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穿云
苏尚明眼神惊异不定，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显然这些让他接受还不太容易。
“等等，不对！”苏尚明突然回过神来冲夏友恩质问道：“从太平天国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半世纪了，就算再长寿也该入土了，别告诉我你真是穿越过来的。”
苏尚明没有意识到求解本身就是一种相信，不相信的事物，谁又闲地去求解？
夏友恩仿佛早就知道苏尚明会有此一问，他拾起见底的酒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道：“穿越？我倒希望我能，这样很多事情就可以重来。”
说到这里，夏友恩黝黑的面庞愈加苍老，他略带悲怆道：“为了找到解决身上妖孽的办法，我曾经隐藏身份加入异宗，这么多年妖孽没治好，真相倒看见不少，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当年打碎水晶其实是犯了个相当严重的错误。
那晶体其实是异宗圣物，名叫天尘石。异宗就靠它进行血祭仪式来传承宗主，平时放在祭坛，只有宗主才能接触。祭坛之变后异宗只剩下一块天尘石的碎片。虽然已经无法再通过血祭确定宗主，但这块碎片仍然是权力象征。
这种情况千百年来是第一次出现，异宗内部顿时一片混乱，各大家族为了获得异宗的领导权竞相争夺这块碎片，他们打打杀杀了近一个世纪，很多家族结成世仇，冤冤相报，不知有多少子弟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夏友恩叹了口气道：“想来这无数罪孽每一桩我都难辞其咎。可造化弄人，也就是在这期间，我发现自己不会衰老，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来仍然与这妖孽脱不开干系。”
苏尚明恍然道：“你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妖孽不在你体内了？”
对比初见夏友恩时的少年样子，如今的老者已是白发苍苍。
夏友恩摸了摸苍老的眉眼，点了点头感慨道：“折磨我的是这个妖孽，让我活这么久的也是这个妖孽，一百多年啊，终于自由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老了是这个滋味。”
苏尚明心里一凉，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心道这岂不是证明妖孽真的存在？
只见夏友恩带着决绝的神色道：“为了结束这些世代的家族仇怨，我盗走了天尘石。只要毁了它，也就无人再想以此争权夺利。现在各大家族追捕我，就是想得到这天尘石。”
苏尚明此时心想莫非那些人是异宗家族的人？
说到这里夏友恩忽然若有所思的对苏尚明道：“咱们相遇即是缘分，也是天意，正好这天尘石无所托付，我看不如就交给你吧。”
苏尚明一听急道：“喂喂，老叔你们的事不管真的假的都和我没关系，对了！你不是想摧毁它吗？你还托付我干什么？”
夏友恩冷哼道：“我根本就没有天尘石，怎么摧毁？”
这话让苏尚明一愣，心说这老头是不是有些精神错乱了，试探着问道：“老叔，刚才你还说你偷了天尘石，这回又说没有，岁数大了记性不大好，我看就不要随便出来乱编故事了。”
夏友恩高深莫测道：“我真有假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让他们相信我有。本来我想用自己的死向他们证明这天尘石和我一起毁了，这样一了百了，没人再会惦记这邪物。
哪成想你的出现让这个计划泡汤了。咱们在一起相互救助，他们是看见的，现在就算我死，他们也会认为这石头碎块是被你拿了。”
“没有就是没有，事实如此，再说我们素不相识，他们又怎么会怀疑到我这儿来？”
夏友恩听了苏尚明的辩白大笑道：“人心向来猜忌无度，你这话是不是实话是一回事，他们信不信是另一回事。再说你说我们素不相识，既然不认识我你救我做什么？而且现在妖孽在你的身上，你怎么向他们解释这回事？说咱们两个没有关系，怕是只有到阎王殿跟鬼去说了。”
苏尚明呆立当场，猛然间他发现自已无意间已经卷进了场可怕的斗争漩涡，而他自己却无法摆脱。想到这里他用拳头一砸大腿，无可奈何般气闷地蹲在地上赖声道：“我不管！反正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小伙子啊，先别着急下结论，这事现在跟你关系大了，为了你自己，你也得趟这浑水。”
“我一没有那个什么石头，二我也不认识你们，我就不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需要天尘石。”
“我不需要。”
“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自己能出去。”
“你想不想治好身上的妖孽？”
“我自己能治。”
“小子，我一百多年都没治好，你倒说说看，你怎么治好？”
这下苏尚明一时无语了，不过他憋了半晌还是倔强道：“这不用你管？就算我没办法，难道你就能治好？能治好你还折腾一百多年？”
“我没治好是事实，但我知道怎么治好。”
“知道你自己怎么不用？”
夏友恩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尽管是我自己想死，但毕竟你救过我，我自然不能看着你受妖孽连累。你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接着夏友恩肃容道：“如果被妖孽附身，后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妖孽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如果救治不及时，最后将彻底剥夺你的神智，让你成为一具受其操纵的行尸走肉。”
苏尚明道：“吓唬谁啊，别告诉我过了一百多年，你才恢复神智。”
夏友恩道：“我之所以能支持一百多年，其实靠的是《穿云七式》。”
苏尚明听到这个解释心里似乎掀起一丝莫名的波澜，面色上还是不在乎，但耳朵却仔细倾起来。
原来回到黑旗堂后，为了清除夏友恩身体里的妖邪，宋景诗用了很多办法，最后发现他祖传的“穿云心法”居然可以暂时压制妖孽复发。
而这套心法就起源于他手中的秘籍《穿云七式》。这门功法一共七式，“穿云七式”是这七式中最后一式，在这之前还有聚云六式、流云五式、逸云四式、腾云三式、翔云二式和凌云一式。
值得一提的是，这《穿云七式》其实是宋景诗祖上偶得的残谱。上半部分应该是心法加武功的名字，下半部分是身法一共七式。但遗憾的是这残谱只有下半部分，没人知道心法更没人知道这门武功叫什么名字。后来祖上就用这武功中的最后一式单独给下半部分起了名字，叫“穿云七式”。
这《穿云七式》很特殊，既不是拳掌也不是器械，而是一种协调身体移动的身法。
经过数代人的研究，发现这身法简直是个万金油，既能和拳掌配合，又能和器械配合，不管和哪种武功相合都能产生独特的招式，简直可以用变化无穷来形容。
随着研究的深入，宋家先人将这些新创造出来拳法辑录在一起，形成一套独特的宋家拳。流传至宋景诗这代已经非常成熟，加上宋景诗的武学天分，一下让宋家拳声震武林，名扬天下。
太平军中的高手和宋景诗赌的也正是这《穿云七式》。
其实就算这武功秘籍再神奇，对千军万马的战场来说也没什么帮助，领兵打仗和高手对决根本是两回事。太平军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想将宋景诗的黑旗堂纳入麾下。
招揽不肯，就用比试。为了让宋景诗心服口服，太平军中的高手提议以这《穿云七式》为赌注，如果七式全赢过去，宋景诗当改投太平军。
《穿云七式》毕竟是宋景诗祖传的武学，当时宋家拳的名气已经很大，为了黑旗堂的颜面，比武这种提议宋景诗自然不会拒绝。
本来宋景诗以为稳操胜券，可真比上才发现山外有山。竟然一连输了五年，不管宋景诗如何努力，每年总是以些微差距惜败。宋景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重新研究宋家拳，想找出究竟差在什么地方。经过一番琢磨，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没有心法。
原来人的反应、速度、力量都有一定极限，这是人的生理结构决定的。所以当武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时，这些基础素质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小。到最后在这些素质上的水平基本相当，通过比试这些就分不出高低了。
这个时候胜负关键就转到了谁能将招式运用得更自如，谁的速度与力量更协调，谁临场发挥得更好这些因素上来。而这些条件的具备则取决于另一个关键——心理状态。
所谓心法即由此而来，每一种武功都有与之匹配的心法，以便让人达到发挥这种武功威力的最佳心理状态。
可穿云七式本来就没有心法，他宋家拳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法可言。因此宋景诗用了一年的时间，硬是以宋家拳为基础，研究出一套“穿云心法”，当然这种心法已经与《穿云七式》原来的心法相去甚远，姑且只能用到宋家拳上。宋景诗本来最后一次前去比武信心很足，可偏偏遇到异宗这事儿，为表歉意只得拱手送了一式算是赔礼。
夏友恩是宋景诗比较得意的弟子之一，穿云心法也学过一些。经历异宗这事之后，宋景诗发现每次夏友恩修习《穿云七式》都会让他的症状有所缓解，复发的间隔也不断加长，因此特意将全部穿云心法教授夏友恩以调节心智压制妖孽。
夏友恩修习这套心法的最初一段时间，确实有一定效果，可越到后来效果越差，将妖孽复发的时间延长至每年一次后就再无进展了。
“你是说我也可以用这个办法？”苏尚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不行，虽然妖孽可以模仿穿云七式，但是心法它不会，你更不会，这东西可不是像背口诀那么简单，要结合武功来修炼，你们现代人都不习武，经脉闭塞不通，别看那妖孽学了我的招式，对你来说效果也就勉强等同于广播体操。且不说你学不会，就算学会了最多也跟我一样。”
“那你说这么多什么意思？”苏尚明不耐烦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是个途径，你可以自己以后慢慢研究，我还有个冒险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天尘石。”
“你不是说这妖孽就是因为天尘石才附身的吗？”
“所以呀，就要靠天尘石才能清除你体内的妖孽。这就叫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天尘石在哪儿？”
夏友恩看着苏尚明微微笑了下。苏尚明看着夏友恩的微笑尴尬地一愣，接着恍然叹了口气，用手猛锤了下地面。因为此刻苏尚明知道他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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