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开年大雪北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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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诗人都喜欢说瑞雪兆丰年，开年时下场大雪是个好兆头，可是一场雪下了三天三夜还没停息，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胡里克把扫帚往角落里一扔，搓了搓冻得发白的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见鬼！”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往内堂看了一眼，确认了老板暂时不会出现，他便心安理得似得放松下来。
从新年第一天到现在，窗外那场雪就没有停过，满天都是翻滚着的碎雪，仿佛永远没个止境，田野山川都被冰雪覆盖，就连镇子里那条河都结了一尺厚的冰。
胡里克不晓得什么瑞雪兆丰年的大道理，只知道这场雪已经冻死了隔壁雷蒙大叔家的玉米，而且照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人命。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少年，也没读过什么书，从小就在老板这里做些散工，赚点儿小钱，现在长大了就想着攒些积蓄，然后娶个媳妇儿。
胡里克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一块沉重的铅，也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昨天小镇的布告栏贴出了帝国征兵的告示，号召人们踊跃参军光宗耀祖。胡里克也跑去看了，布告上写了什么他没有看懂，但是当兵一年所得的军饷可顶他在老板那里做三年散工的薪水，这个胡里克还是明白的。
可是胡里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当兵是要上战场的，上战场是会死人的，他不想去送死，哪怕给的军饷再多，命都没了还要钱干嘛。
听说老板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想去，却被老板死活拉住了。那家伙一天到晚和自己抢媳妇，还整天挖苦胡里克是个穷小子，可若是他真的去当兵了，胡里克扪心自问还是舍不得他的。
毕竟这么一去，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如果那家伙没有去的话，那么雷蒙大叔估摸着会把女儿嫁给他吧，好歹他的老爹经营着小镇上唯一一家旅馆，这旅馆以后迟早都是他的。至于胡里克，还真的就是一个穷小子，除了继续在旅馆当伙计，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不过这几天下这么大雪，别说客人了，连鸟都没有一只。老板大概也知道这几天没有客人，现在都快中午了还没起床。这种该死的天气，也就胡里克这种微不足道的傻小子在干活吧。
胡里克坐的够了，抓起扫帚正要出门扫雪，可是旅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卷进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胡里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走进来的是个提着牛皮箱子的男人。他很高大，至少胡里克是这么认为的。在和老板儿子竞争的时候，胡里克觉得自己能比过老板儿子的地方就是身高，今年正好十八岁的胡里克身材修长挺拔，可是这个男人却比他高出了半个头。
男人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黑色长衣，面容还算英俊，就是那满面的胡茬和凌乱的头发有些格格不入以外。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雪，冲着傻愣愣站在一边的胡里克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你好，我需要一个火盆，还有热水和一些吃的，麻烦了，谢谢。”
胡里克听出来了，男人讲得是纯正的奥匈语，是帝都布加勒斯特的口音。
来自帝都的客人？！胡里克没有任何犹豫就去准备男人需要的东西了。
等到他端着火盆提着热水回到旅馆大堂的时候，却发现大堂里坐满了客人。
这些或男或女的客人围坐成一个半圆，看起来像是神话中亚瑟王的圆桌会议。那个提着牛皮箱子的男人坐在一侧，翘着腿，一脸悠哉悠哉的模样。
在他的左边是一个样貌出彩不论脸蛋还是身段都是上上之选的女孩。这个女孩虽然已经很漂亮了，可是跟坐在她对面的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孩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最令胡里克吃惊的是，这一行五人中，居然有一个向来只存在于吟游诗人说的神魔故事中的矮人！
矮人面容有些憔悴，可是精神却还很好，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摇晃着手里的白铜酒杯。
胡里克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眼力还是有的。这五人中的主心骨必然就是那个坐在中央，裹着羊毛毯子缩在椅子里的病怏怏的男人。
男人有一头很是惹眼的红发，宛如燃烧的火焰般，眉眼锋利的像是武士的刀剑，脸庞线条却很柔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只不过脸色极其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胡里克没敢多看，他赶忙把火盆和一桶热水放下来，正打算离开时却听到那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孩子说:“我们需要几间干净一点儿的房间，还有食物，麻烦你了！”
胡里克点头离去。
“米迦，你感觉怎么样？”银白色头发的女孩等到胡里克走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米迦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我……我没事。”
这一行五人正是从布加勒斯特一路逃亡出来的米迦和娜塔莎等人。在娜塔莎把米迦从皇宫底下的护城河救起来的时候，米迦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娜塔莎没敢犹豫，马上带着米迦返回马车，然后趁着城卫军还没反应过来逃离了布加勒斯特。
娜塔莎是一边哭一边检查米迦身上伤势的，就连一向自称见过大世面上过大场合的拉斐尔都动容了。
米迦身上的伤简直可以说是恐怖，德古拉之矛只差一点儿就能捅破米迦的心脏，米迦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他左边胸膛全部的肋骨都被打断，还有两根直直刺进了肺部。
就这处伤都足够让人死上十次了，况且还要加上不计其数的骨裂骨折以及各种皮肉伤。用矮人卡德萨的话来说就是，他能活下来，除了用奇迹来形容，实在没有别的解释了。
最后得感谢一下一直被所有人误解为累赘和花瓶的奥芙嘉小姐，就在所有人都蹲在车厢里对着米迦一身伤痕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个柔弱的女人站了出来。
奥芙嘉小姐虽然贵为布加勒斯特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可是却不像其他那些大小姐一般娇生惯养，只懂得聊艺术和时尚的话题。奥芙嘉小姐做过布加勒斯特最有名的医生的学生，对于医术称不上登峰造极，可也算精湛。
大概这也是奥芙嘉小姐在众多帝都名媛佳丽中能够脱颖而出，吸引住拉斐尔的地方。
最后米迦一身伤痕都让奥芙嘉小姐处理好了，移位或断裂的骨头都被接好，奥芙嘉小姐还找来针线缝合好了米迦胸口那处贯穿伤。
奥芙嘉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成功融入了这五人的小团体中。
对于米迦这个冠绝大陆的玫瑰亲王，奥芙嘉没有太多的排斥，即便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和自己的祖国作对。或许有拉斐尔的个人因素在内，但是奥芙嘉小姐打心眼里也无法讨厌米迦。
米迦久居高位，可是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压迫感，甚至让人感到亲切，如果除去他那些身份来看，米迦就是一个待人和善，对朋友宽厚的温和男人。
或许他真的能成功也不一定。
奥芙嘉不一定相信米迦，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男人，她相信拉斐尔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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