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2）
连茶整整煮废几十口汤，才终于得出一锅还算能闻的绿汤。
不过是她单方面觉得能闻。
外头的过路的阴魂和牛头马面几乎快被这新鲜出炉的汤熏到晕倒。
“牛大人马大人，我这活着时就听说孟婆汤可谓是一绝，香气传遍八百里黄泉，有幸闻到已是幸事一桩，怎么到我这，就如此……妙哉。”
一老伯端着瓷碗如此哀叹，牛头马面僵硬的笑笑。
马面阿婆道：“所谓闻着臭喝着香嘛。”
“呕～”
排在老伯前面的男人刚喝第一口，没忍住当场吐了出来。
后面排队的阴魂见此纷纷捂住嘴巴，惊恐的后退，那老伯更是面如菜色，端碗的手抖个不停。
马面阿婆：“……”
“诸位莫再耽搁，所谓眼睛一闭一睁，这汤也就落了肚，了却前尘旧梦，快去投胎才是。”
正在发汤的牛头狱卒这般说着便硬把瓷碗塞进阴魂手里，瞪着双牛眼，警告的让他喝下去。
那阴魂哆哆嗦嗦往嘴里送，绿汤入口，即可反胃想吐，牛头狱卒一掌捂住他的嘴，逼着往肚里吞。
众魂大睁着眼睛，眼见着那阴魂口吐白沫，双眼翻到顶，若不是牛头狱卒拎着他，只怕是早栽到地上，魂归西天了。
“这汤有毒！”
队列里不知是哪个先起的头，瓷碗碎了一地，一碗好汤全洒在这石板路上。
“对！不能喝！这孟婆汤不能喝！”
“有毒！”
“谁要喝这臭烘烘的玩意！！”
……
瓷碗碎了一只又一只，浓汤在石板缝隙里汇聚，缓缓流进忘川河里。
牛头马面各立一边，齐甩铁链，铁钩子敲得地面震震响：“闹什么闹！再闹扔你们进忘川河里喂鱼，永生永世再不入轮回！！”
一时众魂噤声，有些怯怯的后退，排回到队伍里。
“你们几个莫不是真想去喂鱼？”
牛头狱卒看着站在原地不动弹的那几道魂魄，手里的铁链拉得绷直，唬得人心惶惶。
“没，没，不想……”
“大人息怒，息怒。”
……
“你们快来看，河里的鱼被毒死了！快来看啊！！”
此话一出，队伍再次陷入混乱，步子快的立马挤到河边去看。
只见银白的水面上飘着条肚子朝上的红鱼，翻着白眼，看样子像是死了。
“孟婆汤有毒啊，毒杀亡魂，天理何在啊！”
“不喝！喝这和去死有什么区别！！”
“喝什么喝，我们直接冲进去，过了奈何桥就能去投胎！”
“对！冲进去！这孟婆庄也不过如此！”
……
阴魂不怕死的往奈何桥上冲，牛头马面勾住闹事的脖子，大手一甩，甩进了忘川里。
阴魂在水里扑腾几下，直直下沉，只留了声短促的尖叫。
死魂一多，后头的开始犹豫。
他们瞄向台面上一碗碗摆放整齐的诡异绿汤，心一横，继续冲向前！
一时尖叫、怒骂此起彼伏，扰了孟婆庄一片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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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免费给你们煮汤，这一个个的倒是很不知足。”
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子一身青鸦色纱裙，墨发如绸，垂于腰间，容貌清绝艳丽，给这荒凉之地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连茶轻飘飘的看向最前头那个，那魂紧张的后退半步，她的眼睛过于冰冷，好似料峭隆冬里的寒风，哪敢往上撞。
牛头马面恭敬：“大人。”
众魂了然，此女子便是孟婆。
“我们不是不知足，是你这汤太难喝了！”
一魂开嗓叫嚣。
“有谁规定孟婆汤必须要好喝，你当孟婆汤是什么，轮回路上解渴的茶饮吗，良药还苦口呢，我这忘却前尘的药难喝点怎么了！”
那魂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没绕过弯来。
另一魂看不下去了，叫道：“若仅仅是难喝那也就算了，可你这汤分明有毒，魂和鱼都被你毒死了！这让我们怎么喝！”
连茶目光平静：“哪个喝汤被毒死了，你指给我看看。”
“指就指！”他回头在众魂里扫了一圈，视线一紧，“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是不是被谁踩到了！”
魂魄散开，石板路上除了孟婆汤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
“大哥，那个人好像被挤进忘川里了……”
“……”
他梗着脖子回头，连茶漠然一笑。
“你你，那鱼就是死了！”他匆匆移到河岸，翻着肚皮的鱼还在，他一喜，底气更足，“你自己看，它就是在孟婆汤流进水里时被毒死的！我们大家都看见了！！”
“对对！”
“都看见了！”
……
连茶扫了眼水里的鱼，看向牛头马面：“正好我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了，既然死了，就捞上来烤了吧。”
牛头狱卒：“啊？”
“你啊什么，大人都发话了，还不去办！”边上的马面阿婆使劲给他使眼色。
“啊啊……是！大人你等着，我立马去把那条死鱼捞上来。”
牛头狱卒甩着铁链拨开碍事的阴魂，钩子一荡朝水里砸去。
河水炸开了花，肆意飞溅，淹了那条鱼。
“哎呀，你们这些坏心眼的，没死没死，我活的好好的呢！”
小红鱼从河水里蹿出来，声音娇俏的带着一点点哀怨。
好不容易能饱餐一顿，还没吃够呢！
连茶：“听见了，它活的好好的，至于你们说的魂，怕不是被你们自己推下去淹死的吧。”
阴魂们被这一连串变故惊到，纷纷瞪眼，说不出话。
“既然没毒大家就快喝吧，别堵在这碍路。”
马面阿婆顺势走回桌台，端起一碗孟婆汤，递向离得最近的阴魂。
阴魂狠咽口水，退步不敢接。
连茶：“那条鱼，你还没吃够吧？”
小红鱼眸子一亮：“是呀是呀，人家好饿好饿的！”
“牛头马面，不想喝的就扔下去喂鱼吧，吵的我又煮坏了一锅汤。”
连茶想起那锅汤就来气，好不容易快煮出来了，外头一闹，又糊了！
牛头马面：“好嘞大人！”
马面阿婆咧嘴笑着看向那魂：“你想下去喂鱼吗？”
阴魂：“！”
他一把夺过那碗汤，鼻子一捏，猛灌下去，费劲的压下不适，一步一步往奈何桥上走。
直到通过奈何桥，往事便随风，他轻松的往里飘去，直至不见。
牛头马面：“你们想下去喂鱼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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