老二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怎么回事儿,楼底下警灯闪呢,这是啊还是1860啊?”

  话音未落,老T扛着一箱白酒,拎着一箱啤酒,背着一袋子熟食踹门而入:“锤子他们宿舍喝死一个,酒精中毒送医院,他们那屋烟酒糖茶饮料啥都有,小湖南已经在那边扫荡呢,兄弟们,赶紧的,抄家伙跟我上!”

  华灯初上,众人举杯狂欢。杯觥交错中,祝福与不舍齐飞,笑容共泪光一色。按照常理,马上就天各一方了,要说的话很多,可喝到最后,却是可怕的沉默。

  楼道里行李箱和地板吻别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剐蹭着耳朵,又有一位兄弟离开了……

  为了打破化解这样尴尬的沉默,苏宁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各位,都是七尺男儿大老爷们……”

  说到这儿,他一想可能觉得不对,陈思也在呢。

  “当然了,还有小姑娘,咱别把213改了遗体告别室成吗?别人都是抱着脑袋搂着腰哭天抹泪嚎啕乱叫,咱能有点新花样吗?”

  老二叹息一声,默默的喝了口酒:“啥花样?”

  苏宁从身后的床铺上摸出一盒军旗:“俩人一组玩军旗比大小,军师旅团营,连排小工兵,谁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

  众人鼓掌。

  苏宁又从裤兜里掏出了500块钱:“估计今天咱是彻夜秉烛了,蝈蝈,你去楼下买一箱红牛,买两包红蜡烛,买一条红云,再来一个红色的尿盆!”

  “噗!”老T嘴里的啤酒喷薄而出,直接喷在了小八的脸上。小八结结巴巴的破口大骂。老T问苏宁:“你本命年啊,怎么都买红色的,再说了,买尿盆干嘛?”

  “咱几个喝多了得吐吧?陈思去洗手间不方便吧?对门都走空了,一会儿陈思方便的话,直接拎着就过去了!”

  陈思脸一红,大家真是佩服苏宁的心细。小湖南接过钱就想走,被苏宁一把拽住:“蝈蝈给女朋友买尿盆天经地义,你要是去了那叫不仁不义,所以呀,这事儿交给蝈蝈,咱们哪,不操那个心,不费那个力,愿意咋地就咋地!合辙押韵,唐诗一首。”

  “唐你妹儿的诗!”我接过钱直奔楼下超市,没有尿盆只好买了一个红色脸盆,我回到213的时候,直觉就告诉我,有点不对劲,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小湖南好似憋不住的捂着嘴……

  老二和老T一组,老T伸手从盒子里摸出了一个“师长”,笑的都看见后槽牙了:“老杂毛,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老二慢慢悠悠摸出了一张“军长”,老T的笑僵在了脸上。

  老二端起酒杯:“蠢货,你是想速死还是道爷给你万剐凌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

  老T摆弄着手指头:“咋选?”

  “真心话你就随便说,得说掏心窝子的,别捡着那用不着的片汤话说,大冒险就简单啦!”

  “我选简单的!”老T见缝插针。

  “你光屁股去咱英语老师楼下喊一声:左老师,我爱你,我要和你困觉!!就行啦!”

  老T咬咬牙,还是放弃了:“我选真心话!来,各位,先陪我走一个,大口啊,半杯!”

  众人举杯,辛辣的白酒割着喉咙到了胃里,眼泪半真半假的呛了出来。

  老T破天荒的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也不抽,放在耳朵上夹着,“大学四年我算是白上了,你们那日子过得,好像白酒兑水了,我这日子,就跟白水兑酒了一样。我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又傻又笨又蠢,是不是?”

  老T用目光扫过我们的脸,他的眼里突然有一丝狡黠:“反正也快散了,我就告诉你们吧,来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就跟我说,你脑子转的慢,啥事儿别靠前,猫在背后才能占便宜,你们都说我傻,其实吧,我那是装傻!”

  说罢这番话,老T略有得意的端起酒杯。

  我们七个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的大笑,笑的老T有些发蒙。苏宁从老T耳朵上把烟拿下来点上:“从大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你装傻!”

  老T的酒杯悬在半空,又放下了,双手抱着脑袋:“靠,看来我还是真傻!”

  老二敬了老T一杯酒:“T呀,傻人有傻福!”

  老T郁闷的喝了:“还是他妈的傻!”

  绿帽和苏宁pk,绿帽虽然胜了,却抓着脑袋想不出折腾苏宁的办法,拿着棋子嘟囔:“苏宁这小子太贼,你让他说真心话吧,这孙子眼睛一转就能说一个催泪弹似的故事,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编的,你让他去大冒险吧,首先,没啥他做不到的,其次,你要是动歪脑筋捉弄他,他转一圈准把你带沟里去。小八,对吧?”

  小八想起前仇旧恨直磨牙。

  绿帽吃着花生豆一笑:“苏宁,二选一啊,真心话,你就说说你和刘爽的床上细节,ls!从前戏到结束,从思想到感受,你明明白白的说一遍,大冒险的话,你就用吉他自伴自唱一曲!”

  绿帽的第一个主意我们还觉得挺带劲,第二的选择一出口,大家“切”的一声。

  苏宁斜背吉他,坐在窗前,左手按弦,右手拿着拨片:“大家一起啊,IV8D来次狗!绿帽,说吧,唱什么?”

  绿帽拿出口琴,阴险的说出了俩字:《再见》

  苏宁一愣,沉吟片刻,拨片扫出行云流水的和弦,“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像大葫芦一样的红棉吉他清脆的应和着: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这首歌挺轻快,没那么悲忧,仔细的听,它的旋律和《万水千山总是情》也差不了多少,苏宁在班联欢会上也弹唱过,当时觉得不过尔尔。

  可最怕的是“曲映心,词映情,人映景”。开始的时候,我们像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一样拍着手摇头晃脑的跟着苏宁一起合唱: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不知不觉,泪水像歌曲的旋律一样,轻快流畅的淌了下来,哽咽了,还在唱,嘴里咸咸的……老T像被鞭子抽了的老牛,“哞哞”的捂着脸,陈思在桌底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我的手背,好似一放手便再也牵不到……小湖南一仰头干了一杯酒,仰着的头没有再垂下,静静的盯着天花板,剔透的液体顺着耳根到了下巴,绿帽双手持口琴,却一个音符吹不出来,咬住嘴唇,眼神迷离恍惚。

  眼看这顿饭就没法再继续了,苏宁反应如电,他用拨片急速撩拨琴弦,“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曲调已经不再是张震岳的那首《再见》,而换成了小虎队的。

  请相信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请相信欢笑泪水所有的约定

  都是忘不掉的日记

  请相信我会再次回到你面前

  唱起我们无悔的青春

  请相信虽然此刻就要说>

  明天我们会再见

  我们亢奋的身嘶力竭的合唱,老T嗷唠一声蹿到苏宁身边,一把摘下吉他,开窗扔了出去,抱住苏宁继续哞哞的叫唤:“我舍不得,舍不得呀!”

  苏宁拧着身子,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话到了嗓子边儿,又咽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情绪,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绿帽,我日你八辈儿祖宗,我现在才知道这大冒险比真心话还扯淡!都别犯贱了,再喝一轮!”

  酒入愁肠,游戏继续。

  小湖南和小八对决,嘉嘉从棋盒里摸出一张,翻开一看:军长!小八喝傻了已经,他大叫:不妙!小八的棋翻开来却是司令!小八很高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小湖南笑了笑,端起酒杯,站起身,弱小的身躯在灯光下有些摇晃:“我选真心话,有好些话,我早就想说,一直拖到了现在,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感谢大家,让我活得像个人!”

  小湖南一口干了白酒,又自顾自的倒满,像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上小学初中,大家的吃穿都差不多,谁也没觉得如何如之何,到县城上高中,我受了三年苦,不是学习苦,不是日子苦,是身边人的鄙视和捉弄,人穷了就不是人了,真不是人了!冷落我,孤立我,讽刺我,挖苦我,嘲笑我,糟践我,他们以此为乐。我以为到了大学还会这样,直到我遇到你们,这四年,是我过的最快活的四年,我只是没想到,四年的时间过的这么快,这么匆匆,我,我感谢,感……感谢……大家对我的……照……”

  小湖南说不下去了,陈思掏出手绢,众人眼前忽然黑了。

  熄灯了。

  黑暗中我看见陈思在给小湖南擦眼泪,黑暗中,嘉嘉的肩膀因抽泣而耸动。

  十几支红蜡烛点上,213瞬间变成了洞房一般。

  最后的对决轮到了我和陈思。

  陈思不紧不慢的拿了一张:工兵!

  我笑的打滚:“亲爱的,你这手气呀,怎么说你啊,一副棋里你摸了一张最小的,看俺来!操!不会吧?地雷?!”

  陈思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怕,我不给你出难题!”

  我表演似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要是遇到苏宁,我估计我就儿得去裸奔了!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儿折磨我呢,我要是逮住机会……”

  “你敢娶我吗?”

  我还在唾沫星子飞溅的骂苏宁,冷不丁陈思的一句话像被窝里扔了一根二踢脚一样把我炸成了半身不遂。大家都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后背冷汗就出来了:“啥?你说啥?”

  陈思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大冒险,你敢娶我吗?”

  “我……我,我不是,那什么,倒不是说我不敢,咱俩刚毕业,工作还,其实吧,对了,我决定了,我选真心话,pass大冒险,pass!!!”

  众人鄙视的摇头叹息,小八还给解释呢:“蝈蝈这,这个结巴,盗版的,说,说明,心,心里有鬼!你看我,我,我,我结巴那是,那是行货!”

  老二长叹一声:“此生难得今已得,推三阻四扯不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罗神仙也没辙!”

  陈思又漫不经心的给我碗里夹了块儿鱼:“那你说真心话吧,你觉得咱俩的感情会如何?”

  我抓耳挠腮的看着大伙,终于想到了说辞:“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天长,我的爱情短。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陈思没说话,抿了一口酒。

  老T有点没听懂:“蝈蝈,你说完啦?说的是个p呀,啥深,啥浅?噢……九深一浅?”

  老T恍然大悟的样子恨得我牙根痒痒。

  苏宁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玩不起就别玩!”

  我赶紧嬉皮笑脸的自己打圆场:“不是我玩不起,这里边不能有地雷和炸弹,要不然,你说团长和地雷哪个大?那不同归于尽了吗?哪有输赢啊!”

  苏宁刚要反驳我,陈思把那副军旗里的地雷和炸弹挑干净了:“咱俩再来!”

  陈思抓起一张:工兵!

  我美的差点背过气去,天助我也,军旗里没有地雷,那工兵还不是最小的?

  我眯缝着眼抓了一张:“我去你姥姥个纂儿!”

  冥冥之中,我抓了一张军旗。我正担心陈思出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回答,苏宁善解人意的举起酒杯:“陈思先别着急,咱们喝酒,蝈蝈,你小子得多喝点啊,四年了,每次你都偷奸耍滑的!”

  后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喝多就坏菜。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阳光刺眼,头疼欲裂,我咽了口唾沫:“老T,给我倒杯水!”

  “好嘞,凉的,热的,还是温水?”

  “靠,这四年你就没这么痛快过,这是咋了?”

  苏宁坐在斜对面床上,扔给了我一支烟:“先抽根喜烟润润嗓子!”

  “喜烟?”

  门一开,绿帽和老二吃早饭回来了,看见我疑惑的坐在床上,绿帽冲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恭喜恭喜!”

  我像傻子一样:“同喜同喜,不过,我喜从何来呀?”

  “人生就像一场戏,你这演技该枪毙!”老二喜笑颜开的看着我。

  小湖南进门以后,看见大家都围着我,也赶紧凑过来:“蝈蝈,你终于长大了!”

  “我操,连你都扮演我爹了,我这心里就更发毛了,都闪开点,到底怎么了,昨晚上的离愁别绪都没了?什么喜事儿啊?我昨天彻底喝大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极力在回忆昨晚的一切,一低头,右手无名指上竟然有一个明晃晃的戒指,戒指也好像在给我道喜。

  “水来啦!都闪开,别挡着我给蝈蝈倒水。当当的当,当当的当……”老T哼着跑调的婚礼进行曲把水杯递给我,还龇着黄板牙冲我淫笑,笑的我彻底崩溃了。

  苏宁看我发呆,坐我身边安慰我:“真不记得啦?还是不好意思?别害臊,都毕业了,正常!”

  我甩开了苏宁,拉住小湖南:“嘉嘉,我就信你,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嘉嘉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蝈蝈,你真不记得?昨天你喝的特别爷们,然后真心话大冒险,你选了大冒险,跪在地上向陈思姐求婚,陈思姐都哭了,你俩互换戒指,还喝了交杯酒,老T嚷嚷着让你俩到对门入洞房,他要闹洞房,结果陈思姐一害臊,就跑了!咱们213还有一个约定,你都忘了?”

  小湖南说的有板有眼,容不得不信。我的心里凉了半截:“约定,什么约定?”

  “你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啊,我们每个人给你两块钱,你和陈思姐把结婚证领了,还有啊,大家为什么不难受了,因为你说啦,结婚大家伙都得去!再相逢,再重聚!对吧?”小湖南看着大家。

  剩下的人忽然严肃起来:“无论沧海,无论桑田,无论天涯,无论海角!”

  我还是不敢相信:“嘉嘉,你对天发誓!”

  “我对天发誓!”

  “你要是忽悠我,你和赵晨就到不了一起!”

  “没问题!”

  嘉嘉举起的手让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昨天都喝草鸡了,觉得一毕业就断了线儿似的,你给咱213打了一针强心剂,你就抓紧吧,我们5个到时候给你当伴郎!”苏宁的话有无数的感慨。

  这时,窗户外边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苏宁,这,这吉他?还要不要了?”

  结结巴巴的小八在楼下嚷嚷,我光脚跑到窗前探头问:“小八,昨天晚上我……”

  还没等我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八扛着吉他仰头笑眯眯:“新郎官?你……你醒啦?喝喜酒那天我也去啊,无论沧……沧海海,无论桑田,无论……”

  我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就那么快,当天,铺天盖地的短信轰炸,锤子,三秃子,穿山甲,静静……

  夜里熄灯之前,还收到了赵晨的短信:“恭喜你了!”

  我抓狂的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求婚的场景。

  天蒙蒙亮,我抱着最后侥幸的心理,给陈思打了个电话,接通知后,陈思憋了半天娇声细气的喊了一句:“老公……”

  我万丈悬崖一脚踩空,干瘪的回了一句:娘子……

  这个曾经觉得不会讲完的故事,已经到了尾篇;不会散场的大学,飘满离别的赠言;曾经那些抓耳挠腮的喜和深入骨髓的痛将要烟消云散,轰轰烈烈的来过,最终落得意兴阑珊;君问归期未有期,残留的,只有无边无沿的怀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吃过散伙饭,拍了毕业照,收拾好行囊,拥抱彼此,装作喜笑颜开,苏宁若有所思的砸吧砸吧嘴:“理科论文答辩好像是今天下午开始,为了咱能笑着离开H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看一场好戏!”

  当天下午两点,苏宁带着大伙去了9教,一路上老T不停地追问:“苏宁,看什么好戏?”

  苏宁快活的回答:“咱小八不紧张的话那是偶尔结巴,一紧张就强烈口吃,今儿下午他论文答辩,你说到时候……”

  苏宁点到为止,大家兴高采烈的骂着苏宁阴损。

  果不其然,小八在H大论文答辩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实,无论是学生还是导师,大家心知肚明,本科论文答辩就是唱戏的转圈圈——走过场,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可没想到他们遇到了八爷。

  分组抽号小八手气倍儿好,抽了第一组第一名,他跟几位评议组老师请求把自己往后挪,遭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说句良心话,我们的论文都是百度谷歌粗制粘贴而来,小八的论文《中医与哲学》那可是下了真功夫,可当这个西装革履的东北爷们像中风后遗症的患者一样走上讲台,剧场相声也就开始了,捧哏的是讲台下各位导师。

  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小八的答辩是一门坑人的艺术,讲究的是词分句断。20分钟过去了,答辩现场爆棚了,路过的学弟学妹纷纷好奇的来瞻仰,小八自己独创了一门外星的语言,语流语速语感都和地球星系的人类决然不同。虽然不连贯,但是不间断!台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本科班儿吧?不用外语答辩吧?小语种?他得瑟什么?”

  “什么得瑟,这哥们结巴!”

  “啊?那怎么放在第一个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这几位导师自找的!”

  “别说话了,注意听,好,再来一个!”

  起哄的,喝彩的,鼓掌的,吹口哨的。台底下各位导师既不能打断,也不好责怪,50分钟以后,小八终于停下来:“老师,第,第,第一个问题回……回……回答完毕,哪位老师,问,问第二个?”

  台下几位纷纷摆手。

  小八穿着湿透的白衬衣走出教室,众人像欢送英雄一样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小八抱拳拱手,在后门口看到我们几个他还挺自豪:“咋着?尿性吧?幸亏我准备的充分,要不然后边那几个山炮得挑灯夜辩!”

  到了各奔前程的日子,绿帽连夜给大家画了一张213的众生相,复印了7份,分发给大家。苏宁背起双肩包:“四年,笑也笑够了,哭也哭累了,这一天总得来,咱别整的跟上坟似的,这样啊,各自走,谁也别送谁……今年春节咱再聚,谁要是敢……”

  苏宁慢慢的蹲在地上,又猛的站起身,拽起行李箱,推门走了,大家背起行李,随之而出,路过水房门口,只见苏宁坐在行李箱上怅然的看着窗外……

  当天傍晚,我骑着那辆破旧的木兰摩托,载着陈思再次回到了空荡荡的213,再次打开宿舍的门,所有的床铺都是空的,拖把、暖瓶、脸盆,规规整整的,就如同我们从没有入住过。而我明明知道,那张架子床和硬木椅见证了我们4年“劈柴喂马”的最好年华。

  我抽着烟挽着陈思坐在光秃秃的床上,物是人非,心里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暑假,9月份的时候,我们还会在重逢。

  坐了许久,陈思挎着我的胳膊离开,宿舍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H大主楼前的喷泉依然在喷涌,过往的学弟学妹匆忙而过,我驻足看着喷泉,夜幕下,水花竟然也有七彩斑斓的颜色……

  那年,《老友记》最后一集,我看着那六个人默默地把钥匙放在桌上,哭的一塌糊涂。

  【二】再相逢

  毕业以后的日子,就不能说是折腾的岁月了,陈思辞掉了当地的报社的工作,随我到了S城的省级电台,按部就班的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年后,结婚也被提上议事日程。

  花了不到100块钱,从民政局出来,国家算是承认我俩合法的共枕眠了,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陈思得意的晃着手中的红证:“喂喂喂,怎么还挺惆怅啊?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媳妇去,便宜你了,你还没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了!要不是我……”

  “你等会儿!”我扔了烟头站起来:“那天喝酒,我不是跪地求婚了吗?交杯酒也喝了,戒指也戴上了,那不叫求婚叫发昏啊?”

  陈思一捂嘴,咯咯的笑了:“那天你喝的直接躺地上睡了,死狗一样,谁叫你也不起来,老T把你抱上床,苏宁就开始带着大家排练!”

  我身子晃了一晃:“小湖南可是对天发誓的!拿他和赵晨的姻缘发的誓!”

  “苏宁早就预料到了,而且警告小湖南,蝈蝈贼心不死,不把舆论造出去,赵晨指不定跟谁呢!另外啊,老二给嘉嘉画了一道符,破解发誓的咒语!还有啊,锤子他们给你发的短信的,都是苏宁安排的!戒指也是苏宁提前买好的,铜的!”

  “我特么的非得宰了这帮畜生!”我恨的咬牙切齿,陈思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看着她得意的背影,我真的急了,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对着她的背影怒吼:

  “你干嘛去,给我点钱,我买串糖葫芦!”

  “你兜里不是有钱吗?”

  “刚才照相交了20,没了!”

  “不是有卡吗?”

  “傻老娘们,买糖葫芦能刷卡吗!”

  “别心疼那点手续费!”

  “你大爷的,你给我几块!”

  知道了当初所谓的求婚,竟然是自己竟然是被赶鸭子上架,我有点不痛快,或许陈思也看出来了,或许也是正是因为我的不痛快,导致最后陪我走上红地毯的不是陈思。

  扯完结婚证,关于操办婚礼,我家和就陈思家闹翻了。

  我的老岳父为了嫁姑娘,算是豁出去了,向我爸提了一个要求:“第一个闺女嫁到新加坡,婚礼没滋没味的,所以,这次二闺女的婚礼先在娘家办,我要大棑宴筵,大庆三天!”

  我爸听了以后火冒三丈:“大庆?这是挖石油啊还是办婚礼啊?俺家儿又不是倒插门,凭什么婚礼先在娘家办?”

  “不要你家嫁妆彩礼了!”

  “先在娘家办很不错嘛,亲家,良辰吉日定了以后告诉我一声!”

  还没等我岳父使出杀手锏,我爸就被这迎门三板斧给撂倒了。于是,好似一切都已经摆布好了一般,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先是拍婚纱照,这个过程,女人认为是留做一生的记忆,当然了,拍摄过程男人不是记忆,是道具。

  对于我来说,最兴奋的莫过于能和213那帮损贼再次相聚。

  1年的时间,变化很大,苏宁考了省公务员,特警,在秦皇岛集训,基本上手机就没怎么开过,刘爽也和我抱怨“你俩都领证了,我连苏宁人影都看不着了!”

  “是嘛?你和苏宁好久没见了?”

  “见个毛!”

  “什么毛,哪的毛?”

  “表哥,等我见到你,我弄死你!”

  嘟嘟,电话挂了。

  绿帽毕业以后本打算自己找个媒体去上班,可是事与愿违,他老爹危机感很重,绿帽不思进取,闺女又要嫁凤凰男,自己家里的产业怕归了外姓人,于是逼着绿帽去读EMBA,绿帽死活不肯:“我宁可去送EMS,送快递!”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当老头把绿帽的所有生活来源全部掐断,这个没断奶的孩子乖乖的去学管理了。

  小湖南在北京做假肢销售,据说卖出一副假肢,就能有4000块的提成。不到一年的时间,小湖南还清了所有的贷款,还给家里修了三间青砖红瓦的大宅子,只不过,听得出小湖南还是累得够呛,万幸,在北京有赵晨照顾他,日子不会太差。

  老T跟我说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娇小玲珑的,这女子家中兄妹二人,哥哥叫浩歌,她叫莞笑,我一听就知道老T的岳父有文化,这名字取自于宋代词人张炎的作品《渔歌子》:“莞尔笑,浩然歌”。我给老T解释完,老T郁闷的骂了一句:“狗屁文化,我岳父姓王!所以我大舅子随了父姓,叫王浩歌!”

  “怎么啦,挺不错啊!”

  “不错啥呀,我女朋友却随了她妈妈的姓!”

  “她妈妈姓什么?”

  “姓开!”

  我反应了3秒,然后笑的手机掉地上了。

  不过,老T沾他女朋友的光,被岳父安排到了白洋淀的一所高中教体育,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老二最终去了唐山的二十二冶,从事行政宣传方面的工作,打电话的时候偶尔还跟我拽两句唐山话:“你奏啥去也?啥?我当董事长?逗快列!”

  大家也算是各自安稳,可我万不成想,仅仅一年的时间,人和人的感情能变得如此淡,如此冷漠。

  当我狂喜的打电话挨个通知大家,我要娶媳妇啦,都来喝喜酒吧,包括小八在内的6个人,却都是有事儿,有的拒绝的支支吾吾,有的直截了当。

  我摔了电话破口大骂:当初撺掇我结婚,到了这时候个个装傻,还什么无论天涯,无论海角,死去吧!还说给我当伴郎,当白眼狼还差不多!!多情总被无情恼,老子自己也挺好!

  “别跟泼妇似的骂闲街了,那么幽怨干嘛?”

  我一回头,吓的往后躲:陈思贴了白惨惨的面膜,跟贞子的舅姥姥一样瘆人。

  “你有点你妈妈的风范了啊?”

  “我妈怎么啦?”

  “我滴丈母娘,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陈思捂着耳朵走了,整个世界安静了,我歪在沙发上生闷气。

  于是乎,我和陈思的婚礼上,大学同学只有一个陈思的闺蜜静静,我的那些所谓的死党,不约而同的给我发来了短信,有的还是网上抄的,陈思拖着长长的婚纱尾巴,我恍若参加别人的婚礼,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快……

  轮到我家办婚礼,我爸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你老丈人家办的是西式的,那是狗长犄角整洋事儿,咱家嘛,来传统的中式婚礼,反正姑娘家都没要彩礼,咱得把这钱花出去,儿啊,去,租花轿接新娘,去,租一匹高头大马,去,订做旗袍去,去,买个大铜盆,咱到时候跳火盆……

  我被指使的蒙灯转向,陈思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喜的那一天,我像猴子一样骑着白马,身旁吱纽吱纽的一顶大花轿,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分列两排,浩浩荡荡到了陈思所在的酒店,我翻身下马,脚却没站稳,一个大马趴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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