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爱是穿肠的毒药
“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只是奉命行事。在你擅自恢复那个女子的前世记忆之时，你就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白衣人冷声回答，“你今天是要束手就擒？还是先把你的帮手叫过来啊？”他说话的口气有种猫戏老鼠的感觉。
“当然要先搏一搏的，大丈夫怎可不战而降呢！”狄一龙知道，今夜他们是志在必得。而上一次，自己是借助了师兄弟的功力才堪堪打败了这个人。今天他叫来了帮手，一定不会逊于他，自己的召唤看来不会有啥用处。
果然，当他再次召唤时，白衣人一脸的鄙夷，站住了脚，也不急着上来，悠闲地等着狄一龙把法术用到极致。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狄一龙的剑顶笼罩的光圈和上次略有区别，金黄中杂一线赤红。上次这道赤红是没有的。
等所有的人影都端坐了，那人才开始发难。这一次狄一龙才看清，他手中转动的武器是一对断刺。
这一次，狄一龙整整唤了8个人来，比上次多了2个。即便这样，也仅仅是和他打了个平手。旁边的黑衣人冷眼看了一会儿，抖身形加入。形式立时大变！狄一龙这边立时阵脚大乱。只几个回合，就已有2人受了伤。一时又有人吃痛叫出声来。
这时从树后又走出一人，正是去年抓捕薛云鹏的曹都尉，白衣人和黑衣人正是他的左右使者。他在旁边看了一会，高声说道：“狄一龙，我们今天只为抓你，你忍心让你这么多的属下为你赴命吗？”
坐在狄一龙近身的一个老者说道：“少主，不要担心我们，更不要听他的，再坚持会儿。”
这一会又有三人身受重伤，消失了。光圈里只剩下三个虚影和狄一龙的黑实实的身影。光圈的亮度在慢慢淡去，狄一龙淡然说道：“一龙谢谢三位，今天到此吧，请速速退去吧。”
“不，不可以放弃，少主，再坚持一会，一定可以的。”那位老者焦心地说。
“来不及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速速退去！”狄一龙的声音严厉起来。
就在此时，两个使者一左一右同时夹击狄一龙。狄一龙知道自己已是无力抵挡，也不自护，分掌向外虚推，把身边端坐的三人震开，只希望他们可以不要被牵连到。
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声声痛心的呼喊：“少主！少主！”
手掌还未收回，白衣人的断刺已到胸前，短剑自动出鞘，削向那人的手腕，剑鞘挺身兜向他的断刺。只听“噗”一声，剑鞘已被洞穿。同时，那人左手断刺隔开短剑。“苍郎”一声，短剑被震开，抖了几下，落到了地上。狄一龙闷哼一声，倒了下来。右侧，黑衣人的长刀业已砍到。狄一龙根本无法避开，眼一闭，心中只闪过窦晶莹，默默念一句：“对不起，晶莹。”
耳中苍郎一声，一阵冷风冲击着他，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狄一龙吃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楚云站在了自己面前，手握长剑，剑身兀自微微颤动。
“你怎么来了！”狄一龙惊问，连忙四下里张望，没有发现瑜儿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还是问道：“瑜儿呢？”
知道他是在担心瑜儿，楚云没有回身，安静地回答：“她不知道我来。”
“你快回去吧，不要让她追过来。现在咱俩赢不了他们的。帮我给瑜儿和晶莹带句话，就说，我狄一龙对不起他俩了。”
“有什么话，你自己和她们说去吧。”楚云对着红脸的曹都尉一抱拳，沉声说道：“曹都尉别来无恙啊？”
曹都尉朗声答话：“谢谢薛兄挂念。只是，今日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朋友有难，子龙不能袖手旁观。”
“你已转世为人就不该再纠缠进来。这个人是冥王一定要缉拿的人，我们也是奉旨行事。希望你能与我们个方便。”
“不是子龙非要与都尉做对，而是这人有恩与子龙与内人，因此子龙决不能袖手旁观。”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薛云鹏吗？就依你现在的功力，你护得了他吗？”白衣人冷冷说道。
“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功力不过是螳臂当车，但即便是这样，子龙也毫无怨言。”
“你这样，到真是白白浪费冥王当年待你的一片心了。”曹都尉叹息。
“子龙惭愧，但心意不改。”
“好，该说的本都尉都已说尽，那就放手一搏吧。”他高声令道：“左右使者，拿下狄一龙！抵挡者，格杀勿论！”说毕退到后侧，冷眼旁观。
楚云一脸淡然，岿然不动。转眼间，三人战到了一处。你来我往，你推我挡，辗转腾挪间，险象环生。
狄一龙利用此间隙盘腿坐起，运气调息，好似全然不理会周围的打斗。
楚云很快满脸的汗水，步伐也迟滞了起来，应付两人已是明显的吃力。
曹都尉高声说道：“薛兄，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楚云笑笑，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相让。
狄一龙挣扎站起，加入打斗，抽空对他说道：“薛云鹏，你快走，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还要照顾瑜儿和晶莹呢。快走！我们两个不能都留在这里！”
楚云只作没有听见，不理他，全神对付着敌人。但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已是满身大汗，疲于应对。狄一龙的情况更是不乐观，似乎随时就会倒下。只是左右使者似乎对薛云鹏心存忌惮，不能放手一搏。而对于狄一龙，则是招招狠厉，记记杀手。看出了他们的不同，楚云有时回救不及，干脆用自己的身体为狄一龙抵挡。左右护法大骇，仓惶撤回兵刃。有时撤得慢了，难免伤到他。恨得左右护法咬牙切齿，又丝毫没有办法。眼看着耗时越来越长，两人不禁着急起来。
而楚云和狄一龙两人此时业已满身挂彩，血迹被汗水溶开，更是血人一般。
白脸的右使者突然表情一敛，眼中寒光闪烁，锁定楚云，不再顾忌什么，疯狂扑来。
曹都尉高声喊道“右使者，不可！”自己刚刚的命令只是要让那薛云鹏知难而退的，没有接到格杀的命令，他是万万不敢擅作主张的。薛云鹏若真有个好歹，只怕冥王和五岳侯都放不过自己。
“拿下他，我自会向冥王请罪！”右使者冷声回应到，手脚越来越快。
左使者也已扑上狄一龙。
眼看着两人陷入了重重险境，转瞬就要命丧于此！
突然黑暗里一道金光疾驰而来。再看时，莽林中竟然来了一辆出租车。一个急刹车，瑜儿和窦晶莹从车内冲出，扑到四人中间。
左右使者似被强力震开，向后退开好远。两人不可思议的互看一眼，满眼的惊诧。
瑜儿手掌中的玉佩一直在颤动，似在努力要冲破牵制。瑜儿试着松开手，刚刚一动，掌内立时空了。但见白光一闪，消失在楚云胸前。
瑜儿还在惊诧当中，没想到，手腕一热，又有东西飞出，一道长长的金线横在面前的虚空里。周围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声。渐次在黑暗里呈现出一大片在痛苦煎熬的小鬼。一片倒伏中，却有一个红色的高瘦身影鹤立鸡群。
窦晶莹瞪大了眼睛，不敢想信的望着他，季稼骏！
季稼骏也远远望过来，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曹都尉和左右使者也是满面的隐忍，竭力控制住身形。曹都尉艰难地问：“小丫头，这根锁鬼绳哪里来的？”
“锁鬼绳？”瑜儿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老爷爷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瑜儿不想连累到他，含糊说道：“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根绳子的。”
“你，快点收起来，不然伤害了冥世太多的人，只怕你也在劫难逃！”
“我不想伤害你们，但你必须放过我们所有的人。”
“其他人可以离开，但狄一龙必须留下。”
“为什么？”
“因为他是冥王下旨缉拿的要犯！就是这次他逃脱了，还有下一次，他一定逃不脱的。”
“为什么？他又不是你们冥界的人？你们有什么权利来抓他！”
“他身为燕侠，却破坏燕侠的规矩，也触犯了冥界的司法，为了一己私利，给窦晶莹恢复前世记忆。所以，他必须伏法！”
“我不会留下他的。我愿意用我的罪孽来换他！”
“瑜儿！傻丫头！不可以！”一个枯瘦的老者突然出现在面前，淡薄画斋的主人！瑜儿面前的金绳嗖地飞回了老者的手中。地上一众纷杂的阴世兵将停止了哀嚎，自动恢复了队形。
老者指着狄一龙，恨恨地问：“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竟然这么护着他！”
楚云一见到老者，愣了一下，默默单膝跪地。曹护卫和左右使者也连忙施礼，“见过五岳侯。”老者凛然抬了抬手，让他们免礼。
狄一龙瞥一眼楚云的奇怪举止，视线复转到老者的身上。
他有时也会问自己，不知在前世里，自己和瑜儿有过怎样的交集。应该是不浅吧，要不这世里怎会有如此的纠结。今天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自是万分用心，不愿漏掉任何信息。
瑜儿站在楚云身前，看不到他的行为，只是愕然看着老者：“老爷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啊？”
“我来告诉你！瑜儿，你不可以救狄一龙！他不配！”
“为什么？”
“他就是逼迫你和薛云鹏生离死别的人，因为他的贪婪，不惜挑起两国战争，也一定要强娶你。可娶到了你，又没有能力保护你，以致你小小年纪就作了孤魂野鬼。爷爷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撑着，就为了可以手刃他，给我的宝贝孙女报仇！”
“爷爷？你是谁？我是你的孙女吗？”
“丫头，我是你的亲爷爷，北定王白雄”
瑜儿摇摇头，子龙没有和自己讲过，所以对这个老王爷没有任何印象。
“你可以问问薛云鹏，云鹏你来告诉瑜儿。”他提高声音，对着瑜儿身后的楚云说话。
瑜儿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楚云跪在地上，以为他受伤了，很是害怕，急问道：“楚云，你受伤了？”说着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对面的动静，一边慢慢退回楚云身边。
“没有，瑜儿，那是老王爷，是郡主的爷爷。你给爷爷磕个头吧。”
“爷爷？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爷爷会随便认孙女啊！”
“对不起，爷爷，我不记得你了。不过能看到你，瑜儿很高兴。”瑜儿并没有和薛云鹏一样跪拜，只是叫了声爷爷，“爷爷，瑜儿求您，放了狄一龙好吗？我不记得上世的恩恩怨怨了，但是，这一世，狄一龙他对我很好，他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他的是我。所以我求你放过他吧。”
“老王爷，既是您认得我，就请把我前世的情况详细说一说，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狄一龙很渴望可以详细知道自己的过去。原来，那一世真的和瑜儿有过很深的渊源。原来，自己曾经真的是娶了瑜儿的那个人！
上一世，老天似是待他不薄。
“好，那本王就详详细细告诉你，让你自己来评评，是不是该死！“
回纥年轻的新可汗铁其儿因为一次对中原的暗访，遇到了女扮男装私自出游的瑜儿郡主，发生了一点冲突，两人不打不相识。后来，他派人来求亲。但是瑜儿已经和薛云鹏有了婚约，那时云鹏也已到了边疆。
瑜儿死活不愿意，可回纥来使威胁说，若是瑜儿不嫁，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瑜儿绝食了4天。最后王妃跪下恳求她，以国家社稷为要，以全家上千口的生命为要！王妃在她的床前跪了2个时辰。郡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跪死在自己的面前，只能违心地答应了。
狄一龙似乎看到自己身着喜袍的样子，欢喜的心有种要飞起的虚浮，掩映不住的激动，让他挑头盖的手微微发抖。华丽的头盖落下时，他看到一张冷漠的娇容。没有喜悦，没有愤恨。
他的心一下有些凉了。原来这份喜庆下，开心的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合卺酒是一定要喝的。只是那酒竟是苦涩的难以下咽。
腹中剧痛，却原来自己的爱，成了这穿肠的毒药。他问：“为什么？你都不肯试一试？”他以为是她下的药。
痛得脸色煞白的新娘子，只是淡淡地说：“这样也好，帮我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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