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国往事 上
夏友恩叹道：“人终有一死，小子，如果有一天你非死不可，你会选择怎么个死法？是浑浑噩噩地死，还是痛痛快快地死？”
“我没想过。”苏尚明的手紧紧握住酒瓶，因为过于用力甚至有些颤抖，他激动道：“小时候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死是别人的事情。后来明白每个人都会死的时候却又根本不去想，总觉得那是很远的事情。”
“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明明白白。”苏尚明似乎是忍耐不住了，攥紧拳头把酒瓶一砸道：“我受不了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叔，不管是活是死我就是要有个明白！”
夏友恩微微点了下头道：“小子，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过说归说，信不信由你。”
苏尚明搬过把椅子给夏友恩，认真道：“说吧！今天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少吗？”
夏友恩也不客气，悠然地往椅子一坐，淡然道：“哎呀，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说起，不如干脆就从你说起吧。”
“我？”
“你跟我说说，在咱们车祸之后，你感觉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
苏尚明心里急于求解，便将自己身上的变故和车祸后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夏友恩，夏友恩听罢似有愧色道：“这样看来应该没错了，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呀，你的这种能力其实来源于附在你身体里的妖孽。”
“妖孽？怎么会有什么妖孽？”
“我就说吧，信不信由你。”
“行、行，妖孽就妖孽，您老继续说。”
“说起这妖孽的渊源，必须得说起个组织。”
夏友恩的表情似乎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他带着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这个组织非常古老，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当年诸侯割据连年征战，很多封国权贵为图霸业都非常重视人才，豢养门客成风，士人阶层随之发展壮大。而这些具有不同本领的士人各自聚集在一起组成很多流派。在众多流派中有一个组织名叫歃裔宗，这是它最早的称呼，据说是春秋时期楚国士人所立，他们自称有女娲血裔，个个身赋奇术。当时这组织多依附于各国诸侯权贵，利用他们的特殊本领为诸侯服务，比如暗杀、外交、权谋、训练死士等等，因为手段奇特又与众不同，故人皆称其为异宗。”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个流派？”苏尚明疑惑道。
夏友恩道：“秦灭六国之后，这个组织便隐于民间，加上当时嬴政焚书坑儒，有关异宗的史料全部丧失，后人便不知道有这么个组织了。”
“我说老叔，别跑题儿，这周书烈戏一大堆咱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小伙子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夏友恩沉声道：“你叫老叔我不怪你，其实要真算起来，你全家人岁数加起来恐怕都没我大。我出生的时候还不兴阳历，我记得按当时的叫法应该是道光年十八年。不过称呼毕竟也就只是个称呼，无所谓的，人活久了什么东西都看得很淡。”
越来越离谱了，老叔也会玩穿越，难以置信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苏尚明此刻的表情。
夏友恩并未理会，仿佛他早已料到苏尚明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家里穷苦，母亲早逝，为了给家里省下口粮，我8岁那年就远离家乡，被父亲送与好友拜师学武浪迹江湖。”
“当时我并不知道师父是干什么的，而且未入门之前师父从来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什么门派，我只知道师父的武功很厉害而且弟子众多，那些弟子都尊称他为堂主。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参加入门仪式，才知道师父的名字叫宋景诗。”
“宋景诗？就是那个组织黑旗军抗清的农民起义领袖？”苏尚明小时候曾经看过关于宋景诗的电影，他清楚的记得那片子还是黑白的，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老叔居然会和宋景诗扯上关系。
夏友恩笑道：“小伙子，知道得也不少嘛，黑旗军是后来的事情了。当时我师父还只是白莲教黑旗堂的堂主。”
苏尚明奇怪道：“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夏友恩放下酒瓶子认真道：“我十七岁那年，师父领着我去和人比武，是谁当时师父没说，但为什么比武师父跟我讲了，主要是为了争夺一本武功秘籍。这门武功共分七式，我师父手里有两式，那人手里有余下五式，每年我师父都和那人较量一番，赢的人要从输的人手里拿走一式，本来这武功七式全在我师父手里，因为连输了五年，所以最后只剩下仅有的两式，这次师父苦练一年武功，发誓一定要夺回一式，挽回黑旗堂的颜面。
当时很令我吃惊，那个时候师父的武功名震江湖已经难逢敌手，居然还有人能接连打败师父五次，足见这人武功深不可测。我知道师父带着我去，是想让我见见世面，能看两位高手过招对武学修为大有裨益。
就在我们去和那人比武的路上，师父遇到了这人的两个徒弟追杀两名叛逃的手下，那叛逃的两个人是对儿恩爱伉俪，而追杀的两个人却是两位二八年华的姑娘。当时出于保护弱者的心里，我和师父出手阻退了两位姑娘的追杀，救了那对夫妇。后来那对夫妇答谢时才知道身份，男的名叫何震川，是太平军副典诏官。”
说到这里苏尚明心里不禁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太平天国的，难怪会有宋景诗都搞不定的高手。
苏尚明想到这里好奇地问：“那女的呢？”
“太平军东王府侍史傅善祥。”
“什么？”苏尚明倍感惊讶，心说这也太奇幻了，傅善祥可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状元，太平天国的传奇女子，绕出这么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莫非这位老叔真是穿越幻想狂？不过这个时候苏尚明没有再打断夏友恩，他突然间很想将这个故事听完。
原来当时太平天国正值“天京事变”，东王杨秀清被北王韦昌辉所杀，东王府陷落后，何震川带着傅善祥在乱军中突围而逃，不想太平军竟然派出两位杀手寻迹追杀而来。若不是宋景诗出手相救，两人真就要共赴黄泉了。
送走了两人后，宋景诗觉得事情蹊跷。何震川一介书生，而傅善祥是文弱女子，这么样儿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乱军之中逃出？更可疑的是，为什么太平军不派大队人马，偏偏派两名杀手暗中追杀？而且这两名杀手居然是两个姑娘，虽然这二人武功不俗，但毕竟是黄毛丫头，难道太平军真的没人了么？宋景诗越想越觉得这对夫妇身份可疑，于是跟踪他们想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经过一番跟踪，师徒俩发现这对夫妇在章平投店，四处联系一个叫异宗的神秘江湖门派。
随后师徒俩又在外围打探了下这个门派的底细。经过三天的了解，宋景诗基本认定，何震川就是异宗潜伏在太平军的暗桩。宋景诗一生为人磊落，而太平军同白莲教一样是抗清的义军，他觉得应该借比武这个机会将这消息告诉太平军。
可夏友恩和师父去找太平军的路上，再次发现那两个女杀手，不过这次师徒两人在暗处，那两个女杀手并没有发现他们。
令夏友恩感到意外的是，这两个女杀手居然带来一名帮手。当时夏友恩江湖资历尚浅，不认识这个帮手，宋景诗却十分熟悉。
这人叫孙传龙，曾经是白莲教麾下一名教使，后来投降清军，成了朝廷鹰犬，经常帮助朝廷捕杀白莲教弟子。宋景诗一直苦于铲除这个叛徒无门，这次终于撞上了自然不能放过。但宋景诗奇怪的是这人为什么和太平军的人在一起？莫非太平军内部有人勾结清兵？还是朝廷有意联合太平军剿灭白莲教？
事关重大，宋景诗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带着夏友恩再次折返回来跟踪三人。
这三人终于在章平的一家客店里找到了何震川和傅善祥，正要动手时异宗的帮手到来，两伙人随后打了起来。当时的打斗是这师徒俩从未见过的，那异宗的人所用的功夫一个比一个邪门儿，纵是宋景诗这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看着也直皱眉头。
三人很快被异宗杀散，因为白莲教的关系，宋景诗决定跟踪孙传龙，结果发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那个孙传龙眼见体力不支时，忽然亮出朝廷发的腰牌，异宗的人见了便没再继续动手。原来异宗这个门派有个千古不变的规矩，不管何时，是谁做皇帝，从来不和执政者对抗，这也是异宗可以传承千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这次出现了意外，异宗放过孙传龙后，孙传龙却没有放过异宗，正当异宗全力与两位女杀手周旋时，孙传龙竟然带着清兵赶来清缴，就连那两个女杀手也不放过。
按理说孙传龙此刻才是威胁最大的人，但那两个女杀手却没有管他，在混乱中继续尾随追杀何震川夫妇。这种不顾大敌的打法，已经超出清缴叛徒的可能，只有仇杀才会这样。
于是宋景诗断定那两个女杀手追杀何震川夫妇与公无关，纯属私仇。
本来宋景诗不想管这种太平军内部的闲事儿，但为了除掉孙传龙这个白莲教的叛徒，也只得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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