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慕白一回头，着实吓了一跳。他感觉到心脏砰砰狂跳，起手扶膺，几乎都感到手指被弹跳起来。
此时徐福也已让金毛鲨掉过头来，正与前面的生物对峙着。金毛鲨洪荒般的“嗷嗷”声，竟被凄厉的“呀呀”声盖过了。那声音好像从墓地传过来，阴森凄惨且带着死亡的气息。
慕白双脚不由得紧紧的夹住了小金毛鲨。他如同坠入了地狱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生物群。
它们拥有着人类的形体，然而浑身横竖都长着龙虾似的骨角和胡须，领头两个。一个全身乌黑，牛头，呲牙咧嘴，舌头一尺长却是白的。另一个形体稍矮，全身练白，马头，却有大象般的獠牙。它们身后接踵摩肩的都是小一号的生物，却都是黑白相间的身体，远望过去，白花花的眼睛都被眩晕了。
慕白此时的心情已经波澜不惊。看惯了这个世界的种种怪诞，他开始从恐惧变成了好奇。这些难道就是人类世界的所谓牛首马面吗？人类世界所传的阴间地狱难道就是这里吗？那我算什么？死了还是活着？
慕白正心猿意马间，忽听得徐福洪钟似的声音：
“两位同来，意欲抢老夫宝贝了？！”
“呀呀，呀呀呀。”为首黑牛头发出声来。顿时它后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白首马面却已经伸出手掌，好像向徐福讨要着什么的样子，獠牙耸动的叫：
“呀，呀呀呀，呀呀。”
“哈哈哈哈！”徐福忽然仰头长笑，只笑得慕白都感觉了空气中微微的震荡。想不到的是徐福的笑声嘎然而止，变成了坚决的语气：
“休想！”
黑牛头与白马面对视了一眼，两相点了点头。只见白马面道：
“呀呀呀呀！呀！呀！”
“哈哈哈哈！”徐福依然是大笑，看看身旁的慕白后，两眼寒光一闪，凛然说：
“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两个首领后面的“呀呀”声又涌动起来。慕白感觉自己脖子上好像挂着五六脑袋似的，疑惑的说：
“老神仙，你，你听得懂这怪物的话？！”
看着对面群情激昂的牛首马面队伍，徐福毫无畏惧。他轻蔑的瞟了黑白两个领头怪物，淡然的对慕白说：
“老夫于孩童时代就已经学会了兽语。这些畜牲人模人样，可凶残得很。”
徐福的话虽然声音不大，然而两个怪物首领却也听得明明白白。只见白马面跨前一步，恶狠狠的举手指着徐福，似乎斥骂的语调道：
“呀呀！呀——呀呀——呀！”
“老神仙，它说什么？”慕白看着徐福说。
“哦。他说老夫侮辱它们，也是死路一条。”徐福忽环顾了己方的金毛鲨，又把两道寒光射出去，冷冷的说：
“老夫奉陪到底！”
这“底”字掷地有声，慕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骑下的小金毛鲨也竟得腾动了几下。
“呀！呀——呀呀！”黑白两个首领怪叫着，忽然又一声长啸：“呀————！”
不仅是慕白，连徐福与金毛鲨们都震动了一下。慕白看那表情就知道牛首马面肯定是震怒了，但是说了什么，依然如小狗听戏般无解。他看到徐福的脸色有些严峻，便不再说话。只见小号牛首马面们已快速地出列队在于两个首领前，且“呀呀”嚷叫着几乎惊天动地。
“老神仙！”慕白喊道。
徐福没有回答，他的手举起又挥了下去，顿时金毛鲨群剑拔弩张“嗷嗷”叫着。
一时空间里尽是“嗷嗷”“呀呀”声，慕白只觉得眼前出现了黄河奔腾的形象。忽然眼前又一花，“呀呀”声已然冲撞过来。慕白一时惊醒。金毛鲨群也已狂狂冲击过去。
慕白与徐福来后部凌空指挥着。金色的金毛鲨与黑白色的牛首马面瞬间如两股潮水似的拍打到一起。
慕白觉得金毛鲨已经完胜了？那么大的体形，那么坚硬的金角，只要触到不成泥浆也要卧床三个月。那些娇小的怪兽实在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慕白的嘴角悄悄地弯起微笑。
突然他听到金毛鲨群发出恐惧的的惨叫声。定睛一看，不由得心惊肉跳。只见那些小得不起眼的牛首马面双手伸出，竟是两个龙虾螯一般，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螯内的尖牙竟然像电锯一样会锯动！可怜金毛鲨被它们围住，有的锯角，有的锯尾，有的锯身，不一会功夫竟把一只动车一样粗长的金毛鲨大卸八块。场面血腥，惨烈无比。呀呀之声奔到哪里哪里就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与令人呕吐的腥味！
转瞬之间，金毛鲨肉块飞洒如暴雨。徐福与慕白也已经被飞溅的血液沾到身手，一股腥臭让他们反胃想吐。
徐福赶紧使坐骑往后退。他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变化快了。一败涂地。徐福想转头逃跑，然而一群牛首马面已包围了他。“呀呀”震天，徐福坐骑已被残忍的大卸八块，一个马面照着徐福的恐慌的脸面就一螯刷过来。
徐福已知逼不过去，心里叹道：老夫寻仙一生，今日死矣。决然的闭上了眼睛。忽略的身体一晃，已然飞了出去。睁眼看时，却是慕白骑说小金毛鲨从死神刀下救了出来。
此时“呀呀”声已占领了空间。身体庞大的金毛鲨纷纷四散逃命。慕白在乱糟糟的战斗中闪避腾挪，竟然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然而立刻被一对花白的牛首马面追来。
风呼呼的让耳朵当了一段时间的聋子。眼睑也睁不开，他们只任小金毛鲨奔驰。不知道过来多久。小金毛鲨忽然前进了，慕白睁眼一看，原来已到了一个三谷。
两面玉色高山只插云霄，山谷里竟闻流水潺湲。慕白与徐福跳下金沙背，刚要寻找水响处。忽背后一声“扑通”！回头一看，小金毛鲨已翻倒在地。
慕白赶紧跑上前去扶时，竟已气绝身亡。慕白一时悲痛不已。这小东西陪我出生入死，救我几次性命，现在为救我竟筋疲力尽而死。我慕白欠你的太多了。
一旁的徐福呆呆地看着慕白。忽而仰首向天，默视良久，默默地从怀中抽出玉笛放到唇边。
笛声低吟，如泣如诉。慕白不哀伤反而释然：生死由命，因缘际会，我永记你们——每一个我生命中的伴侣！无论前路怎样坎坷，我都会勇往直前，不辜负你们为我做出的牺牲！
慕白站起来，抓住小金毛鲨的两个金角，把它一步步拖动往潺潺流水的方向。
一条河流横在眼前。流的却不是水，而是萤亮琼浆玉液。慕白捧起一泓温婉的玉液，那液体却如水似的从指缝间流滴下去，眨眼之间只剩空空的两手。
慕白把小金毛鲨推进河中。波浪漾处，金毛鲨已随波飘远。不久跟着河道拐弯不见了。
空间苍茫，山谷苍茫。慕白的内心亦是一片苍茫。。
“老神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慕白忽然转过身说。
徐福把玉笛收回怀中，脸上现出一丝惊恐。不是因为慕白的话，而是他身后传来了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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