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们的曾经,支离破碎
到达Z大附中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接近晚上的九点。
虽然是期末季时间又挺晚的，麻辣烫店里几乎满座着吃夜宵的顾客。
纪南牧和姚祈星并肩走进小而拥挤的店铺里，未见纪南牧皱过一下眉头。
姚祈星眉开眼笑，欢快地从一侧拿了两个菜篮子和夹子，递给纪南牧一个，有模有样地认真挑选起自己喜欢吃的菜。
鸡蛋，油条，香菇，鱼丸，粉丝……一样都不能少。
纪南牧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廉价菜篮，抬脚跟上了前面的姚祈星。
想不起，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般平民化的生活。
久到，他都已经不知道，这种小店铺的流程是什么。
就算这样，他还是那个从容不迫、任何状况下都能泰然处之的纪南牧。
纪南牧来到冰柜前，随意挑选了几样，与率先挑好的姚祈星一起往柜台走去。
走在前面的姚祈星停了停，转过身来对他嘿嘿一笑，拿过他手里的菜篮。
“老师你先去坐，别一会儿没座了，剩下的我来！”
“嗯。”
纪南牧淡淡嗯了一声，扫视了一圈店内，选了一个靠墙的空桌坐下。
小小的方桌上，辣椒和醋挨墙摆放着，桌子被擦地还算干净，可表面总让人觉得有一层油渍。
纪南牧毫不在意，脱掉定制的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挂，伸手将领带也扯了下来，松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姚祈星付完钱拿着小票回来时，一瞧见纪南牧这入店随俗的模样，明显吓了一跳，脑袋一后仰身体就定在那里。
纪南牧幽幽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她才吐了吐舌坐到他的对面，将小票往他面前一递。
“喏，老师你的。”
纪南牧接过，随意一瞥记下编号，将小票往桌上一扔。
倒是对面的姚祈星，一直念叨着两人的编号，生怕漏听了窗口那边的喊号。
姚祈星念得口渴，去柜台边倒了两杯免费供应的茶水，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喝掉了半杯。姚祈星放下杯子往对面一瞧，一眼就发现纪南牧手肘处的白衬衫上沾到了一点点灰，“咦”了一声，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展开扑在桌上。
“老师老师，抬手！”
纪南牧抬眼，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桌上的水，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
趁这个当口，姚祈星兢兢业业地把整张桌子都擦了一遍，才放心地将纸巾一团扔掉，双手撑着椅子的边缘晃着小脚丫，心情异常愉悦。
店还是这一家店，比起六年前，门口高挂着的大红色招牌暗了许多。
这家麻辣烫，有一个很通俗易懂并且好记的名字，叫做“阿光麻辣烫”。
她过去缠着他要去吃麻辣烫时，总是嚷着“南牧南牧，我们去吃阿光好不好”，到了店里还不停叫着“阿光阿光”，光头店老板“阿光”有时会出来抗议几声。遇到哪天老板心情好，还会送他们一盘卤味。
今晚光头店老板并不在柜台前，她，也再不会顽劣地喊着“阿光”。
怅然若失的感觉。
纪南牧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对面的姚祈星撑着脑袋，在店里到处乱瞟。
他们坐的这章桌子正南面的空墙上，贴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便利贴留言。
姚祈星鼓了鼓腮帮，把视线从留言板上收回来。
“老师老师，你知道吗，那块留言板，我也贴过的！”
纪南牧目不斜视，定定地定睛着对面的姚祈星：“贴了什么？”
“贴了什么我也记不起来了……后来我还来找过自己贴的，可老板把留言板翻新了一遍，以前的留言就全不见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带着几乎分辨不出的自讽意味。
她不记得，他帮她记。
“阿光阿光，放假不慌；人家有酒，我有阿光！”，便利贴的下方被画上了一个吐舌的鬼脸，末尾标着姚祈星和纪南牧名字缩写的大写字母，两人的名字之间，还画了一个爱心。
所有的这一切，随便拿出一个，就足以构成他排斥再次来到Z大附中的理由。
被纪南牧这么一说，姚祈星也觉得惋惜极了，长长地叹了一口。
“是啊……真可惜……”
纪南牧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回忆不再，他们的曾经，支离破碎。
厨房里响起了一阵嘈杂声，一个人掀开帘子出来，恰好这个时候窗口的厨师喊了两个编号，他们两人的麻辣烫煮好了。
听到念叨着的编号终于被喊到，姚祈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说了一句“我去拿”，嗒嗒嗒往窗口跑去。
从内厨出来的光头店老板还是光溜溜的头顶，与姚祈星撞了个正面，还不等姚祈星打招呼，店老板对着她牵强一笑，闪身躲回了厨房里。
姚祈星不解地挤了挤眉，肩膀一耸，将小票放到柜台上，端起两份热乎乎的麻辣烫屁颠屁颠跑回桌旁。
“呼呼~好烫~老师给，不要客气，放心大胆的吃！”
说完，又玩去柜台边的碗橱里拿小碗和筷子。
迷蒙的热气升腾而起，合着食物的香气，萦绕在小桌周围。
两个脸大的碗里，盛满了各自挑选的食物。
纪南牧将桌子边缘的两碗麻辣烫挪到中间来，一人一碗。
或许，他们吃同一碗麻辣烫的光景，再也见不到了。
姚祈星拿着两只小碗和两双筷子呼哧呼哧地跑回来，分给纪南牧一份，非常豪迈地卷起羽绒服的袖子，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纪南牧拿着筷子，在麻辣烫里搅了两搅，吃得兴致并不大。
姚祈星从麻辣烫里抬起油光满面的脸庞，伸手去拿墙边的醋，一瞧对面的碗里根本就没有少，奇怪地盯着那大碗。
“老师你不吃么……”
“你想吃什么，自己夹。”
“唔……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写在脸上了。”
姚祈星小脸一囧，咬着筷子眨了眨眼睛，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啦”，乐呵呵地将筷子伸到对面的碗面，夹走了面上的香菇丸子，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纪南牧清浅一笑，也夹了一个香菇肉丸塞进嘴里，缓慢地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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