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这一晚上，乔贝其实没睡好，昏昏沉沉到了凌晨，起来就点了根烟。
打来的灯发出晕黄的光，照亮了他的房间。
他眉头轻蹙着，吐出烟雾。
他在缅怀他的真心。
因为真的用过心，所以，楼深的回头，不可能不触动他。
但并不一定是触动就要心软，回头不是岸，同一个地方，摔一次就够了。
经历过，所以，才知道，自己的情绪因别人而起承转合，其实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他宁愿重新开始。
也不想回头，踏进那个熟悉的泥坑。
抽了半包烟，乔贝突然就觉得好笑，从小到大谁不是把他当宝惯着，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从来没真的对他好过的人，在这里熬夜，全做了伤害自己的事儿。
对得起谁啊？！
乔贝去刷了牙，也决定不睡了，一大早出去买了早餐。
到了家里，开始把早餐摆出来。
乔贝就去叫他弟弟起来吃饭。
霍音被吵醒，不耐烦地看了眼他，“几点？”
霍音的起床气向来很重，这也就是因为那是他大哥所以没敢发火骂人。
倒不是因为敬畏，是因为怂。
乔贝说：“九点十分了。”
霍音躺下去：“那等十一点起来正好吃午饭了。”
说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显然，他是觉得，这个时间，用来睡觉，才有价值。
乔贝嫌弃道：“你这只猪！”
说完，乔贝把霍音拉了起来。
霍音：“……”
失恋的人真的是无理取闹啊啊啊啊！！！
霍音千年一次吃早饭，那感觉非常的奇妙，但是不差劲，甚至让他生出一种明天还能早起吃早饭的错觉。
霍音问他：“今天不去学校吗？”
乔贝摇头。
“为了躲楼深？”霍音说。
乔贝看着他：“难。”
霍音：“嗯？”
乔贝示意他去窗户边儿那看看，霍音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了，彻底理解那个难的意思了，哪儿需要躲啊，楼下，站着的，像谁罚他一样，不就是楼深吗？！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让你回头是岸了。”霍音转过头，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闭眼说，“阿弥陀佛。”
乔贝冷冷一笑。
霍音突然睁开眼睛：“哥，你会心软吗？”
乔贝说：“什么？我为什么心软？好马不吃回头草，还有我是好人，我从来没伤害过谁，回头是岸？他可能是回头是岸了，但是我不需要，我真正需要的，是继续往前走，不回头。”
霍音目光复杂：“你还真理智……你真喜欢过他啊？”
乔贝有点无语：“你也怀疑？”
霍音点头：“谁还怀疑过？”
乔贝说：“楼下那个。”
他记得楼深大喊地告诉他，他的爱有多浅薄，如果楼深不是他想象中完美，他会立刻幻想破灭，转头就走，看都不看一眼。
楼深说这不是爱。
但是楼深后来又说，他爱上了他。
可是乔贝……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不是爱？没错，是因为觉得楼深特完美，所以他靠近楼深，喜欢楼深，楼深和他在一起，他很开心，甚至可以容忍，和楼深在一起后的郁闷，而坚持和楼深在一起。
这还不算情深似海？！
他这样纵过谁？！忍过谁？！
后来知道楼深不是他认为的那个样子，他选择分手，也没有找过楼深的麻烦。
这还不够吗。
楼深却说他没爱过。
他爱的只是自己的幻想，如果真的爱，再痛也不会放手。
乔贝不认同这点，人痛了就会放手，这是本能，怎么能用“他放手了”这个结果，而去当他“真的拿起过”的这个过程不存在呢？！
说他冷酷。
乔贝冷笑。
霍音似笑非笑地看了乔贝一眼。
最终，说了一句：“大哥，你的爱太深沉了，楼深那样空有其表实质上非常肤浅的人领悟不了的，你不回头是对的。”
但是楼深失去了才认清自己的心意，怎么会轻易地离开呢？！
所以他又来了。
他不打算放弃。
他愿意为了乔贝，变得优秀，就像……他的外表，一样看起来完美无缺，可以让乔贝一眼心动。
哪怕那并不是真的他。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真的他很卑劣，缺点重重，配不上乔贝，乔贝也不喜欢。
他的小青梅说他这样会很辛苦的。
他说没关系。
好不容易遇到了，鬼使神差靠近了……然后不知不觉爱上了，他真的怕错过乔贝。
这些天来，他总想起乔贝曾经对他的好。
那些本就属于他，那么他会挽回的。
乔贝和霍音走下了楼，看到了楼深。
楼深只看着乔贝。
霍音走过去说：“楼深，你家境不太好吧？”
楼深僵住了。
是，他家住在老城区，父母都是老百姓，是比不得他们这些资本家的后代，他们的起点，是楼深这些人用力奔赴的终点。
霍音让乔贝先走。
乔贝点了点头，从楼深身边，擦肩而过，毫不回头。
楼深想追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
喂，你家境不太好吧？
虽然，霍音叫了他的名字，但是听在他的耳里，和一个“喂”没什么区别。
那是自卑上了头。
楼深转过头，瞪着霍音。
那张清冷的脸，目光却那么凶，那么戾。
霍音叹了下大哥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还比不上他这个弟弟。
霍音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就算你们重新在一起了，你们也走不到最后。”
霍音说：“那是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知道吗，你和他的家境，差距太大了。”
楼深说：“我会努力！”
霍音笑了。
他知道这一刻的自己特别可恶。
但他只是想要为大哥解决一个麻烦，仅此而已。
赶走追求者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残忍地告诉他他不配。
霍音说：“生来就不一样的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拉进距离？”
楼深哑口无言。
霍音看着他：“说说都很容易，但当你真的看到你和他的差距的时候……楼深，舞台下的人看舞台上的人是不一样的，舞台上的人看舞台下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旁观者看他们也不一样的，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世界不励志，开始配不上，永远就都配不上，你会追，但是他也会走，这就是距离，除非……他停下来等你，但是，这是你的自尊容许的吗？这就是最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你们注定……是平行线。”
楼深望着霍音，呆了一样。
霍音给楼深错误洗脑过后，就打算走了，其实老实说如果楼深听完了这番话以后还坚持爱乔贝追乔贝的话，那呵呵，霍音打算帮他了！
这样的年轻人，才让人佩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楼深回应他的会是有力的一拳！
没错，从小到大被人好好养着的霍音被他大哥的前男友给揍了，这要是不知情的人……也该以为他大哥的前男友过于暴力了吧！！
霍音从小到大都是斯文公子哥儿，没跟人打过架，突然被欺负了，他直接懵了。
就在楼深又抬起胳膊的时候，霍音看到了楼深背后冲过来的人一把推开了楼深，指住了楼深。
霍音委屈了：“哥。”
来的人正是乔贝。
什么话说那么久？而且乔贝本来就不爱等人，直接回来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就看到有人打他弟弟！
而他弟弟，傻了！
他当时心都痛了，像他被人打了脸一样。
他冲过来的时候只想让那打他弟弟的人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可那个人偏偏是楼深。
乔贝气得手都在发抖，目光猩红，不再指着楼深，反而是一把掐住了楼深的脖子：“我从前对你那么好，就是为了养你到今天对我弟弟动手的？！我丫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楼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霍音突然觉得楼深挺惨的，虽然被打的人是自己……
霍音上前一步，忍下了疼痛和委屈，叹了口气说：“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可其实就是他看到的那样。
楼深动手了。
楼深朝霍音瞪了过来。
乔贝松开手，对楼深只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拉着霍音就回楼上去了。
霍音回过头：“……”
楼深仇恨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身上，连乔贝都忽略，那一刻，霍音看出来楼深有心理问题。
他也知道，这事儿还没过去。
楼深迟早要再找上他。
他给自己结仇了。
霍音有点苦恼，他没想过，会那么糟糕。
但是一边又庆幸，他大哥和楼深分了，楼深现在的注意力，至少都转他身上来了。
坐在沙发上，霍音也没和乔贝说楼深的问题，反正他过两天就回去了，以后和那个疯子也碰不上了，那疯子没能力找上他，如果乔贝不和那疯子在一起，基本就是一辈子不再见了。
乔贝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这是你第一次被揍吧！”
霍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乔贝给他脸上的伤处理了一下，看他这个样子越来越气：“你就不知道还手吗？？”
霍音诚实地说：“主要是没经验，第一次被揍没反应过来，等第二次了我一定还手……”
乔贝心里更不舒服了。
“不可能还有第二次。”他说。
他弟弟在他的地盘上被人揍了，想想就难受。
乔贝看着霍音，突然说：“对不起。”
霍音看着乔贝：“大哥，不用了吧？”
乔贝沉重地说：“用的。”
霍音：“……”
好吧，他的大哥啊，有时候也挺让他无奈的。
楼深本来以为乔贝再也不想理他了，他最近也没法去找乔贝，因为被霍音的话打击了，太绝望了，越绝望越恨，恨这世界，恨霍音，也恨乔贝，恨他们所有人，不帮他，为什么不帮一帮他呢？！
他需要一只手把他拉出泥坑啊。
可是没有人过来。
所以他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恨到短暂地失去了力气。
可乔贝来找他了。
当他希望满满地过去见他，乔贝却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你打了我弟弟，这事情得有个解决吧？”
楼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你什么意思？”他冷冷地问。
乔贝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温和，却制造出了一种真实的遥远感。
楼深几乎觉得从没认识过他。
为什么付出的真心那么容易就收回去了？
他曾经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了十几年。
他如今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到愿意改变，愿意接受，就是不愿意收回真心。
但是，乔贝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把他付出的一切轻易地收回去了？！
他真的不懂。
所以他说，乔贝没爱过他，乔贝爱过的，只是乔贝的幻想。
这个幻想不能有半点缺陷，甚至不能靠他太近，因为那都会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从而离开。
楼深深呼一口气，听到乔贝淡淡地说：“你转校吧。”
这还不是最伤他的。
最伤他的，在最后一句：“钱我付。”
转校需要钱。
但是，楼深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支持他不必要的多一道程序，转校。
所以。
乔贝说钱他付。
却也正是这轻描淡写地三个字，成了压垮楼深的最后一根稻草。
楼深想，这就是霍音想表达的意思吧……
他们不一样。
是因为他们不平等。
站在楼上的人，即便爱着楼下的人，也是居高临下地爱着的。这从一开始就存在他们的脑海里。
楼深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有自尊心？”
乔贝看着他，好像没听懂：“什么？”
楼深回望他：“自尊心，就那么不值钱吗？”
乔贝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懂。
楼深失望地笑了。
“你为什么不懂。”他问。
乔贝更不懂了。
“楼深，如果是别的人打了我弟弟，我会直接把他踢出去。”
虽然他也让楼深走了，那是因为断了楼深的想法，他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最好也不要见面了。
楼深家里又的确困难，所以他说他来付钱。
这之间几乎不存在他弟弟那笔帐了。
楼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道楼深就想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一边打他弟弟？
可不可笑？！！
但是他不知道，在楼深眼里，就是乔贝把他当成垃圾一样踢开了，那么轻蔑的，不考虑他的自尊，他的感受。
楼深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他走之前就下了最后一句话：“乔贝，我会让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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