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 漠南朔方:金象腿
第049漠南朔方：金象腿
崇祯四年秋季攻势兼并陕甘沃土至今刚满半年，数千里沟壑草原遍地都是游牧外寇、山贼乱匪、异心乡绅。郑义简单拆散艾克宽、孙可望劝进闹剧根基，旋即投入繁琐政事，思考如何抵御外寇，如何镇压内贼乱匪。就长远威胁来说，异心乡绅第一，山贼乱匪第二，游牧外寇第三；但就目前威胁来说，游牧外寇第一，山贼乱匪第二，异心乡绅第三。
异心乡绅向来善于自保，他们或许恼恨太平军却很少敢明火执杖叛乱，只要太平军能够阻滞明军入关，异心乡绅势必渐渐改变政治态度。数万太平军兵强马壮，剿灭官军不久就陆续击降战斗力比官军还差的流寇，而郑义又不像杨鹤那样极端缺乏粮食，流寇投降后就地分拆编入流民营、乱民营，以工代赈管理饥民俘虏，自可从根本上消灭民变危机。现今仍存的山贼土匪，大抵都是躲藏山间的数百数十乃至数人级别的小股土贼土匪，需要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时间的不间断追剿，才能彻底清除山贼土匪隐患。
游牧外寇就比较麻烦了，新设立甘肃行省肃州卫到陕西行省延绥镇之间模糊边界足足五千里，任太平军战斗力再强，也只能预防一处无法完全屏蔽游牧外寇。尤其此时游牧外寇战斗风格颇似后世恐怖组织，大抵都是小心避过关塞驻军，专门抄小路截击袭杀平民村落夺取财货。偶尔与关塞驻军作战，也是籍借草原地利悄悄集中优势兵马，以数千数万兵力围攻数百数千关塞驻军。总之，类如朱明边军的消极防御，根本无可奈何游牧外寇频繁袭击。
然而，想积极防御或者积极进攻也不容易，明军不愿深入草原原因，一是缺乏足够军费，二是不能保证每战必胜所以害怕损失；太平军不愿深入草原原因，一是需要威慑汉中府、南阳府、河南府、平阳府、太原府等数十万明军，二是蛇口吞象得来的陕甘沃野尚需时间消化，冒然远击游牧外寇得不偿失。
所幸，崇祯四年与崇祯五年之交，漠南鞑靼也没有心思大规模入寇陕甘。
晚明之际，陕甘之北漠南区域本属于土默特部，也即是明代史书里记载的顺义王、三娘子之部落。万历四十年（西历1612年），三娘子病卒之后，其部落因为遗产继承而产生矛盾，继而拿到顺义王头衔的卜失兔与三娘子重孙习令色彼此冲突加剧。天启七年（西历1627年），插汉部虎墩兔憨（林丹汗）经营左翼鞑靼失败后转而西向攻伐，习令色关键时刻举起白旗助虎墩兔憨夺取归化城，令卜失兔仓惶逃亡仍然难逃一死。土默特部就此被插汉部征服兼并。
然而虎墩兔憨征服土默特部次年，后金在右翼战场再次击败插汉部，令虎墩兔憨西征胜利带来的威望瞬间烟消云散。此后，虎墩兔憨与后金汗黄台吉不停博弈对杀却少有胜绩，去年也即崇祯四年，后金汗黄台吉号称十万军西攻大凌河堡，虎墩兔憨趁机偷袭后金腹背追索投靠建虏的阿鲁科尔沁诸部，令黄台吉匆匆结束明金大凌河之役。
鞑靼风俗慕强而鄙弱，虎墩兔憨与黄台吉博弈对杀处于弱势，导致他无法有效控制新征服地区。河朔一带鞑靼与插汉部不同心，原顺义王卜失兔死后虽然照例由其子俄木布继嗣名爵，可俄木布以及部落原头目全部被虎墩兔憨挟持于归化以东。崇祯以来，明国宁夏镇延绥镇之北广袤草原荒漠长时间处于混乱状态，似崇祯三年与崇祯四年之交叛乱新安边营的神一元，为了攻杀明军守将，主动联络四五千鞑靼轻骑，但是等到杜文焕率军复仇追剿神一元时，数千鞑靼立即撇下神一元仓惶逃奔塞外，毫无攻坚捉杀兴趣。
李鸿基崇祯四年七月巡游宁夏之后，若干鞑靼部落也趁乱入塞劫抄，所幸太平军不似明军那般低组织低士气畏战如虎，籍借地利以及火铳射击断断续续全歼数十次小股入寇。河朔鞑靼部落缺乏声望统帅带领，又畏惧李鸿基去年狙击鞑靼轻骑于西川河、延水河旧例，潦草熄灭了率军报复的心思。只是，陕西大面积灾荒，河朔一带同样遍地干旱，如同流民迫于饥饿造反那般，河朔鞑靼小部落也一波波前赴后继入塞劫抄，或者屠戮中国百姓村庄，或者被太平军追剿击毙，边疆才能稍稍回归和平旧景。
可惜乱世之间局势变幻无常，陕甘五千里边疆连这点虚伪和平都无法保持。崇祯五年四月，后金汗黄台吉懊恼明金大凌河之役时被插汉部偷袭，狠下心来决定除掉插汉部腹背之患，传令归顺后金的鞑靼各部集结兵马汇聚。后金汗黄台吉集结兵力西征消息传至漠南，插汉部及其从属惊骇慌乱。鞑靼风俗崇尚欺软怕硬，打得过就欺负到死，打不过就窝着、盘着、躲着，插汉部自觉没有信心干赢后金汗黄台吉，毫不顾忌讳脸皮得失，果断选择游牧常用战法，暂时窜入草原大漠躲避后金锋锐，等后金大军追击疲惫之后再回头反攻。
虎墩兔憨原想照旧躲入漠北，奈何漠北三部鞑靼与其不和，只得率领十万部众沿着往年西征路线撤往河朔。众所周知，游牧部落没有基业说法，他们四海为家，逃亡时往往拖家带口迁徙，走到哪是哪，没有粮食没有牧草没有水源那就抢夺，哪家弱就抢哪家，哪家强就避开哪家。倘若默许虎墩兔憨沿河朔一带躲避锋锐，等河朔草原无法支持插汉部民众放牧，势必挥军攻向陕甘内地疯狂抢劫，这是肯定以及一定的。标准时空历史里，后金西征战罢收兵，虎墩兔憨立即集兵五万骑兵突袭宁夏府，不仅杀掠屠戮数十里，更围杀宁夏总兵贺虎臣。后金欺负鞑靼，鞑靼转过身欺负朱明，劫抄宁夏来弥补后金劫抄损失，而朱明崇祯皇帝暴怒却束手无策，只能逮捕宁夏巡抚耿好仁出气。
可话说回来，莫说宁夏巡抚耿好仁是四书五经作协式官僚，即便他是合格军将，又怎能以两三千可战之兵逆击鞑靼五万骑兵？就晚明积年累月拖欠口粮的军队来说，能积极作战已属不易，怎能指望他们以一当千击退鞑靼大军？为避免陕甘重演累死三军尴尬，郑义不但尽量支持边军卫士，更积极从战略方面考虑游牧部落寇袭，制定种种预备方案。
镇压乡绅、剿匪追贼，目的皆是维稳，但维稳之重莫过于消弭兵灾。太平军先前不曾追入草原是为消化陕甘沃野，可若鞑靼欺负到头上，再谈维稳消化等同笑话。若消极防御寄望于鞑靼善心，等鞑靼集兵数万攻入陕甘腹地，明军、异心乡绅、山贼乱匪势必随之嚣张骚乱——这是显而易见可以预料的危局。想继续整合民心，太平军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主动进攻再进攻，击败鞑靼甚至击败追击鞑靼的建虏，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向陕甘六百万百姓展现郑义雄奇风姿。
况且郑义害怕战争吗？
手持位面基地利器，三十日招募步兵，四十五日招募骑兵，六十日招募炮兵，只要有人力有黄金，太平军就是不死军团，死一万来一万。尤其位面基地精神波动覆盖干扰传输军事记忆的金手指，六十日快速招募即能形成战斗力，而且战斗力堪比标准时空历史里的线式队列步兵平均水准。也即是说，太平军战斗力下限即为标准时空历史里的线式队列步兵，如果训练时间长点，如果将领能力优秀些，太平军战斗力只会无上限增高而不会削弱。除此之外，位面基地物资补给系统更特别提醒郑义，维持费包含训练和战争消耗，也即是三万太平军与敌人血拼一年其消耗竟然与三万太平军歇息和平一年相等。郑义对此只能咂舌感慨，战争基地不愧是战争基地，这分明是刺激郑义不断发动战争，最大化利用位面基地呀。
如此等等金象大腿，郑义何惧任何战争风险！
兼并陕甘之后，太平军系统训练常备战兵快速提高至六万六千规模，其中步兵四万，骑兵两万、炮兵六千；待训练预备兵也以安插军官方式组织起五万队伍，其中步兵三万，骑兵两万，合计十一万六千庞大兵力。远超时代百年的武器装备，远超时代百年的军事战术，远超时代百年的物资补给，郑义渡过早期艰难发展之后，不知不觉间已经拥有睥睨天下的资本。莫说千里来袭的鞑靼与建虏，就是朱明王朝两京十三布政司，也能分分秒秒一路横扫。
如今限制郑义的也就是官僚培养速度，却是位面基地无法如招募新兵那般拉起一支契合自己理念的官僚同盟。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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