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婆罗磔
“弟弟呀，还得麻烦你喽。”
“姐，你可真有命儿啊。”苏尚明将肉烤熟递到池香碧嘴边儿道：“你以后吃东西是不是就我伺候了？”
“呦，不愿意呀。”池香碧嗔怪道：“刚才我还伺候你了呢。”
“你那叫伺候吗？你那是表演，骗那丫头的，你老弟可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啊。”
“去去！吃东西的时候少提恶心事儿。”
“是你先提啊。”
“是你先抱怨的，以后不许提这事儿了知道不！”
“好好，知道啦，都是老弟的错儿。”
苏尚明喂饱池香碧后，自己又吃了几块，虽然没有盐，但比生肉好多了。
池香碧的伤相对较重，恢复时间也更长，苏尚明打算背着她找个更隐蔽的别的地方休息下，可池香碧却不同意。
理由有三，一是这里有足够的食物，他们可以在这里以逸待劳；二是地形相对开阔，那丫头虽然受创，但能伤到什么程度并不知道，外一杀回来了，这种地形更容易发现她；三是外面情况复杂，伤养好之前不要冒然出去，虽然苏尚明自信熟悉路径，但背着池香碧到底是个拖累。
苏尚明想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便让池香碧躺在火堆旁休息，自己则去周围找些干柴来。
这里的藤蔓干枯后呈现一种灰黑色，非常易燃，苏尚明用短刃砍了一些枯枝备用生火。
等苏尚明回来的时候看见池香碧还是没睡，正兀自看着那燃烧的火苗想着事情。
“姐，你休息一会儿吧，有老弟我看着，你就放心吧。”其实两人都知道这女刺客没死，而且苏尚明还能隐约感觉到这女刺客的位置，因为每次只要用藤枝连接身体，就会知道很多遥远地方的信息。
“姐在想，外一这丫头回来了怎么对付她。”
“姐，那女孩用的是什么功夫，好像很厉害。”苏尚明说话间也躺了下来，将池香碧搂在怀里。
“你这个问题算问到点子上了。”
池香碧甩了下头，她的手臂还没恢复，苏尚明帮着勾理了下发丝，池香碧这才老老实实地枕着苏尚明的胳膊道：“她用的是婆罗磔。”
“婆罗磔？”这名字好特别，苏尚明感觉说起来都拗口。
池香碧道：“这是种专门用在短刃上的刀术，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只是听师父当故事说起过，按说这种刀术在明代就失传绝迹了。”
苏尚明心有余悸道：“这刀术好像很邪门儿，看着都觉得恐怖。”
“其实关于这种刀术有个传说你应该听下。”
池香碧娓娓道：“在印度婆罗门教盛行时期，每年都要在神殿献祭牲畜以示对大梵天的尊敬。
他们相信活祭的牲畜最能体现对神的虔诚，牲畜在祭祀时被活生生肢解成规定的份数，场面非常残忍。
有一次，一位屠夫在宰割前发现那些要献祭的牲畜泪流不止，于是便问它们：献祭给大梵天必得再造之天福，为何流泪？
那些牲畜们说，一惧性命无存，二惧宰割苦痛。它们宁愿不得天福也不愿献祭为贡品，并求屠夫放过它们。
屠夫很为难，因为没有祭品，天神怪罪，天下必遭饥荒，但又实在不忍看见这些牲畜受苦，于是对它们说放过你们性命不可能，但我愿意减少你们的刀割之苦。
由于当时是活祭，又要肢解成规定的块儿数，屠夫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宰割牲畜，尽量减少它们的痛苦，久而久之，这屠夫下刀就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牲畜们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就已经被肢解完毕。这种献祭时使用的刀术，就是婆罗磔的起源。”
苏尚明道：“照这么说，千刀万剐还是做好人了？”
“有时候残忍和悲悯只有一线之隔。”池香碧回忆道：“这句话我至今记得，那是我师父给我讲这刀术时告诉我的。
师父说这种刀术有个特点，一招一但发动，从开始直到完成中间不能停止，否则真气逆行损伤经脉。
莲花院那晚姐是让出要害，生受这丫头一招，她的短刃刺进的身体后会降低速度，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寻隙点她一指。
可这丫头并不是人类，经脉完全和我们不一样，结果这一指并没给她造成多大伤害，相反她的婆罗磔差点要了姐的命。”
“就是过腰那一刀吧。”那狠辣手法苏尚明仍然记忆犹新。
池香碧认真道：“不只这一刀，包括心口附近的那一刀在内，当时我身上九成的刀伤都是她一招之内留下的。”
“我数过你的伤口，大概有六十多处。”苏尚明有些不解道：“这么多刀怎么能算一招？”
池香碧解释道：“这种刀术的每一招都是由五种基础出刀式构成，这些出刀式由持刀人任意组合，然后凝聚成一招瞬间爆发，功力修为越强一招之内就可以排列越多的出刀式，威力相应也越大，传说曾经有位婆罗磔高手在一招之内排列组合出一百一十七刀。
姐当时让开要害，因此所有的落刀点都相应偏离了位置，加上可能落空的几刀，估计这丫头一息之内应该是七十刀上下。”
苏尚明难以置信道：“那岂不是把人变成肉馅？”
池香碧道：“婆罗磔的最高境界是根据目标的骨骼关节确定刀数，成年人骨骼是206块，如果用来杀人，那么一招下来就应按分解成206块儿的标准确定刀术，分解块数不变的情况下，所用刀术越少越是技艺精湛。”
苏尚明恍然道：“吸血鬼本来就快，再加上这么个更快的变|态刀法，怪不得连招式都看不清就把安氏兽分解了。”
池香碧淡然道：“但是我觉得这样却是给被杀者的痛苦降低到最少，至少在冷兵器时代确是如此。”
苏尚明惊异道：“这怎么可能？一两百刀！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池香碧道：“历史上凌迟最高纪录是杀了三天，而婆罗磔要求是快，一招所用的时间永远固定在一息之内。
你是医生应该知道，人即使是被斩首，直到失去意识也有几分钟时间，但婆罗磔不一样，这种刀术攻击范围遍布全身，完全遵循骨骼关节的规律，甚至颅骨都能按原有的块数分解开，被杀者能感觉疼痛的时间其实只有几秒钟。”
这时苏尚明才明白池香碧身上那密集的月牙状伤口是怎么回事，如果当时池香碧没有让出要害，极有可能瞬间就被分解了，想到这里苏尚明禁不住心生怜惜，用手轻轻抚了下散发着青苔香的秀发。
池香碧好像知道苏尚明的心思，道：“现在想起来最应该感谢的是我师父，没有这些武学知识我不可能从婆罗磔下活命。”
经池香碧提醒苏尚明方觉得这位师父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好奇地问道：“这种失传几百年的武功，你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我师父最擅长的就是刀，喜欢收集各种和刀有关故事和传说，说起刀来师父能讲上三天三夜都不重复。”
说到这里池香碧的眼睛迷蒙起来，好像陷入了对往昔的追忆里，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练功偷懒，常常挨罚，每次我累得受不了就故意尿裤子，师父实在看不过就先让我去洗裤子，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溜了。”
苏尚明打趣道：“你不会跑了就不回去了吧？”
池香碧微微笑道：“被抓回来反而罚得更重了呢！后来我就想了个招，从那以后我师父就不罚我了，你猜我用的什么办法？”
苏尚明道：“行了，快说吧，都知道你鬼主意多。”
池香碧促狭道：“我教师父识字、背诗，如果要师父要再罚我练功，我就罚师父写字。”
这个回答让苏尚明颇感意外道：“尊师原来是个大老粗？”
“那时候还没普及义务教育，能识字的都去考科举了谁还练武？”她的反问让苏尚明哑口无言，接下来的话却更让苏尚明意外，只听池香碧道：“其实师父一点儿都不粗，尤其针线女红做的可细了呢！”
“你师父是个女的？”
池香碧莫名道：“我也没说是男的啊？”
苏尚明一拍脑袋道：“算我愚昧！”
池香碧深沉道：“其实师父学写字是因为她的情敌，那是个识文断字的女人。有一次师父让我偷了她心上人写给那女人的情书，结果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那天晚上我偷偷看见她捂着那纸哭了大半夜，我跟师父说我念给她听，结果她把那纸撕了，还说会认字有什么了不起。”
苏尚明越听越觉得这位师父挺有意思，于是饶有兴致道：“后来呢，你师父不是和你学写字了吗？”
“学了，但却无济于事。”池香碧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颇有意味地看着苏尚明道：“她终究没得到那个人的心，其实她当时的身份也不可能和那人终成眷属，因为师父的长兄早已将她许配给了西王萧朝贵，当时我们都叫她萧王娘。”
萧王娘？那不是洪秀全的妹妹吗？
苏尚明惊道：“你师父是洪宣娇？”
池香碧点了下头道：“师父的那位情敌就是傅善祥。”
洪宣娇在太平天国可以说赫赫有名，不但武艺高强，领兵打仗更是一等一的好手，战功绝不在太平军众多名将之下，当时她与女状元傅善祥齐名，以“文有傅善祥，武有洪宣娇”的说法被当时的天国百姓所津津乐道。
苏尚明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的渊源居然能追溯到这样两位传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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