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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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迦放下信封，抬头看着天花板，然后抓了抓头发。

　　矮人养父就这么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信中没有提及，不过以米迦对于矮人养父的了解，他肯定是要回归矮人圣城铁炉城的。

　　康德拉估计已经在整军备战了，那么说来又是一场旷世的大战要打。在自己出发之前，月城就已经囤积了足够十万大军使用三个月的粮草，还有可以武装五万人的武器装备，只要兵源齐整，米迦有信心能支撑三个月以上，康德拉的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北上，难道每个人还能随身携带足够三个月的粮草？

　　光明教会的腐败已经听拉斐尔说过了，回去估计要稳定一下后方，放着这么一个害虫在大后方吸食自己国家的血液，怎能让前线将士安心。

　　米迦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在这之前，还是先把伤养好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暖阳从外面照射回来，隐约能听到街上摊贩的叫卖声，空气里弥漫着世俗的香味，门忽然被推开，娜塔莎俏丽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这样子安宁的生活。

　　他开始厌恶起战争来。

　　与此同时，布加勒斯特某处大街上。

　　庞德塞从装潢奢靡的销金窟中走出，阳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光临这里吧！

　　庞德塞回头看了一眼销金窟内纸醉金迷的景象，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再无一丝留恋。

　　他脱下身上披着的那件满是脂粉气的风衣，随手扔在了大街上。

　　事实上他昨晚根本没有做那颠鸾倒凤的云雨之事，他曾经在这温柔乡中沉迷过，如今他走出来了，他决心要和过去做一个道别，于是那个一直死命纠缠自己的花牌死了。

　　他亲手扭断了她的脖子。

　　他跟她说了一晚上的体己话，在天亮时了解了她。在很多人看来，他庞德塞是一个喜好女色的二世祖，可是销金窟众多与庞德塞有过一夜风流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位皇储殿下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贴心人，可是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位皇储殿下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货色。

　　能死在他这个皇储的手上，也是那可怜的做梦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花牌的荣幸吧！

　　过不了多久，皇储殿下辣手摧花的事情就能传遍整个布加勒斯特，这就是庞德塞想要的结果。除了斩断自己的过去之外，这也是向皇宫里那个男人发出的讯号。

　　庞德塞相信那个男人会懂得，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理查德斯家会输给玫瑰亲王一次，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青石砖光洁如镜，一尘不染，仿佛能映照出人的内心，头发花白的老人缩在藤椅里，盖着毛毯，冒着热气的火盆在他脚边散发着温暖。

　　黑发黑眸的年轻人盘膝坐在一旁的地上，他的面容说不上英俊，却让人一见则难以忘记，眉眼甚是柔和清秀，像个满是书卷气的乱世佳公子。

　　如果不是背后负着的双管长火铳出卖了他的话。

　　老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年轻人不敢打扰，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

　　良久，老人才缓缓睁开眼睛，让人诧异的是，他的眼瞳居然是金色的。老人嘶哑着声音说:“那么说来，康德拉是决定打这场战争了么？”

　　年轻人赶忙点头应答:“是的。”

　　“我让你做的事，你完成了吗？”老人问，“说说看吧！”

　　“嗯，”年轻人低下头想了想，仿佛是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说道:“帝国财政大臣斐波尔伯爵收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令后失声痛哭，军务大臣奥迪南将军却很高兴，贵族们的反应大抵都是如此，而皇储殿下庞德塞昨夜留宿在销金窟中，杀死了销金窟花牌……”

　　年轻人的语气很是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整个布加勒斯特掀起一场风暴。

　　“庞德塞亲手杀死了花牌？”老人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年轻人点点头:“是的。”

　　“那么看起来理查德斯家的皇帝对于这场战争是下定决心了，斐波尔伯爵估计是要白费一番心思了。”老人说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么很快就要有好戏看了，理查德斯家的人都是疯子，跟盖乌斯家的人一样疯啊！”

　　“盖乌斯家？”年轻人有些疑问。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还不必知道，”老人笑了笑，“康德拉派你去干什么？”

　　“通知风津大山守夜人埃尔罗斯下山，然后北上探查玫瑰亲王的伤势情况如何。”年轻人老实回答，“老师有什么吩咐么？”

　　“肯瑟苟沃斯，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老人没有回答他，却是反问。

　　肯瑟苟沃斯正色道:“我在六岁时遇到了老师，如今算来，已经有十八年了，肯瑟苟沃斯毕生难以为报。”

　　“通知埃尔罗斯下山的事尽管去吧！”老人说，“然后就去投奔北方的玫瑰亲王，这场战争奥匈帝国不占上风，你找到玫瑰亲王米迦后，就把你的斗气亮给他看，他会收留你的。”

　　肯瑟苟沃斯愣了愣:“是的，老师。”

　　顿了顿，他又问道:“可是，老师您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我已经老了，去不去都是一个样了，”老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我苟活了那么多年，早就对不起米迦勒对我的知遇之恩，如今老了，能帮他洗一洗这血债也是高兴的。我有罪，这辈子恐怕没法还得清，我早该死了的。”

　　肯瑟苟沃斯听的云里雾里，他虽然没有听懂老师说的话，但却记下了米迦勒这个名字。

　　老人看了肯瑟苟沃斯一眼，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等到埃尔罗斯下山离开以后，你想办法进入埋骨地，你长大了，总该是要去觐见的。”

　　他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毯子，帮肯瑟苟沃斯整理好衣领，然后郑重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好了，去吧！小伙子，你现在看起来就和玫瑰亲王一样英俊，就好像亲兄弟。”

　　肯瑟苟沃斯仔细看着老师的眼眸，他从中看出了一丝决然来，像是武士擦亮了刀剑准备奔赴最后的战场一般。于是肯瑟苟沃斯头也不回地离去，出门之前还低声咒骂了一句:“见鬼，哪来的大风，害得老子被沙迷了眼。”

　　老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年轻而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外，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颤颤巍巍地又重新坐回的藤椅上，安详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历史】

　　大陆历1004年1月4日，新年的第四天，布加勒斯特有名的大学者，曾经风光一时的“金眼宰相”阿泰尔在自家的小院中安详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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