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救人还是害人

　　花月一时僵在原地，竟是不敢上前了……她有些害怕，她什么也不敢想，最终便也不清楚她现在到底在害怕什么了～

　　“年轻轻的一个姑娘家，可惜了！可惜了！”

　　有站在花月前头的围观的路人，连连啧声，连连摇头。

　　花月有些不敢上前了，她希望自己的预感不准确，但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结果！

　　花月就站在那些摇头叹息的局外人身后，透过半片缝隙怔怔地看着里面没了气息的那人的鹅黄色衣角，迟迟不敢上前……或许也在想，是不是只要她不去证明，就可以一辈子理所应当地认为落霞还好好活着，也过上了她所期盼的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了？

　　在花月仍旧没有勇气的时候，方才那个瞎眼的老婆婆终于赶来，身边多了个比花月稍微小些的丫头，扶着老婆婆，口中也不知在对老婆婆说着什么。

　　路人很自觉地就给瞎眼的老婆婆让开了通道……即便是被人扶着，老婆婆走路也颤颤巍巍的，终于走到那具湿漉漉沉睡的躯壳旁边，老婆婆不知是感应到还是如何，不曾看清这个毫无动静的人儿的样貌，却已经又悲拗痛哭。

　　老婆婆身边那个小丫头长大了嘴，最后实在难以抑制情绪，哭腔地呼唤了一声，“三姐！”

　　老婆婆便愈发确定了，母女俩一起伏在尸身上痛哭……

　　路人们向外退散了一圈，留在原地的花月被迫的面前的视野开阔了。

　　她看清了，终于看清了鹅黄色衣角的主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地闭着双目的人，确确实实是那个一个多时辰前还同她说话对她笑的人。

　　花月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伏在落霞身上的人痛哭，呆滞地眨了两下眼睛，耳中嗡鸣，整个世界都像消声了一般……

　　心心念念回家的女子，不过双十芳华，竟是这般就投水自尽了？！

　　花月的眼珠呆滞地动了动，看向平静的护城河水面，再扫过周围众人的脸……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

　　落霞的“家人”，那个一家之主领着他的儿子媳妇追过来，看见老婆婆和小女儿抱着大女儿的尸体，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死了好，死了便一了百了，也算有些风骨，自证清白了！

　　只是那刻板的一家之主仍旧不放松对自己名誉的管理，立马命令自己的两个儿媳上前将老妻拉回去。

　　老婆婆攀扯着要留在她可怜的大女儿身边，但奈何一个瞎眼的老妇，又如何能指望她做出什么有力的反抗？

　　那刻板的一家之主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包袱，冲着周围路人行了个读书人的礼节，竟然还笑了出来！

　　“各位真是抱歉，贱内因为失明，情绪极其不稳定，加之三年前大女儿的暴毙离世，给贱内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是故才会有今日疯疯癫癫冲到街上乱认女儿的事。惊扰了各位，还请多多包涵！”

　　又行了一个自以为高尚读书人才配的酸臭的礼节，一家之主笑呵呵地妥善处理好此事，便要告退回家数银子。

　　“等等！”却有人喊住他，“这尸体你得管！”

　　不好说这教书先生为什么要管，但明眼人都知道合该他管。

　　一向自恃很有读书人风度的一家之主立刻瞪了眼睛，像极了个泼妇似的甩锅，“凭什么叫我管，我跟她又没有关系，什么肮脏污秽的都敢泼到我的身上，谁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

　　没人愿意处理尸体，都嫌弃死人忌讳，但死者为大，敢如教书先生这般羞辱谩骂的，还真是不多见～

　　不认识吗？

　　花月的视线落在那个一家之主手中提着的包袱上……她亲自给落霞准备的银两包袱，她又如何不认得？

　　他怎么就有那个脸，一边拿着落霞的银子，一边又嫌弃落霞的悲惨的经历？

　　花月很想冲上去，将那人迎头痛骂一顿，然后狠狠甩给他两个耳光……但最终花月也只是深吸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做。

　　骂了如何？打了又如何？

　　落霞却已经死了……

　　花月终于抬脚走上前去，走到落霞的身边，淡淡道：“便由我来处理吧！”

　　交给那些所谓的“家人”处理落霞的身后事，只会让逝者走得更不安心吧！

　　看到有人出头，一家之主瞄了花月一眼，便立刻缩回脖子去，便立刻借机溜了……那逃跑的样子，像极了一条狗！

　　……

　　“长寿大哥，麻烦你了！”

　　花月不曾落泪，只是整个人异常阴沉，即便对长寿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柔，也能让人感觉得出来她气场的低压。

　　长寿仍旧是那个寡言的贴心暖男，朝花月颔首一下，便默默走到落霞身边，细心地掏出一方棉帕遮住落霞的脸，然后再轻柔地将其尸身抱起……

　　**

　　花月将落霞葬在一处开满山花的地方。这里年年岁岁花开花落，朝朝暮暮云卷云舒。

　　落霞此生不得自由，花月只盼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投个好人家这话，花月记得还是王姑姑曾说过的。

　　悲苦之人的无奈念想，所求的不过是公平些。她们这一世吃尽了苦头，下一世，合该让她们也好过一回吧！

　　花月坐在落霞的坟前，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右手时不时往坟前的炭盆里扔些冥币。这是她陪落霞看过的第三个落日了。

　　天边红彤彤的一片，映着羽状的火烧云像重重颜料一笔勾勒出来的……

　　云宏生不知何时站到了花月的身后……他在京城一直等不到花月回来，得了长福的消息，便借着休沐的短暂的假期亲自前来迎她。

　　花月重感情，云宏生知晓花月因为落霞的死，此时心中定然很不好受，便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守在她的身边，想以此安慰她。

　　“你说……我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花月仍旧盯着墓碑，上面没有刻字……因为花月不知该给落霞立何名字的墓碑。。

　　她定然不会喜欢“落霞”这个花名，但小婉那个名字，花月想……她也该是同样不喜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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