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密码
“万事令人厌烦，人不能说尽。眼看，看不饱，耳听，听不足……”
苏尚明掐断了供给胚胎的主要血管，那胚胎挣扎起来，如同襁褓中的婴儿被扼住了喉咙。
“智慧人，和愚昧人一样，永远无人记念。因为日后都被忘记。可叹智慧人死亡，与愚昧人无异……”
胚胎的绿色触须正不顾一切地延展，苏尚明知道这是它为了存活所进行的最后一搏，但同时这也是布鲁斯要面对的第一个危险，运气不好的话，触须会破坏神经和大脑，到时候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我所以恨恶生命，因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我都以为烦恼。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终于胚胎不动了，触须也相继停止了生长，这时苏尚明割开粘连的组织，将完整的胚胎切除下来，顺手扔出墙体缺口儿，那胚胎外观和婴儿很相似，表层沾满了泥土和脱落的粘膜。
终于可以通过黄泉引调整多巴胺了，布鲁斯的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
连接血管。
弥合伤口。
直到胸膛又恢复了原状，除了浸透衣服的鲜血，便再也看不出曾被割开过。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好了。”苏尚明打断道：“不用读了，已经完了。”
“人在日光下劳碌……”
“好了！”
苏尚明又重复了一便，辛西娅翻书的手还在颤抖，从读经开始，她就再没看布鲁斯一眼，此时她依然不敢看，只是哽咽道：“他怎么样了？”
“他睡过去了。”
辛西手中的《圣经》滑落在地，如释重负地擦了擦眼泪，一边关切地看着布鲁斯一边对苏尚明道：“谢谢。”
“现在谢还太早，胚胎的残余组织还在他的体内，如果这些组织不能适应人体，就会产生并发症。”
辛西娅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担忧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苏尚明抹了下头上的汗道：“祈祷。”
这一夜无论苏尚明还是辛西娅他们谁都没睡，辛西娅一直跪在教堂的十字架前祈祷，而苏则默默坐在教堂的长椅上深思。
天色微亮，办公室又传来了熟悉的咳嗽声，苏尚明走进办公室时，辛西娅正欣喜的抓着布鲁斯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摩挲。
“布鲁斯，你醒了，是我，你没事儿了。”说话间眼泪又流了下来。
而布鲁斯却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出去。”
“布鲁斯，我……”
“我有事情要和苏先生交代。”
辛西娅既尴尬又失落，面对布鲁斯的冷漠，她只能挂着泪水默默走了出去。
苏尚明看着这一幕颇不是滋味，辛西娅走后，长长叹了口气，而后扶着布鲁斯起来喝了点水，布鲁斯恢复些精神后，道：“麻烦你，去把今天的报纸拿来。”
苏尚明将报纸取来，布鲁斯将报纸展开，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新闻道：“祝贺你，你的任务成功了，昨天阿尔巴尼亚出了一次事故，炸死了资方代表朴在根。”
“那我现在是信士了？”
“对，而且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交待给你。”
“又有新任务了吗？”
布鲁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另一个问题：“你想见教宗吗？”
见教宗？
这不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苏尚明强抑兴奋道：“当然，我一直渴望见到我们的领袖。”
布鲁斯听了突然咳嗽了起来，苏尚明想过来帮忙，布鲁斯却摆手示意不用，随后自己抚了几下胸，又喝了点水，这才勉强控制住呼吸道：“我要说明两点，第一，我们的领袖不是教宗，是上帝，第二……”说到这里布鲁斯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
苏尚明忍不住问道：“第二是什么？”
布鲁斯回过神来道：“第二，我就是教宗。”
你是教宗？
苏尚明无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神父，心说这也太扯了吧？别告诉我你们圣誓会除了你没别人了？
“不信？”布鲁斯瞥了眼苏尚明，又继续看着报纸道：“这在我意料之中，因为你远没有达到让我亮明身份的条件。”
苏尚明蹙眉道：“我只是不理解，既然我没有条件，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
“因为没时间了。”说着布鲁斯放下报纸，揉了揉眼角儿道：“你一定以为所谓教宗就像罗马教皇一样的人吧？”
“呃……至少应该像个领袖的样子。”
“你错了，圣誓会和你想的不一样。”布鲁斯继续解释道：“这个组织的成员遍布世界，有着共同理想，共同信仰，但彼此很少见面，甚至互不认识，而教宗在这样的组织里也仅仅是个职务，或者说像个符号。”
苏尚明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不认识、不见面，又怎么组织教务？而且一级级的任务是怎么来的？”
“通过报纸。”
“报纸？”
苏尚明莫名其妙的当口，布鲁斯却提笔写了一串字母组合，看起来是某种公式，然后他将手中的报纸交给苏尚明道：“看到头版了吗？”
苏尚明接过报纸找到头版，上面正是报道阿尔巴尼亚爆炸的新闻。
布鲁斯提示道：“按着这个公式，从第一行开始提取字母，再重新组合。”
苏尚明对照着报纸重新组合新闻里的字母，大约用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拼出一句话：本次教士任务，刺杀巴罗亲王。
刺杀亲王？
而且是教士任务！
他们在利用报纸发布命令！
苏尚明恍然大悟，惊叹之余还想读下去，因为后边应该是巴罗亲王的资料，但这种公式实在复杂，要想通读，得用很长时间，正犹豫的时候却听布鲁斯道：“好了，不用再读了，你知道了解是怎么回事就可以了，事实上，我们有一百五十七个公式，即便同一篇文章如果用不同的公式也能读出不同的内容。”
苏尚明不觉赞叹道：“谁发明的，这办法简直绝了。”
“这个办法我们用了两千年，最早的公式是圣殿骑士创造的。”
“圣殿骑士？”
一提起这个组织，苏尚明禁不住想到了隐修会和《死海古卷》，心说他们和圣誓会的恩怨绝不只辛西娅介绍的那么简单，正琢磨其中有什么关联时，布鲁斯却打断思路道：“怎么？很惊讶是不是？古人比我们更有智慧，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早得到上帝的启示。”
这话算打了个差。
苏尚明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更想弄清楚这后面的历史渊源，但又怕冒然打听引起怀疑，于是顺着布鲁斯的话附和道：“的确是，我们理应对先人保持敬畏。”
布鲁斯欣慰地点了下头道：“好了，现在我说下发布任务的过程，组织里所有事情的协商都在报纸上完成，我会统筹这些信息，然后把决议通过讲经的方式发布出去。”
“讲经？就是你每天在慕道班的讲经？”
“对，每天的讲经都是我精心编排的，每一句都可以用公式重新解读，当然，记录我演讲的人肯定在慕道班里，兴许是一个人，兴许是许多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回去后会想方设法将我的演讲发布在本地教会的报纸上。”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发布任务吗？”
“不，我是托付你任务。”布鲁斯耐心道：“在我们这里出事之前，已经有一座教堂被袭击了，你知道，变异体现在会保留变异前的记忆，所以这套系统可能已经泄露，故此我要你发布一条更改公式的信息，以确保我们这套系统不被恶魔利用。”
“这很简单，你要发布什么信息，尽管写下来，我去联系报社。”
“这不简单，这种变更信息可不是随便就能发的，必须是耶路撒冷当地的教会报纸才会有效，而且是教宗本人亲自发布。”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你去耶路撒冷？”
“我这种情况根本去不了。”布鲁斯咳嗽了两声道：“所幸的是你出现了，我觉得这是上帝的安排，所以我要你代替我去，而且带上辛西娅，这也是对她的又一次试炼。”
“可教会怎么才能相信我？”
布鲁斯拉开抽屉道：“用这个。”
“黑十字章？”
布鲁斯将黑色十字匕首交道苏尚明手中道：“除了我个人的密码公式，这是唯一能调动组织的信物，它甚至可以代替教宗。”说到这里布鲁斯感叹道：“它已经失踪一千年了，只有研究古籍的信徒才认得它，我不知道它会起多大作用，不过我相信上帝不会无端安排它出现在我这里，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带上它。”
看着这黑十字章，苏尚明简直哭笑不得，心说真自己努力了半天，绕了一大圈儿，竟然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代理教宗，命运可真能捉弄人啊！
五个小时后，耶路撒冷的一家旅馆。
“尚明，布鲁斯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现在教堂已经暴露了。”
“杨淼暂时会保护他，再说不是还有慕道班的道友帮忙照顾吗？”苏尚明将行李放下，劝慰了一番，随后便回自己房间了，只留下辛西娅一个人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约旦河。
辛西娅心里焦虑不已，不停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布鲁斯的真正身份让她既震惊又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要对她隐瞒身份，或许是不信任她，或许是别有深意，可这即使这样她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布鲁斯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世？
自己曾无数次追问过，布鲁斯却始终缄口不语，这是为什么？
每当想起这些问题辛西娅就烦躁不安，而她对布鲁斯的爱却在这时让她愈发纠结，这种纠结甚至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终于她忍受不住了，于是焦躁地打开皮箱，又一次翻出了苦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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