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航生的指尖，距离鞋子只剩下一小段距离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把他死死压在地上。同时，空中一只白色的大鸟用翅膀扇着他的头顶。
航生满心惊恐，毫无疑问他被发现了。唯一幸运的是，他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趴在地上，躲避着落在身上的攻击。
他被大鸟扇得翻了个身，看到了坐在树杈上的少女，她浅色的双瞳正注视着他。
航生心中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悔意和羞耻。她一直坐在树上，看到了他翻墙闯入的卑劣行为，看见了他狼狈的姿态。
很快，大鸟抓住他，把他扔出了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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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躺在冰凉的路面上，望着夜空中的璀璨星河，眼前清晰的浮现出少女的身影。一头雪白的长发散在身后，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清澈的眼睛中铺满点点星光。
她像傍晚天空中甜蜜的粉色晚霞。他出现在她面前的身份却是，擅闯她家的可恶小偷。
她的神情像是生气，像是担心，她被他吓到了吧。
航生闭上眼睛，深恨自己留给她一个坏印象。如果他没有看到鞋子……不，看不到鞋子，他就不会见到她。
难道他注定用这样狼狈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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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一个语气不善的男声出现在航生耳边。
【请不要紧张，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另一个和善些的男声。
航生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旁边的两个人。
【有意识，看起来没事。】黑衣男子的神色比语气更加不善。
【没有伤口，少许软组织挫伤。】白衣男子撩起他的上衣，查看了一番。
【你家在哪里。】黑衣男子毫不客气的问。
航生没有回答。
【快点说。】黑衣男子不耐烦的踢了踢他的腿。
航生闭紧了嘴巴。黑衣男子不知道他家的地址，是不是会带他进去留宿一夜。他会有机会见到树上的少女么。
【报警吧，说他喝醉了倒在门外。】白衣男子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啧，烦死了。】黑衣男子掏出一壶酒，浇在他脸上、身上。
航生闭上眼睛，躲着劈头盖脸的酒液。黑衣男子从哪里拿出来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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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的话，请配合一些。】白衣男子把手按在他肩膀上，【我向警察描述你喝醉了，麻烦你不要对警察说出奇怪的话。】
【我翻墙……你们不打算告发我吗。】航生小声问。
【忘掉不该记得的事，或者我帮你忘掉。】黑衣男子打断他的话，态度强硬的警告他。
【这里的路灯太昏暗，你喝多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仅此而已。】白衣男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记住了。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航生决定听话。他不想忘掉刚才的事，不想忘掉树上的少女。他记得她，才能有机会再见到她。
警察赶来的很快，他被带回警察局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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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昏昏噩噩的回到家里，关好门抱着双膝坐在玄关上。
截止昨天之前，他生活的全部内容是公司和家之间的两点一线。他过着规律又普通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没有强烈想实现的愿望，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和人。他以为生活会永远平静的持续下去。
昨晚，他一时兴起走路回家，受不住诱惑翻墙闯进她家，看到了她的身影。他的人生，因为这惊鸿一瞥，彻底改变了。
原本不相干的两条线，在一片星空下相交了。
航生有足够的理智和常识，从那座庄园判断出他和少女之间的重重差距。这次偶然的相遇，已经永久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无息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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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提不起一点接的兴趣。
手机持之以恒的震动着，蜂鸣声在安静的室内极其刺耳。
他动作粗暴的扯开背包，找出手机。
【您好。供电所温馨提示：您的电费已不足，请尽快缴纳电费，以免因欠费停电给您带来不便，如需帮助请按0。】听筒中响起机械的女声。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地板上。
窗口射入的阳光刚好照在背包上，照亮了笔记本电脑的logo。
一道闪电点亮了他的昏沉的大脑，他可以把她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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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飞快的冲进房间，打开台式机，坐在数位板前，拿起压感笔。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清清楚楚的看到她，肯定是命运送给他的礼物。
他打开空白的画布，用寥寥几笔勾画出大树，然后小心的勾勒着少女的轮廓。
他细细描画着她飘逸柔软的裙摆，裙摆的褶皱、纹理、图案全部印在他脑海中。她纤细的腰肢上系着绣工精致的腰带，笼罩在手臂上的轻纱闪着微弱的星光。她扶在树干上的手，细弱到令他心碎。
最后是她的脸。他控制住颤抖的手，画下她眼中的万千繁星。
大片凌乱的背景线条中，她是唯一的色彩。
航生忍不住用手指描摹着屏幕上少女的身影，她从他的脑海中走到了他面前。
彻夜未眠的疲劳和大起大落的心情，让航生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保存好未完成的画，放下笔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窗帘的阴影逐渐膨胀，沿着墙面爬上桌面，最终覆盖在航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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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在梦境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梦中的航生洗澡，剃须，换好整洁的衣服，整理发型，打开门走了出去。
现实航生跟在梦中航生的身后，一路走到那座庄园，回到了他翻墙的那个角落。
明亮阳光下的花园，碧草绿树，少女倚在大树旁，浅粉色的长裙是春光中樱花的颜色。几只雪白的飞禽，亲昵的围着她。风扬起她鬓边的发丝，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炫目。
一只黑猫跑近，少女俯身抱起黑猫。黑猫蹭着她的脸颊撒娇，少女的笑声在花园中回响。
他想堂堂正正的拜访她，做她的客人。
他沿着围墙找到了庄园的大门。大门和主建筑之间的路上有一座喷泉，少女坐在喷泉池边，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
少女身上不再是花国长裙，换了剪裁合体的白色短上衣和长裤。她弯腰撩起池水，露出一线腰间细腻的皮肤。
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捂住胸口，在心中默念，不要醒，千万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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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大门。她的脚步牵动着他的心脏，越跳越快。
他抓住铁门，手难以抑制的微微抖动着。他该先对她说你好，还是对不起。
她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他再次闻到了那晚飘渺清淡的香气，是她身上的香气么。
【你。】他说出的这个字打碎了梦境。
航生的意识回到了身体中。他趴在电脑前，手中没有铁门，面前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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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什么是梦。
航生把双手插进发间，用力揪着头发。如果他知道开口的下场是梦醒，他绝不会这样做。
梦中的情景深深的印在他脑海中，她的眉眼，她的笑，她的动作如此清晰。他对花国服饰一无所知，她身上各处精美的配饰不可能源自他的想象。他每天忙于工作，根本没留意过那座庄园，更无从得知喷泉雕像的样子和喷泉池壁的颜色。
他不信这只是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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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抓起鼠标点开网页，用搜索引擎寻找网上关于那座庄园的照片。那座庄园在旧都小有名气，说不定会有人拍到过……找到了！
他滚动滚轮，放大照片，照片中的喷泉雕像和梦中的雕像一模一样。
他继续翻看其他照片，有的照片拍到了花园中雪白的飞禽。飞禽脑后一簇长羽毛，再次和梦中的飞禽模样重合。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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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生离开电脑，认真的洗澡，剃须，换衣服，整理发型，然后去厨房用微波炉加热食物和牛奶。
他不满的看着自己映在微波炉面板上的身影，他该多注意自己形象的。
微波炉的提示音惊醒了他。他把食物端去饭桌，认真吃完。。
OK，做完身体的维护工作，他可以继续画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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