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梦第九天

　　老孟家和老金家的父母一回家，就追问两个孩子的情况。他们两家都知根知底，如果能结成亲家，那便再好不过了。

　　不过，孟城和金乐似乎并未看对眼。孟城就把金乐当成一个小孩子，金乐也没有更近一步的想法。也罢，先彼此了解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呢。

　　时间就在一天天的走亲访友中过去，除夕夜转眼就来临了。

　　孟城陪着父母守在电视机前，他也不在乎究竟演了些什么，重要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地等着午夜钟声的敲响。

　　“三，二，一！过年好！”几乎是同时，窗外传来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

　　老孟张罗着下饺子，孟城乘着空隙，走到阳台，拨通了南寻的电话。相恋的人，总想跟另一半共同度过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阿城，过~年~好~”电话那头一接通就听到了南寻略微兴奋的声音。

　　“阿寻，过年好。”孟城温柔的语调，像午后泛着波光的一汪湖水。

　　“我跟你说，”典型的南寻兴奋的时候的语气，“我今儿亲自下厨包了饺子，可是，你猜怎么着，我又忘记放盐了，结果我们都是蘸~着~酱~油~吃完的。”

　　南寻就像是个小孩一般，摇着袖子撒着娇。孟城不禁又想起了上次在大灿家的情形，看来，她又喝了点酒啊。

　　“阿寻，是不是喝酒啦？”

　　“哎？你怎么知道，阿城，你有千里眼啊！”

　　“对啊，不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听到你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喊我名字呢！”

　　“哼，真不知羞！”南寻娇嗔。

　　“阿寻，我妈喊我吃饺子了，你玩会儿就早点睡。”

　　“嗯，祝城妈妈和城爸爸新年快乐哦！明年见！”南寻咯咯笑着。

　　“谢谢你，阿寻，也祝咱爸咱妈过年好！”孟城心中一暖，微醺的小迷糊还记得他的父母。

　　“哼，老占我便宜，讨厌！”南寻笑骂道，挂了电话。

　　烟花还在，绚烂夺目。

　　似乎特别喜欢过年，一大早起来就挨个给大家拜年。本来非要闹着一起守岁，终究拗不过姥爷的威严，不情愿地睡觉去了。

　　曾学仁和李巽端坐着，接受儿女的叩首拜年。

　　“父亲，母亲，祝您二老新年快乐！”曾北里和南寻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行礼。

　　“好，这是你俩的红包。”李巽笑着递给儿女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两兄妹道过谢，便齐齐起身。曾北里探头看了一眼南寻的红包，似乎比自己的要厚实一些，便嚷嚷道，“母亲，南寻都是孩儿他妈了，她应该给红包，不是收红包。”

　　“你提醒我了，的红包呢？”南寻靠在母亲的身边，笑着对曾北里说。

　　“哈哈，我一早就准备好了！”

　　“拿来！”

　　“南南，你这算盘打得真好，啧啧啧，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那当然，我可是小气鬼曾~北~里的妹妹。”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掐得不亦乐乎。

　　李巽看着斗嘴的一双儿女，满眼慈爱。左手突然被牢牢握住，她低头一瞧，一双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掌中的茧子摩挲着，却平添了些安全感。李巽伸过右手拍了拍握在一起的双手，温柔地笑着。

　　李巽一直坚信，生活要有悲悯的态度，尊重生命，尊重幸福，甚至尊重磨难。所经历的每一步，都有它必经的缘由。

　　所以，当初南寻意外怀孕，休学出国，难产生子，李巽反而是家中最冷静的一个，是她安抚住曾学仁的暴怒，劝阻了曾北里的冲动，也充当起南寻的精神支柱。

　　南寻毕竟女孩子，纵然心高气傲，终究不会狠下心来做些报复的事情。北里这个孩子，平日里嬉皮笑脸，但是涉及到家人时，却是睚眦必报，毫不留情。其实，李巽知道，家里的父子俩应该早就知道父亲是谁，至少北里肯定会盯着他，考察他，究竟够不够资格当这个父亲，放不放心把南南托付给他。南南当初提出来要自己解决问题，北里没有反对，那就说明那个男人应该还算不错。其实，南寻当年坚持不许家人插手这件事儿，多少也有些保护的意味，李巽那时便已有这种感觉，她相信女儿的眼光。

　　南寻其实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拦着北里去找他。一个女孩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大多都会崩溃绝望，狠点的就要疯狂报复吧。她不是什么圣人圣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也气，也恼，气他，也恼她自己。可是，细细回想那一天，却根本无法定义谁对谁错。

　　一个喝醉的男人，一个误闯的女人，一个纠缠的夜晚，一个未料的生命。

　　那个晚上，那张脸庞就像一个抹不去的印记，狠狠地烙在南寻的脑中。迷茫却又明亮的双眸，瘦削又棱角分明的侧颜，低沉又充满诱惑的声音，其实，她可以拼命挣扎，拼命抵抗，毕竟她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是为什么最后她会沉沦在其中呢？明明应该是一个令她生厌的人，却偏偏让她想忘却又忘不了。

　　北里曾经调侃，她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状。南寻当然不承认，她坚持认为，她白~睡了一个帅哥，她不吃亏！结果自然换来北里的爆笑，直说她不愧是曾南寻；只不过他特别想知道，那个男人如果知道其实是自己被睡了，作何感想。

　　南寻也就是嘴巴上说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是揪着他让他负责，还是把他吊起来暴打一顿。她不想这样，即使对方真的和她结婚，她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出于责任，出于可怜，还是出于什么，总之不会是出于爱情，她不要这样的婚姻，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是对时光的辜负敷衍。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却渐行渐远，有何乐趣。

　　所以，她逃跑了。趁着那个男人还没醒来，她就匆忙离开了。

　　南寻其实认得那个男人，他们见过几面，也听人提及过他。那天以后，她本想一切照旧，就当是青春里的一次放纵。可是，她总会不自觉地搜集所有关于他的信息，想要更多地了解他。更出乎意料的，就是的到来。她选择留下这个孩子，或许出于对生命的敬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那一段时间思维乱糟糟的，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在美国。

　　短短几年时间，却像是过了很久，久到让人都快忘了曾经的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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