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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 秦淮遗韵 四


  第110秦淮遗韵(四)

  闲着也是无聊,不如瞧瞧刘宗敏究竟搞毛线。

  郑义官面话答复韩承昶:“藩侯无故南来,锦衣卫理当一探详情。韩君、孙君皆是忠国良民,不会拒绝协助锦衣卫办案吧?”

  韩承昶、孙绅闻言大喜:“能助益国事,是我等荣幸。”

  郑义微笑点头。

  郑义目光转向五尺外河畔篷船,抬高声音询问:“听清楚了吗?”

  篷船船翁应声由静转动,退去遮掩的斗笠蓑衣披风,变身相貌不起眼却肌肉紧密的短须中年。短须中年飞身离船登岸,单膝跪拜郑义:“回上差,有些听清,有些没听清。”

  郑义抬手令其起身:“不必多礼。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可有记录?”

  短须中年答说:“刘裘儿两月前海船登岸,南直隶分局照例备案总卫;三日前诡变,南直隶分局亦已快马传报洛阳;前日晚间,南京卫所誊抄简讯,上差答辞不扰地方实务,未阅而毁。”

  短须中年临末,不软不硬呛了郑义一声。

  帝国锦衣卫制度,凡持有通行天下腰牌者,视察地方时官升一级。郑义手持百户腰牌,到了南京就参比副千户待遇,钦差权柄仅次于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千户。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郑义并不了解锦衣卫琐碎事务,更不熟悉锦衣卫必备技能。腰牌报备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地方锦衣卫都将郑义看作昏庸二代,不知走通哪些门路才爬上百户要职。因此,例如眼前的短须中年,虽然准时完成郑义命令、兢兢业业办事,心底却对郑义相当反感、蔑视。与此同时,郑义以帝国皇帝视角审视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审视短须中年性格才能,非但不会因为短须中年的蔑视而恼怒,反而特别欣赏他眼里不容沙子的职业素养。

  郑义略过短须中年的不满情绪,继续询问说:“可探清刘裘儿底细?”

  短须中年答说:“刘裘儿两月前初来江宁府,身边有数十军士护卫,而且军士都是真的。亦是因此,省里府衙诸官及千户所,轻易相信刘裘儿是兴安侯刘宗敏之女。刘裘儿选购兰楼之后,数十日时间,足不出户演练新曲,毫无疑点。直至三日前惊变,千户所及省府才迟迟意识到另有隐情,唯因受限时间不足及兴安侯密使干涉,尚未能查出真相。”

  郑义点头:“我准备就地调查刘裘儿案。晚间我去参与兰楼竞拍,你且传讯卫所,请千户选派几名好手侯在楼外。”

  短须中年跳回篷船,摇动船桨向北。

  ……

  郑义与短须中年交谈期间,晾在一旁的孙绅、韩承昶面面相觑。

  等短须中年离去,韩承昶明知故问道:“周百户,刚才那人是……?”

  郑义答说:“南直隶锦衣卫千户分所,从七品的小旗。”

  韩承昶仅存一丝侥幸破灭,忽而有点后悔将郑义拉入浑水。先前厮混洛阳时,韩承昶亦曾远远见过许多千户百户,心底常常替锦衣卫叫屈,觉得并没有民间传言里那样可怕。今日亲眼见证郑义行事,才不禁冷吸一口气,河畔随处可见的船翁竟然是锦衣卫装扮,太可怕了,果然遍地都是缇骑眼线。

  韩承昶回望孙绅,孙绅更是脸色苍白,或许是想起了某些自以为私密的旧事。

  当然,两人纯粹误会。

  郑义报备南直隶锦衣卫,地方千户所为配合巡视,才令短须中年以及另外三名小旗轮值守在郑义周围。

  郑义瞧出韩承昶、孙绅两人畏惧,却无意解释真相:怕怕也好,心有畏惧,才不敢肆意作恶。

  郑义话题重回刘裘儿疑案:“韩兄、孙兄,我们这就去兰楼?”

  韩承昶狼狈回答:“好好。”

  ……

  鼎革三十年衍变,帝国建筑风格拐到另一条道路。

  兰楼骨架或许是前明建筑韵味,可一眼瞧去,却能发现无数蒸汽时代烙印。

  这是一种以前明建筑风格为根基,吸收蒸汽钢铁而酝酿出的新式建筑,或可称为中国式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

  兰楼建筑骨架是凸字型三层阁楼,四墙合闭,上盖玻璃遮雨,令人想起升级版四合院。内院面积相当辽阔,架构材料似乎欠妥,零散竖起许多砖石柱,撑起高空玻璃顶罩。幸在楼主擅长室内布局,或扯丝锦,或悬彩灯,充分利用突兀石柱分配内院空间,令人泛起赏心悦目之感。

  门口侍立有婢女龟公,却极少核验宾客身份。

  孙绅解释其中怪异:“除却南市,珠市和旧院都看人下菜。初访珠市,须由旧客引荐或豪掷千金;拜谒旧院,须由仕宦陪同或出示功名,非读书人不得入内。哪似今日,寻常走夫换身鲜亮绸衣,就能大摇大摆走入兰楼。”

  走到门口,又见四面精壮中年,一遍遍黑脸警告来往宾客:“聪明点,别喊价,小心洒家记得你。”

  韩承昶小声提醒郑义:“那四人是兴安侯密使麾下,我曾见过他们。”

  ……

  内院大抵切割三部分,一部分簇拥的百数围观群众,泰半连座都没有;一部分是堆起人高戏台,妓家陆续表演助兴节目;一部分是左右十余特别贵座,有桌有菜有酒,有婢女左右侍候。孙绅因其猝然崛起的暴发户声名,以及或许背后权贵的助推,被分配在一桌贵座,从容等待局势演变。

  天色渐渐昏暗,一盏盏彩灯通过滑绳游走天空,灯光摇曳如梦。

  竞拍逐渐揭开序幕,意料之中采取的是南市最鄙俗的雏妓拍卖模式,非常契合刘裘儿三日前的“侯爵卖价几许”怨言。围观群众也意料之中的交头接耳噪杂议论,不管结局如何,此事引起的话题必当如她期望。刘裘儿准时登场,愁眉啼妆,斜红云发,距离较远看不清相貌,但是整体效果颇佳。

  刘裘儿立身二楼栏杆,凌空抛下一枚硬币:“底价一文钱。”

  宾客或多或少都晓得隐秘,再加上进门时四名精壮中年黑脸威胁,内院陡然寂静下来,良久宁无一人应声竞拍。

  某围观群众不嫌事闹大,嚷嚷起来:“你们不喊我喊啦,两文……”

  “啪!”

  该围观群众凑热闹的“文”字鼻音尚未哼出,旁边一巴掌抽来,将他扇翻倒地,正是门前黑脸威胁精壮中年之一。精壮中年冷哼一声,眯起眼睛威胁其余宾客,周边人群纷纷向后退散,唯恐避之不及。倚身二楼栏杆的刘裘儿,对精壮中年威胁宾客视而不见,肆意轻笑戏谑:“呵呵,奴家今日才学懂不值一文成语。堂堂兴安侯爵,竟卖不出一文铁钱,公爵、王……”

  再由她说,就是打脸郑义了。

  郑义揣起酒壶砸向桌前空地,“砰”的一声,截断刘裘儿怨叨。

  百数人目光下,郑义摸出一文钱投向酒壶碎片处:“一壶酒,一文钱,我的出价。”

  黑脸威胁围观群众的四名精壮中年,意料之中的选择沉默,仍然留在围观群众的第三区。他们既然辗转邀请孙绅参与竞拍,真正忌讳的定然不是外人报价竞拍。而有郑义挺身而出,孙绅、韩承昶也乐得躲在幕后静观其变。

  二楼刘裘儿沉寂十来秒,环视内院:“还有没有人出价?”

  回答她的,意料之中是一片沉默。

  等了三五分钟仍无第二人出价,刘裘儿才转向郑义,戏谑说:“这位公子,奴家懂了,侯爵还是值一文钱的。”

  郑义摇头:“还有一壶酒呢。”

  刘裘儿怔了怔,旋即笑说:“是呢,还有一壶酒,作价五十文可好?如此,侯爵似乎能卖五十一文。”

  郑义微笑摇头:“黄帝者,有熊也;熊者,上今下酉,帝也,王也,祭也,酒也。我这一壶酒,如轩辕之德,如三代分封,远超刘宗敏的兴安侯爵百倍,岂能作价五十一文?”

  郑义话音刚落,韩承昶突然击掌叫好:“周公子此言大妙。”

  却是韩承昶及时醒悟,郑义身为天子亲兵锦衣卫,怎许刘裘儿肆意污蔑王爵。韩承昶是没有官身的闲人,但是他靠替贵戚穿针引线为生,表面必须比郑义更加维护王爵制度。秦淮旧院本就是定向服务高官贵戚,兰楼衰落后,虽然来的高官贵戚少了,但是今日十余贵座坐的最少也是官场边缘人物。郑义没有将私事庄重化,大家自然悠哉悠哉打酱油看笑话,但韩承昶鼓掌表态,他们也只好随之表态——尽管这并没有实质性意义。

  一句定势诡辩,一群鼓声然,轻松驱散了刘裘儿故意营造的“粪土万户侯”气氛。

  毕竟,大伙儿围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瞧稀奇看笑话等后续,而不是来听刘裘儿抨击政治。

  刘裘儿屏气半晌,大声询问郑义:“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郑义延续文儒诡辩风格:“田中四点,曰周。”

  刘裘儿环视内院沉默宾客,咯咯癫笑起来:“既然别无二价,奴家今夜就卖与周公子了。周公子,良宵苦短,小奴在楼上等你。”

  说罢,刘裘儿转身回走,裙尾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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