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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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少年一阵狼吞虎咽，一碗阳春面很快就见底了。只见他用那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唇，然后拿起桌上的包袱，一声不吭便欲飘然离去。那始终在远处恶狠狠盯着他的小二见状终于发作，二话不说飞奔了过去，终于在木剑少年踏出客栈前拦住了他。
“客官，你似乎忘了什么吧？”小二高声喊道，生怕没人听见。周围的人闻言刷的一声再次看向了木剑少年。
木剑少年将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疑惑道：“忘了什么？”
“忘了付钱。”小二冷笑道，心中已经确定这是个吃霸王餐的主。
“为什么我要付钱？”木剑少年面露不解之色。
“因为你吃了我的面。”小二愤然道。
“这就奇怪了，刚刚你拿了碗粥给我，我说换成一碗面，既然面是我用粥换来的，我为什么给你钱？”木剑少年突然之间面露奸笑。
“那你把粥钱给我。”
“粥是我用包子换的。”
“那你给我包子钱。”
“包子是我用馄饨换的。”
“就算这样，那你总要付馄饨钱吧！”
木剑少年看了看周围看戏的人们，然后转过头，对着那有些发晕的小二，面带微笑的说道：“小二哥此言差矣！我又没吃你的馄饨，为什么要付你馄饨钱呢？”
“……”
木剑少年终于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怔在原地苦苦思索的店小二和一众面带戏谑之色的看客。许久后，那小二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大呼上当。
……
今日的洛城格外热闹，大街上处处都能看到陌生的脸孔，这些人或衣着华贵，或衣衫褴褛，一日间都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他们充斥在路边大大小小的摊位前，那些摊主见状一个个都提高了嗓门，吆喝声此起彼伏。这些陌生的面孔大多来自洛城方圆百里内的人家，其中不乏豪门大户，显赫世家，但也有不少寒门子弟，穷苦人家，这些人今日齐聚洛城，显然是为了灵道宗入宗测试。又因为今年所招人数远多于往年，因此很多往年想都不敢想的微末之士也来此碰碰运气。因此，这以往只有那些出自显赫门庭的子弟参加的测试今年竟是格外热闹。
在洛城中央的有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香鼎，里面插着三支香，每根都有手臂粗细，这三炷香象征着天、地、人三才，人间大凡祈福送愿、祭祀往生，皆循此法，以此供养三界诸灵，辟邪祛妖，去秽除腥。此刻这广场上正有十几个道士在忙忙碌碌，不知准备着什么。其中一个青年道士对身边另一位中年道士说道：“钟师兄，听说内宗的木玄、木远两位师兄也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没错，不过人家是过来负责入宗测试的，我们是没法比啊，只能做这发放符水的杂务。”那钟姓道士冷冷的说道，语气中露出几分不快。
“是啊，想当年我们还是一道入宗的，不想八年过去，竟是有如此差距，想想真是汗颜啊！”那青年道士感慨道。
那中年道人依旧语气冷冷，道：“什么一道入宗？你入的是外宗，人家进的是内宗，灵道宗内外两重天，你们现在没差别才叫奇怪呢！”
“钟师兄，有话好好说，不带这么伤人的……”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理你了。”
“为什么？”
“人太直。经云：‘曲则全，枉则直。’做人还是别太直了。”
只见钟师兄面容一正，肃然道：“圣人所言曲则全者，乃是让我等虚心体道，与物无竞，如阳春发育万物，虽草芥毫芒，春气无不充足。哪里是如你所言，委曲求全尔？”
“哼，不停小人言，吃亏在眼前……”那青年道士咕哝道。
……
在洛城北门有一座山，名曰洛山，此山山域虽是不大，但却极高，在山顶边缘一块凸出的大石上，此刻站着两个青衣道人，这两人均是青年模样，腰间都挂着一枚白色玉佩，正是昨晚午夜时分来到洛城并出现在将军府的那两个道士。
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似是站了很久，忽然，一阵山风吹过，两人的衣衫皆迎风起舞，在空中猎猎作响，打破了这许久的宁静。只见其中一个道士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转过头对另一个道士说道：“大哥，你……”
“我说过了，不在族内时叫我师兄。”不等这年龄稍小的道士说完，那另一个道士便冷冷的说道。
那年龄较小的道士似是并不以为意，乃改口说道：“师兄，你可知为什么今年灵道宗增加了这么多名额？算上这洛地的五十个，整个离国竟有500个名额，是往年的五倍啊！”
“掌门尚且不清楚，况是你我。不过据说大荒诸国均增加了今年的名额，且年满八岁即可参加。想来应该与族内所传的八年前的天象有关。”大哥木玄淡淡说道。
木远面有不屑，道：“天象……哼！那次天象谁看到了？我看就是圣使和上面的那几个老家伙胡诌的……”
“不得无礼！那等天机自然不是你我所能洞彻的。”木玄面含薄怒打断了弟弟的话。
木远立刻收声，虽说是亲兄弟，但看其样子，似对这个哥哥有着几分敬畏。
忽然，一阵钟鸣之声传来，虽是轻微，但却依稀可闻。兄弟两人停止了谈话，看向了洛城中央的广场。
……
此时在洛城中央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不过与其他处相比，此地还是显得门庭冷落，而且放眼望去，尽是些老弱妇孺，少有青壮年。近日在洛城突然显现的一个个陌生面孔在这里仿佛都失去了踪影。
站在人群里，李光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的老弱妇孺，立时觉得自己太显眼了，但此处地面坚实，并无地缝可钻，无奈之下，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拉了拉身边的李尘，向前走去。
巳时一到，只见广场中央高台上的十几个道士都停下了忙碌的身影，当先走出了一人，身材高大，甚是威猛，在他后面两侧，则是那钟姓道士和之前与之交谈的青年。只见这高大的身形向前踏出两步，高声道：“各位，贫道南荆，封宗门旨意在此广施符水，普济民苦，凡有病痛缠身者皆可来此领符药一剂。”言毕，只见这南荆道人飞身一跃，跳到了高台上灵案的后方，右手拿起桌案上的桃木剑立于眉前，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木剑当前一指，挑起了一大叠符纸，在空中乱舞，左手在虚空中划了几笔，然后猛地向前一推大叫了一声“着”，只见那一叠符纸“哗”的一声就燃烧了起来，惹得下方的人群一阵骚动。未几，那南荆道人做法完毕，将烧尽的纸灰放到了一边的铜盆里。随后，那些站立一旁的道士便将铜盆里的纸灰用一片片的小纸片包好，然后走到了下面已经排好队的人群中发放这些符灰。
李尘怔怔地看着那些道士手中的小纸包，抬起头满含诧异的问道：“大哥，你说这符灰真的那么神效吗？”
李光拍了拍弟弟的头，笑道：“那是当然，我听说很多人服用之后都是药到病除，纵是也有少数人服用后无效，但也不会加重病情，放心好了。”
放心？一直以来翻看了无数医书的李尘也算颇晓药理，虽说今天台上的表演让他惊奇不已，但他实在不明白这些纸灰怎么就能治病。况且就算能治病，但周围那些人病情分明是各有差异，发放的却是一样的符灰，分明与医道相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忐忑。
正疑惑时，只见一个青年道士满脸微笑的走了过来，正是之前与钟姓道士交谈的青年，他将一包包符灰递给那些带着小孩的大人们，待走过李尘兄弟两人时，便随手将符灰交给个李光，正待离去，忽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侧头望去，却是一个面容苍白的消瘦男孩，这道士也不生气，微笑着问道：“这位小弟，有什么事吗？”
李尘未经世事，心中对人对物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看到这道士的微笑便生出了几分亲切，于是不再犹豫，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哥，治病救人当辨表里，分虚实，知寒热。你们不寻经问脉，怎能医病？况且病症各异，你们却发一样的药，这是为何？”
那道士似是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竟会这样问，一时哑然，那自开始就比较紧张的李光见状狠狠的拍了拍弟弟的头，对着那年轻道人强装镇定的笑道：“道长，不好意思，小弟无知还望海涵。”
青年道士这才醒过神来，但他于医道一窍不通，只好悻悻说道：“无妨！无妨！”
“小友问的很好。”青年道士正欲离去，后面响起了钟姓道士的声音。只见那钟姓道士一脸认真的走了过来，对李尘微微一笑，说道：“我道家的符水与凡间医药不同。符文乃是神灵之书，点画文字而立象，使神气存焉。水乃元气之津，有形之类，莫不资焉。以水导符灵入体，自可祛邪避秽，药到病除。小友可明白？”
李尘不明白，但看着那钟姓道士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竟觉得颇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钟姓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和那青年道士一道离去了。
“那个……老钟啊……多谢解围了，你刚刚说的真是不错，跟真的一样……”青年道士边走边对钟姓道士说道。
“什么叫跟真的一样？本来就是真的。”钟姓道士面露微怒。
青年道士悻悻一笑，也不敢再说什么，继续到别处分发符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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