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来客

　　这一阵疾风劲雨已经足足下了好几个时辰，还不见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惨烈的风声犹如狼鬼咆哮，裹卷着磅礴大雨倾泄而来，像是天神的诅咒，疯狂的肆虐着大地，似欲把这个小山村倾轧碾碎。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早早的睡下了，只有村东头一间简陋的屋子还亮着灯，破旧的房屋在风雨中苟延残喘，陈旧的木门像是快要不堪风雨的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屋内，一间破落的堂屋，同时承载着灶台和火炉，里屋是两间并不宽敞的卧室，门上简单的挂着一个帘子，聊以遮挡。

　　屋子里四处搁置着锅碗瓢盆接漏，雨水几乎连成一线，从千疮百孔的屋顶倾洒下来，噼噼啪啪的声音格外让人心烦。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火炉边剥着玉米种子，不时起身将一些满溢的盆子倒掉，然后重新接上。她得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病在身。

　　在她旁边，依偎着一对少年，容貌有些酷似，显然是一对亲兄弟，年龄稍大一点的约莫有十三四岁，另一个看样子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两人均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一道闪电狰狞的划过雨幕，那快要睡着的兄弟俩同时惊醒，稍小的那个孩子身子微微一颤，弱弱的道：“哥，又打雷了，我怕.....”

　　“怕啥，不就打雷吗，有啥好怕的，没出息。”那哥哥也哆嗦了一下，怯怯的瞟了眼窗外。虽然在安慰弟弟，但他自己明显也有些害怕。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嗫嚅道：“娘，爹今晚还回来不啊？我都困了。”

　　中年妇女回头看了一眼两个正犯迷糊的少年，满面愁容的看了看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她叹了口气道：“石头，你带小飞赶紧去睡吧，雨这么大，你爹今晚肯定住县城里了。铺上有点潮，你们往里睡点，我给你们弄盆火放跟前。”

　　少年裹了裹破烂的衣衫，拍了下旁边一脸困意的弟弟，道：“小飞，起来睡觉去。”

　　“不等爹啦。”小男孩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睡眼惺忪的边往里屋走边嘟囔道。

　　“爹一会就回来，咱先睡。”

　　少年的脚步刚刚跨过里屋门槛，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那声音很轻，被疯狂的雨声遮掩，几乎听不到，但是一直牵挂着丈夫的中年妇女却听的仔细，连忙唤道：“石头，可能是你爹回来了，赶紧开门去。”

　　“哎。”少年一听，顿时连瞌睡都没了，兴致勃勃的跑去开门，心里还在幻想着，不知道这次爹又给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裹卷着一股雨花，一个身影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娘，快来啊，什么东西压住我了。”门口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中年妇女一惊，连忙起身跑去一看，不禁呆在原地。

　　门口，一个黑袍人倒在地上，将自己的大儿子压在了身下，少年身子太过单薄，一时之间竟也挣扎不起来，吓的他是眼泪直流。

　　中年妇女定睛一看，那人却不是自己的丈夫，急忙抢上前去，将那黑衣人翻过来。

　　那人一身黑色道袍，五官清瘦，一头银发配上他那长及胸前的白色长须，倒是颇具几分气质。只是他此时全身湿漉漉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头发有些散乱，嘴角还隐隐挂有鲜血，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

　　“老先生，你怎么了？”中年妇女不知这老者是什么来历，也不便去扶他，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问道，她毕竟只是一个偏远小山村的妇道人家，一辈子也没有出过远门，更没见过多大的世面，遇到这种情形，难免惊慌。

　　黑衣老者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苦笑，极其虚弱的道：“夫人，能否让老朽在此避避雨，待雨势稍缓我便离开。”

　　中年妇女眉头一皱，蜡黄的脸上现出一丝踌躇。

　　“可是，我家当家的不在，我也不好做主，这......”

　　“娘，外面下那么大雨，老先生又生病了，我们就收留他吧。”

　　被压倒在地的少年才从地上爬起来，见老者慈眉善目也不像坏人，而且还身受重伤，惧怕之意顿去无踪，小孩心性，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对中年妇女说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少年片刻，满是欣慰的笑道：“多谢小友。”

　　少年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样子说不出地傻气。

　　中年妇女思量了片刻，摇头叹息了一声道：“石头，快扶老先生去里屋休息吧，我去请刘大夫过来，帮老先生看看伤着哪里了？”说完便起身跑到里屋，将刚刚睡着的小儿子抱起来放到隔壁自己的床上，然后翻出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就要出门。

　　“我这伤势一般大夫是看不好的，夫人不用费心了。”老者苍白的手抚着胸口，摇头道。

　　“啊？不看怎么行呢，我看您伤的不轻啊。”中年妇女停下脚步，一时没了主意。

　　老者摆摆手道：“命中该有此一劫，夫人能收留老朽在此暂歇片刻，老朽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老者随少年进屋躺下，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又有大口的鲜血流出，脸色更加苍白。

　　“老先生，您没事吧？”少年一脸关切的看着老者，手中拿着粗布毛巾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老者轻轻摇头，望着破烂的屋顶怔怔出神片刻，偏过头看着少年道：“小友叫什么名字？”

　　少年拉过那床烂成一堆碎棉花的被子给他盖上，坐在他边上咧嘴一笑：“我叫石头，大名叫洛辰。”

　　“呵呵，咳......咳......洛辰，这名字不错，谁给你取的。”

　　“我爹啊，我爹小时候可是上过私塾的呢。”少年说起父亲，甚是自豪，就仿佛父亲就是他得天一般。

　　“哈哈，你爹一定很厉害，看你美的，咳......咳......咳......”

　　“石头，让老先生休息一会，你别在一旁鼓噪。”这时，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着老者那模样，不禁有些担心道。

　　老者摆摆手道：“无妨，夫人，你儿子如此聪慧，将来一定成就非凡。”

　　“啥成就啊，我们都是庄稼人，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少年，苦笑道。

　　“石头，照顾好老先生，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中年妇女又叮嘱了一声，这才放下帘子走了出去。

　　风从土墙墙缝里吹进来，冷嗖嗖的，屋子里就一盏黄豆大的桐油灯亮着，有些昏暗。外面雷电轰鸣，风雨咆哮，雨水在地面上都汇集成了小河，四处山洪迸发，仿若末世。

　　老者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湛湛神光，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武御影大限已到了么。”

　　“老先生，您是从国都来的呀，那里是不是人可多了，还有好多好吃的呀。”洛辰帮老者掖好被角，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老者，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哈哈，你个小馋嘴，我确实是从国都来的，那里乃是苍茫国最繁华的的地方，皇帝就住那里，好吃的当然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老者一脸慈祥的望着洛辰，笑着说着。

　　“真想去看看啊。”洛辰一脸向往的说道。

　　老者虽然伤势颇重，但似乎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便一直陪着洛辰说话。

　　这一老一小就这样聊了一整晚，天南地北说个没完，但是大部分都是老者在说，洛辰在听。老先生去过的地方非常多，见多识广，说起各地的风俗习惯和奇闻异事，那是有声有色，直听得洛辰惊叹连连，一晚没睡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瞌睡，反而有些意犹未尽。

　　清晨，天色微微亮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远处山涧的河流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传出十几里。

　　远山被一层浓雾遮掩，整个黄土村就像是一个羞涩的少女，含羞待放。被雨水冲洗过的天地焕然一新，空气中飘散着香甜的青草和泥土混合气息，深深的呼吸一下这清新的空气，顿时感觉心旷神怡，压抑的心情也不觉得舒缓了许多。

　　老者已经睡着了，洛辰趴在他旁边也睡得很熟，洛母悄悄走进来看了一眼，摇头苦笑一声，然后将洛辰弄到床上睡好，这才慢慢退出屋子。

　　这个破落的村子名叫黄土村，地处苍茫国西北方向，群山环绕之中唯有这一个小小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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