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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侠


  烈火焚天,把茫茫的夜色烧得一片凄凉。

  血染衣衫,林钰康满身是伤,坐在街道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场大火。

  正在剧烈燃烧的,是他的家。

  “那便是……他们要取的东西吗?”

  烈火之中,赫见一块圆形的古朴石板,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蓦地白影一闪,石板已被一人收走。

  这人一袭白衣,竟然悬浮在空中!

  紧接着,另一人从空中飘然而至,却是衣衫褴褛,身后背着一柄黑黝黝的巨剑。

  “果然是日轮晷……想不到,我还有再见到它的一日。”衣衫褴褛的人叹道:“你们在这里费尽周折要拿到手的,竟然便是它……”

  白衣人道:“哼!那又怎样?此刻日轮晷已在我手中,即使是你,难道又有本事阻我?”

  衣衫褴褛的人沉默了一下,缓缓道:

  “我本来便只是想来看看你,根本就无意管你的事,也不关心这日轮晷落入何人手里……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像我以前一样。”

  白衣人冷哼一声,手一扬,一个身影便从烈火中飞到他手上。白衣人提着这个昏迷的人,转身飞走,身形渐渐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衣衫褴褛的人叹了口气,瞥见地上的林钰康,飘然而下。

  “林兄弟……你……以后打算怎样?”

  “我……我打算怎样?”林钰康惨然一笑:“我还能怎样?”

  一天前。

  巴蜀国,涪镇,城南一个小木屋之内。

  清晨,第一缕柔的日光照到林钰康脸上,照得他睁开眼来。他醒了,并感到口渴难耐,头脑昏昏沉沉。

  每一个宿醉的人都会这样的。

  他艰难地坐起来,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环顾了下自己的小屋,然后呆呆望着身边,依稀可见几根秀发,和床上一片落红。可是身边却已不见伊人。

  “韵磬……”他呢喃着,心中凌乱。

  忽然“呀”的一声传来,房门被推开了。钰康望过去,只见韵磬身上穿着寝衣,捧着一盘早点走了进来。

  韵磬看见他坐了起来,浅浅一笑:“你醒了。”说着把早点放到桌上,旁边还有一个木盘,里面装满了清水,上面还有一条手帕。

  “你要觉得累了就多睡一会,醒了梳洗一下就吃些东西吧。我要走了。要赶在爹娘起来前回去。”

  “韵磬……我……”他本来心中充满暖意,但想起自己的境况,心却一下沉了下去。

  “嗯,我都明白的,”韵磬边把自己本来的衣服穿上,边轻轻说道:“你的事先别想那么多了,酒也别喝那么多了……总是对身体无益。”她穿好衣服,向着他温和一笑:“天无绝人之路的。”

  钰康感到很温暖,下床站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

  清晨的街道并无多少行人,钰康和韵磬在街上缓缓走着。

  钰康脑海中已经乱成一团。昨天自己遭逢变故,借酒浇愁。酒醉后居然跑到韵磬家大吵大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但今早醒来,一看便知昨晚自己做了什么。

  与韵磬厮守,自是他心中所愿。

  可是现在却不是时候。

  钰康心中一阵气苦。

  “纵然你愿意跟我一起,你爹又怎会愿意让你嫁我。我又怎么可以让你跟我一起捱苦。但我昨晚竟然……”

  钰康心里想着,复杂的眼神投向了身边的韵磬,神色凄然。

  韵磬感受到他的眼神,只报以温柔一笑。

  一路无话,两人已是将到韵磬家中宅子。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从后门进去的,可走到后门门口不远处,两人却发现那里早有一人守着。两人都是心中一惊。

  钰康顿时慌乱着不知往哪里逃跑,却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姐姐,这也太早了点吧?怎么不和‘姐夫’多待一会,爹娘起码还一个时辰才会起来呢。”这人穿着一身由丝绸造成的华服,就如韵磬一般大家闺秀,只是一双眼睛却灵动有神,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林大哥,啊不,姐夫,早上好啊!”

  钰康看到是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听见那声“姐夫”,忍不住脸上一热。

  她是韵磬的妹妹,叫韵颐。虽然两姐妹年岁明明差了几年,但令人惊奇的是两人的身形相貌,乃至声线,居然都十分相似,只是气质却截然不同。韵磬淡然宁静,韵颐却是活泼慧黠。

  林钰康与琴韵磬已交往了几年,两人关系琴韵颐自是知晓。这一年来,也多得她在父母面前替二人遮掩。

  韵磬脸上浮起淡淡红晕,走上前去,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故作嗔怒地道:“多嘴!昨晚怎样,爹娘醒来了么?“

  韵颐轻呼一声痛,摸着自己的额头,状若委屈地说道:“好啊姐姐,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钰康听了,心急道:“莫不是昨晚我闹出动静太大,琴老先生知道了?”

  韵颐边揉着她的额头边嘀咕:“还琴老先生,我爹很老么,何况都应该改口叫琴老丈人了吧……哎哟!姐你轻点行不行!”

  “你再不说,我就把你编的那些琴谱拿给爹看,想你到时天天跟爹在一起研习音律,倒也可能让你这贫嘴的毛病改掉一些。”

  韵颐脸色一下变了,马上赔笑道:“别别别,我的好姐姐。昨晚爹是听到外面有吵闹,醒了一会,娘亲倒是没醒来。妹妹我早就算定了,跑到你的房间装成是姐姐你。爹走过来问的时候,我就穿着寝衣半开了门,爹透着门缝看自己女儿没穿没烂的,也就回去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小妹还有一点功劳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昨晚去了姐夫那里……哎哟,姐,真的会痛的。”

  韵磬红着脸赏了自己妹妹一下,回头说道:“康,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的事……我再想想还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钰康苦笑道:“你就别再想了,我欠你的都已还不清了。我再努力点工作,你刚刚不也说了嘛,天无绝人之路的。”

  韵磬对他轻轻一笑:“这本来就是你教我的话。”说完便挽着妹妹走回屋里去。韵颐回头向钰康挥了挥手:“再见了,林大哥~”

  钰康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清晨安静,依稀还听到屋里的声音传来:“姐啊,姐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哎哟!”

  钰康摇了摇头,迈步返回自己的小屋。

  走了这一段路,他酒也醒了点了,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心中却是越来越郁结难舒。

  钰康回到小屋中,看着桌上早点,不禁一阵悲从中来。

  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自己眼前却真的是没什么路可走了。自己那点微薄的收入,如何还得起那一万多两银子的巨债?那伙人追债不成,会怎样对待爹娘?

  债还罢了。但自己跟韵磬怎么办?经此一事,自己想要与韵磬厮守,已是难于登天了。

  他越想越是郁闷,在这小屋之中更觉得压抑。于是囫囵把那早点啃了下肚,收拾了一下,带着自己的营生工具走了出去。

  日子再艰难,也总是要过的。

  林钰康这一年,平日便是靠帮人写家书,赚取一点微末的生活费用。

  到得街上,他手脚麻利摆好档摊,只是此刻时辰尚早,哪里会有生意。但他早有准备,拿出本书读了起来。

  这便是他一年以来日常的生活,等待生意之时,便多看点书。可以增长知识,也可以打发时间。反正他父亲以前望子成龙,买下一大堆书籍,他也不愁没书可读。

  可惜自己以前春风得意,虚耗光阴,一直学无所成。

  今天他读的,是一册记载着七国历史的书籍。

  说起七国,二百多年前,大地上有无数小国。沧海桑田,渐渐演变成了七大强国割据对抗的局面,至今已五十余年。

  林钰康生长与巴蜀国的涪镇,巴蜀国在当世七国之中,算得上是安稳之地。仗着地势凶险,接壤的西嬴和荆楚很难攻破这里的防线。而涪镇,是最靠近巴蜀国北边边境的城镇。

  钰康虽拿着书本,但此时心有挂碍,哪里看得进去。

  心情不佳,便好像做什么事情也不会如意。一直到了傍晚,都是没有生意。

  钰康恍如初醒,惊觉自己浑浑噩噩间,又已浪费了一天的光阴。

  “哎呀哎呀,看那看那,那不是林大才子吗?”

  “哈哈,大才子,怎样,今天生意好不好啊?”

  两把充满嘲意的声音,传到了钰康耳中。

  先说话的叫董浩,后面说话的叫戴辛。

  两个人,都是涪镇中的世家子弟。

  一年来,钰康已经听惯了这些冷嘲热讽。

  钰康淡然抬眼望去,心却“咯噔”地跳了一下,警惕起来。

  昔时两个好友,此刻正站在另一人身后。

  这个人也是二十岁左右年纪,衣饰华贵,丰神俊朗,腰间配有一把长剑。一双眼傲视林钰康,嘴角微微扬起,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正是镇中豪强周家的独子,周世誉。

  也是令林钰康一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罪魁祸首。

  周世誉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人。

  钰康认得那些人,那些明显就是十三天前借钱给自己的一伙人!

  钰康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已听见周世誉那冷漠的声音。

  “打吧。”

  那伙人听见主人命令,马上便走上来拆了钰康的档摊。而林钰康,此刻已被两人按到在地上,身上不断挨着拳头。

  “记着,你配不上韵磬。”

  林钰康,虽有反抗之心,却无招架之力。只得任由他们宰割。片刻间,他已被打得鼻肿脸青。心中不断怒气升腾,渐渐变成了屈辱,他的眼中,已是流出泪来。

  自来书生发怒,怎么发也是发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敢出手阻止。

  因为打人的,是周家公子。

  “哦?居然哭了?哈哈哈,周兄,你看!”

  “呸,读这么多书,还不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周兄……”

  戴辛话没说完,忽然“啊”的惨叫一声。

  变故突如其来,戴辛的身子已经凌空倒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一间屋子的墙上,剧震之下,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他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哼!你也不过是个软骨头。”一把洪亮的声音传来。同时间,那几个正在打人的也一并倒飞到墙上。撞得他们都是口吐鲜血,嗯嗯啊啊的叫着,硬是爬不起身来。

  围观的人惊讶之下,都在四处张望。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魁梧汉子,衣衫褴褛,肌肉虬实。身上一条粗麻绳绑着一把黑黝黝的巨剑背在背后,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蓬乱的头发随意搭在肩上,满脸风尘之色,一双眼彷如光芒四射,不怒自威。只是脸上却偏偏挂着一副懒洋洋的笑容,顿时令威严大减。

  周世誉看到这人,眼睛眯了起来。

  好快的出手!

  他认知范围里面,怕是只有师父才有这样的身手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已手按剑柄。

  那汉子却没正眼瞧周世誉:“小子倒是有胆,但还没轮到你。”他双眼转看董浩,咧嘴一笑:“你要不要也试试看?”

  董浩闻言,心中刚一惊,赫然已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撞到墙上,也是吐出一口鲜血,却是晕了过去。

  围观众人闻到一阵臭味,眼尖的发现他裤子已经湿了。

  “这个更没种。小子,到你了。”

  周世誉眯起了双眼。刚才他已集中精力观察这个汉子的动作,但只依稀见到他左手一动,残影一闪,董浩就已飞了出去。

  这大汉的修为,绝对不是自己可比!说不定已如师父一般,是真武境界!

  但他心高气傲,依然拔出剑来,横于胸前,说道:“晚辈真武堂卫真人座下弟子周世誉,自知不敌前辈,斗胆求前辈赐……”

  话音未落,周世誉的身子已飞了向墙边,狠狠一撞,“轰”的一声,直把石墙都撞裂了。

  也是吐出一口鲜血!

  那汉子举起手掩了掩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要动手便动手,哪来这么多废话。”看见周世誉艰难的爬起身来,赞道:“是迂腐了些,不过倒是有点硬气。”

  周世誉抹了下嘴角的血,艰难地说道:“前辈……依规矩……前辈该让晚辈先出招……”

  “哦?哈哈!”那汉子顿时大乐,笑道:“小子!看在你还算是硬气的份上,从今天起你记着,生死相搏之时,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在这世上,若你要跟别人讲规矩,除非你实力比别人强;若你要跟别人不讲规矩,也除非你实力比别人强。现在,滚吧。”

  “多谢前辈教诲。”周世誉听了他的话,实在无话可辩,一作揖,艰难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到奇事已完,都忍不住议论纷纷,渐渐散了。

  这大汉懒洋洋地看着钰康,忽然神色一变,凝重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冲出人群!

  这人又矮又胖,直如一个肉球,赫然,是一个中年大妈!

  而她居然手执兵器,赫然是……一把扫把!

  只见这大妈拿着这扫把,一下一下疯狂地扫到那汉子脸上,边打边恶狠狠地说道:“能打好了不起啊?长得高大好了不起啊?穿得时髦好了不起啊?欺负小孩子好了不起啊?撞烂我家的墙你要!不!要!赔!啊!”

  刚才那威风凛凛的汉子,现在直被打得抱着头哎哟哎哟地边跑边叫,听到最后一句话,忙不迭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那大妈劈手抢过银子,停了手,轻蔑地“哼”的一声,扭着她的大屁股神气地走回家里了。

  那汉子摸着自己脸上的血丝,呢喃道:“我错了我错了,这世上能不讲规矩的还有女人啊……”

  周世誉看到这一幕,又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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